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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拉成千余步的长龙,随着牙猪儿的密令,开始收缩,因为良好的军事素养,他们的盾牌早就挽在身体的一侧。
目前林带的判断还不明朗,牙猪儿选了一处开阔而又复杂的地带,准备敌人一发动,就快速往那里移动,如果敌人暂时不发动,就在走到那儿时突然熄灭火把,率马队钻进去。
一旦钻进去,敌人和自己一方的优劣就能扳平。
猛将狄黑虎和夺牙扎勿林分别以左手和右手抓盾,有意一左一右走在狄阿鸟身边。眼看钻冰豹子也靠了上来,狄阿鸟探出身子拍拍狄黑虎,示意牙猪儿给他下的命令是保护马车。
不知为何,敌人就是不发动。
兵器的寒光都从林子反射出来,他们却是一动不动。
狄阿鸟感到奇怪,牙猪儿也感到奇怪,但他们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敌人的人数没有自己一方多,又不知道狄阿鸟就在马队里,还在犹豫是否向一支人数比自己多的军队下手。
董国丈毫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为了装睡,他死命地躺着,这路上多少有些颠簸,晃来晃去,恍恍惚惚,他真的又给睡着了。走上这一截路,颠簸有点严重,他又醒了,这一次醒了,觉得可以告诉狄阿鸟自己睡醒了,眼看车里一团漆黑,干脆爬起来,找个火折子去点灯火。
灯火一亮,狄阿鸟就知道坏了。
牙猪儿还没醒悟回来,他就知道坏了,那是他的车,周围没人敢点火把,埋伏的人看不清楚车的模样,可里头一点灯,窗布的图案就能看到,那上面绣着的狼头牛角,金牙青面,象征的是东夏王家。
他焦急地压低声音呼喊:“老爷子。灭灯火。”
来不及。
一支鸣镝带着回旋的音率,“噌”一声钉马车上上了。
接二连三,箭矢就盖了上去。
密林中有人在大喊:“放箭。瞄准东夏王族的马车。”
火光开始闪现,那是敌人开始点燃火箭。
狄阿鸟懵了。虽然他的车包了铜皮,后面是书架,就连窗布都勾有铁丝,不是那么容易被射透,可万一火箭,破甲箭一气射,给射透点着呢,他的手稿,书籍不说,董国丈一大把年纪,被射个好歹,自己怎么给亲人交代,怎么给中原的皇帝交代?他干脆大喝一声:“大盾跟我来。”
嘴里喊着,他已经跳下马,往马车冲去。
一支长箭在他耳边长啸而过,紧接着,又一道紧风迎面而来,他知道又是一箭,干脆根据判断,一低头,用头盔去接。
几个盾兵朝他护过来。
他猛地一推,要求道:“护住车门。把老爷子接出来。”
董国丈还真懵在里头。
“噔噔”的钉击声让他心脏猛地收缩。
一支重弓的箭矢竟然穿透了马车壁,穿烂书籍,“噌”地一声伸在他面前。
好在他在军伍呆过,做过八十万禁军总教头,武艺出众,迅速镇定,双手一分,朝马车外投去,然而一头扎到外面,却是扎到保护他的盾牌堆里,把整齐的盾牌面给撞散了,弓矢交加,顿时多出几声闷哼。
狄阿鸟一下忘了大王的身份,抽了长剑,站到缺口面前砍矢,掩护身后的将士。
牙猪儿正在声嘶力竭地大喊:“盾牌前靠,弓箭朝着火光射。夺牙。领着你的人包抄上去。”
他一扭头,狄阿鸟冲上前去为众人挡箭矢,一个刁钻的箭矢从背后一侧射来,立刻扑了过去,勾着头,拿肩膀顶上,被射得一声闷哼。
他不敢开口叫大王,就喝道:“钻冰豹子你个死求的。”
双方弓矢密集交织。
盾牌又盖上来,把他也掩盖住了。
钻冰豹子却因为身材高大,被几个弓手死死压住,他和他身边的战士盾牌几乎被钉满。他只好大吼一声:“我没死求。保护好……”他也知道大王两字不能呼喊出来,就喊成“那个人”,接下来大喝:“我组织人冲击他们。”
顶着盾牌,他一边前行,一边喊道:“第一编第一箭,第二箭。上覆中角,向我靠拢。填充手跟上,递手弩。”
这是他们的战法。
将士们顶着盾牌时无法开弓还击,就让人缩在盾牌后面给他们填充手弩,持盾牌的将士就一手盾牌,一手手弩,还击敌人的弓手。
狄阿鸟想起狄阿雪,大声喊道:“阿雪。阿雪。阿雪呢?”
外头响了一声:“阿哥。我好着呢。”
他这才放心,喝道:“牙猪儿。放心亮出你的獠牙。孤可以自保。”
交给牙猪儿一面递来给自己的盾牌,他扭头朝董国丈看去,安抚说:“老爷子勿惊。孩儿们不时便能将他们杀退。”
董国丈一脸苦笑,喝道:“这都是密林,敌在暗我在明,怎么杀退?你快走,我在这里掩护你。”
他竟然想攘走狄阿鸟。
狄阿鸟只好安慰他说:“你要相信孤的勇士,他们都是吃肉的。”
他的意思是说,他们夜视能力都很强。董国丈却以为在讥讽自己,大喝道:“我也不是吃素的,兵器给我。”
狄阿鸟按都按不住,只好冲他大吼:“你给孤住嘴。趴着别动。”
董国丈只好罢休。
他爬起来,从盾牌的缝隙往外看。
狄阿鸟马队上的火把已经被放到半密封的铁器里,用来点燃火箭,林中多处被火箭射出火焰。弓手们配合相当好,判断出敌人的方向,先射火矢,火焰只要一闪,就有另外的弓手配合,射中一名或者几名敌人。
敌人的伤亡极大,但是不断有新的敌人涌出来。
随着钻冰豹子的盾牌阵型紧密移动,敌人越来越多的弓矢都是奔他这个快到眼前的威胁射去。
在中原有盾牌组阵的战术,但在密集的弓矢下,往往还是出现伤亡,而一旦有伤亡,盾阵就会缺失,如果地形复杂,或者敌人居高,不能迅速冲上去,盾牌手很快会队形混乱,各自为战,但这片盾阵却是千锤百炼,不但不见伤亡,而且移动迅捷,还能以手弩还射,造成敌人伤亡。
尤其是背后几个身上挂满手弩和箭矢,为前阵填充手弩的填充手,缩在盾牌后面也不见弓矢招惹,董国丈开始瞠目结舌。
他死死盯着,发现终于因为树木和乱石,有个盾牌手移动不便受伤了,心里竟是想:终于受伤了。然而盾牌手却还是能够相互掩护,即便是在密林中不能凑成一个整体,也走得错落有致,密不透风。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受伤的盾牌手干脆驻下盾,背扛盾坐着,撕开一个布包,拔出箭矢,给自己上药裹伤。
敌人伏击的时候有着游牧人的特点。
他们不像中原人那样四面围上,掐头断尾,两路围裹,特别是自己一方人数不多的时候,人都呆在居高的一面,先组织箭雨,等待敌人大乱后,迅速倾泻而下,所以路的另一侧只有零星几个弓手,这时早已被廓清。
要知道不大会儿,夺牙扎勿林就会绕击上去,他们只能全面败退。
董国丈都知道胜利在靠近,敌人大势已去。
牙猪儿又开始下命令:“德叔保。减少射箭。走偏角。李马尾,留下保护大——爷的持盾,其余全面出击,以散兵呈扇面向密林搜索,安全起见,不留俘虏,全部就地格杀。”
一个将领模样的人立刻下命令:“弓手分成两队,左右移动。”
又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下令:“盾手左一编,右一编,平展列线。其余盾手换小盾,减少长兵,携短刃随我出击。”
董国丈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连忙朝狄阿鸟看去,想向他询问,却不料,盾手减少,左右线列,狄阿雪在将士的要求下,拽着两个中原人向阿哥集中,好聚在盾手中间,走动时,王明诚的驴被流矢射中。
随着一声悲怆的驴叫,那驴一蹦三跳往林中跑去。
王明诚竟然一跃而起,朝那驴追去,追上了拽了缰绳,去降服那驴,口中大叫:“阿福来帮我。这驴身上都是书,都是我的心血。”
那奴仆早已瘫倒,大叫:“我爬不起来。”
狄阿鸟能够理解王明诚的心理,就像自己极担心自己的马车毁于火流矢一样,正要吩咐人去帮忙,狄阿雪追了上去。
还没追到跟前,那王明诚拉不住驴,已经急中生智,摸了一把短刀在驴颈上一刺。
刺完他一回头,见狄阿雪跑来帮自己,几支流矢在她背后,两支射在了脚下,还有一支奔人面颊,想也没想,一把撞开她,拿膀子护在旁边。
狄阿鸟“啊”了一声,先惊后喜。
其中一箭钉在了他膀子上,想必死不了。
人死不了,东夏就多了个驸马,就凭这一扑,足够了。
狄阿鸟笑得眼睛里都是泪光,扶住一名盾手就说:“别管孤,孤手边有盾,你们快把他俩接回来,快去。不光要保护好阿雪。也保护好那书生。那是咱们东夏的夫婿。”
他有点忘形,一拍大腿就给董国丈说:“这一箭射得好呀。”
说完他才觉得话不对,改口说:“阿妹从小被阿爸阿妈捧在手心,无人舍得加之一指,这贼人可恨,我一定要他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