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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中年警官又嘱咐余杉,说音像店里的东西尽量别乱动,说不定哪样就可能与老乔的失踪有关。最后又跟余杉交换了联系方式,告诉余杉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联系他,然后带着自己的助手就走了。
余杉没在店里头多待,昨日之门静静的安放在走廊尽头,此刻在余杉眼里却像是洪水猛兽一样,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用备用钥匙锁了卷帘门,余杉就在几步之遥的一家面馆里没滋没味的吃了午饭。无意中一看腕表,丢下钱开上车就往学校赶。
紧赶慢赶的到了小学,却发现校园里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一个个的都没有要上课的紧迫感。纳闷的想了片刻,一拍脑门。嗨!感情是忘了他的腕表跟手机时间都快了半个钟头这码事。
余杉长出一口气,琢磨着早到起码比迟到强。都说学校能比社会上简单不少,余杉在育才小学干了几年,发现学校里的人际关系一点也不比社会上简单。正应了那句话,庙小阴风大,水浅王八多。当初刚来的时候,余杉就总感觉顶头的综合教研组组长张长贵有事儿没事儿总针对他。一开始他也没当回事,琢磨着自己一新人,可能的确有做不到的地方。
后来余杉从别的老师那里听到了一些闲话,说余杉的位置原本是张长贵给他侄子预留的,结果没想到被半路截胡,硬是让教育局的老罗把余杉给安排了过来。张长贵只是个小小的综合组组长,对上老罗只能哑巴吃黄连。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只能变着法的找余杉的毛病。
余杉这才恍然大悟,他此前还琢磨着是不是因为自己过年的时候没给人家送礼呢。出了这档子事儿余杉还很是担心了一阵,后来旁敲侧击的摸清了张长贵的根底,这才放下心来。搁在几年前前任校长在任的时候,张长贵在育才小学里可算是呼风唤雨,能量极大。等前任校长到岁数一退休,张长贵身上笼罩的无数光环像是肥皂泡一样瞬间破碎。再加上以前得势的时候得罪人太多,人缘不好,所以如今也就是个属癞蛤蟆的——咬不着人,膈应人!
打那儿以后,余杉不迟到、不早退,严格按照教学大纲上课,坚决不给张长贵留把柄。至于张长贵丢过来的小鞋,余杉敬谢不敏,三两句话顶得张长贵脸红脖子粗却又发作不得。
锁了车,穿过操场,转眼进了办公室。推门一瞧,屋里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余杉愁闷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翻找着联系人,选出跟自己和老乔有交集的挨个打电话。说辞都是一样,说了老乔的病情,说了老乔的失踪,又说了自己的推测。
寥寥的几个共同熟人全都长吁短叹,说是会帮忙找找。有用的信息全都没有。
电话打完了,余杉又冲着从老乔手机上抄下来的王律师的号码迟疑了一阵,然后拨了过去。结果电话没通,不是调飞行模式就是关机了。
余杉又琢磨着要不要给老乔的前妻打电话,正这个时候,办公室里间门隐隐约约传来响动。余杉正纳闷的呢,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女的满脸尴尬,咬着嘴唇低着脑袋,是教品德的吴老师;男的中等身材,脑袋上地区包围中央,赫然是张长贵。
哪怕余杉脑子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对,自己估摸着碰上不该碰到的事儿了。有关张长贵跟吴老师的不正当关系在学校里早就传得有鼻子有眼,即便余杉不爱好八卦,对这事儿也多少有些耳闻。
张长贵演技极其糟糕的咳嗽了一声:“小余,回来这么早?”
“啊。”前一刻还在琢磨老乔的事儿的余杉,大脑宕机,有些切换不过来,回答的极其生硬。
张长贵装模作样的背过手,说:“那个什么……复印机出了点小毛病,我帮吴老师弄弄。”
余杉的目光狐疑的在张长贵跟吴老师之间游离。你帮吴老师弄弄……别说啊,弄这个动词很有意境。至于复印机……复印机出毛病是你这种关机直接按电源的家伙搞的定的吗?这借口找的,余杉都不知道怎么搭茬了。
吴老师羞红着一张脸,急匆匆出了办公室。张长贵过了最初的尴尬,反倒坦然起来。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有些人的厚脸皮,就是不知道这厚脸皮的功夫是先天的还是修炼的。
张长贵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在办公室里晃荡了片刻,过了会儿也走了。前脚刚走,小张老师就急匆匆的闯进来,带着满脸的兴奋与八卦,直接坐余杉对面:“哎?我刚才瞧见张长贵一张脸阴得能拧出水来,是不是让你撞上了?”
“撞上什么了?”余杉揣着明白装糊涂。
“啧!”小张眉毛一立:“别装了。”他贼头贼脑的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张长贵跟吴秀娟的事儿谁不知道?午休的时候那老王八犊子就赖在办公室不走,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你没看都这个点了大家伙还没回来么?”
话音刚落,就听窗外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小张扭头一瞧,立刻亡魂大冒。只见张长贵背着手正从窗外走过,那双眼睛里满是怨毒,恨不得把小张给吃了。
小张整个人都木了。等张长贵走出去老远,突然大叫一声:“完了,这下子我也被那老流氓盯上了!”
余杉乐了。有什么能让自己倒霉的时候高兴?毫无疑问,那就是看见有人跟着自己一起倒霉……而且比自己还要倒霉。看着眼前的小张老师,余杉突然发现这家伙身上有熊孩子的特质,典型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小张憋红了一张脸恼羞成怒的说:“你这人怎么还笑上了?撞破张长贵好事的可是你,你就等着那老流氓憋着坏整咱俩吧。”
这倒是实话。依着张长贵那小肚鸡肠的性子,一准是小人报仇从早到晚。余杉正琢磨着化解办法呢,就听小张老师叹了口气说:“哎……你说那老流氓是怎么混进人民教师队伍的?要学历没学历,要水平没水平,不仗着当校长的姨夫,这家伙九八年那会儿就被开出去了。”
“九八年怎么了?”余杉随口问道。
小张老师来了精神头,极其八卦的说:“据说张长贵以前比这还变本加厉,九八年那会儿把刚分配到咱们学校的一个女老师给逼得跳了楼。那事儿当初闹得挺大,后来不知道怎么着让老小子给摆平了。听说那女老师给调到东湖市了。”说到这儿小张老师遗憾的咂咂嘴:“当初要是那女老师坚持坚持,张长贵就得给关起来,哪儿还会有现在这事儿?哎?你可以把这事儿写小说里,报复报复那老流氓。”
“什么小说?”余杉忘了早晨忽悠小张老师那套说辞了。
“时空门那个啊。”
“哦哦哦,好主意。”
这时候,走廊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与说话声,估计午休的老师吃过中饭结伴回来了。
小张哀怨的说:“你那小说要是真事儿该多好。我现在巴不得有个时空门,跑到九八年把那老小子清除出人民教师队伍。”
余杉眨眨眼,突然说:“你这个主意很有可行性。”
小张只当余杉是在开玩笑,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甩甩手,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在九八年对付膈应人的张长贵……这主意太好了!当然,余杉首先得确定一下跳楼这事儿发没发生。没发生过那就好说,就算发生过了也没关系,只是有些麻烦而已。
整个下午,余杉都在心不在焉的胡思乱想中度过。根据目前的反馈来看,老乔很可能死在九八年了。于情于理,余杉都要把老乔从九八年带回来。他需要钱,需要大量的第四套人民币。课间的时候他用手机查了查,第四套人民币淘宝上有卖,整版的价钱高得离谱。百元散钞兑换的比率在100:130~100:150之间,具体的比率得看钞票的成色。
余杉对成色没有任何要求,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是伪钞,能在九八年花出去就行。余杉跟几个卖家聊了聊,对于他这种奇怪的要求卖家们反应不一,给出的比率也不太一样。最终余杉选了一家本市的卖家,要了手机号码,打算当面交易。
兑换第四套人民币的事儿敲定了,现在的问题变成了怎么搞到第五套人民币……两套门市的租金早早的就归入媳妇的账户了,余杉那一个月没多少的工资也就勉强够他零花的,基本上没什么存余。琢磨了琢磨去,不行就得动股票账户里的那点钱了。
钱的问题搞定,还剩下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身份。这年头没有身份证简直就是寸步难行,九八年那阵虽然没现在这么严格,可也差不到哪儿去。没有身份证防身,住不了宾馆,遇到警察就算没干坏事心里都发憷。
余杉倒是有心跑到九八年花钱买个真实身份了,可他既没那么多钱,也没能办这种事的关系。想来想去只能在假证上打主意了。
下了班,余杉慢悠悠的开着车,遇到电线杆子就停下来,看看上面有没有办假证的电话号码。号码他倒是记下来不少,打过去不是空号,就是对方要求不见面先给钱,典型的诈骗。
余杉琢磨着自己这么没头苍蝇的乱碰也不是办法,想到自己一哥们路子野,就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他把自己的要求一说,大名熊海,外号熊孩子的哥们不耐烦的说:“嗨,这还不简单?你去齐北大学中区的文化大街那儿转转,肯定有一家打字复印的能接这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