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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是她爹的朋友,应该不会害了自己。
玉秀这么想着,方才强撑着的一口气顿时泄了,身上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干,整个人软软地瘫坐在地上,方才刻意被忽略的痛意全都涌现出来,全身各处都叫嚣着疼痛。
林潜往这边看了一眼,缓步靠近,在坑里哀嚎的李癞子见有人来,忙叫道:“大哥!这位大哥!请你帮忙把我拉上去,那个臭婊-子把我推下来了,哎呦,我的手啊!这臭娘们……”
林潜看都不曾看他,绕过坑走到玉秀身边,屈膝半蹲,道:“如何?”
玉秀用手掌撑地坐正了,喘了口气,摇摇头,说:“不要紧。”方才一下子倒了,是因为骤然失力,现在缓了一下,感觉好了一些,身上的疼痛也可以忍耐。她指着大坑的方向,虽有点难以启齿,还是说道:“这人一路跟着我,欲行……不轨。”
林潜点头,极快地看了玉秀上下一眼,想扶她起来,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绕到身后取下长棍,将棍子的一端递给玉秀。
“多谢。”玉秀也不推脱,握-住长棍,就觉得一股力量从棍上传来,将自己托起,她便顺着这股力气站起来。
林潜握着另一端,确认她站稳了,便走在前头,“我送你下山。”
“那他……”玉秀指着仍在叫唤的李癞子。
林潜道:“无事,我来处理。”
玉秀心知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今天若不是运气好,正好遇见林潜,她虽斗得了李癞子,却不一定能安全下山,眼看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这深山野岭,到处都是野兽毒蛇,随便来一个,都不比李癞子好对付。
李癞子看两人撇下他要走了,惊慌之下又张嘴大骂起来:“臭娘们,快拉我上去,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奸夫!你和你的奸夫要去哪里?!你们这对奸夫□□!骚娘们——”
叫骂声戛然而止,原来是林潜嫌他吵,脚下踢了一块石子将人打晕了。
玉秀却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她又不曾烂好心到去关心李癞子如何,见他不吵,只以为是他吵累停歇了。又恨他方才骂起人来乱说话,骂了自己倒还好,反把林潜也骂进去,让人又气又恼。她尴尬地看了看林潜背影,发现他如没听见一般,只在前边带路,心下稍安。
从身后看他,更显得林潜身形高大,上一次见面,玉秀觉得这人的气势迫得人喘不过气来,此时此地,他的冷脸还是另人难以亲近,却无端觉得可靠。
这一路玉秀扶着长棍一端,走得极为轻松,来时的艰难崎岖好像是她的错觉,不过一会儿就出了大遥山,来到小遥山境内。林潜又带着她往山下走了一段,脚步才慢下来。
玉秀看出他的顾虑,知道他担心被人看见,说她的闲话,心里更是感激。她自己松开了长棍,捡了一根木头当拐杖拄着,见林潜回头看她,便扬起笑道:“多谢您送我到这里,剩下一小段路我自己回去就成了,改日让我爹请您来家里做客,一定当面道谢。”
林潜点点头,也不说去还是不去。
玉秀便又和他道了谢,拄着木头慢慢往山下走。往下走了一会儿,便零星看得见几个人,那些人看见玉秀的模样,都惊得问她怎么了。
玉秀苦笑道:“原本我和月萍一起上山,到山顶上两人走散了,我急着寻她,一个不小心,脚下没留神,从坡上滚下来,背篓都摔烂了,脚也扭了一下。不知你们看见月萍了没?”
那几人便说李月萍不久前回家了,又安慰了她几句,有一个提出要送她回去,被她好言谢绝了。一路从小遥山下来回到村里,若遇见人,玉秀都把方才说辞再说一遍。
李大柱家院子里,夏至荷早已在堂屋门口等着了,见玉秀回来了,才松口气,道:“今日怎么这样晚?我还打算——”她的话没说下去,因为看见了玉秀一身狼狈。
回到家里,关上院门,玉秀全部的伪装终于卸下来,之前的故作淡然,强自镇定,全都没了,这一刻,所有的恐惧、后怕、委屈、愤怒一股脑涌上来,她一下扑倒夏至荷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夏知荷被她哭得恍了神,慌了心,帕子掉在地上也不知,慌慌张张地用空手去擦她的眼泪,边擦边惊问:“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啊?秀儿乖,别哭了,告诉娘怎么了?当家的……当家的你快来!你快看看秀儿这是怎么了?!”
李大柱从工房里冲出来,一看玉秀这样,也吓了一跳,在一旁急得跳脚,直问发生了什么。
玉秀在她娘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仿佛把所有恐惧都发泄了出去,慢慢的哭声停歇下来,情绪也稳定了,这才一五一十地把山上发生的事情说给爹娘听。
夏知荷听得心惊胆颤,但后来,整个人都气得发抖,眼角通红,李大柱更是一下子跳起来,抄了一把柴刀就往外走,怒骂道:“李癞子这个畜牲!老子劈了他!”
眼看李大柱就要冲出院门去,玉秀忙让她娘把他拉回来。夏知荷虽也气得要生啖了李癞子,但理智还在,知道这事关乎玉秀名声,不能就这样闹出去。
她忙去拉李大柱,道:“你可别冲动,我知道你是为了玉秀好,可这样冲出去一闹,别人都知道那李癞子纠缠过咱们玉秀了,以后玉秀还怎么说亲?”
李大柱恼道:“难道就这样放过那王八蛋?!”
夏知荷把他拉回屋里,说道:“就算你要放过他,我也不会答应,只是这事不能明着来,不能让人看出和玉秀扯上了关系。眼下那李癞子掉进陷进里,又摔断了一只手,算是给了他一点小教训。等过一阵,大家忘了今日的事,李癞子也松懈下来,你再找个机会,套个麻袋,把他手脚都给打断了,我看他还有没有胆子来招惹玉秀!“
李大柱听了,觉得这个办法倒勉强可以,不论如何,他都要把李癞子打掉半条命,不然难泄心头之愤。
夏知荷见把他安抚住了,忙又去把玉秀扶回房中,烧了一大锅水给她洗漱干净,身上脸上的刮伤都细细地抹上药膏,脚踝处也用药酒揉了又揉。
玉秀受了这一场惊吓,松懈之后很快就疲倦了,晚饭也没吃就沉沉睡去。
夏知荷也没什么心思做饭,熬了一锅粥,配上昨日玉秀做的熏鱼块、酱黄瓜对付过去。
夜里房中,夫妻二人躺在床上,不免又讲到这件事,夏知荷道:“这一次又是多亏了林兄弟,把玉秀送回来,不然那大遥山里危险重重,玉秀一个姑娘家,不知道会怎样。上一次他也帮了你,咱们家欠他的人情越欠越大,当家的,咱们不能知恩不报。“
李大柱略一沉-吟,点头道:“我准备上门道谢,你看,该备什么谢礼?”
夏知荷想了想,说:“若要送钱银,反倒显得不够郑重,左右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你看这样如何:明天你寻个由头,借了七叔公的牛车,我与你一起去县里,买些布匹、米面、香油、糕点等,你趁哪天一大早,挑去山里,沿路问问那些山民,林兄弟家在哪里,咱们这些就当年礼送了,以后每年都送一些,你看怎么样?”
李大柱自然同意,夏知荷又道:“就是要辛苦当家的一趟,那些年礼可不轻,沿途又是山路,不知你是否吃得消,不然你看,我们请个人帮人如何?”
“不用,”李大柱摆手,“你可别小瞧了我,我虽不如林兄弟孔武有力,挑个百来斤走几趟山路还是没问题的,况且那些路我是走惯了的。”
夏知荷听了,不再说什么,因今日玉秀的遭遇,她心中有些惆怅,半晌又叹道:“是我没用,不能给玉秀生个兄弟,也不能给当家的添个帮手,不然那些地痞瘪三,怎么敢欺负上门来?”
李大柱听她自责,忙搂了她劝道:“媳妇儿,你别多想,娶了你就是我李大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老天都眼红我太走运,才不给我一个儿子,和你有什么关系?若要我舍了你,拿十个儿子来换我也不干!”
夏知荷给他臊得脸颊发红,轻轻啐了他一口,:“美得你,还十个儿子呢。”
李大柱嘿嘿一笑,想起什么,又问道:“我今日看你又喝药,头疼还未好吗?不如明天去县里看看?”
夏知荷垂下眼皮,道:“早不痛了,大夫让多喝几付去病根。不说这个,我困了,咱们歇了吧。”
李大柱也不松开她,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半醒半睡间,夏知荷似乎听到李大柱说,没有儿子也没什么,若能招个像林兄弟这样的女婿,不比什么儿子都强?
这话听得夏知荷心中一动,只是到底困了,来不及多想便睡了过去。
第20章李癞子的下场
玉秀醒时,距天亮还早,她已经睡不着了。
昨日受了惊吓,脑中一片混沌,沾了床就沉沉睡去,此时脑内清明,昨天的事历历在目,后怕之余,一些疑问也随之浮现。
此时想来,昨天李月萍显然是故意将她引到山顶,又勾结了李癞子,两人欲毁掉她的名声。
只是不知她为何这样做。玉秀自问不曾得罪过她,两家唯一的摩擦,也只是近日拒绝了李海与她的亲事,远不到结仇的地步,应该不至于令她如此。
又或许,是她得了别人的好处,这个人,可能是李癞子,也有可能是别的谁。若要弄清楚,只能从她本人口中得出。
玉秀望着头顶的帐子,想着如何才能撬开李月萍的嘴,一会儿又想,不知林潜如何处置李癞子。虽然她心里最想把李癞子送去衙门,让律法来惩治他,可也清楚,这事若闹出来,损失最大的会是她自己。因最后到底没得逞,李癞子最多得一顿板子,她却有可能因此坏了名声,找不到婆家,爹娘也要因她被人指指点点。
玉秀越想,心中越是不甘,却也知道,对于李癞子,最多就如夏知荷所说,以后打他一顿,别无他法。
她胡思乱想着,外头天色渐明,晨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内,桌椅床柜等物慢慢显现出轮廓来。
玉秀动了动身体,双腿、腰腹处仍然酸疼,脚踝处已经没有大碍,身上脸上的几处刮伤仍有丝丝刺痛。她双手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靠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儿,动作迟缓地拿起衣物穿上。
等她慢吞吞挪出房门,正巧主屋的房门也开了,夏知荷看见她,忙几步走过来,扶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眼里满是心疼,“这么早起来做什么?身上还疼吗?”
玉秀安抚道:“好多了,只是有些酸痛,不碍事的,昨夜睡得早,早上就躺不住了。”
夏知荷不敢提起昨日的事惹她害怕,只仔细端详了她的脸,说:“好在伤口不深,今日我和你爹去县里,我顺道去药房买些祛疤的药膏。”
玉秀正揽着她娘的手往厨房去,闻言道:“去县里做什么?”
夏知荷说:“咱们家两次得了林兄弟的援手,我和你爹商量着,也该有些表示,便打算去县里买些年货,他们山民都是打猎的好手,肉食大概是不缺的,只是山里土地贫瘠,不适合种植,我就想着,去县里买些米面、布匹,等过几日天好了,让你爹送上山去。”
玉秀听了,点点头,又说:“他昨日送我至小遥山,怕给别人瞧见了,后面才让我一人走回来。我说过几天让爹请他来家里吃酒,他没说来,也没说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