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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金贤宇等人坐了回去,石渐缓缓坐了下来,眼神却还是离不开盘面,对他这等好棋之人而言,光只自己排设棋谱,专注于此便能有所进步,只是旁人下棋的节奏终究与自己排棋谱不同,真要研究透澈,非得好生覆局不可,只是现在……可不是专注于此的时候。
偏偏他爱好棋艺已成本能,看着盘中局势,心中的兴趣愈发深浓,一时半会之间却是恢复不了,即便猜得到吴羽这般做不怀好意,他仍没有自拔的空间,即便勉强抬起头来,心思却还是徘徊在棋盘之上。
好不容易咬紧牙关,将心思拉了回来,石渐心中有许多问题想问。
朴钟瑞之死出乎他意料之外,虽有些放心却又有些伤痛,偏又知道此刻不是专注在枝微末节上的时候,“怡心园的防务,先前多劳姬贤侄费心……只是强敌当前,既然敢对朴堡主动手,接下来的目标想必非怡心园便是远雄堡,远雄堡据地险峻,该有自保之力,可本园却是……姬贤侄若留在此处,外头该由谁指挥?”
“内人祝语涵出身云深阁,平意受她相助许多,若平意不在场,便由语涵指挥一切,以她的武功,加上怡心园与远雄堡的人手,即便是影剑门发动突袭,也不会一击而溃,好歹能够撑到我们反应过来,三爷无须担心。”
知道石渐必然问到此事,早有准备的姬平意微微一笑。
也幸好这几日石渐闭关,解明嫣又无心庶务,在吴羽扶助之下,自己几乎已在怡心园下人心中建立了威信,尤其石渐众徒皆亡,要重新授徒也得花上许多时间,短时间内自己的指挥权该无人可以撼动。
“既是如此,那老石就放心了……”
听姬平意应答得如此之快,显然对自己的问题早有准备,石渐虽是暗自咬牙,表面上却还是得摆出一副欣慰的模样。
虽知自己既然闭关,无论是徒儿尽殁,或是解明嫣与邵雪芊的交情,怡心园之事十有八九非得交给姬平意打理,却没想到在这段期间内,姬平意已控制了怡心园内外。
若非园内众人对他已然归心,以祝语涵一个区区的外来人,如何能够统领怡心园内众人?偏偏徒儿皆殁,这关自己非闭不可,怎么想这笔生意都亏了大发。
目光不由得飘向一旁神情平淡,似乎这一切都没令他心神稍有颤动的吴羽,石渐也知这偷天换日之策,十有八九是出于此人手笔。
邵雪芊武功虽高,但若论才华脑智,却远远想不出这等主意,如此想来,说不定自己徒儿之死,当中也有些蹊跷……不过现在可不是讲这些事情的时候,石渐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金贤宇,后者似也看出怡心园大权旁落,正自暗笑,怎么看都令人恼怒。
“关于朴堡主之死,其中详情不知金堡主可否告知?”
恼怒归恼怒,但自己既然出关,加上又有后手,怡心园的大权很快就会变动,石渐对此虽怒,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但朴钟瑞之死来得蹊跷,石渐虽怒这人一有机会便想叛己自立,但朴钟瑞既死,自己早先所下的伏笔尽成泡影,成为堡主的金贤宇武功实力虽不足道,可由他掌控远雄堡,这支强大的战力便全然脱离了掌握,尤其看他对自己的态度,接下来远雄堡恐怕是敌非友,也难怪他得想办法弄清楚这种种状况。
“这是当然……”
听石渐问起此事,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金贤宇心下一动。
本来朴钟瑞与石渐的关系,便是最有可能将朴钟瑞翻下台来的破绽,但当日朴钟瑞坚持扶灵回堡,与石渐隐有冲突,金贤宇不由以为两人间已有勃溪,若非那黑衣人的身形与石渐相差太多,光看石渐从那日后便闭关不出,不知跑到了哪儿去,他还真以为会是石渐暗中出手,击毙了朴钟瑞呢!
一边说明当日种种,一边仔细观察石渐的神情变化,金贤宇不由微讶。
依他所想,即便石渐城府再深,神情的异动总也瞒不住人,但看石渐听闻这消息的模样,却是真真正正的讶然,难不成自己所想有误,暗算朴钟瑞之事,当真与石渐无关?
本来以为与影剑门通连的内奸既非自家亡师,多半与石渐脱不了关系,但看他那神情,金贤宇也不由怀疑起来,嘴里却是钜细靡遗的将当日种种道出,话里甚至还隐隐影射石渐与此事有关,身后众师弟怒火愈盛,只差没当面叫阵了。
“是杨姑娘?这怎么可能?”
听金贤宇说明那黑衣人的出手,以及出手前的刻意言语,石渐不由大讶出声,眼光虽望向杨柔依,可看到脸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模样的她,便即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这绝不可能,以杨侄女的武功,别说在众人簇拥下暗算朴贤侄还能全身而退,恐怕与朴贤侄平手相争,也是输面居多,此事大有蹊跷……难不成金世侄便为此回怡心园来?”
“这是自然,”
心想着你既然故意听不懂自己话里影射之意,自己便好生逼你一逼,看你石渐还能不能这般安静沉稳?
金贤宇淡淡一笑,“先师殁于贵园,师兄战死处亦离此不远,于公要避免被强敌个个击破,于私要请石爷给个公道,本座自然得率众前来……难不成石爷不欢迎?”
“欢迎欢迎……金贤侄既然回来,老石自然欢迎……哪里有不欢迎的道理?”
虽知朴钟瑞既死,先不说必须当心被影剑门继续暗算,神出鬼没地将远雄堡人马一个个斩了,光为了平息安抚众人之心,金贤宇也非回来不可。
但朴钟瑞之死令石渐心下大为震惊,一边回应还得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处理这等变数,没混乱已经很不错了,“金世侄肯率众人来此,大伙儿联手应付即将来到的战事,老石自然欢迎至极……至于两家误会,还请暂时放在一边,待退了敌人再论……这样可好?”
虽说石渐嘴上说的漂亮,但金贤宇也知道,等退了强敌之后,石渐对自己再无顾忌,即便其徒尽亡,但光看他“洪涛无尽”的威力,就非自己所能应付,若不因着共同应敌的关系,将吴羽等人拉到自己这边,要硬干起来远雄堡的亏可吃大了。
他哼哼一笑,正待硬迫石渐就全极中之死作出回应,没想到外头便传来嘈杂之声,几乎是转眼间就传进了大厅,众人都不由皱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虽知石渐既然出关,怡心园的防务早晚该移交回正主儿,但见石渐与远雄堡争论未休,看金贤宇的模样显然对他还有辩难,姬平意自是当仁不让,高声问了起来。
“禀少庄主……啊,园主出关了,这……”
进来的两个庄丁正待禀报,没想到一抬头便见石渐高坐主位,与姬平意和吴羽坐在一处,正冷然盯着自己,两人心下一慌。
无论何门何派,放着正主不管,将事情禀报旁人都是大忌,若非先前姬平意主掌防务时颇为用心,又得解明嫣支持,两人也不敢如此妄为,可现在看石渐嘴上虽笑,眼中却有寒意,心下不由一惊,嘴上也呐呐起来。
“直接禀报就是,何必吞吞吐吐?”
见两人如此模样,石渐自然也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但自己正受金贤宇辩难,姬平意隔山观虎斗,现下的状况可不好与栖兰山庄再起纷争,心想着若非吴羽早知会有如此情况,先前刻意与姬平意下棋下得你死我活,吸住了自己的注意力,又安排金贤宇在旁,让自己无暇分心,自己哪会连将大权收回来的时间都没有?
这人的心思可真是难测,被暗算了一记,石渐不由火起,却不好就此发作,“都把往日的教训丢光了,还不快说?”
“是……是,”
被石渐当头吼了一声,虽说声音也不甚大,两人却似如雷贯耳,忙不迭地开了口,“外有强敌来犯,用的是剑,虽只三、四十人,武功却是甚高,少夫人虽指挥得宜,挡住了对手,可一时间却是难退强敌,特命我等前来禀明,好请……请园主决定该如何应付?”
“原来如此,来得好快!”
听两人语中踌躇,石渐也知一直在外的祝语涵,恐怕直到此刻还不知自己已经出关,交代两人禀明的,十有八九是姬平意而非自己,心下不由窝火:这晚辈的动作也真快,自己不过闭关数日,竟就钻了这么个空子!若自己闭关到一月之期,出来时这怡心园还不得改了姓?只是强敌当前,可不是怨怪此事的时候。
“大嫂、吴兄、姬贤侄、金贤侄,不若我们齐出,看看来敌究竟何人?若……若真是老四率众前来,正好一起处理了这些事情……”
听石渐说到杨梃,原本便面色苍白的杨柔依更是面无血色,若非姬梦盈正站得近,赶忙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只怕还站不住脚。
解明嫣怨怪地瞪了丈夫一眼,心想着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杨柔依正为此事伤神,怎么还刻意说得这般明?
偏生她也知道,这几日石渐之所以闭关,种种事由都跟此刻率众来犯的杨梃相关,这怨气实是不吐不快,也难怪他嘴上没了遮拦。
众人正要起身,突地门口风响,一道黑衣身影排闼直入,彷若带进了冬日风寒,一时间屋中满溢的薰香味道一散,从入屋以来一直被那浓浓的薰香弄得头昏脑胀的石渐,给这冷风一激,这才清醒过来,心下暗道不妙。
眼前那黑衣人虽说黑衣蒙面,但那黑衣之下的身形,却是身为兄弟的他永远不会看错的,再加上黑衣人肩后剑穗轻飘,不是杨梃还会有谁?就连一旁的杨柔依,看了也是浑身一震,即便有姬梦盈的扶助,娇躯仍是不住颤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
看那黑衣人虽是一语不发,望向屋内众人的目光却是清冷自若,似是根本不把众人放在眼内,石渐心知不妙,这才想到为何他要亲身到此。
虽说早有准备,加上怡心园与远雄堡联手,人马比影剑门还多上一半,但若论武功高下,却是反了过来,即便祝语涵指挥若定,也不可能这般轻易挡住影剑门的精锐,杨梃之所以俄延,只怕就是为了追着两人直到此处,好先解决首脑人物。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乃兵家不易之理,石渐自负智计自然明白,就算影剑门平均实力再强,可怡心园这边一来占了地利,一一来人多,相拚之下影剑门就算能胜,伤亡亦必惨重,所以杨梃才要亲身犯险,以他掌剑双修,“回风剑法”与“洪涛无尽”都有相当的威力,身兼双艺的他如果只论武功,单打独斗之下自己这边怕是无人能敌,若被他大开杀戒,将这屋里的首脑人物杀得一干二净,提了首级出门,军心大乱之下,任祝语涵再有能为,也必是一败涂地。
只是……你未免也太有自信心了吧?
石渐冷冷一笑,一挥衣袖站直了身子,只是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身形,若是落了地面与人相对,跟杨梃的高挺身材相较,愈发矮小的可怜,是以虽是立起身子,却仍站在棋盘之后,冷冷地望着黑衣人,“老四啊老四,艺高人胆大固然不错,但你单身到此,想要一举歼灭威天盟众人,连个帮手也没有,难不成当我威天盟真无人耶?”
“怎么会没有帮手?”
蒙面巾后传来冷冷的一声,也不知是因为隔了蒙面巾的关系,还是练那洪涛无尽之后连声音都改变了,或者是众人对他心态观点的改变,传出来的语声听起来与杨梃以往的声音竟似是大有不同。
只是光看那身形便知是自家兄弟,再看那飘扬肩后的剑穗,除了杨梃之外还有何人?心有定见之下,声音的改变就没有那般突出了,“我早在此处伏下了帮手,只是尔等浑浑噩噩,仍浑然不觉而已,尔等若是不信,尽管出手便知,看老夫是否有所虚言?”
听杨梃声音中甚是鄙视众人,邵雪芊心下不由有气,只是当日崖边一战,她也自知若论武功,比之眼前人输了一筹不止,若是要论单打独斗,房中众人里除了吴羽和石渐外,再无人可与他平手一战,怎也轮不到自己出这个头,是以虽是咬紧银牙,却是一语不发,只待石渐有所反应。
偏偏世事却是如此,你不愿反应,对手却偏要逼你有所反应,还不待石渐开口,那黑衣人早已转头望向她,目光中冷森森的尽是杀气。
“尤其是你姬夫人……当日在崖边吃了老夫“洪涛无尽”一掌坠崖,没想到你竟能逃出生天,撑到让辛神医救你性命。不过该去的躲不了,该来的避不过,今日老夫一掌送你归西,顺道送辛神医与你泉下相聚,看看还有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
本以为房中以石渐武功最高,以吴羽来历最神秘,杨梃若要动手,首先便要寻此二人,没想到杨梃一进房来,注意力竟都移到自己身上,尤其那目光冷酷森寒,仿佛一腔恨火只往自己身上投注,邵雪芊只觉被他目光所射过之处一阵冰寒,却不是受他内功所侵,纯粹只是被那充满恨意的目光所扫过后的本能举动,心下怒火顿升,却又满怀疑惑。
无论自己或亡夫,即便光只在兄弟之中,两人与杨梃关系都算不错,到底是怎么惹发他怒火如此狂扬?
“老四……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哈哈哈……”
听邵雪芊颤抖着声音问了出口,杨梃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事一般,笑得前仰后合,笑声里头冰寒的恨意却愈发深重,“你到现在还不知为什么吗?哼哼哼……”
“我是不知道!”
听杨梃这么说,邵雪芊的火气也上来了,若非眼前此人,栖兰山庄哪里会灭?自己又怎会如此流离,险些连命都赔了进去?
更重要的是若非当日挨了他一掌坠崖,在最软弱无力的当儿被这段翎所救,自己也不会连珍逾性命的清白都赔了进去,到现在还是只能偷偷摸摸地与段翎化名的吴羽暗中苟合!只是这等可怕的代价,却是不能宣之于口,如鲠在喉的感觉令她的火气愈发盛怒,“不知道你老四为什么这么做?我们做兄弟的是哪里得罪了你,竟然……”
“你若不知道,就当个糊涂鬼吧!休想老夫会那么好心地告诉你!”
对邵雪芊的怒气嗤之以鼻,黑衣人虽偏过了头,冷澈的目光却扫向棋盘旁的姬平意,还有正扶着杨柔依的姬梦盈,竟似一点不把石渐和吴羽放在眼内,“今日老夫大仇得报,待老夫送你姬夫人归西,连同你的儿子女儿一起上路,说不定在你的灵前,老夫心血来潮会说明一些……至于现在,你就自己想想吧!”
“这等说法,未免也太过看不起人了,”
冷森森地截住黑衣人的话,石渐怒目睁眉,原本一团和气的脸孔竟激动得扭曲起来。
众人虽知他对这背叛兄弟的义弟甚是愤怒,却没想到先前推测出种种事实时,只有伤心难过独缺愤怒如他,见了正主儿竟是激动若此。
只是联想到他对兄弟的态度,这等反应也是人之常情,是以不只邵雪芊,连吴羽都没打算打断他的话,“老四,难不成你以为以你“洪涛无尽”的功夫,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吗?须知还有老石在此接你神掌!”
“光看掌力,我或许胜不过你,不过再加上剑法,单打独斗之下,屋里的人根本没人是我对手!”
冷森的目光终于扫过众人,盯得众人一阵发寒,竟是无人能够打消黑衣人那睥睨一切的神态,连吴羽也只手拈棋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想要胜我,光凭你们是不成的,别再假惺惺的装什么名门正道光明正大风范,想要活命的人,就联手一起上来吧!看看我可会有半点惧色?”
“你……”
没想到竟被轻忽若此,石渐不由恼怒,浑身骨骼格格作响,甚至连面对黑衣人的姬平意与吴羽,都可以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强烈气息,不能不运功以抗,若非知道石渐所针对的是面前此人,光感觉身后那勃发的怒火,与其运功力抗,还不如先退开几步要好些。
可偏偏就在石渐想要出手的当儿,望了姬平意一眼的吴羽却终于开了口,硬是将石渐的怒气打消了三分,“在下是不知阁下为何会做这种事,连结义兄弟都不要了?光只为了威天盟的权力和权威,绝不可能会有如此选择,让阁下不只决定背叛兄弟,连小姑娘都弃若敝履,难不成姬夫人或先前的姬老庄主,跟阁下竟有什么不能开解的冤仇不成?以姬老庄主或姬夫人的为人,想必是不会做出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来,这么说来……多半就是阁下不对了?不若先招招供吧!”
“放屁!”
听吴羽语气虽平静,却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自己头上,任那黑衣人城府再深,被这种没头没脑,只管污水乱泼的作法,也不由怒气勃发,只是他终究不是容易被激的人,失态的一句怒吼之后随即哑然,仿佛不肯再与吴羽多说半句话似的,忿然地转头怒瞪邵雪芊,“待……待老夫送尔等归西之时,在尔等尸首之前,老夫自会把尔等之罪明说个清楚,至于现在……尔等就糊涂到死吧!”
“四弟,别这样……”
听黑衣人言语之中甚是决绝,解明嫣不由泪水盈睫。
兄弟阋墙之事向来最是亲痛仇快,虽说解明嫣不像邵雪芊,从当年众人结义时便是结义兄弟的一份子,但对自家兄弟,她也是极其上心,见杨梃不只背叛了兄弟,还像与自己众人有深仇大恨一般,要说不难过便是假的。
偏偏杨梃却是连点理由都不肯说明,让她就算想劝解都没得下口处,泪水不由涌出的她仍是努力尽最后一分力量,“有什么事,就明说出来……说不定……说不定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胡说八道,妇人之见!”
冷澈地打断了解明嫣的言语,却没像方才截断吴羽或邵雪芊话时那般激切锐利,显然他对解明嫣,可不像对邵雪芊或栖兰山庄众人那般恨之入骨,“该做的都已做了,老夫绝不后侮,何况……也没有什么可挽回的余地了,从当年他……他因姬夫人你们这一家子的决定而身死之刻,就注定老夫与你姬家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结局,再无可变!”
“究竟……究竟是为了谁?让你……连你女儿都不管了?”
听黑衣人说得如此斩钉截铁,邵雪芊气愤之间疑惑之心却是更深,任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究竟因为自己或亡夫的决定而死之人,到底是哪一个让杨梃如此愤怒,甚至怒到兄弟反目的程度?
而且就算姬园或自己,无意中真让杨梃有如此积怨,他要报仇寻自己便可,又为什么将刘濠也扯了进来?光想到明石山庄之灭,邵雪芊便不由心疼。
明石山庄的人手,绝大多数可都是栖兰山庄的老人啊!难不成就只为了迁怒而已?
虽知争战求胜之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杨梃若铁了心要灭栖兰山庄,在解决自己这边之后,接下来便是对付明石山庄,好彻底铲除栖兰山庄最后的复兴希望。
毕竟重兴的明石山庄,基本上的人手都是来自于栖兰山庄,与怡心园和远雄堡的人马都不同,但想到他竟对自己家人如此痛恨,邵雪芊恨怒之下心痛更增,连话语都难以平顺,“有谁……能比柔依与你更亲近?”
“哼!”
听邵雪芊如此责问自己,杨梃斜瞥了她一眼,不屑地偏过头去,就连扫过杨柔依的眼神都不带丝毫动摇,仿佛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众人虽知一心练剑的他向来冷淡高傲,却没想到一憎恨起来,竟是如此偏激,甚至到了连杨柔依这亲手扶养长大的义女都不管不顾的地步!
吴羽等人倒是还好,金贤宇却不由心下一寒。
原本在威天盟的结义兄弟之中,全极中与杨梃一般的高傲自负,只一个有远雄堡的势力为后盾、一个却只有一柄剑在手,一个性格张扬、另一个冷淡内敛,向来两边互相虽是最看不顺眼,对彼此却也最为小心翼翼,全极中在世之时,对杨梃便是最不愿得罪的,毕竟若无影剑门,对旁人而言或许少了势力傍身,对这冷淡高傲的家伙却是少了牵挂,若给自己逼急了,可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是以连金贤宇对此人也不敢忽视。
虽被这人的高傲和目中无人气得脸上发红,远雄堡这边却是一声不吭,不只金贤宇压抑气怒,连那几个最是看不惯旁人不尊敬自己的师弟们,也畏缩得不敢多出一句话。
少了全极中这大树遮荫,远雄堡势力虽仍不减,也只对石渐和邵雪芊这等必须自矜身份之人有效,若换了杨梃这疯子,他可不会管你势力多强、人马多少,要得罪是照样得罪,反而让远雄堡不敢轻举妄动。
没想到好长一段日子不见,确定为敌的此人竟似比先前愈发目中无人,像是连石渐都不放在眼内,金贤宇便是自负,也知这人的脾性,换了全极中在或许还有三分顾忌,至于自己嘛……杨梃若会分心来注意自己,十有八九不是为了自己的武功,而是为了自己身后那远雄堡的实力,换了十年之后,或许还可能转变,现在在他的心中,自己的武功却确确实实的不值一提。
“老四啊老四……难不成你真不把你女儿放在眼里了?”
见杨梃神态若此,虽仍没拉下蒙面巾,那目中无人的模样却仍若眼见,石渐不由喟然而叹,“从栖兰山庄和明石山庄的事发了,你的好女儿为了你,一路被老五的人手追杀,若非大嫂施救,以老五那性子……你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竟是一点不放在心上,哎……以往的你外冷内热,可不是这种人,究竟……究竟是为了什么,让你变成这等模样?虎毒不食子啊……难不成你真的一点亲情都不顾了?”
见石渐唱作俱佳,虽说浑身仍激动得发抖,声音却是渐带泪声,显然甚是伤心,旁人或许会被他所骗,金贤宇却没这般容易上当。
当日将全极中击毙的时候,虽说石渐才是元凶,可他唱作俱佳的表演,却把旁人都骗倒了,即便是杀害自家义弟的凶手,却是无人能对他有什么异议,现在他如此动情,之后就算亲手杀了杨梃,旁人也只以为他大义灭亲,说不定还会更加敬重呢!
只是金贤宇这江湖路可不是白走的,何况现在又是远雄堡的堡主,眼界也非得比以往更高明不可。
石渐之所以如此,除了堵他人的嘴外,就是为了想办法引动杨梃的情绪变化,若能以杨柔依诱他心情复杂变乱,手上功力说不定能够稍减,石渐与他动手的成算就多了几分。
也真难怪这老狐狸的诡诈心机了,虽说自己就是他前一次使心机时的受害者,但杨梃是敌非友,见石渐使心机算计他,金贤宇的心情虽甚为复杂,却没有好心到提醒杨梃的地步,只旁观两人言语交锋。
虽知石渐并非在耍嘴皮子,但看杨梃那模样,金贤宇仍不由暗里摇头。
所谓“刀剑总比言语有力量些”,在注重实力的武林道上亦是如此,虽说高手相争仅在须臾,用言语打乱敌人心志,也是取胜之道,但这等手段用在性格张扬的师父身上或许可行,杨梃却是深沉内敛之人,光看他隐伏许久才对栖兰、明石两山庄下手,其心计可见一斑,石渐这等手段,对他岂有效果?
“受敌人所救,哪还算老夫的女儿?不过……虎毒不食子也是真话,”
大出金贤宇意料之外,杨梃虽没被石渐言语所动,表面上一点动摇也无,话风却是一转,冷眼飘向一旁的杨柔依。
自他进来之后便娇躯颤抖难休的后者愈发难以平静,只呆楞楞地望着他,听着他那透出蒙面巾,说不出诡异的言语,“若她肯弃暗投明,主动投到老夫这边,帮老夫一起杀了厅中众人,老夫就算她戴罪立功,让她重新做我女儿,若她仍是执迷不悟,就休怪老夫不顾往日情谊,痛下杀手了。”
“你……你胡说什么?”
听杨梃竟说出这种话来,邵雪芊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指向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发着颤抖。
虽早知道杨梃便是灭自己家门的凶手,早已想到在自己所认识的外皮之下,杨梃必有自己从不曾见的一面,却没想到他竟对自己的女儿也说这般重的话?
他自己不顾道义暗杀兄弟也就罢了,竟还要杨柔依这柔弱的小姑娘也担这种罪名?若非身形是他,背剑的样子也是他,邵雪芊还真以为,自己竟错认了人,眼前的杨梃必是他人所扮,否则哪里会说出这等话来?
不只是邵雪芊无法置信,辛婉怡与解明嫣也异口同声的惊叫出声。
辛婉怡与杨梃不熟,只想不到竟有人如此欺人太甚,也还罢了,解明嫣却是与他相交久矣,哪想得到在杨梃那冷淡高傲、仿佛不沾人间尘埃的外表下,竟有如此无耻的一面?连自己的义女都这般压榨,换了旁人还得了?光看杨柔依抖得连话都说不出一句,便可知她心中的苦楚,连解明嫣都感同身受的哀伤起来。
“柔依她……才不会像你这般,”
咬着牙吐出了一句话,姬平意看着杨梃的目光中带着怎么也隐藏不了的恨意,只目光流动,与杨柔依交会时带出了一丝温柔和一丝希冀,“柔依是好姑娘,才不会像你这般以欺凌自家兄弟为乐,一点不像以前的杨四叔了……任你如何高言阔论,或是修了什么出神入化的武功,今日平意誓必将你留在此处,为我栖兰山庄,与因你而亡的叔叔们在天之灵报此大仇!好柔依,你大声的说出来,你绝不会与这弑杀兄弟之人同流合污,是不是?”
听姬平意竟这么说,金贤宇不由大摇其头,虽知今日激战难免,但事到临头,他急躁的心反而缓了下来。
旁观者清,却也看出了许多问题。
姬平意一开始说得理直气壮,那声势之雄,就连自己都觉得以往是否小看了这人,可之后他要迫杨柔依作出决定,语尾却带着一丝颤抖的不确定,显然他自己也没把握,杨柔依会否依他所言作出决断,反不若直接要她表态来得明白干脆。
“我……我……”
众目睽睽之下,杨柔依娇躯仍颤,勉勉强强摆脱了姬梦盈搀扶的手,却是非得靠着椅子才能立稳身子,恳求的目光望向姬平意,后者坚定地点了点头,目光里除了温柔外,还带一丝不容反抗的坚决,只看得杨柔依美目连眨,两行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的,杨柔依颤抖的手紧紧握住剑柄,似要这样才能带给自己力量坚持决定,发颤的纤足却是慢慢地向杨梃身后走去,那决定似是连杨梃自己都难以置信,只见他望向女儿的目光中竟是惊疑满满,牢牢盯着杨柔依,直到杨柔依垂着头走到他身后,那扭过来的颈子似都开始痛了,杨梃才转了回来。
“哈……你看看吧!还是我女儿知所进退,可不像你姬平意一般徒然强撑……好女儿,今儿你我父女联手,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高明到家的武功……剑法。”
“柔依你……为什么?”
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解明嫣猛摇着头,辛婉怡瞋大了美目,邵雪芊虽是平静些,目光里却全然是失望。
她可真没想到,杨梃不顾义气、暗算害人的恶行已明,动手之时全然不管会给自己的义女带来什么后果,杨柔依竟还选择站在他那边?难不成……生死之间的选择,真可以让人完全抛弃自己的信念,和以往坚信不移的东西吗?“为什么这么选?”
“我……”
声音虽颤,却是坚定地一字一句吐了出来,杨柔依垂着头,目光只盯着蒙面人负在背后的手心,“从一开始,柔依便只有这条路可走,毕竟……毕竟父女情深……只能这么选择……”
全没想到自己一直心疼,简直将她当成了未来儿媳妇的杨柔依会这么做,邵雪芊失望地摇了摇头,连身旁的姬梦盈也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辛婉怡与解明嫣也是目瞪口呆,而姬平意表面平静,扶着茶几的手却不住轻抖,厅中登时一片沉静,更加深了那凝滞的气氛。
反倒是冷眼旁观的金贤宇冷静些,江湖中人表面上气势豪雄,生死之间却是贪生怕死的也不知有多少,更何况杨柔依只是区区一个女子,在杨梃如此强烈的威压之下,会做出这等选择,其实也并不出奇。
看着另外一边,石渐似对杨柔依的选择也颇出意料,一时之间竟是无话可说,反倒是吴羽一直保持平静,望着姬平意的目光中带着些许颇有兴趣的打量意味,金贤宇这才发现到,姬平意在一开始的失态之后,竟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伸手将几上满满一杯茶举到嘴边缓缓啜干,再慢慢地放了下来,连方才激动之余,都没将杯中茶震出半滴,他可真没想到,这人修养着实不弱。
“柔依……你……”
见邵雪芊还想挽回,吴羽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庄主夫人啊……敌人已经做出了决定,杨小姑娘也已经下了决定,无论必须背负什么样的后果,总也是她仔细思考、努力观察后的决定,现在敌我情势已明,咱们可没有跟对方言语交锋的空闲。与其多费心力在绝不可能的事上头,不若彼此痛痛快快打上一场,以胜负定生死,阁下说说……我等行走江湖,是不是这个理?”
“哼!”
冷哼一声,那黑衣人不答反问,对着吴羽的目光终于有了些许变动,脚下不丁不八,双掌微微晃动,隐隐然摆出了出手架势,显然对这高深莫测的对手,也终于引起了些许兴趣。
“沉静如此,全然不为所动,阁下便是姬夫人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帮手吗?吴羽此名从未曾在江湖上听过,但看你的举止,绝非无名之人,这隐姓埋名……是为了不想透露来历,还是你生性喜欢当个缩头乌龟,连名字都不敢说出来?”
“吴羽之名确是化名,”
举杯就口,将茶饮得一干二净,对敌人言语中的挑衅气息恍若未觉,吴羽嘴角甚至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之所以不以真名示人,自然有在下的道理,以阁下的武功才智,在下还没有必要让阁下知道在下的真实姓名,若阁下真想知道……就用武功来问吧!”
“哼,不过是个藏头缩尾之辈,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吴羽神情虽然平静,但对主动挑衅之人而言,对方愈是沉稳,仿佛不把自己的挑衅言语放在心上,自己的情绪愈容易被激动起来,所谓的激将法便是如此的双刃剑。
那黑衣人眯细了眼睛,两道冷然的精光直射吴羽身上,似想把他看穿一般,“老夫倒想亲眼看看……刻意暗算,搞死了太史轩和司徒祥的武功,究竟如何高明?”
“这般直接的挑拨言语,轻慢又毫无铺垫,不像阁下所该表现出来的心计啊!”
唇边飞起一丝冷笑,像是没注意到身后三尺之处,听了那黑衣人言语的石渐怒气勃发的气息扰心。
当日他与姬梦盈护着血蟾木和同行者的尸首回来,怡心园中众人便已有些浮动,毕竟以他的武功,只怕不弱于石渐多少,敌人只来三人,他竟护不住太史轩!加上先前吴羽锋芒毕露,难免惹人嫌恶,此时正好借题发挥,言语乱传中竟然还出现了吴羽趁此机会,暗算太史轩等人,好趁乱削除石渐羽翼,让姬平意有机会将怡心园拿下的可笑流言,隐隐然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只是石渐不信谣言,威天盟众为首者也知此时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更想得到会有这种流言,十有八九是敌人趁机乱威天盟军心的手段,这才齐心合力地将流言给压了下去。
偏偏后面连饶千羿都死于非命,让姬平意有机会在石渐闭关时主掌怡心园,这等流言差点又死灰复燃,幸好金贤宇及时率师回归,远雄堡众人虽不喜吴羽,却更厌恶石渐,这才稀释了此等流言,没想到杨梃竟又重弹老调,徒儿的死竟被拿出来作文章,也难怪石渐会怒气冲冲,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儿。
本来想看吴羽面对流言时,会有什么反应,若他转头向石渐解释,又或稍有震惊失措,那黑衣人便已打算出手,没想到吴羽却是连头也不回,甚至不管伤徒之死的石渐可能怒火攻心下出手,这等沉稳着实是一等一的高手修养,一计不成,那黑衣人不怒反笑,“真不是你动手的吗?”
“只用言语挑拨,不敢当真动手,也不知乌龟是谁呢!”
淡淡一笑,吴羽挥了挥手,不知何时一双铁手套已然上手,黑衣人目视吴羽双手摆动,只觉无论自己怎么出手,似都会被此人挡下,一时间竟是无隙可趁,只能憋住听他言语。
“若阁下当时在场,与马轩联手之下,在下怕就没那空闲暗算旁人了,只可惜你的部属血战至死竟然还被你视而不见,若阁下当时不在场……这等事也不知阁下是从哪儿听来的流言,竟把阁下也骗得死死的,真不愧了阁下心计难测……呵呵……”
没想到吴羽不反击则已,一反击竟是如此犀利,黑衣人不由语塞。
给吴羽这样一说,无论他当时在不在场,好像都会落进陷阱里头,现在的他只能暗自庆幸,自己一方在外头的人还在与祝语涵纠缠,还没人能杀到此处,否则这等犀利言语落入自家部属耳内,不信者便不信,可若真有人信了……自己要缓解这流言的不利影响,可得花上不少心力。
黑衣人虽没有答话,厅中众人却不由心下一松,感觉黑衣人入厅之后隐隐然的压迫气势,不知不觉间已给吴羽破出了个开口。
直到此刻,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众人才听闻外头隐隐然的杀声,显然影剑门攻势虽锐虽烈,在祝语涵的指挥下却是一时难为寸进,也怪不得黑衣人要行险一击,直冲进内厅里来。
众人不由既喜还惊,喜的是祝语涵如此高明,只要自己这边一胜,影剑门人骤失主帅,哪有不退避三舍之理?惊的却是如此劣势下,黑衣人必然拚死一战,以他的武功,要留下他性命,自己一方只怕也得有不少损伤。
“与其作这无谓的言语之争,不如手头上见个真章吧!”
双掌凝立,双足稳踏,高手一动果然非同凡响,光只这一静立,便觉气势凌人,除了邵雪芊、石渐和吴羽尚可抵挡外,旁人竟不由有种想要后退的冲动,只杨柔依却是不退反进,向黑衣人身后更靠近了些。
黑衣人得意的言语再传来:“即便石老三与你们一起出手,老夫仍能好好接下来,与其到时候再说什么对付老夫不用管江湖规矩,还不如干脆一点,你们一起上好了……看老夫杀人之时,可会有半丝惧色?”
“你!”
虽知杨梃向来冷傲,目中无人之处却与全极中像煞了兄弟,却没想到面对自己这么多人,他竟还如此狂言,邵雪芊不由气怒,心想你就算练了“洪涛无尽”的掌法,武功较当日倍增,可终究好汉架不住人多。
何况若论掌法造诣,一生修炼“洪涛无尽”的石渐绝不会输半路出家的你,更不要说连自己都不确定是否了然其真正实力的吴羽,真不晓得你是哪儿来的自信?
邵雪芊立起身子,却发觉姬梦盈已立在自己身前翼护,显然女儿也担心此人武功,当日一战的种种,不由又浮现心头。
那日自己与女儿联手,仍然难在此人手下占到好处,即便加上突然受袭心神受制,与自己还得分心保护女儿的不利影响,仍可见此人武功高明。
若是自己与他对上,可难占得上风,与先前所知的杨梃实力大是不同,吴羽当年虽能抵威天盟众兄弟联手,但杨梃已不可同日而语,加上受金龙刺所伤,功力进展不若正常情形迅速,也不知能否应付得了这人?
在邵雪芊心思一颤的当儿,场中已然动了手,只见杨梃踏前几步,双掌蓄风雷之势,直向姬平意与吴羽身前击来,掌未至劲风已起,迫得旁人再无出手可能,就连邵雪芊也因那一颤的心思而错过了机会,只能勉力运功抵挡场中风啸,芳心却不由一颤。
此人出手虽仍厉烈,却比当日交手之时弱了少许,隐隐然竟有点儿外强中干之势,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诡计不成?
就在邵雪芊错愕之时,情势已然大变!见强敌终于出手,早已做好准备的吴羽与姬平意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吴羽铁炼已然在手,姬平意虽是空掌,却也已蓄势迎击,没想到却听得耳后风声虎虎,石渐竟也是双掌齐出,比之黑衣人还要强烈刚猛的双掌,直捣两人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