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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搞不懂,你要是那么想问,直接问不就好了?”
“说得简单。”要是可以问,他早早问了,何必在这里找人吐苦水?
电视台中,女子休息室内,江梓然正在替一女子化妆,夏慕回则是和工作人员在商量主持人的造型——江梓然有时佩服他就是佩服在这里,夏慕回可以同一时间做东做西而不慌不忙,偏偏自己一次就是做一件事,一边化妆一边聊天实在不是自己做得来的。
化妆要有二心:一是耐心,二是细心。因为一个化妆师要兼顾到彩妆的均衡感和立体感。在这样的情况下,江梓然真的分身乏术去和夏慕回抬杠。
只是他大老板行,也不想想他这个小员工不行,兀自在那里絮絮叨叨地,与一箭之遥的江梓然隔空喊话:“反正他一定会告诉你的啊。”看,sea明明乖得不得了,真不晓得梓然在自怨自艾什么喔
“”江梓然抿抿唇,未置一词。
就是因为沐海一定会全盘托出,他才没有问。
替女子上了第一道唇色,他请女子把唇瓣贴在化妆棉上,接着拿起来,上第二道的唇彩,这样画出来的口唇看起来不但明艳动人,且比较不容易掉色。
其实,他只是害怕吧?害怕季沐海的直言伤害到了自己江梓然晓得他是个同性恋者,也晓得他以前有不少的“男朋友”虽然因为事业的关系而有收敛,但不代表季沐海没有什么情人,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那么开心的表情,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江梓然咬了咬下唇,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在羡慕。
不是嫉妒,而是羡慕。
他没那个嫉妒的资格,他懂的。能认识季沐海这样的天之骄子,甚至在自己爱上了他之后,还可以待在那个人的身边,他应该要心存感激,而不是被无中生有的风闻蒙蔽住,让自己因为妒忌而益加的不堪。
可也许,是他想太多了也不一定
“我还是不能理解耶。梓然你这样爱他爱了好几年,又任劳任怨、做牛做马的,偏偏就是一直闷不吭声。”
江梓然白他一眼,要阻止夏慕回的多嘴已来不及。
“呀?真想不到小江这么死心塌地呢!”一女子露出讶异的眼。
果然,来了吧?
“是啊,好一个痴心人啊!”另一个工作人员点点头,想到自己的“罗曼史”而心有戚戚焉。“不过小夏,那个人是谁啊?”
夏慕回摇摇食指“啧啧啧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也。”
“欸,就不要卖关子了嘛!”
“对啊,究竟是哪个女孩子,说出来我们也可以替他鉴定鉴定啊!”“这个嘛”
夏慕回高高兴兴打太极,而该是当事人的江梓然,反而冷眼旁观,因为大家心知肚明,问江梓然是没有用的,索性随“她”们去了。
欸,女人嘛,多是八卦的。若要加上一个不男不女的夏慕回,那更是八卦到了一个极致,孤臣无力可回天了!他要笑不笑,吁了一口气。
倒是上妆中的女子笑了一下,令他不由得一佁,问:“怎么了?”
“没有,”那女子含笑“我只是没有想到,像你这样冷静的人,也有那样盲目的时候。”合作三四次,她多多少少也摸了一点江梓然的底。
江梓然皱了皱眉,晓得女子说得对。
爱情,何尝不盲目?不盲目,也谈不了爱了。这是近一二年,江梓然得来的感触。
“什么盲目?”哪个人瞎了吗?
“喔,那个啊。没有啦,是我们在说梓然喜欢的人——”
“夏慕回!”连名又带姓的一吼令夏慕回呆了一下,他望着问题冒出来的方向,才惊觉到那个人正是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季沐海。
紧张紧张、刺激刺激呃,其实,也还好,只是小尴尬而已。
“这里是女子休息室,你进来做什么?”江梓然一下子恢复了自持,音量不高也不低,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方才嚷嚷的一票娘子军,也识时识务成了俊杰,闭上了嘴。只因为现在的季沐海严肃得有一些骇人。
“我来找你。”久久,他回答了。
“”江梓然仍是不急不徐,以蜜粉刷刷去了女子脸上的小粉粒,再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一双眼才得于看向门口的季沐海。
“有什么事?”刚刚的话总不会让他听到了吧?江梓然暗暗骂起夏慕回的多嘴杂舌,表情冷冷静静,心下却是一片乌云密布、惊涛骇浪。
像是纳莉台风登陆在他的脑中,刮风下雨,淹没了他半个脑子。
在沈默又沈默的气氛下,季沐海竟是一个上前,紧紧抱住了江梓然,眼角甚至有一滴泪在闪。
如果夏慕回没有眼花的话。
蓦地,他恍然大悟——是了是了,sea在吃醋了!季沐海一连串的举动,让夏慕回不禁要拍手叫好。果然,他就知道sea也是有感觉的。好歹他们也“在一起”了十年,即使梓然的脸真的“平”到和门板一样,可时间就是一切啊!一室的鸦雀无声,只剩下夏慕回一个人又惊又喜。
至于江梓然则是傻了。
他不像夏慕回那么有自信,也没有胆子往脸上贴金,说沐海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但是,现在他的这一个拥抱,令江梓然的心口胀起了许许多多、太陌生太陌生的情绪。他找不到一个出口去宣泄,只觉得它们卡在喉咙,要上不下的,好难过。
他可以相信吗?
真的真的可以吗?
他面红耳赤,连眼眶都有一些红了。
“梓然,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一下你知道啦!”夏慕回在一旁敲锣打鼓,反得到江梓然“少罗嗦”的青白眼。
呜人家是好意咩!
“沐海,我”他没有这个心理准备,而且他抱自己抱得好紧好紧,他觉得好痛。
“对不起,梓然!我真的看不出来!”季沐海的样子很激动,抓住江梓然的肩,他慷慨又激昂地:“你有心上人我竟然不知道,身为一个好朋友,我真是太失职了!”
啊?“心上人?”不正是你吗?
“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季沐海眨眨眼,看向江梓然的目光如炬。“而且那个人是谁,你完全没有告诉我,未免太见外了吧!”说到这里,他像是有些咬牙切齿?“他个性怎样?长得如何?高不高、胖不胖?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有你们的关系到哪里了?不,这样问太笼统了,要不下一次我们一起吃个饭,我也可以好好鉴定一下!”
什么?又来一个“鉴定师”?!
“嗯,就这样决定了!”季沐海想了想,接而点点头。“梓然,找一天我们三个人见见面吧,好歹我们也同居了十年,我有这个权利看一下我好朋友的物件吧?”这是不是一种老父嫁女的心情?嗯。看起来是这样,但季沐海脸上跳来跳去的青筋,似乎又不是这个样子?
一头雾水的江梓然愣了大半天,好不容易领悟了季沐海的语意,他差点没有绿了脸!
他的脸色从红到白,接着由白转青,然后——
“不得了啦!小江的脸发黑了!”
“梓然?你怎么了?”
“我、很、好”只是要吐血!
“哇——小江”
女子休息室里面,步步惊魂。
不论多、不论少,人都有朋友。
朋友的“等级”又可以分门别类成“点头之交”或是“刎颈之交”像是季沐海和江梓然这样。偏偏在所有熟悉他们的人眼中,二人的关系一直比“朋友”好上了很多很多,却又不至于构到“爱情”的圈圈里,怎么看就是怎么暧昧。
但是暧昧归暧昧、亲昵归亲昵,他们仍是两个不一样的个体。即使天天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脑袋中的东西也总是不尽相同——像是二人的交友圈,有彼此重合的地方,也有彼此搭不上去的地方。
一如季沐海“约会”的这个物件,就不在二人相交的区域中。
酒吧内。
灯影幢幢,轻柔的jazz乐在人群中游走,仿佛在诱引着人们放下白天一日的疲惫,以自己原始的姿态来迎接这个绚烂的夜,不再过问自己是谁、别人又是谁。
这里是俗称的pub、夜店,开在台北市闹区一条极隐密、极隐密的巷子中。这儿和大多的bar不大一样的是,它是一间会员制的高级俱乐部,限于演艺人员、艺术工作者等等的名流入内。它的门口也总是有两个高大的保镖时时“镇守”着,说明了这里拒绝一切媒体的采访。
店内该有的、不该有的设施也一应俱全,更有vip级的包厢和不为人知的“密道”供一些“特殊”人士使用。
“我以为你今年是不会回来了。”
“因为有工作。”男子笑,他的五官在昏暗的灯下有一些模糊。他招呼季沐海坐下,又按下服务钮点了一些东西。
“也难怪。”季沐海嗤之以鼻,坐下来倒了一杯酒。“要不是为了工作,那家伙哪会乖乖放人?”提到“那家伙”季沐海像有一肚子的不满。
“你还在气他?”男子似是哭笑不得。“沐海,你又不是不明白他的个性,而且专业人士碰上另一个专业人士,那样只是家常便饭。”这样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一点?男子啼笑皆非,谁要自己的情人好死不死惹到季沐海心中的那个人呢?想想也只有自认倒楣了。
“这个我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不爽也归不爽。“还有,不要那么叫我。”他皱了一下眉。
男子闻言,反而笑得越来越厉害了。“好,sea。你一提到那个人真的就是变了一个样子我会消化不良的。”是否是爱情的力量?男子不由得感叹。
季沐海则是撇撇嘴,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唔,想不到你会栽在那样的人手里好好,别瞪我,你晓得我对那个人有偏见。”看到季沐海脸色一凛,男子连忙打圆场。
“算了,彼此彼此。”季沐海挥挥手,不作计较。
男子整个人摊在椅子上,墙上稀疏的灯光拂上了他的脸,映出了一张颠倒众生的绝色面容。
男子的容貌秀致、肤色莹白,说是中性也不至于太女气,反而有一种飒爽的男子气概。荧亮的眼珠则是不同于东方人的蓝,眼上的睫毛也是浓密而纤长,挺直的鼻梁下,更是一张厚薄适中、丰美润泽的唇。
他是evan,中英混血的模特儿。他和季沐海在一场柄际服装秀上认识,继而一拍即合,成为了朋友。当然要论到名气,evan是比sea大得多了。只是季沐海也不以为忤,毕竟二人的style完全不一样,自己接得到的case,evan也未必接得到。
附带一提,evan也是一名同性恋者——模特儿这个圈子里的同性恋者并不少,他和evan便是其中之一。
“你们的关系还是一样?”
“”一扯到这个,季沐海绷起了脸,闷闷地灌了一杯酒。
“欸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不要你这一株,你又何必委屈了自己?”evan说得苦口婆心,虽然有道是“劝和不劝离”但是他们又没真的“在一起”加上自己也不大喜欢那人,说出来的自然也不会是好话。
“你刚刚说的,我原封不动还给你。”季沐海也不甘示弱。
说起来,两个人的关系明明很好,偏偏他们对对方的“心上人”就是有一卡车的不满。因此有人要是吐“夫妻吵架”、“家庭失和”的苦水,得到的大多不会是太有建设性的建议。
“算了算了。”evan摊摊手“反正你喜欢是你的事,但不要期待我会喜欢他,你休想。”他不信“爱屋及乌”那一套,讨厌就是讨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季沐海也耸耸肩“你说的正是我要说的。”
“啧。”
二人又僵持了一会,evan叹了一口气,说:“当作好奇心会杀死猫吧,那个江梓然到底有什么好,好得叫你这样死心塌地,一爱上就是整整六年?”
“”季沐海默不作声,咬了一口下酒菜,手上的酒偏偏要喝不喝的,像是自己也在彷徨,或是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evan本来要挖苦他,因为季沐海连“为什么喜欢”、“哪里好”也说不出来,一定不是真的喜欢然想想自己不也是一样吗?要是季沐海反问了,他也未必答得出来咧!再加上季沐海的表情十分严肃,像是每一次提到“那个人”时候的严肃,害得evan想要开玩笑也开不起来。
“好,不谈这个了。”唔,似乎是自己开起来的话题?罢了,不管。“三天后你不是有个服装秀的case?”
季沐海点点头。“你怎么晓得?”
evan笑“因为我刚刚接下了这个case。”但是是临时替补的,所以季沐海才没有在彩排中看到他。“总之,我们也有一阵子未好好聚聚了,不如趁工作前来个不醉不归吧!”才撂下话,evan又调侃:“你有和老婆报备过了吧?”
“还老婆,八字都没有一撇咧。”季沐海苦笑,继而拿起了杯子,敬自己这个好朋友、好兄弟。“来,我敬你一杯,算是恭喜你回台湾、脱离了苦海!”这个苦海不言自明,指的自然是“那家伙”的荼毒。
“哇!”evan也见招拆招:“我也祝福你,早早被江梓然拒绝,找到一个更适合自己的伴侣。”他在“更”字上加大了音量。
“喂喂,这个哪是祝福!是诅咒、是诅咒!”
“我说了祝福就是祝福,你自己看看,你们有哪里相配了”
“我们浑身上下无一不配!”季沐海拍案,哇啦哇啦叫:“你自己也想想那家伙,你们又是哪里相配了”
于是二人一边吵、一边又一杯接着一杯,属于两个“损友”的吐嘈大会,于焉开始。
春去秋来、秋来春去,时间一向不大留情。
也于是在那一年的九月,江梓然成了大二生,从一开始?*拇笱孪嗜耍晌舜笱e械睦夏瘢领都俱搴t蚴巧狭舜笕衫夏裆裎锻镜睦下硪恢弧?br />
举凡是翘课的手段、教授的好恶、混水摸鱼拿学分的方法,他们无一不精、无一不巧。而升班也代表了另一件事情——就是新生入学,宿舍的房间安排要重新大洗牌。
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四的学长学姐毕业了,留下的除了惨无人道的回忆,还有不少坐北朝南,有冷气、冰箱的房间,成了学弟妹眼中的“大奖”于是抽签大典上,所有人莫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祈祷的祈祷、拜拜的拜拜,望自己今天会有一个好运道。
看着离自己不远的抽签箱,江梓然抹抹眼,觉得好感动。
今天,对,就是今天,终于可以脱离有季沐海的日子了。天知道他期待今天期待了多久!果然是苦尽笆来、柳暗花明又一村、媳妇熬成婆神思着适合的形容词,江梓然来不及小心那个人手上的凶器。
磅!是书本打在脑袋上的声音。
“好痛!”
“看你一副感动的样子,跟我一起住有那么差吗?!”青筋贲起,季沐海真是要掐死这个专门扼人自尊的家伙。
“你知道就好”江梓然嘴上碎碎念,却在季沐海“说什么”的青白眼下,乖乖闭上了嘴。
好吧好吧。他不大情愿地在心中承认,其实和季沐海住也没什么不好。他是罗嗦了一点、口无遮拦了一点、太帅了一点、太高了一点、笑起来太迷人了一点但是人真的不坏,出了事情不会不支助,写报告找不到书的时候,甚至会帮忙找资料略去以上的嗯,种种“优点”跟季沐海同居也不是太糟糕的事。
对啦对啦,反正他就是自卑,有谁不满吗?!而且天天对着一张英才俊伟的脸,哪个人受得了啊?江梓然翻了翻白眼。
“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季沐海推推他,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倒是觉得我们处得还不错啊你要去哪里找一个愿意配合你当和尚的家伙?”
“我才不是和尚——”他只是早睡早起的“正常人”!
“欸,差不多啦。”
哪里差不多了才要这么反驳,江梓然就感觉到了一旁学弟们的目光——学长们看得习惯,也看得差不多了,为了不伤到自尊,通常是能不看就不要看。然而刚进来的学弟又哪里知道?一看到季沐海俊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他们的眼睛通通直了。
偏偏季沐海从来不懂自己的光芒慑人,只要他们二人碰在一起,不论江梓然距离他有多远、样子又有多忌惮,他总是蹦蹦跳跳来玩玩他、逗逗他,然后再唇枪舌剑一番——虽然是习以为常了,可一对上学弟们的视线,江梓然还是很不安。
尤其在那些人的眼睛好不容易移开、而看到了季沐海旁边的自己后,那一种眼色——真的会让人无地自容地去淡水河自杀。
所以他不喜欢和季沐海住,不,他根本不想要认识他——江梓然暗暗垂下了头,觉得这样的自己好不堪。
上帝啊、佛祖啊,他这个人虽然没有乐善好施,但是看在大恶不做、小恶偶尔的份上,麻烦让自己和个平凡一点的人住一间吧。
上帝啊佛祖啊上帝啊“a栋,三0一室,满!”在本子上打了一个记号,负责的人向众人来广播:“哪一位也是a三0一室的人,麻烦来这里报到,谢谢。”
这是这一间大学不成文的仪式。就是在宿舍的抽签大典上,每个人都要留下来等自己的房间满了,然后和自己未来一年的室友,好好介绍才可以。
挺没有意义的规则,大家也不记得是哪一届、又是为什么而创下的。总之好玩嘛!因而在去年,当江梓然晓得只有自己一人一间的时候,他可是兴奋得无以复加,差一点没有三跪加九叩,以谢谢上天的大恩大德。
偏偏那一种和平的日子,现在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了。
“sorry,借过一下,我是a三0一的。”
反正,只要不是季沐海就一切ok,江梓然自我安慰了一番。“你好,请多指”他一愣,脸上的笑一片一片地碎在了地上。
没错没错,就是那一道光!
“嗯,还有一年,请多多指教罗,江同学。”好彬彬有礼,而那人脸上的笑容,也好不灿烂。
九月的大太阳,终于晒晕了江梓然。
老天爷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啊啊啊——他安详的生活美好的未来
“不——”
惨叫声,哀鸿遍野。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只剩下洋洋得意的季沐海。
他好想吃家常菜。如获珍宝地抚摸着锅子,江梓然吁了一口气。
自从上了台北之后,住在宿舍的他天天都在外面吃,而且碍于经济上的考量,自己吃得起的也不是太好的馆子:不是油腻腻、菜色千篇一律的自助餐,就是路边摊上阿婆卖的阳春面——而这样吃了一年,他一向脆弱的胃早已是负荷不堪,已闹了好多次的脾气给自己看了。
是人都会受不了的。他怀念“阿嬷”的味道啊“你在干嘛?”季沐海拧了拧漂亮的眉,对江梓然诡异的行为,感到一股子的纳闷。
“管我。”冷冷地回了一句,江梓然把沉甸甸的锅子,放在土木系学长做的架子上。
“哪里来的电锅?”看起来颇新的咧。
“学长给的。”打开电锅盖,江梓然将里面的米拿出来,眼中是一片的感恩。“他毕业了,说是用不着,连着米一起给我了。”
“真是凯子”季沐海咕哝。
“凯子也好,我已经吃腻自助餐了”
“我觉得还不错吃啊。”
一闻言,江梓然不禁要瞪目。“那是因为你偶尔才吃一次!我可是天天吃,要不就是阳春面和泡面啊,不管不管,我要吃家常菜啦——”他像是小孩子似的,闹起了别扭。
季沐海一头一脸的黑线,索性改了一个话题“你要自己煮饭?”
未料又是一个白眼。“不然咧?”不然锅子是用来装饰的啊?
“不不,没有。我只是想不到你会做吃的。”
“煮米而已,谁不会啊!”敢情以为他是低能儿?“而且在乡下的奶奶也教了我不少,虽然比不上大饭店的,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说到这个,江梓然可得意了。
“是吗?”扬起了一抹浅笑,季沐海不怀好意地凑了上来:“既然如此,下次我们一起吃吧?”
“当等等,凭什么我们要一起吃?”江梓然一愣,他自己已不够吃了,还要多一个人吃?有没有搞错啊?
“我出钱。”三个字,乾净俐落又不拖泥带水,打动了江梓然的心。
他挣扎了一下:“好吧,仅此一次。”
正所谓,有一就有二。
既是有一就有二,自然是无三不成礼。接着四五六七八,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
在小小的电锅中川烫青江菜,江梓然洒了一点盐巴,然后把菜起了锅,盛在盘子上。接着倒掉了水,再把昨天剩下的卤牛肉,下锅焖。
一旁的小几上有二碗白饭、一盘凉拌豆腐,还有刚刚的青江菜睇着这一些东西,江梓然又喟。
“喔,已经弄好了啊?”从浴室出来的季沐海擦擦脸,望着几上热气腾腾的佳肴,眼睛也亮了起来。
江梓然丢了一记青白眼,从电锅中把热呼呼的肉端了出来。
“嗯,好香。”堂而皇之地坐下,季沐海拍了拍手,作出“开动了”的动作。
这个就是电锅的妙用。好好利用的话,不只是可以炒菜,也可以用来煮汤炖肉什么的,现在想想,江梓然不禁后悔起自己对季沐海的多嘴。因为他一副“电锅不就是拿来煮饭?”的嘴脸,让自己有了一种“给他瞧瞧”的冲动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了。
或许他应该要庆幸?托季沐海自掏腰包的福,自己也有一阵子未吃到油腻腻的自助餐了。
而且因为季沐海的大肆搜括,他们的房间里也多了一台小冰箱,这是在垃圾场上捡到,然后请电机系的朋友修好的废物利用品。
多了冰箱,让江梓然无须担心一次做太多,因而吃不完的问题。只是按季沐海的食量,即使一次做了一大锅的牛肉,吃个两餐就已是差不多了。
他是第一次知道季沐海竟然这么会吃!
目下的青江菜早早被扫荡一空,豆腐也剩不到一二块,转瞬之间,这已是季沐海添的第三碗饭了。因为是他出的钱,江梓然呆了一下,急急扒完了自己的饭,省得等一下什么也没得吃。
基本上,能吃不稀奇,可是能吃又不会胖的人,就真是令人嘻声跺脚了。眼睛瞄了瞄季沐海的身型,江梓然一半是生气、一半是哀怨。
明明看了一年多,自己也该要习惯了,偏偏自己看一次,就要再一次责怪造物主的不公平,为什么平平是人,好坏会有这么大?狮子不是个个长得一样吗?
“嘿,你吃饱了?”见他放下了碗筷,季沐海瞠目。
只有一碗耶!一碗!对他们这个年龄的男人而言,这个江梓然也未免吃得太少了吧?
“嗯。”江梓然笑得很尴尬。“剩下的你慢慢吃。”
“梓然,你这样会吃不胖的喔。”话是这么说,季沐海仍是把盘中所剩无几的菜,吃得一乾二净。
横竖不论他怎么劝,梓然说不吃了就是不吃,留下来也是白白入了垃圾桶的胃,一起吃饭的经验多了,季沐海才不会和以前一样,笨得剩下来让江梓然拿去喂垃圾桶。
无论如何,它们都是要钱的——而且是他的钱。
江梓然受不了,白了他一眼。“胖又不是好事。”
“话不是这样说,人都有所谓的标准身材嘛。”就是体重和身高比。他用筷子指指江梓然“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太营养不良了。”
“瘦就瘦,什么营养不良。”听起来真是不健康。
“意思差不多啦!”唏哩呼噜地把豆腐塞入口中,季沐海又掏出了他的“差不多”论,说得江梓然也懒得反驳了。
拍拍鼓起来的肚皮,季沐海吃饱喝足了,又问:“明天吃什么?”
吓!“你不是才吃饱?”
“我问的是明天,又不是现在。”他说得义正辞严。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将空荡荡的碗盘叠成了一块,江梓然端着杯盘碗筷进了浴室,自然而然地洗涤了起来。
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季沐海扯了扯唇。敢情这个人从来不想想找自己帮忙吗?是说,自己每一次酒足饭饱后,都是把烂摊子丢给江梓然,其实也是过意不去。不是没表明有分工合作的意愿,然在自己打破了第三个盘子后,江梓然便作誓再也不给自己碰这些碗碗筷筷了。
他的确是笨手笨脚,欸,人都是有缺点的,他也不例外。
听到厕所里传来的流水声,季沐海想了想,心下也真的觉得他应该试图学习——如何正确地洗碗,而不打破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