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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擦”一声,屋顶传来瓦片碎裂的细微声,寂静的深夜里清晰可闻,面前身影一闪,云鹤已经追了出去。
奚信孝脸色徒然苍白,眼皮子底下藏着凶手,浑然不知。
奚辰逸嘴角微勾,“刚才不是丞相配合,凶手不会现形。”
叶如陌撇了撇嘴,狡猾如他,又有什么事能难住他?凶手布了这么大的局,自然不会轻易放手,知道奚辰逸一定会过来,自然也是了解他的人。
了解他的人?
叶如陌身子没由来的一颤,这么说,两人的行动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下,这他妈的皇权争斗,真是太没人性了,第一次叶如陌感到深深的恐惧,一如那人的眼眸,阴冷暴戾,仿若已经陷进一个巨大的阴谋里,未来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眼角余光扫上棺材里的奚香香,心里叹道,她,只怕是个开始吧。
“陌儿。”奚辰逸低唤着,将叶如陌揽进了臂弯里,柔声问道,“是不是累了。”
“嗯。”叶如陌无力地回应着,从清晨进宫直到现在,除了回到瑾王府泡了个温泉,一整天都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能不累么?
奚信孝善解人意的领着两人去了前厅,倒上热茶,对叶如陌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交待管家吩咐交待护院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安排婢女们小心伺候两人。
毕竟是通情达理之人,强忍丧女之痛,能将事情处理至此,让人震撼不已。突然想起在镇国将军府的丞相大女儿,心底叹了口气,如果他的两个女儿能学他半分就好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云鹤返了回来,垂头丧气,“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说罢,眼角余光偷偷扫了一眼面前几个人,几个高手追一个凶手竟然跟丢了,说出来真的不好意思,
好在奚辰逸没有一丝意外,手执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说道,“说吧。”
“属下连同无极门的几位高手一路追着凶手,结果……”云鹤望向一旁的丞相,面露难色。
奚信孝明白过来,“王爷,臣后院有点事,想过去看下。”说罢,领着管家和几位婢女匆匆离去。
奚辰逸未曾阻拦,这种事知道越多越危险,奚信孝久居官场,自然深晓其中利害关系。
云鹤声音低沉,“王爷,黑衣人似是非常熟悉京师地形,我们追到皇城城墙下,就不见了踪影,属下没敢追进去。”
奚辰逸眉头微蹙,“就这些?”对于凶手的身份是否宫里人,他从不怀疑,毕竟当年母后死的蹊跷,不是身边人所为,又怎会如此熟悉情况?
“黑衣人体型较小,体态轻盈,有可能是个女子,消失前属下曾赏了他一镖。”云鹤沾沾自喜。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几个大男人连个女子都跟丢了,还好意思说?”
云鹤,“……”跟丢了是事实,对手武功高出他们这几个高手也是事实,问题是能说出来吗?那不是扇自己耳光。
“今夜暂时到此,我们先回去。陌儿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做。”
叶如陌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还行。”本来是累得不行了,刚才取笑了云鹤几句,睡意全无了。
云鹤苦着脸,斜睨向叶如陌,瞧她一脸捉狭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以后多了这个主子,只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明明她忙的不行,怎么瞧着就这么无聊呢?
没有向奚信孝告辞,直接往马车方向而去。
车厢里,月色透过窗棂格穿了进来,两人周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叶如陌斜斜地躺在奚辰逸宽阔的胸膛里,微眯着眼,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耳边传来奚辰逸轻柔的声音,“陌儿,对不起。”
“对不起?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叶如陌眼帘微敛,语气里透着一丝疑问。
奚辰逸眸底隐过一丝忧色,“如果不是我,你还在梅花村快快乐乐的生活。”
叶如陌睁开眼望向面前的奚辰逸,浅笑,“傻瓜,如果你没有找到我,自然会有其他人找到我,说不定,我早已一命呜呼了。”明面上的敌人只有天狼谷,已经被奚辰逸收拾的差不多了,东方风云和当今皇上究竟态度如何,还不明朗。
叶如陌清了清嗓子,腰肢缠上了奚辰逸的身子,声音绵软,“傻瓜,我愿意。”
腰间力道传来,身子再次被奚辰逸紧紧抱住,耳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丫头,你是在勾引我吗?”
正想辩解,朱唇已经被奚辰逸牢牢地封上了。
一时间,车厢内,春色无边。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不等叶如陌起身,奚辰逸直接将叶如陌抱下了马车,一旁的云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心里直祈祷着这位未来的王妃不要动不动捉弄自己便好。
想到在镇国将军府时,追讨她的银子每每冲在最前头,心里懊恼的不行,只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云鹤,你去歇息吧。明早,我们一起进宫。”
“进宫?”叶如陌疑道。
“凶手受伤逃走了,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叶如陌不再言语,凶手如果真的是逃进宫里,没有人比奚辰逸更合适进去寻找。
幸亏是后半夜了,除了寥寥几个护卫眸光惊奇望向奚辰逸怀里抱着的叶如陌,庭院里早已没了其他人。
耳边一阵瘙痒传来,奚辰逸在耳边轻啄了一口,“陌儿,今晚上我房里睡,好吗?”
叶如陌挑眉,低声喝道,“这怎么行?人家还是孩子呢。”
奚辰逸捉狭的笑道,“还是孩子?孩她娘吧。”手中力道重了几分,不由分说抱着自己房间而去。不知为何,一刻钟都不想与她分开。
叶如陌脸颊上飞出一道红霞,好在光线幽暗看得并不清楚。这个理由确实不充分,如果换成前世可以理解,最多算个高中生。这个朝代,这个年纪有些姑娘早已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原主早些年营养太差,以至于现在月事都没来,身子板也没有显出明显的特征,心里头纠结不堪,不知道去吃药调理,还是不调理。万一,女子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神游天外间,奚辰逸已经抱着叶如陌进了房间,直接向着后院温泉而去。
这一次,叶如陌乖乖地,刚刚查验了奚香香的尸身回来,身上有股子腥臭味。夜已深,两人没有多做停留,匆匆洗完了换上衣裳,便出来了。
十月的深夜凉意森森,叶如陌从温泉出来只穿了见中衣,外面披着件锦衣长袍,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奚辰逸的胸膛,像只小树懒,贪婪的吸取着他身上的热气。
一进房,奚辰逸便将叶如陌放到了床榻上。叶如陌一跃而起,“你来真的?”除了上次在阳通县醉酒,真没有和他一张床上睡过,多难为情。
奚辰逸皱眉,“什么真的?你脑瓜子都在想些什么呀?这么晚了,小梅早就睡着了。难道,你想过去吵醒她?”
叶如陌撇了撇嘴,把被子拉了过来,和衣而睡。
腾地一声,身上长袍已经被奚辰逸揭了去,语气里满是调侃,“你身上哪处地方,我没看过?明明就是个小流氓,还装着一本正经。”
叶如陌瞪圆了眼,简直太逆天了!人才呀,自己的语言他竟然说的这么顺溜。
“好吧,你说我是小流氓,今夜本姑娘就正式教教你,什么是小流氓。”话音刚落,叶如陌一把抱住刚刚上床的奚辰逸,双手往他胳肢下挠去。
粗重的呼吸声传来,还没回过神来,双手已经被奚辰逸牢牢扣在身后,一只手抚上了叶如陌的发际,月光如泻,透过窗棂格和帷幔洒了进来,奚辰逸妖魅似的容颜眸完完全全的展现在面前,眸光深邃像是一汪清泉,随时可以迷失在里面。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诱惑,“陌儿,你想谋杀亲夫么?”
心跳的感觉如此清晰,如此美好。
叶如陌踢了踢奚辰逸滚烫的身子,喃喃说道,“你还活着?”两人相隔千年而遇,太过美好的爱情真的让叶如陌有点措手不及,有时难免怀疑它的真实性。
奚辰逸滚烫的唇吻了上来,许久,松开了,“你说,活着吗?要不,再试试?”语气里透着一丝调侃,眼眸深邃,炙热迷人,看得叶如陌心里头直发烫。
叶如陌微微地颌首,自己好歹是个现代人,怎么老是遭古代人调戏,这仇一定得报,只是不是现在。主意已定,快速地闭上眼,嘴里打了个哈欠,“睡吧,你明日还得进宫呢。”
果然,奚辰逸见叶如陌累了,也没了继续嬉闹的兴致,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了。
次日清晨,叶如陌在门外的鸟语中醒了过来,身边空空如已。
想着昨晚两人的嬉笑,心里头闪过一丝失落,披衣起床,推门而去。
一条白色身影窜了过来,伴随着熟悉的狗吠声,叶如陌高兴地唤道,“狗蛋。”狗蛋摇晃着尾巴,围着叶如陌直晃悠,狗眼里满是兴奋,看来,这几日,它也生活得挺好,皮毛油光水亮的。
小梅从后面跟了过来,眉眼俱是笑意,“公子,自从到了瑾王府,小梅想见你一眼都难呢。”
叶如陌轻斥道,“油嘴滑舌,信不信我给你找户人家嫁了。”
小梅故作惊恐状,声音颤抖着,“我信,我信…。,还是跟在公子身边吃香的喝辣的好。”
回廊的尽头,慕容小莲着一袭水蓝色的衣裙,脸上依旧涂脂抹粉,头上戴满了金叉和步摇,扭动着腰肢款款而来,后面跟着龚月,神情冷冷,微微地扬着头,眼眸里隐过一丝不屑。
慕容小莲瞥了一眼旁侧敞开的门口,再看下叶如陌,似是睡眼惺忪,心底酸意沸腾着。来瑾王府这么久,到头来还是给这小子腾出地方,凭什么。
心里头恨得牙痒痒,脸上仍然是带着笑,语气是一贯地腻歪,拖着长长的卷舌音,“叶大夫真是刚起来呀,昨夜睡得可好?”
叶如陌低头望向自己一身男装,干笑了几声,“还行。”
龚月走向前来,“叶大夫,过几日我们得走了,今日刚好得空,过来邀请叶大夫和我们一起同早膳,可否?”
叶如陌和小梅面面相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是有其他阴谋?
慕容小莲扭动着腰肢,轻摇着叶如陌的手臂,娇嗔道,“难道叶大夫这点面子也不给?”妈呀,腻歪得不行,听得叶如陌一身直起鸡皮疙瘩。
“好吧,我去。”叶如陌忙不迭地应了下来。如果再不答应,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一路上,慕容小莲轻挽着叶如陌的手臂,嘴里说个不停,在外人看来两人像是发小,感情好得不好了。叶如陌一个劲地点着头,或是摇着头,轮不到她说话。
小梅和狗蛋在后面紧跟着,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出了什么事。
其实几个人走的方向是瑾王府的用膳厅,下人们穿梭不停,能有出什么事。
瑾王府占地太宽,直到叶如陌的耳边听得快起了茧,才到了用膳厅。转个弯便是秋青婉的小院,慕容小莲隔着老远,轻声唤道,“青婉姑娘,要不要出来一起吃点点心,可是我托人特地从素食斋买回来的。”
好一会,桃红出来了,白皙的面容上显着几分憔悴,向着大家行了一礼,“叶大夫、两位夫人,我家小姐身子不适,昨夜又折腾了好久才睡着,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不便与几位用膳,请见谅。”
夫人?
慕容小莲和龚月眸子暗了暗,已经被奚辰逸扫地出门了,哪有脸回应。当即,脸上讪讪地,轻咳了两声,嘴里咕噜道,“不吃就不吃,我们吃吧。”说罢,拉扯着龚月和叶如陌进了用膳厅。
用膳厅里,早已摆满了点心,一碟碟五颜六色,香味袭人,看得人口水直流。
正想着从哪一块下手时,慕容小莲已经屁颠屁颠地跑上前来,拉着叶如陌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叶大夫,今日王爷不在家,您就是瑾王府里最能干的人了。”
叶如陌浅笑,“两位姐姐笑话了,在下只是一介小兵,谈何能干?”
“叶大夫,您就别谦虚了,昨日您在宫里的表现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我哥那是活该,人家龚姑娘对他一片痴情,他竟然下得了手——”说罢,手中银筷往桌上一拍,义愤填膺的模样把叶如陌吓了一大跳。
真想抚上这姑娘的额头,看看她脑子是不是烧坏了,那是她亲哥呢。
龚月则乖巧懂事多了,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还一个劲地往叶如陌碗里夹点心。叶如陌瞧着这两人小姑娘,一个这样,一个那样,索性放下手中筷子,看看她们到底想说什么。
果然,慕容小莲终于忍不住了,嘿嘿干笑了两声,切入了正题,“叶大夫,你能不能帮我们和王爷讲讲好话,不要送我们回家。您也知道,最近我们两家出了这样的事,再被送回去,只怕在家里也是待不下去,不但会受其他兄弟姊妹、姨娘排挤,还会连累娘亲遭人白眼。”话至尾声,潸然泪下。
想不到她一副傻白甜的模样,内心里深处藏着这么多的忧伤。这便是古代女子的命运?一旦被夫家退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叶如陌低叹了一声,“小莲姑娘,听说你来瑾王府,已经一年有余了,你能有一丝幸福的感觉吗?王爷究竟值不值你托付终身?”
问题太过尖锐,慕容小莲从来没有想过叶如陌会这样问她?
幸福是什么?这是一个多么熟悉而又遥远的字眼,在自己二十年的光景里,似是从未去想过它。
总觉得女子的人生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何况嫁给了万千少女心目中的情人瑾王爷,虽然他在京师人的印象里名声不好,那又如何?只要自己喜欢就行。
可惜的是,进瑾王府快两年了,除了偶尔与他照面,兴致高昂的时候嬉笑几句,从未有过实质性的行为,以至于现在都不知道男欢女爱为何物。
许久,嘴角喃喃,“叶大夫,那你说,要如何生活才会幸福?”
“当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爱着他,他也爱着你,就像是鸳鸯,至死都不分离。”
一旁的龚月陷入了遐想,“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王爷之所以在大殿上提出送你们回家,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们还是完璧之身,他一直把你们当成妹妹。这是他能为你们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只要离开瑾王府,你们就是自由身了,可以另觅良婿,就算对方家境一般,只要两情相悦,总比独守空房强上许多。”
轻柔的话语,从未听过的言论,像是一缕春风,吹入两人干涸的心灵。活了这么久,从未听谁说过这样的话,长辈们都是教她们如何认命,如何赢取男子欢心,虽然努力的去做了,但是从未觉得开心。
今日一席话听下来,才知道一开始便错了,如何寻找幸福?
慕容小莲手托着下巴,眼眸里闪着光,“叶大夫,我好崇拜你哦。”声音娇嗔,眸光烁烁,整个一花痴模样。
叶如陌骇了一大跳,这傻白甜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当然不可能,在她们眼里,自己和王爷正恩爱着呢。
轻咳了几声,总算是缓了过来,“你千万不要崇拜我哦,我可是个gay。”又手舞足滔的比划了几下,直到她们明白了gay是什么意思。
慕容小莲悻悻地收回了崇拜的眸光,“叶大夫,王爷对我们这么好,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怎么就不能收了我们呢。就算你是个男子,你也可以做大的,我们心甘情愿做小的。”说罢,手肘推了推一旁的龚月,龚月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叶如陌扶额,头晕。
这两个傻白甜,讲了半天,敢情又回到了原地。脾气顿时不好了,语气强硬了几分,“你们真的想在这里孤独终老了?死前连个孩子都没有?一辈子就对着一堵墙发呆?”指着一张俏脸冷笑着,“现在这张脸看着还可以,过上几年,没人理,便成了深闺怨妇,连带着这张俏脸也毁了,这样的事情你们见得还少吗?……”
叶如陌的嘴巴像是放炮仗,也不等慕容小莲和龚月接话,噼里啪啦放了一大串,直唬得她们一弄一弄,仔细想想正是这么回事。哪个大户人家没有一两个怨妇,时间长了,原本的花容月貌积满了怨恨,多了几份狰狞,男子们越发不想见了。
没由来地,慕容小莲打了个寒颤,身子凑了过来,“叶大夫,我脑子笨,您就出个主意吧。”
叶如陌浅笑,知道自己笨,还不算笨。
“古有榜下捉婿,过上一个月便是云奚国一年一度选贤才考试,到时候,京师内各大客栈里住满了各地来的学子,英俊的,潇洒的,家境好的…。,凭着两位姑娘的才貌和家世,还怕觅不到良婿?”
慕容小莲美眸流转,胸前凶器颤动,眸光烁烁,“叶大夫,你说的可是真的?”
叶如陌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死守着王爷干什么,人家正眼都不想瞧上一眼,昨晚守了整夜,结果只是见到一个背影,自己可不想像秋青婉一样死心眼,死乞白赖赖在瑾王府不走。
当然,她能和自己相比吗?顶着青楼女子的身份,就算花容月貌又怎么样?最多只是给人做妾。
叶如陌微微一笑,“两位姑娘认为我是唬人的,可以回家问下自己的娘亲,在下出的这个主意是不是可行?”
“腾”地一声,慕容小莲站起身,美眸流转,脸颊飞起一坨红晕,“叶大夫,如果这件事成了,小莲以后再来谢谢您再生之恩。”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龚月年纪虽小,却含蓄多了,“叶大夫,那我们就先走了,感谢您给我们指点迷津了。”说罢,跟着慕容小莲的步伐匆匆离去了。
叶如陌浅笑,目送两人离去,才坐了下来,端起面前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来到异世,难得一次讲这么久的话,真是累坏了。
小梅眉眼俱是笑意,乖巧地将面前的空茶杯斟满了,笑道,“公子,什么时候,你的口才这么好了?”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本公子本事大着呢,好多事你都没见识过。”难得有机会吹吹牛皮,当然不会放过。前世,大学里,自己是辩论高手,来到异世绝对是游刃有余,不然对不起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
讲了那么久,嘴皮子都干了,一连喝了几大杯水,才停了下来,肚腹已然饱了,看着面前的点心,没有了再吃的食欲。心底暗自骂道,为了劝走两个小三,费了这么多口舌,我容易么?
“啪”地放下手中银筷,走出用膳厅,庭院里静悄悄地,看来慕容小莲和龚月已经离开瑾王府了,简直是归心似箭呀。这么说来,她们对瑾王的感情也是半真半假的,无非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了。
心底顿时轻松了不少,还是回去补觉吧,不知道奚辰逸什么时候回来,等会又缠着自己不睡觉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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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外,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帷幔飘飘,金色的方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过层层向内望去,一个俊逸的身影慵懒地坐在车厢里。
谁都知道,这就是瑾王座驾。
一个护卫头领一身戎装小跑向前,行了一礼,“王爷请。”
“嗯。”奚辰逸懒懒地应着。
二品以下官职到了城门口,都要停下来步行,但是瑾王爷由于玩世不恭,没有担任什么职务,至少是个王爷,也没人敢要他下马走路。
车轱辘滚滚,向着皇城内而去。
穿过城门口,马车没有向乾元殿而去,而是从左侧绕道向当年太后的住所静心斋而去。
马车缓缓前行,云鹤转过身,向着帘内低声说道,“王爷,昨夜刺客逃进来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处。”
奚辰逸闻言,微眯着的眸子遽然睁开了,眼眸里闪出一道精光,微微地掀开门帘,向外望去,三丈高的青砖宫墙巍然耸立在面前,非一般的轻功根本跃不过来,更何况还受了伤,难不成,里面还有其他帮手?
好在昨夜没有下雨,这么大的一个人受了伤逃进来,就算有人相助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奚辰逸的眼眸仔细审视着面前的每一处高墙,突然一处略显灰白的墙砖引起了奚辰逸的注意,“停。”
云鹤乖巧地将马车停了下来。
宫墙是青砖修葺而成,常年累月风吹雨打,墙体已呈青灰色偏黑。正前方约两丈高处有一个脚尖大小的印痕,略显白色,从清晰程度来看,应该是昨夜那位黑夜人留下的。
作为寻常的宫女和太监们,没有人能够不借助任何工具的情况下,爬到那么高的地方,踩下一个脚尖印痕,更何况没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奚辰逸轻轻地跃下了马车,站在印痕的下方,仔细查验着每一处地方,据云鹤说,凶手受了伤,那种慌乱的情况下,没有及时包扎,一定会有血渍。
路上不时地有太监、宫女们经过,向着奚辰逸行礼,奚辰逸一一回应着。
前面不远处便是太后生前住的静心斋,没人质疑奚辰逸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反而为他纠结的神情暗自叹气,太后死了一年多了,可怜王爷一直还放不下。
云鹤心里感叹,王爷的演技又上升了一个新的层次,像叶姑娘所说的,是不是可以拿奥什么卡奖了。
只是再这样下去,太监、宫女们不知道实情,凶手很快便会知道。
怔愣间,奚辰逸腰身微弯,沿着墙体在地上仔细搜寻起来,俊逸的身子掩在墙角的灌木丛里,说不出的滑稽。云鹤瞪圆了眼,王爷这是…。在干什么?
路过的太监、宫女们望向面前的一幕,纷纷傻了眼,三两个咬着耳朵,忘了打招呼。
云鹤愣愣地站在马车旁,正百思不得其解,耳边响起奚辰逸冷冷地声音,“傻站着干什么?留意周围。”
云鹤眸光一凌,缓了过来,王爷这才是高招呀,皇宫人多,光是各级嫔妃、宫女和太监们有数千人之多,如果一个个的去找,无疑如大海捞针。凶手竟然从此处逃进来,自然也会紧张是否留下证据。
云鹤一手抓着缰绳,另一手随意梳理着马儿鬓毛,眼角余光斜睨向周围的动静。
一个身着浅蓝色宫女服饰的小宫女倚在人群后,留着齐刘海,圆圆的脸蛋,眼眸专注直直地望着半蹲着的奚辰逸,旁边人好几次向她都没有回应,这不是佟贵妃跟前的宫女绿珠?昨夜,佟贵妃身前的宫女除了桃红便是这位小宫女了。
云鹤不动声色,偷偷地向奚辰逸递了个眼色,朗声问道,“王爷,时辰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奚辰逸拍了拍手掌,缓缓站起身,望向身后稀稀拉拉的观众们,浅笑,须臾,回过头上了马车,“嗯,好的。”留下怔在原地的宫女和太监们,扬长而去。
他笑了?王爷笑了?
宫女们暗自雀跃,太监们傻愣在原地。
自从太后离奇过世之后,宫外传言奚辰逸自此之后放下一切,游戏人间了。宫内,宫女和太监们再也见不到他的笑容,永远是冰霜似的脸。
“见到什么?”
马车依旧缓缓前行,云鹤唇齿轻动,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入车厢里,“回王爷,刚才属下见到佟贵妃贴身宫女绿珠,神态似是有异。”
奚辰逸冷哼一声,“这个佟贵妃,我早就怀疑她了。”
“王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静心斋。”
“是。”
没过多久,马车驶出了静心斋,向着乾元殿而去。
作为云奚国的亲王,除非特殊情况,是不用事先通报的。奚辰逸下了马车,直接上了玉石台阶,向着殿内而去。
身后,太监李三忙不迭地跟了上来。面前的瑾王爷虽然在朝堂内听着名声不是太好,但是总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深沉,让人不容小视。更何况,他是皇上唯一的亲弟弟,皇上身子弱,说不定有一日面前的人就能成为九五之尊,绝对不能得罪。
偌大的乾元殿里,早已空空如已,只有奚辰宇一人定定地坐在正前方的书案上。每次退朝之后,奚辰宇便一个人在这里批阅奏折和看看书什么的。
一身明黄色的锦衣长袍,上面用金丝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五官清秀,头发绾着,白皙的面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手里拿着一卷书简。听见动静,抬眸,笑道,“老七,今日什么风把你刮来了,怎么舍得出瑾王府了?”
知道奚辰宇话里另有所指,奚辰逸也不反驳,端起李三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皇兄,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奚辰宇抬眸,面色肃然,自从太后去世之后,奚辰逸很少与他说过类似的话,“老七,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奚辰逸面色凝重,声音低沉,“今日去静心斋娘亲住的房间里,发现落了少许灰尘,供奉的糕点也不新鲜了,想着一年多以来,在外面待着日子多一些,回来看娘的日子越来越少,实在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小时候娘亲抱着我俩时还历历在目,……。过两日便是娘亲的诞辰,我想给娘亲举办一次家宴。”
平时的话语拉近了兄弟之间的距离,奚辰宇嘴角微勾,扬起一抹浅笑,“当然可以,我们兄弟俩正好聚聚。静心斋一向都是佟贵妃在管理,这几日不是在忙着吗?所以疏忽了,回头我说说她。”
奚辰逸手端着茶杯,茶雾袅绕,眼眸望向门口处,“说起佟贵妃,当年她最讨娘亲的喜欢了,特别是她做的那什么糕点,娘亲每次都可以吃上一小碟。”
“香芋糕。”奚辰宇忍不住说了句。
奚辰逸笑意连连,“对—对—对,还是皇兄记得。”顿了顿,叹了口气,“父皇驾崩后,佟贵妃算是在娘亲最后的那段日子里,给了她温暖的人,比起我这个儿子来,好多了。这次的家宴,不知道她能不能过来?”
奚辰宇似是一怔,转尔笑道,“能够给娘亲做糕点,是她的福分。”
“那就不打扰皇兄处理政务了。说好了得回家用晚膳”说罢,奚辰逸起身笑了笑,告辞而去。
“好,那皇兄就不留你了。”奚辰宇站起身,眉眼俱是笑意。
日光里,奚辰逸俊逸的身影慢慢地消失于台阶前,奚辰宇笑容僵住,眉头微蹙,神情里若有所思,手扶书案缓缓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