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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暖玉散”一种伤心、伤肝肾,却会让人诊出喜脉的药物。
齐文的眼线布在前院,早已发现陈氏不对劲。
怀孕数月,不见肚子,只见臃肥,前阵子,大夫频频进出梅院,齐穆韧不动声色等着陈氏来找自己,但她没来,却走了一趟柳氏的景平居,之后肚子就显怀了。
他不懂女人这方面的事,却也明白事有蹊跷。
果然,外公回来,解开谜底。
所以是第三个了,陈氏、方氏、文氏说不定连被赶出王府的徐氏也坏了身子。
难怪那么久他始终无出,是谁动的手脚?
夏氏?不可能,她没有争宠意愿。曹夫人?不可能,她还在为他的“中毒而不自知”心感得意。所以是柳氏吗?会是她?如果是她,为什么多年来她的肚子一样没有动静?
“穆韧,你打算怎么办?”
“就由着她们去折腾吧。”他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笑意。
“那可不行,万一她们从外头抱来孩子,硬说是你的种,你还想当这个便宜老爹不成?”姜柏谨反对。
齐穆韧淡然说道:“别担心,我自有应对。”
“怎么应对?”
他笑而不语,意思就是-俺不说。
姜柏谨瞪他一眼,这家伙不说的事,谁也别想敲开他的蚌壳嘴,撇撇唇,换开新话题“你拿下阿观了没?”
提到阿观,齐穆韧的笑容立显真诚。不必开口,表情已经写得清楚分明-他已经收复故土。
好得很,姜柏谨跳起来,笑得一脸眉弯眼弯。
“那老头子可以去认亲喽?”
齐穆韧笑而不语,但眼睛朝外公瞄两下,姜柏谨挥挥手说道:“放心啦,老头子不会把你给招出来的,我还期待阿观给我生个小曾孙咧。”
“去吧。”
齐穆韧轻轻两个字,姜柏谨领了圣旨似的,欢天喜地往清风苑去。
门外,他碰到迎面而来的齐穆笙,齐穆笙想找他斗上几句,可姜柏谨理都不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做。
齐穆笙耸耸肩膀,进屋里找二哥,齐穆韧正对着齐文交代事情。
“加派人手盯着景平居、景宁居、景和居三处,有任何消息都过来禀告。”
“是。”
“把陈氏假装怀孕的消息放给曹夫人。”
王爷这是要让大夫人和陈氏、柳氏去斗法?
大夫人若知道陈氏无孕却假装怀孕,定会死死盯牢她,而陈氏到最后选择投靠柳氏,表示柳氏已经决定插手,倘若她真想从外头抱小孩,大夫人绝对会将此事闹大,她也不是好货色,她最怕的就是王爷留下一子半女,长房再无指望。
躬身,齐文点头应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齐穆笙进屋时与齐文相错身,齐文匆匆向齐穆笙一点头后,转身离去。
“二哥,听说今天皇上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呢。”齐穆笙满脸喜色。
事情已经闹开?齐穆韧扯扯唇角,拉出一抹笑意。
“二哥怎地不讶异,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什么消息?”
“是大皇子偷制玉玺之事吧。”
“二哥果然知道,居然不透露半分?”齐穆笙不满,往他肩膀捶一拳,才继续说道:“皇上派人彻底捜查大皇子的府邸,里里外外全翻了遍,没翻出玉玺,倒是翻出二哥为大皇子刻的印章。
“这下子二皇子成了诬告,气得皇上痛骂兄弟俩无手足亲情,只有权力欲望,偏偏这时四皇子又落井下石,在旁边冷言冷语,皇上一怒,随手抓起砚台往四皇子身上一丢,弄得他满身墨汁。”
齐穆韧浅哂,早在他送皇帝寿礼时,穆笙随口提到壶底的刻印是他亲手雕的之后,大皇子立刻跑向他求取一方印章。
那时,阴谋就展开了吧,只不过大皇子这回要兜的不是靖王府,而是最近声势愈见高涨的弟弟。
“这件事,会发展至今天局面,你会不知道?”齐穆韧反问弟弟。
齐穆笙笑得满脸奸险,好吧,他承认自己是有点恶心,挖了陷阱等着人往里头跳,可那也要对方愿意跳才行。
当初他与阿观签约,当中有一条是:绝不能透露制壶师父是个女人,他逼着阿观满心不以为然地签下名字,却自己到处说茶壶是阿观所制,壶底印监是王爷所刻,目的有二-
一:王妃制壶、王爷制印,皇上见之心喜、爱不释手,夫妻鹣鲽情深,共创佳话,这个可以供人茶余饭后的讯息,大大提高了阿观壶的名气,能替他增加更多收益。
二:他散播这消息时,是当着所有皇子和皇帝面前说的。
谁不知道几个被看好的皇子都想攀上二哥这棵大树,倘若感觉自己攀不上,却被旁人给攀去,说不定就要找把斧头来砍树了。
既然人人都想来害他家二哥,他若不还上几分颜色,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因此他把消息抛出去,等着有害人之心的上勾,好让他们狗咬狗,果然,成事了吧!
大皇子让二哥刻印,却私下放出消息,说那印章是假玉玺。
这消息不能传得太快、太张扬,而要传得隐晦、传得若有似无,并且传得够真实,这是个难度很高的技术活儿,否则哪会等到今日才爆发?
而二皇子得捜集到“足够证据”才敢向皇帝揭发此事,于是大皇子卯足了劲提供有力证据,当然其中不乏三皇子和齐穆韧的推波助澜,否则二皇子哪里可能这么容易上当。
齐穆笙挠挠头。
“这样二哥都能猜得出来?”
“说吧,接下来怎么回事。”
“三皇子进宫请罪,说是府中侧妃无知、乱传谣言,以致引发今日之事,他已经将那名多嘴侧妃送进庙里清修,以儆效尤。”
“三皇子这一手漂亮。”不但充分表现自己的友爱之情,也给足几个皇子台阶下。
当时三皇子使计让王氏做这等事,是极其聪明的选择,那个女人多嘴多舌,只消几个撩拨就会把事情传出去。
而众人都晓得三皇子最没有实力入主东宫,话从刻薄的王氏嘴里出去,说“齐穆朝看不起三皇子,不肯为他刻一方“伟大、神秘、了不起的印章””真实性就更高了。
如此一来,他不但赶走二皇子埋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还让大皇子、二皇子的冲突浮上台面,以后谁要再说这对兄弟情深,怕是没几个人会相信。
“可不是吗?我想三皇子对王氏是无半分感情的吧,否则怎么舍得这般对待她,听说王氏的容貌比三皇子妃还美上几分。”
“女人的美貌无法决定男人心的走向。”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嫂子的特色,是嫂子说的?”
“对。”
她说过的话多了,从刚开始的没话找话说,到现在,两人一碰头就有聊不完的话,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足够令齐穆韧心定,相信她再不会考虑离开这件事情。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事,让我想起嫂子说的话。”
“什么话?”
“她说:雄性的天性是掠夺,雌性的天性是守护。”
“她总有一堆奇怪的话可说。”
“她还说了壳堡慈鲷的故事与我听。”
“壳堡慈鲷?那是什么东西?”
“说是一种产在某地湖底的鱼,这种鱼会到处寻找空的螺壳,堆在同一处,给自己的妻子们住,雄鱼和许多雌鱼交配后,让她们住在壳里,并且产下鱼卵,守护鱼苗长大。”
“之后呢?”
“因为湖里鱼多,螺壳不敷使用,雄鱼经常会去偷邻居的壳,有时候,会连同里头的鱼卵和雌鱼一起偷回来,可雄鱼哪肯替别人家守护孩子,于是它或咬、或推挤,逼迫雌鱼退开。
“雌鱼不肯,坚持守护鱼卵,雄鱼就摆动身子,扬起沙粒覆盖螺壳,企图把雌鱼闷死。最后,雌鱼不得不放弃鱼卵离开螺壳,而那些卵,就成为雄鱼最好的食物。
“嫂子叹道:女人输就输在没有一副强健的体魄,如果女人比男人强健斑大,这世道就要倒过来走了。”
齐穆韧失笑,这是她会说的话。
“她倒很清楚许多动物的事儿。”
“外公说她喜欢看动物频道。”
齐穆韧点头,幸好有外公在,否则若是她说了穿越事,他定要将她当成妖孽来看待。
“二哥。”
“怎样?”
“你会一直待二嫂好吗?”
“怎么这样问?莫非”齐穆韧眉毛一掀,齐穆笙立即摆手。
“没有、没有,二嫂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女人,我喜欢温柔体贴、以我为天、以我为尊的女人,二嫂那副性子啊,哪个男人受得了,也只有二哥性子犯贱才会看上眼,我顶多觉得她比别的女人特别”
齐穆笙讲得飞快,却发现二哥的脸色越沉越黯。
然后,齐穆笙闭嘴,垂下头苦苦一哂。
他岂能不明白,自己骗得了别人,哪里骗得了一胞同出的二哥?在他面前,自己的解释是欲盖弥彰。
叹气,他郑重说道:“二哥不必担心,她永远是我二嫂。”
“你明白就好。”齐穆韧定定看过他半晌,低声回道。
他自然明白,就算不明白,他也会逼自己明白。
因为二哥于他,如父如长,二哥的恩惠比天高,他这辈子会算计别人,却绝不会算计到二哥头上。二哥想要的,他唯有倾尽全力帮二哥争取,绝不会起掠夺之心。
齐穆笙轻笑,问:“二哥,你信不信我的能力?我定会找个比二嫂好上千百倍的女子,让二哥嫉妒死。”
“好,我等着。”齐穆韧大掌往弟弟肩上拍去,他知道,这话是穆笙为了让自己放心。
“对了,我刚刚看见外公急急往清风苑去,他要找二嫂吗?”
“对。”
“二哥已经同意”
齐穆韧点头,脸庞满是自信,看见二哥的表情,齐穆笙心微微一沉,他懂,那表情意谓着他与阿观是真正夫妻了。
但下一刻,齐穆笙扬起笑脸,只要二哥幸福,他便也幸福了。
拉起齐穆韧手腕,他笑说:“走,我们去偷听,听听外公有没有出卖二哥。”
阿观拿着工匠送来的松竹壶细细观察,手工还需要再多磨练磨练。
当然,他们都是制壶老手,这样的东西拿到市面上绝对能卖得不错价钱,但“大姜”要求的是上品,这些恐怕还是要打掉。
她已经集了满屋子不能卖出的茶壶。晓阳说:哪天主子心情不好,咱们就来办一场砸壶大赛。
是啊,破坏东西可以平息一定的怒气,否则那些八卦剧人物干嘛动不动就砸东西,以创高收视率。
琉芳进门,低声道:“主子,上回您被蛇咬伤,给您治病的老大夫来了,他说要见您。”
“请老大夫进来。”
阿观心想,她们都不知道这位老大夫是王爷的外公吧,也对,他隐姓埋名,自有其用意。
阿观把茶壶一把把放进托盘里时,姜柏谨已经进门,阿观起身请他入座,月季倒过茶水后,阿观便让她退下。
正牌大姜定定看向阿观,一张嘴忍不住轻咧,阿观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一副身体时肯定吓坏吧,但发现本尊的脸比自己的漂亮十几倍时,不知道心里会不会有赚到的暗爽?
“老大夫请用茶。”阿观客气道。
姜柏谨审视她时,她也打量起对方,这位老先生看来睿智却可亲,除了那头灰扑扑的乱发,脸上并没有太多岁月痕迹,可不知为何,她觉得他身上有股让人熟悉的亲切感
“王妃安好,老夫姓姜名柏谨,外人眼里,我是个大夫,但我另外一个身分是王爷的亲外公,我想我应该喊你一声孙媳妇。”姜柏谨把话摊开了说。
阿观像被夏日猛雷轰到似的,两颗眼珠子瞪得老大,后面那几句她没听进去,她所有注意全定在“姓姜名柏谨”上头。
姜柏谨、大姜?她眼睛睁得比牛眼大,一瞬不瞬地注视他。
是巧合?是老天另一场安排?她有些头昏,仿佛满天飞雾朝她盖下。
姜柏谨暗暗得意,当他穿越过来,发现自己是个小乞儿时,他便用了自己的真名,听见久违的名字,她肯定是要触电发呆的。
假装没发现她的吃惊,姜柏谨抓起她的手,将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感受她飞快跳跃的脉动,这丫头,吓坏了吧。
须臾,他拍拍她的手背说道:“孙媳妇,你的身子恢复得很好,身上没有残留余毒,别担心。”
阿观根本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只是直盯着他猛瞧,心底一遍两遍琢磨着。会吗?
他是大姜,还是大姜的前生,又或者只是恰巧的同名同姓?
“老先生”
她迟疑着,要不要问他名字为什么叫做姜柏谨?可这问题很拙,人家老爸老妈取的,关他屁事。
姜柏谨无视她的犹豫,拿起桌上的茶壶,细细品监,刻意说道:“我听穆笙说你会制壶,这是你做的吗?我认识一位朋友,也是个丫头,年纪比你略大一些,二十一岁了,可她做的壶比你做的强得多。
“我还记得她做过一把莲荷呈祥,那简直是大师级的作品,除了印章糟了一点之外,连名家也挑不出半点瑕疵。不过别担心,你还小,慢慢练习,到二十一岁时,就有我那朋友的本事了。”
阿观屏住呼吸,心跳从一百狂跳到一百八,眼睛越张越大,仿佛下一刻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似的,她的嘴唇发抖,指着他,艰难出口:“你、是、大姜”
啪!姜柏谨顺理成章演出触电相,不过他演得太超过,椅子用力往后一挪,整个人瞬地往后仰,若不是阿观及时将他抓回来,他肯定会摔个人仰马翻。
“你、你”他比出歌仔戏的夸张莲花指,抖得很舞台,嘴角抽搐比较困难,他已经尽力,可惜没演出惊吓状,只看得出喜感。
“你是”
幸好阿观太震惊,脑子不好使,注意不到这等小细节,她只急着用食指不断往自己胸口戳啊戳,又叫又跳“是我,阿观、凌叙观啊,我们那把可以卖很贵的莲荷呈祥被地震压碎了。”
“阿观?你是阿观?”
他很“激动”地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再把她翻转一圈,完完整整看过一遍。
其实这件事,他老早做过,再做一遍是为了增加可信度,孙子好不容易才将她拿下,可千万别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情节,两人闹翻。
“对啦,就是我啦。晋献公之丧,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且日:“寡人闻之,亡国恒于斯””
她随口背一段公子重耳对秦客,抑扬顿挫的语调,刻意的夸张调侃,那正是她每次在大姜面前侮辱古文的口气。
“阿观,太好了,是你!”大姜猛然将她抱进怀里。
阿观双臂紧紧圈住大姜的颈项,一时间,她悲从中来,好几个月了,积在肚子里的恐惧、慌乱、焦郁一口气爆发出。
有些任性地,她捶他的胸、踢他的小腿,想发泄什么似的,眼泪一串溜过一串,她放声大哭。
“你怎么不早一点找到我,你死到哪里去啊,你怎么不要死在我身边,你不知道我有多衰、多倒霉、多可怜你通通不知道”
他没想到阿观反应会这么激烈,连忙轻拍她的背,软声哄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耍无赖,耍得理直气壮。
“当然是你的错,你不知道我多害怕,不知道我快吓死了,不知道我根本应付不来这里的人事物,不知道我胆子破掉”
她哭得语无伦次,大姜见了,也忍不住眼眶泛红,原来她这么害怕啊,他还以为她混得风生水起、一路顺当。
对啊,他怎会忘记,她是个再敏感不过的女生,虽然表现得大刺刺,却总是为了别人的眼光在勉强自己。不然怎会痛恨古文,却偏偏填中文系,又怎会明明热爱自由,却乖乖地遵守九点半的门禁。
她是习惯把委屈压在心底,却老告诉别人“我没关系”的女生啊。
“对不起。”他又说一回。
“你为什么不找我,找一次两次都好啊,你要试着找找看啊!”“对不起。”他放任她在自己胸口哭泣,放任她在怀里委屈,也放任她释放恐惧,他让她哭够了,才伸袖子抹掉她满脸眼泪鼻涕。
她终于停下泪水,退开一步,说:“大姜,我好想你。”然后又扑上前,紧抱住他。
“我也想你。”他勾起她的脸,细细再看一遍。
“你一点都不像你,就算面对面,我也认不出来。”
她嘟起嘴,说道:“那你又像了?那个三十岁、眼睛一勾,就有一群女人拜倒在石榴裤下的大姜,怎么会变成又老又皱又丑又脏的死老头。”怪的是他的外孙们反而继承了他“前世”的长相,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害她差点搞错,这老天爷到底在玩什么游戏?
“讲话客气一点,好歹我是你外公。”
大姜一把掐住她嫩嫩的脸颊,往外拉,好不容易,拉出她一张笑脸,看见她笑,他心底松口气。
她吸吸鼻子,把整壶茶全给喝掉,才平复下满心的波涛汹涌。
大姜看着她,轻轻抚过她的黑发,低声又道:“对不起。”
阿观摇头,她知道不是他的错,她只想耍任性,像过去那样,有人疼、有人宠、有人愿意包容。
“还生气吗?想不想骂两句脏话。”
他真怀念她的脏话,一句一句骂得斯文端庄、字正腔圆,像是国文老师在授课,教导脏话的正确发音法。
“想啊。”
“骂两句来听听。”
她张开口,中文的、英文的,各式脏话在脑子里面溜过一圈,却发现,居然没有出口的欲望。
叹气,她歪歪头,说:“我从良了,没办法,这个时代让我变得温良恭俭,贤德淑慧。”
闻言,姜柏谨笑得东倒西歪,说:“什么从良?这话别四处胡说,这里的人可禁不起这等玩笑。”
是啊,这不就是最让人痛苦的地方?
想说的话不能随意说,听到的话不能就字面上做解释,简单的沟通性语言在这里成了耍心计的必备武器。
穿越啊,哪有书上写的那么容易,每个人穿过去,立刻变成古代人,言谈举止、行为思想,被同化得彻底而精准,要知道,人的第一性格形成期是三到五岁,也就是所谓的三岁定一生。
“大姜,你怎么这么倒霉,穿越过来就老了几十岁,不像我,穿过来还赚上五、六岁。”
至少她心生不平的时候,走到镜子前面照照脸,看到比过去美上好几百分的精致五官,还可以自我安慰,穿越不完全是坏事。
“谁说的,我赚的比你还多,我穿越过来的时候才十岁,是个躺在路边的小乞丐。”
“天啊,你比我早四十几年穿越?”
“对啊。”
“怎么会这样,我们分明是死于同一个地震?!”
“我也找不到合理解释,也许我比你早死四分钟,过去一分钟现在十年功吧。”他耸肩。
阿观苦笑,也对啦,有什么好追究的,穿越本身都不能提出合理的科学证明了,何况是时间差异。
“快告诉我,你穿越过来后,碰到什么?”
望着她满脸的好奇,他慢慢把自己的经历对她细细说明。
从穿越时的无措恐惧,到被师父收养,学得一身好医术,认识一个好女人,结为连理大姜笑问:“你记不记得,前辈子我同时期结交的女朋友可以组成一支啦啦队?”
“对啊,用yin虫来形容你,是最恰当不过的。”阿观赞声。
“可是我在这里认识一个女人,只消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我这辈子想追寻的那个女人。”
“她很美、很肉感、很xing欲?还是多金、聪明、能在床上征服你?”
“都不是,她不美丽、上围也不够丰满,但性格温顺,她的眼睛总是能让我感到心平,她必须依附我才能生存下去,但我却在她身上得到生存的力量,知道吗,那段日子里我经常告诉自己,也许穿越这一遭,是上苍为了圆满我寻寻觅觅却始终不得的爱情,所以穿越是奖励不是惩罚。”
阿观眼底透出笑意,说道:“你确定?前辈子栽在你手上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她们见到你,就会忍不住在你面前躺平,可老天把你送到这里,一个可以名正言顺三妻四妾的时代,你却偏偏只对一个女人倾心,这不是惩罚是什么?”
“这样说也通,我的妻子很早就过世,留下女儿和我相依为命,那些年有许多媒婆上门想帮我续弦,但我发觉再没有女人可以让我动心你说得对,是惩罚,罚我过去对爱情漫不经心。”
“大姜,最近我益发相信一句话。”
“什么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怎会突然相信冠冕堂皇的成语?”过去,她是背一句骂一句的,她和全中国文化结下深仇大恨。
“既然有穿越这回事,那就一定有前世今生,既然有前世今生,或许你和那位正确小姐,会在下一辈子或另一个时空里,再续前缘。”
“我总认为缘分这种东西,像丝瓜藤,会越攀越紧密,而爱情是苗株,用心灌溉便会郁郁菁菁,你并没因为失去她,便停止灌溉你的爱情,所以我深信,下一轮,你们的爱情会走得更幸福、更顺利。”
大姜揽上阿观的肩膀,深吸气。
“你这番推论,让人感觉死亡并不可怕,反而令人期待起下一世的可能。”
“我们不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个第二次、第二次,何足畏惧?”
他嘲笑她。
“话说得这么大声,刚刚是谁对着我拳打脚踢,哭得满脸鼻涕?”
“一时情绪失控嘛。”她自嘲。贪图一时发泄,可发泄过后呢?她依然在这里当她的王妃,依然和许多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总有你的道理。”
“别的不行,耍嘴皮子讲讲道理我还成的,别忘记,我脑子里装了不少圣贤言论。”她敲敲自己的头。
“所以喽,如今方知父母恩,感激你爹娘吧。”
“可不就是这样吗?”过去那一点小拘束算什么,现在的生活才叫做绑手绑脚。她抬头,两手圈住嘴巴,对上面喊:“阿爸、阿娘,我错了!”
“怎么,不想你哥哥弟弟?”他扬眉问。
“算了,知道是你、又知道你是他们外公,我还能不知道齐古、齐文、齐止是你瞎凑来的,他们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亏她还拼命在他们身上寻找相似处,强行穿凿附会,非要他们认自己当兄弟,但努力这么久,她依然是他们眼底的王妃,主仆那条线如何都越不过去。
“没错,是我硬凑的,因为我想找一个阿观,但找了许多年,找得都心灰意冷了,没想到”他笑眼眯眯地看向她,阿观凝眸回望。
“对不起,我冤了你。”谁会知道他们的穿越会前后差上几十年,换成她,她也会灰心。
“不是你的错。”
“大姜,为什么想当大夫,不做雕塑?”阿观问。
“也许是因为知道回不去了,想和过去切割,展开新的一段生命旅程吧。”
所以她制壶、画画、做果雕,强留着与过去相似的生活方式,是因为她还在幻想着回去?她沉默不语,只是嘴角衔起几分苦涩。
大姜搭住她的双肩,认真说道:“阿观,我已经在这里待过一辈子,从年少走到年老,眼看着就要行将就木,我很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死抱着过去不放手,会比接受新生活,要辛苦更多。”
她何尝不知,刚来的那个月,每天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这里,都要沮丧个老半天,得费很大的劲儿才能提起精神过上一日。
“大姜,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齐穆韧和齐穆笙的亲生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