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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余杉提着新买的菜在小区里慢慢踱着步。他目光一直瞟着晓燕的那套房子,前天的时候杨睿搬了出去,房子又变成余杉一个人住,他这回可以不用关门,光明正大的监控那套房子的动向了。
装修进度比余杉预计的迟了些,他估算着再有几天,就得考虑潜入安装监控、监听设备。他站在那儿思索了片刻,随后才慢慢迈步朝自己的单元走去。刚走出去几步,电话响了。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余杉接听,听筒里传来了谭淼的声音:“余哥,明天家里留人啊,上次跟你说的张姐,打算拿二十部6110.”
“行啊,没问题。”
“哦,对了,这是我们的电话号码。有事儿就给这个电话打。”
谭淼最近又小赚了一笔,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富婆。有感于联络不便耽误了很多生意,小财迷一狠心让房东开通了电话。她那房子原本就有电话线,房东办了停机保号,现如今重新开通,接上电话机就能用。
余杉也很高兴,电话这东西真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要没电话,余杉不论是找谭淼还是徐惠,都得走半条街去敲门,太不方便了。
就着电话的事儿,余杉打趣了谭淼几句,而后随口问道:“徐惠这两天怎么样?”
“你等一下啊。”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估计是谭淼把话机拖到了自己卧室,余杉依稀听到关门的声音。片刻之后,就听谭淼小声说:“余大哥,徐惠这两天就没有个笑模样。”
余杉感叹了一声说:“嗨,也是,换了谁摊上这样的事儿都得犯愁。”
“不是……余哥,惠惠碰到坏人了。”
“恩?”
“我昨天下班早,顺道去接惠惠,结果就看见有个猥琐的老男人一路跟着惠惠,还想动手动脚的。”
猥琐的老男人……不用问也能猜到,除了张长贵那厮就没别人了。
“晚上我问了惠惠半天,她才说了点。那个姓张的一直拿转正的事儿卡着惠惠,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惠惠都快被他烦死了。”
“恩,我知道了。”余杉沉声应道。距离学生放假还有一个月出头,按照原计划余杉得一直等下去。但余杉现在发现,他等不及,也不忍心等了。徐惠现如今的状态本来就够糟糕的了,真要发生那样的事儿,余杉担心徐惠会承受不住。
挂了电话,余杉回到自己的窝儿,一直琢磨着对付张长贵的新办法。还没想出个眉目,电话又响了,依旧是个陌生号码。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一个低沉的男声说:“今晚艺术剧院七点半《雷雨》,随便买张票,你的座位是六排十二号。记得带上尾款。”说话,电话就挂断了。
尾款?余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托老疤办的身份有信儿了!
余杉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半了。得,也别做饭了,下楼吃了碗面,打了出租直奔艺术剧院。花了二十块钱买了张票,提前十分钟余杉进了场。
二十块的票价放在这年头绝对算是高价,有这钱小情侣们宁可去看大船撞冰山,谁愿意来看文绉绉的话剧?眼瞅着灯光已经暗了下来,话剧即将开场,余杉扫了一圈,发现剧院里头只零星的坐了几十人。这几十人里头,还指不定有多少是拿着赠票进来的呢。
余杉的位置很好,六排十二号,属于正当中。艺术剧院的大剧场能坐下五、六百人,中央两侧有过道,过道旁边又有坐席。中间的号码都是双数,两侧的号码都是单数。
幕布拉开,话剧开始了。余杉的心思全然没在话剧上,他左顾右盼的半天,也没找到接头人。他心里头纳着闷,总觉得打电话那人神经兮兮的,把交货地点放在艺术剧院,分明有一种谍战片的既视感。
他正胡思乱想呢,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钱带了么?”
余杉听出来是电话里那个声音,刚要回头,对方立刻警告:“别回头!”
余杉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个信封,在手里晃了晃:“钱都在这儿,东西呢?”
透过座椅间的缝隙,那人低过来一个文件袋。“验货吧。”
余杉接过来,打开牛皮纸袋,发现里面装的是一个户口本。光线很暗,余杉仔细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候,身后那人又说:“这人十年前失踪,父母几年后相继过世,算是绝户。户籍已经起出来了,放到了宜安县,你随时可以过去办个身份证。”
余杉借着舞台上传来的微弱光线,总算看清了户籍上的名字:余政宏。他皱了皱眉头,说:“名字怎么没改过来?”
身后那人低沉的笑了声:“你希望我知道你的真实姓名?”顿了顿,那人补充说:“给派出所的办事员塞条烟,你就算改名叶利钦都没人管。好了,钱呢?”
余杉犹豫了下,把钱递给了身后伸过来的那只手。那人抓过装钱的信封,起身就要走。余杉问了一嘴:“不点点?”
“不用。”那人自信的说:“我既然能给你落户,就有能耐给你销户。所以你最好别回头。”
嘱咐了一嘴,那人没了声音。余杉等了半分钟,再也压不住好奇心,扭头看了一眼。他只瞧见一个人影掀开入口的门帘,消失在一片光亮之中。
余杉又坐了片刻,起身也走了。装着户口本的牛皮纸袋被他抓得紧紧的,两万块买到的身份,让他在这个时代不再是黑户,可以放手去做一些从前能想不不能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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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心情忐忑的李浩忙活了一天,总算把晚上请吃饭的事儿给定了下来。李浩找的理由很简单,眼瞅着就要毕业,他最近卖电话卡赚了点小钱,就说借机寝室哥儿几个好好聚聚。
他挑了学校附近一家还算不错的饭店,很仗义的点了八个硬菜。饭桌上,一瓶啤酒下肚,李浩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从包里掏出的数码相机。
寝室老大很诧异:“浩子,哪儿弄的相机?”
“租的,一天三十呢。”李浩随口应付过去,招呼过来服务员,给寝室哥儿几个拍照。拍了一圈儿,李浩谢过服务员,操作着数码相机调取一张张拍摄的照片。他给其他人瞧了瞧,等数码相机重新到手里,他悄然将其调整成了摄像模式,然后放在了一旁的窗台上。
李浩心里很忐忑,长这么大他除了坑父母就没坑过别人。他喝了口酒,没话找话说:“哎,这一毕业你们都走了,就剩我自己,还特么得再读一年。”
老大拍了拍李浩肩膀,宽厚的说:“浩子,一世人两兄弟。哥儿几个刚参加工作,也赚不了多少工资。但只要你开口,没有多还有少,多少是个心意,我绝对不含糊。”
随着老大的话,寝室里其他几个人纷纷表态,或惋惜,或批评,或劝说。唯独王涛在闷着头吃菜,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这小子才皮笑肉不笑的说:“要我说,延修一年也是好事儿。李浩你这四年狗屁都没学着,正好利用这一年时间好好回炉,免得以后工作都找不着。”
话一出口,李浩心里就不是滋味。他旁边的老大皱着眉头训斥道:“王涛,你会不会说人话?不会说别说。”
王涛嗤笑了一声,不搭茬。
李浩心里原本的忐忑与愧疚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弄弄的愤恨。他喝了半杯啤酒,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张罗着大家伙干了一杯,等落座后找着话题说:“要说咱们寝室,我最佩服的就是王涛。你看看人家,学校里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学校外面还有,拿着女朋友给的钱贿赂老师,门门都能过。”
对面的王涛不乐意了:“别胡说,我可没那么干。”
不用李浩接茬,寝室另一个人说:“嘁,王涛啊,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徐惠多好一姑娘,生生让你给坑成这样。”
“谁坑谁啊?”王涛梗着脖子来劲了。
“槽,还特么嘴硬。那我问你,你大学四年花没花徐惠的钱?”
“花了,怎么的?徐惠乐意给我。”
老大看不下去了,瞪着眼问:“那你是不是在外面又找了一个?你在走廊打电话光我就听见好几回了,徐惠的名字可不叫娜娜。”
王涛怔了怔,狡辩说:“那也不怪我,我都跟徐惠说了,她要是不能留在齐北,我妈就不同意思我们俩的事儿。眼瞅着快毕业了,她的工作还没落实,明知道不能在一起,我还跟她耗着浪费时间?”
“你特么就是狼心狗肺!”
“你说谁呢?”
“说你呢,咋滴。”
王涛瞅着壮硕的老大,咽咽口水,没说话。
李浩趁机说:“那你都跟徐惠分了,怎么还造谣?”
“谁造谣了?她们单位的老师亲眼瞧见她跟着一个有钱男的坐车走的,还能有假?再者说了,她说分手就分手?凭什么?我不同意!以前我好好的时候,三天两头跟她说分手,她死活不同意。现在好,我出了事儿她就要跟我分手……没门儿!”
老大怒了:“别特么提你被拘留的事儿。你因为啥被拘留的自己不知道啊?你要不跟那个娜娜出去吃饭,能出事?你出事之后,谁给你拿的罚款?谁给你送的被褥?你特么完事儿了还折腾人家徐惠,王涛你还是人么?”
不等王涛反驳,李浩质问道:“王涛,你现在的意思就是你不好,徐惠也别想好呗?所以到处贴告示造谣污蔑人家徐惠。”
王涛沉默以对。
寝室另一个人怒发冲冠,拍着桌子叫道:“敢做不敢当,真特么不是男人。”
王涛这会儿喝了三瓶啤酒,酒壮怂人胆,被舍友一激,也拍了桌子:“我就这么想的,能咋地?我好不了,她徐惠也别想好。”
“承认了吧,写徐惠的告示全都是造谣。”
“我就造谣了,你能把我咋滴?”
听到这句话,李浩暗暗攥了下拳头,压抑着心里的激动,继续诱导着说:“那徐惠也没跟别人好呗?”
“呵,你对徐惠有想法啊?别特么做梦了,老子得不到的,你们谁都别想得到。”
“你就不怕真相大白?”
“狗屁真想!”王涛把近期积聚在心里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恶狠狠的说:“出了这门我刚才说的话一概不认。查呗,就算查出来真相又怎么样?大不了再记过一次,我已经有一次了,不在乎再多一次。”他环视一周,说:“我知道你们看不上我,告诉你们,我还看不上你们呢!我把话撂这儿,十年后你们得仰视我。”
“诶呀卧槽!”老四忍不住了:“不用十年,你特么现在就废了。我现在就找院长反应情况去。”
“你去啊!你有证据么?”王涛阴笑着:“你就算把我刚才说的话录下来也没用,法律方面的书我看了不少,录音带不能当做证据。”
李浩笑了,心说录音带是不能当证据,但录像就不一样了。
王涛将面前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晃晃悠悠往外走,边走边说:“散伙饭算是吃完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不用撵我,我房子都找好了,明早就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