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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第三天,冰雹停了。
下午的时候,雨势有变小的趋势。
四点整,碧洁市郑府发布短信紧急通知。
今晚九点之前,所有内城区3楼以下无法转移到本楼高层安置的住户,以及养老院、儿童福利院、各大中小学的被困人员,都将被安排转移到高处的紧急避难场所。
包括市立图书馆高层区域,各个商场顶层影剧院,市中心各大办公楼高层区域,空中文化宫等安置点。
一个小时后,位于东湖小区8号楼16层的肖军家。
门铃被按响。
从猫眼看出去,独生女肖敏敏穿着雨衣,身后是女婿曹晓晖,女婿脖子上还骑着2岁半的外孙女曹悦儿。
肖军拉下防盗门的双重保险,开门叫人赶快进屋。
等人一进屋就飞快地锁门、上保险。
老妻梁兰一看女儿女婿一家终于来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虽说两家只隔着一碗汤的距离,可是这样的坏天气,谁知道路上会碰到什么事情呢。
自从孩子们一出门,梁兰的心就揪着,直到看见女儿一家三口平安无事地出现,她抽痛的心脏才缓了过来。
小夫妻俩人放下带过来的大包小包,身上的衣服都在滴水。
才站一会儿,地上就是两摊大大的水渍。
“悦悦饿了吧,来,姥姥给你留了米花糖。你快下来,让你爸爸去擦擦干,换身衣服。”
曹晓晖半蹲在地上,让丈母娘把女儿抱走。
还好,小家伙的身上是干的。
小夫妻俩赶紧进屋去处理湿透的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肖敏敏抱着两人的湿衣服去洗。
肖军给女婿使了个眼色,老规矩,两人拿着烟和火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厨房里一开始还能听到脱排油烟机运转的隆隆声,不一会就完全被外头风雨交加的声音压了下去,又是一波暴雨来袭。
窗玻璃上贴满了黄色封箱带,也看不清外面雨势到底怎么样,只能听到连成片的水声,叫人心里毛毛的。
“晖子,你看这短信通知,品出点什么味儿来了没?”
肖军沉默了一支烟的时间,顺手续上第二支,才慢慢开口道。
“3楼以下都要撤离,说明这雨还得下。”
曹晓晖掐灭烟头,满脸苦涩。
“是,说明城里马上就要涝。
几十万人困在楼房里,水啊、电啊、燃气啊,只要随便给我们掐掉一个,日子就不好过了。
人多了,没得吃,这楼里肯定要乱。”
肖军又给女婿递了根烟。
“我想过了,我们不能困在这,应该趁这会儿雹子小,水还不太深,一口气冲到仓库去。
那里地势高,有发电机,有水塔,有自动排水系统,宿舍有空调,有电磁炉……
还有上回发了没拿回来的福利物资。上那儿我们才能舒舒服服等到雨停,等水退完再回来。”
“爸,你说的对。可现在楼下水已经漫到腰了,这会儿雨又大起来,恐怕再等一下我们就得游出去。
敏敏、老妈和悦儿三个都不会水,这要怎么搞?”
“来,”肖军叼着烟,把女婿领到储物间,搬开一大堆渔具和网,从架子最底下拿出两个黑胶袋子,“你来弄吧。”
曹晓晖打开其中一个袋子,取出一大堆塑料配件。
待看到最下面的东西,他瞬间瞪大了双眼。
赫然是个银色的充气橡皮艇!
另一个袋子里装的是一个电动充气泵,一个外挂推进器,还有两件橘黄色救生衣。
自己这个宝藏老丈人真是什么都有。
看到爸爸在客厅里给橡皮艇充气,曹悦儿兴奋得不行。
吃的也不要了,姥姥也不要了,就要睡在小艇里打滚。
橡皮艇冲完了气,梁兰和肖敏敏把所有要带的东西装进密封袋,用封箱带彻底密封后,再缠到小艇底部的支撑板上。
这样哪怕船翻了,东西也掉不了。
两件救生衣,准备让肖敏敏穿一件,梁兰穿一件。
梁兰又把曹悦儿的充气救生圈拿出来,回头打算给孩子绑在身上。
肖军和曹晓晖一人一支桨,在身上绑了保险绳,回头可以扣在橡皮艇的拉手上。
全家都准备就绪了,就这么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肖敏敏忍不住问:
“爸,我们什么时候走?”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肖军拿着桨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看,眯了眯眼睛。
“谁啊?”
“肖叔叔,是我,我是二楼的汪洋啊。
我们一起去钓过几次鱼,我还帮你提过桶,你记得吗?
对了,你们家就你们老两口在吧,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最近天气不好,我都挺担心你的呢。”
肖军没有开门,也没有说话。
见房里没动静,汪洋身后一个抱孩子的女人,轻轻踢了下他的后脚跟。
汪洋咳嗽了一声继续说,
“叔叔啊,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楼下的积水涨得很快,我和我老婆带着一个小孩子,不想跟着陌生人一起去安置点挤在一起。
能不能借你家一个房间避一避,等暴雨一停,我们就走。
你放心,我们不会白住你的房子,可以按天给租金,我们家里食物都还很充裕,你们也可以一起吃。
我家小孩和你孙女只差两个月,在一个早教班上过课的。”
肖军摸了摸下巴,语气冷淡:“小汪啊,我女儿一家都过来我这边了,我们也不方便收留你们。
官方通知你们去安置点,一定会负责到底,把小孩安排好的,你们赶紧跟着官方的人走吧。”
门外的小夫妻俩都懵了,没想到印象中特别好说话的老肖,居然会这么直接地拒绝他。
“肖叔叔,外面风大雨大,我们带这么小的孩子出门会很危险的。
您家不是复式的吗?我们一家三口只要一间最小的房间就行。”
“真的不方便,你们还是尽快去安置点吧。早点去,还能占个好位置。”
肖军语气更冷了,暴雨才开始,就打他们两个老家伙的主意。
8号楼只有顶楼1601的肖家和对门1602的王家是复式楼。
王家人多,三个儿子都成了家。一大家人老老小小全都住在一起。
而肖家就只有他们两个老的住。
看来这对小夫妻还真的当他们好糊弄,赖上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