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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正青听了大怒,对跪倒在地的一干丫鬟厉声喝道:“老太太素有心悸之症,你们怎敢偷懒不起来伺候!”
丫鬟们连连磕头求饶,哭声一片。
黎正青听到哭声更是烦躁,骂道:“老太太现在还在,你们哭什么,难不成是在咒她吗!”
丫鬟们又赶紧将嘴捂住,只一个劲地磕头。
这时,青丛从屋内出来,对黎太尉道:“太尉大人,老太太没气了,脉搏也没了,我看太尉大人要准备后事了。”
黎正青顿时满脸悲恸,惊道:“怎会这样!母亲今日才过了七十岁大寿,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一下子就没了呢!”
青丛摇头道:“有心悸之症的人最易猝然离世,平日里身边不宜离人呀……”
黎正青闻言立刻就要又对那些丫鬟发作,黎雨初在旁边冷眼瞧着隐约猜出这老太太得的是什么病来,或许未必没希望。
她挺身上前,走到黎正青跟前道:“在下略懂医术,太尉大人若不嫌弃,让在下去瞧瞧老太太吧?”
黎正青讶然地看着她,然后又去瞧六王爷。
六王爷咳咳两声道:“我的这位随从也会歧黄之术,你让他瞧瞧也好。”
黎正青这才点头,黎雨初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屋去。
进屋之后,她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老太太,熟稔而迅速的摸了她的颈动脉和鼻下,判定她确实是心跳呼吸骤停了,便立刻开始给老太太进行人工心肺复苏。
人工呼吸之后便是大力的心脏按压,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忽然间老太太胸口上下起伏起来。
黎雨初将手摸到她鼻下,感觉到了微弱的呼吸,心中大喜,连忙又去趴在她心口去听心跳。
心跳杂乱而无力,看来是室颤了,这个当口没有除颤器,她急中生智,双手握成拳对着老太太的心前区大力的捶打起来。
旁边的丫鬟婆子看得都惊叫起来,跟着进来的黎正青更是要上前制止。
六王爷却拉住他的胳膊道:“老太太怎么也是不行了,不如让她医医看!”
黎正青这才忍住,瞧着黎雨初在自己的母亲胸口捶击。
捶击了一会儿,老太太身子忽然往上一挺重重的出了口气,黎雨初立刻趴到她心口听,听了半天之后抬头喜道:“老太太救过来了!”
在场众人均是齐齐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来。
黎雨初站起身来,对黎正青道:“立刻让人把老太太抬到床上去好生歇着吧,接下来的日子万不可让老太太操心受惊吓。”
黎正青唯唯诺诺的,立刻招呼小厮将老太太抬起,丫鬟婆子一大堆围着送到老太太院子里去。这时,请来的大夫也赶来了,黎正青担忧母亲,便跟六王爷道了“失陪”先去母亲屋中。
六王爷仰头瞧黎雨初一眼,似笑非笑道:“跟本王回院等着就是,太尉大人迟早是要去的。”
黎雨初点头,青丛上来推着轮椅,一行三人往客院而去。
路上,青丛频频望向黎雨初,瞧得黎雨初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道:“你总瞧我做什么?”
“他是不信你这么个丫头竟还懂得医术。”青丛没回答,六王爷倒是替他答了。
黎雨初冷哼一声,傲然道:“我懂的东西多了,你们慢慢不信去吧!”
青丛一副面瘫脸,没答话,六王爷倒是捂着帕子轻笑了一声。
黎雨初皱眉,她不喜欢瞧这男人捂帕子的模样,他原本长得就雌雄莫辨的,还总拿个帕子捂来捂去的,当真要做个娇弱病小姐么!
回到屋中,六王爷也不着急睡觉,让青丛泡了药草茶来慢慢喝着。他低头咂口药草茶,对黎雨初悠悠道:“黎小姐坐。”
黎雨初有些不情愿地坐下来,他便将一杯药草茶推到她跟前:“这种茶熬夜喝了最好,你尝尝。”
盛情难却,正好也有些口渴,黎雨初便端过杯子喝了一口。
原本以为药草茶应该有些苦,谁知入口却清甘微甜、沁人心脾,便不由自主的又多喝了两口。
六王爷微笑着看她喝,等她喝了个尽兴后,才淡淡开口问:“依你看,黎家的老太太是因为什么暴病的?”
黎雨初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来。对于这件事,她早有猜测,听那丫鬟描述的老太太的行踪,老太太去佛堂应该就是在她离开佛堂之后不久,那两男女正在佛堂里鬼混,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而老太太又去了,只怕是瞧见了什么不该瞧见的,又或者是被那两人怎么装神弄鬼吓了一下,才会突发心律失常猝死的。
但这样的猜测她又怎么能说给六王爷听呢?毕竟自己无真凭实据,之前在黎家打探也是偷偷摸摸的,说出来不是自我暴露?
六王爷见她欲言又止,轻笑一声道:“是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吗?”
黎雨初摇头沉脸道:“没有。”
六王爷也不再追问,而是将脸转向门口瞧着院子远远的地方:“来了。”话音刚落,黎雨初便瞧见黎正青带着个中年男子转进院来。
黎雨初心中微动,六王爷是因为太虚弱了,所以感觉灵敏?她都没听到脚步声,他却听见了……
黎正青踏进门来就是爽朗一笑,拿目光将黎雨初上下打量了一番,对六王爷道:“老夫只道六王爷身边的青丛医侍会些医术,没想到这另一个随从医术竟这般高明!”
六王爷微微笑:“她只不过是本王今日刚得的妙人而已,说起来,还是太尉大人的老太太有福气。”
他语含深意,黎正青却是不知,跟着附和:“哪里哪里,这是六王爷的福气!”
他身后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对黎雨初道:“在下是明道远。”
黎雨初点头,只道他是同行所以来打个招呼,谁知六王爷却惊道:“原来竟是明神医,久仰大名!”
明神医……黎雨初对他微微一笑,但却说不出“久仰大名”之类的话了,她从现代远道而来,哪里知道什么神医不神医的?
明道远看着她,神色认真道:“这位圣手,在下想问您一个问题,听太尉大人所言,您是靠给老太太吹气和敲击心口让她死而复生的,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如此做的依据是什么?我行医三十年,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便有法子吊住命,但若病人断了气,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没法子的事了,圣手今日所行之术当真是让老夫叹为观止!”
黎雨初微微笑,她能说在现代很多普通人也掌握了心肺复苏术吗?个中的医学原理,绝不是一言两语能跟这个古代人说清楚的,索性不说了吧。
“明神医,对不住了,这是我家秘传之法,只怕是没法告于你知。况且这种法子也不是百试百灵,人到底能不能活过来也得看他是不是命不该绝了。”她故弄个玄虚,不过是懒得解释而已。
明道远倒也上道,听她如此说便不再问,跟青丛又寒暄两句就又去看老太太了。
等他离开之后,六王爷对青丛使个眼色,青丛便上去将屋门给关了。
六王爷咳咳两声对黎正青道:“黎太尉请坐,本王的随从有话对你说。”他说完朝黎雨初使个眼色。
黎雨初上前走到黎正青的跟前,从怀中掏出那块玉锁递到他面前。
起初黎正青还是满脸讶异,但看到那块玉锁后,顿时动容。
他从她手中拿过玉锁,翻来覆去的瞧,瞧完之后锐利地目光锁住她的眸子:“你怎么会有这块玉锁的?”
黎雨初静静道:“这块玉锁本就是我的。”
黎正青大惊失色,对着她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起来,黎雨初昂首挺胸露出微笑,她笑起来容色秀丽,雌雄立辨:“我家在厘城,我爹叫黎栋,太尉大人可对这人有印象?”
黎正青仿佛是激动起来,猛的一把抚住了她的肩膀,盯着她瞧:“你……你……”
“我是黎栋的大女儿,今年二十岁,我出生在一个夏日大雨初停的时候,所以爹爹给我起名雨初。”她缓缓道。
黎正青颇为动容,欣慰地上下看着她道:“长大了,长大了,我的雨初长大了,瞧你这眉眼,竟比你那几个姐妹还要像你爹,这身条却跟你娘是一个模样!”
他这么一说,黎雨初再无怀疑,为了煽动情绪,便扑到黎正青的怀中,脆生生唤了声:“爹!”
黎正青拍拍她的肩膀,眼圈泛了红,道:“这些年爹也没有管过你,你怨爹吗?”
黎雨初摇头:“不,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是您女儿这件事的,黎栋爹爹对我很好,从小就不缺吃穿,还特别维护女儿,在家里发生大难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不是爹的亲生女儿。”
她故意用了很天真的口气,状似无意地提及黎栋的大难,也是为了日后给黎栋报仇埋下伏笔。
果然,黎正青脸色顿时严肃起来,问道:“黎栋家里发生了什么大难?”
提及这个黎雨初就眼圈泛红,她低头抹着泪把黎栋被杀的事情简略的说了,末了道:“若不是那日我和妹妹去了常县,只怕我和妹妹也难逃毒手!”当然,她没有提及银镯的事儿。
黎正青听得脸色微沉,默默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