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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她狠狠扎自己时坚定决绝的表情,他的心里就又心疼又敬佩。原来这个女子依然还是她心中那个高洁优雅谪仙般的女子!
心中正想着,就听那女子清柔的声音响起:“小女之所以要跟三公子解释这件事,就是希望三公子不要误会,能将今天的事全部忘记。”
她这么一说,陈桓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脸上却是露出洒然的笑容:“自然,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是聪明人,就这么一句话,黎雨初便知道他是懂了。当下也不多说,站起身敛衽行个礼道:“谢谢三公子了。”
陈桓跟着站起也抱拳回礼:“二小姐不必客气。”
两人相视而笑,一笑之间尴尬尽消,一下子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陈桓自知不能久留,便告辞而去,等着送走了他,萱儿瞧着地上那一滩血迹惊问:“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三公子会在您的屋里,而地上这血又是谁的?”
黎雨初疲惫地摆摆手:“我们先回去再说。”
稍事休息,她便带着萱儿离开永平侯府,也不打算去向永平侯夫人告辞了,只让客院的一个丫鬟去告诉夫人和老夫人一声。
带着萱儿缓缓走到永平侯府大门口,正要上马车,忽听身后响起个声音:“二小姐留步,我们夫人请二小姐去厅堂喝杯茶再回。”
黎雨初回头,是永平侯夫人身边的妈妈,当下微微屈膝对那妈妈道:“请妈妈回了夫人,小女身体确实有些不适,实在是不能陪夫人喝茶了。”
妈妈走近两步,略略靠近黎雨初压低声音道:“夫人说了,要感谢二小姐。”
黎雨初眸光闪了闪,带着萱儿转身又进了永平侯府。
落地大花瓶里插着几根桂花枝条,浓郁的桂花香气便充斥了整个厅堂,黎雨初端起茶盏略略呷了一口,将目光淡淡地落在永平侯夫人的身上。
永平侯夫人的目光却落在她肩膀上,左肩上的血渍像是一朵彼岸花,妖娆而诡异,让人瞧了不寒而栗。她的眼皮子抖了抖,这才把目光转过去与黎雨初的目光相对。
黎雨初静静的看着她,唇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对自己的伤情似乎毫不在意:“夫人说要感谢小女,此话从何说起?”
永平侯夫人将目光转过去瞧了瞧萱儿,黎雨初会意,对萱儿道:“你去院子里等着我。”
永平侯夫人对自己的丫鬟也使个眼色,两个丫鬟都出去了,一时间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夫人和黎雨初两个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永平侯夫人终于开了口:“二小姐冰雪聪明,很明白我的意思,我想你是知道我为什么要感谢你的吧?”
黎雨初笑起来:“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夫人算是煞费苦心了,您难道不怕创造这样的机会当真让小女和您的儿子情比金坚了吗?”
永平侯夫人端正地坐着,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道:“不会。”
她这样笃定,倒是让黎雨初十分意外,她兴味的挑起眉头看着她。
只听她继续道:“我早已打听过,太尉府虽然并未对外宣布,但阖府上下早已默认了二小姐和六王爷的亲事,你基本算是六王爷的人了,只不过还没成亲罢了。”
黎雨初微笑:“一日不成亲,就一日还有变数,或许小女觉得三公子更加适合小女呢?”
“起初我还当真是有些害怕这件事,但那日跟小姐一席话之后,我倒觉得二小姐骨子里是个极清傲的女子,也许我那众女追捧的桓儿还未必入了你的法眼。况且——”
“况且,以我的条件,就算我真的和三公子两情相悦了,夫人也自有法子和充足的理由将我们拆散。”黎雨初打断她的话接着道。
永平侯夫人垂眼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黎雨初接着又道:“所以夫人今日才故意把三公子安排在我的身边,任由他向我献殷勤,为的就是好打击狄小姐,夫人甚至不惜拉下脸面来邀请小女去后花园玩耍,大概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吧?”
永平侯夫人笑起来,赞:“二小姐果然聪慧,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而已。起初我在秋千上做了手脚,本想着让你出个小意外让桓儿去救,谁知还没等秋千出事,竟来了个晗儿,俊兰要在桓儿面前表现,主动带晗儿荡秋千,接着晗儿从上面掉下来,让你救了人去。虽然没有按照计划行事,但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夫人更加没想到的是,小女还直接送了夫人一个大礼,趁着受伤的当口,竟让三公子和狄小姐闹翻了。”黎雨初笑着接口道。
喝口茶,永平侯夫人笑着点头:“没错,二小姐当真是聪明绝顶,竟从几件小事就窥探了我的心思,二小姐如此帮我,我怎能不请二小姐喝杯茶呢?”
黎雨初正色道:“夫人也请放心就是,小女已经跟三公子说个清楚明白了,想必三公子不会再生其他心思。”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我的儿子我了解,若没有肌肤之亲这种非娶不可的理由,他是不可能夺人所爱的,他与六王爷是挚友,断没有抢他未婚妻的道理。小姐只需以礼相待,他自会保持礼节。”永平侯夫人补充道。
黎雨初点头,对于永平侯夫人对陈桓的分析,她非常赞同,陈桓是个真君子。
低头喝口茶,黎雨初又皱起眉头来:“只是有件事小女有些不明,还望夫人赐教。”
永平侯夫人挑眉道:“你是想问我为何不想让俊兰跟桓儿成了好事?”
黎雨初微笑,这夫人也是个聪明人。
“二小姐面前我就不说假话了,我对这个儿子的亲事十分上心,既要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也要他自己乐意的。且不说他对俊兰不大乐意,单说俊兰的脾气便不合适。俊兰生在武将之家,从小便会舞刀弄剑,脾气暴烈,一言不合便动刀动枪,我这儿子是个读书人,若当真娶了他,岂不是要被欺负?”
听了她的话,黎雨初不得不感叹,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永平侯夫人为了儿子,真正是绞尽了脑汁。但这世上有很多事就算机关算尽也未必成事,其中一项便是儿女的婚事。
永平侯夫人对狄俊兰的脾气不满意,但是狄家表露出这个意思来,她却又没法直接拒绝。因为狄俊兰不但家门显赫,还是她的外甥女,亲上加亲是最好不过的事,若她拒绝倒反而会得罪了狄家人,还跟自己的亲妹妹伤了和气。
所以永平侯夫人便利用了她这个黎家二小姐,她看出她对陈桓无意,又得知六王爷中意她,便放心大胆的实施自己的计划。
她知道今日黎雨初要来给二少奶奶复诊,便故意安排陈桓沐休来给老太太请安,然后又故意让陈桓坐在黎雨初身旁,他自然表现出对她的殷勤来,果然把狄俊兰给成功气到了。但让永平侯夫人没想到的是她黎雨初竟然如此给力,让陈桓和狄俊兰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下面她就容易做了,只对狄家来这么一句“我家桓儿对那黎家二小姐着实痴迷,我怎么劝也是没用啊”就行了,跟她没什么关系,最差的结果就是推到她黎雨初身上便可。
黎雨初心思流转之间,便将永平侯夫人的小九九给搞了个清清楚楚。
“夫人这是觉得我黎雨初名声已经够坏了,不怕再加一项罪名是吗?”黎雨初微眯了眼睛睨着永平侯夫人,脸上似笑非笑的,眼中却有几分厉色。
永平侯夫人神色一肃,没答话。
黎雨初却又露出温和之色:“不过我黎雨初还真不怕再多项罪名,既然能帮夫人的忙,那就帮一帮好了,只是我牺牲这么多,夫人难道不该有些说法的吗?”
永平侯夫人这才笑起来道:“二小姐想要什么说法只管直言便是。”
黎雨初悠悠道:“贵府的白玉豆腐汤甚是好喝,就劳烦夫人让厨子去我们太尉府一趟,教教我们太尉府的厨子怎么做吧。”
永平侯夫人一怔。
黎雨初接着又补充:“对了,那个老太太的大丫鬟梅儿,她还往那汤里放了料,麻烦夫人也让她去太尉府一趟,教教我的丫鬟吧。”
永平侯夫人满脸疑惑地转头看了眼屋外,大概是想,这东西在这教两句就好,何必还到太尉府去教?
但她到底是老江湖了,虽不明白为什么黎雨初这么做的原因,但却明白黎雨初的真实用意——她就是想让梅儿去太尉府而已。
脸上立时堆了笑,她答道:“那还不是一句话么,二小姐先回去好好休养,我回头就去老太太那借人,到时候让厨子和梅儿一起去太尉府见二小姐。”
黎雨初站起身,对着永平侯夫人正儿八经地行了个礼:“那就谢谢夫人了,小女告辞。”
永平侯夫人微笑答:“二小姐好走。”
黎雨初这才出屋,带着萱儿离开了永平侯府。
在回去的马车上,满腹好奇的萱儿终于忍不住问了:“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三公子又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