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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好梦盈……你好厉害……”
虽说高潮已过,但祝语涵仍软绵绵地不想起身,即便不像男女性爱那般的火热激烈,可同为女子的胴体厮磨,竟也颇耗体力,祝语涵只觉整个人都似还迷醉在那浓情蜜意之中,一起深陷难起,感觉上好像比姬平意的手段还厉害许多,弄得她不由娇喘难平,心中暗忖若姬梦盈是男非女,只怕也是个让女人为他辗转难眠,相思难平的情场高手,幸好她还是个女人,“嫂子……嫂子都差点被你弄得瘫了……哎……你……究竟从哪里学来这种东西……唔……”
“只是……只是平时胡思乱想的啦……没什么的……”
被祝语涵那如糖如蜜、清甜娇慵的声音逗得芳心荡漾,姬梦盈竟不由觉得已疲乏至极的身体里又有种甜蜜的需求产生,暗自心惊这坏手段的厉害,光自己都能让祝语涵如此投入销魂,怪不得辛婉怡对段翎难舍难离,连邵雪芋都将女子名节弃若蔽屣,对那香艳的“用药”法子爱不释手,嘴上虽说只是用药,心下却早已臣服了。
只是姬梦盈想归想、对段翎气归气,这段日子身遭剧变,也不致于像以往一般天真,若真让旁人知道,自己从吴羽身上学来这挑逗女人的手法,就算不会因此让他身份暴露,可有心人思索之下,邵雪芋与吴羽的事只怕就瞒不住了,她自然不会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说出来。
心下暗气自己功夫不到家,若换了吴羽在此,在他大展淫邪手段之下,身心臣服的祝语涵只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问自己这种事情?
不过想归想,光只他跟邵雪芋合体交欢,就让姬梦盈心痛如绞,就算辛婉怡开解那苦痛仍是难消,怎么可能还会让他有机会对祝语涵下手?
姬梦盈眸若迷醉,纤手却仍娇柔乏力地在嫂子身上轻抚慢捻,虽去了那挑逗情浓的意味,仍是让祝语涵娇吟不依,床第间登时呻吟娇喘不休,一时间她竟没听出姬梦盈话语里头的破绽。
幸好姬梦盈的手段也就这些了,何况她虽也在自己身上试用过这手段,但像现在这样与旁的女人爱抚勾引,却也是头一回。现下的她春潮方过,比之祝语涵还要柔弱乏力,可没法再甜蜜地战上一回,不一会儿两女已软绵绵地倒到了一处。
祝语涵娇瞠地亲了小姑一口,伸手将床被拉上,掩住了两女高潮过后春意绵绵的胴体,免得再看下去,说不定又要搞出什么邪火来。
虽说身上都覆着被子,但被底肌肤相亲,仍是情热融融,加上两女方才搞得情浓意蜜,娇躯香汗淋漓,那幽香被掩在被底,格外显得脂香肤润,光只交触之间都如此美妙,祝语涵差点压抑不住想再来一回的心,看着姬梦盈被情欲熬得嫣红娇甜的脸蛋儿,竟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若姬平意在夫碧瑶房中完了事,竟鼓其余勇回到自己房中,他想再振雄风自己自然非常欢迎,可若那时姬梦盈还在,岂不成了乱伦?偏生现在的小姑模样如此娇美诱人,也不知姬平意会否忍得住?
哎,自己怎么想到这方面去了?暗骂自己破身之后不知羞耻,夫妻床第合欢也就罢了,跟小姑也来这么一套,便说不上什么坏处心下却也觉得不好,没想到自己脑袋里竟也混乱起来,竟连这等念头都想的出来,难不成自己真的学坏了?
祝语涵轻咬银牙,将那胡思乱想赶出了脑海,一边放轻了声音,探头过去亲了姬梦盈一口,“好梦盈……这东西……是跟你那吴前辈学来的吧?”
“不……不是啦!真的不是,不是他……”
没想到祝语涵如此冰雪聪明,还是想到了吴羽身上去,语气里还特地加重了“吴前辈”三字,羞得姬梦盈忙不迭地开口否认,只觉芳心跳得好快,就好像深藏心底的什么东西被人看穿了一般,“嫂子你别乱想,真的……真的跟他没有关系啦!”
“别担心,语涵识得轻重,不会乱说的……”
见姬梦盈如此娇羞,祝语涵不由暗惊,现在的她哪里不知,姬梦盈如此反应,便是芳心早系在那吴羽身上的明证,可那吴羽虽武功过人、见识高明,终究生的太丑,若姬梦盈真想嫁他,明摆的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头……
然而祝语涵心下却不由微凛。若姬梦盈方才的手段,真是从吴羽身上学来的,先不管吴珊是否已对姬梦盈动过手,光有这本领,女人试过之后怕是真离不开他,有这个代价,便被讥嘲讽刺怕也只得忍下来了。
“讨……讨厌……”
听祝语涵这么说,姬梦盈虽高兴这嫂子知情识趣,不会随便乱说话,却也猜到自己方才的说词多半瞒不了她,心思乱转之下,不由想到了一个羞人的借口,虽是羞耻已极,光说出口都够可怕了,至少能把这局面应付过去,总比让祝语涵知道那大秘密的好些。
她怯生生地看了祝语涵一眼,连声音都压低了。
“这件事……嫂子真的……真的不可以说喔!我们打勾勾……”
“好……”
纤指跟姬梦盈的手指勾上了,等到松开时祝语涵才娇躯一震,她这才发现,姬梦盈的纤指上竟还有着异样的湿润黏腻,多半就是方才在自己幽谷里掏掏摸摸的成绩。看着自己纤纤玉指上的湿黏,娇羞之间竟不由有种想将手指上黏腻吠吸舔舐的冲动,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
“其实……其实那些东西……那些东西是……”
羞羞怯怯地嗫嚅连声,好半晌姬梦盈才开了口,“是先前梦盈好奇,偷偷去看……嗯……去看吴前辈跟辛姨行床第之礼的时候……不小心学起来的……”
“是……是吗?”
虽知多半如此,但听姬梦盈羞怯道来,祝语涵仍是大吃一惊,纤手忍不住掩住了口,才能免得自己叫出声来,等到恢复过来,这才发现方才沾染上湿润的葱指,早已在自己唇舌之间滑过一轮,那上头的黏腻已去,却又沾染了口中香唾,那满怀的羞意在心中暗思那时情景的映衬之下,令她身子愈发火热,“好梦盈……你还真大胆,竟然……竟然敢去看……看那种事?”
“是……是啊!”
听祝语涵这一说,姬梦盈的羞意也起来了,眯细的眼儿羞答答地看着祝语涵,心思却也不由回到了那时候。
看着段翎在床上弄得辛婉怡服服贴贴,整个人都软绵绵地融化在他怀中确实羞人,但怎么也比不上看到向来贞节自持、端庄矜持的邵雪芋,在床上被段翎几番蹂躏,直到欲火尽去才肯歇手,舒服得再也起不了身时的震撼!
但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宣之于口,姬梦盈也只能借题发挥,“真的……好羞人呢……看他把……把辛姨翻来覆去……弄成那个样子……”
“停……停停停,好梦盈……别说了,怪羞人的……”
虽看得出辛婉怡与吴羽间和乐融融,一点没有怨偶的感觉,想必夫妻相处之间甚为喜乐,但听姬梦盈言述他们之间的床第之事,祝语涵不由羞进了骨子里,哪敢继续听下去?
可心下却不由想到,连姬梦盈这偷窥者都能学到这些,若姬平意去跟吴羽讨教一番,自己与他的床第间事,岂不愈发变得乐不可言?只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
偷偷望了嫂子一眼,见祝语涵虽羞得脸红耳赤,但眸中却隐现欣羡,姬梦盈不由暗叫不妙,刚刚嫂子似乎也被自己弄得很是舒服,若祝语涵也丢下了矜持,学自己一般去窥视吴羽的房事,看到了吴羽与辛婉怡相好时的床上雄风,也只不过是羞耻而已。
但若让她看到了娘亲与吴羽在床上相好,那“用药”的借口怕是瞒不过她,更别说可能会让姬平意也知道这件事,“可是……嫂子你可别去偷看……那次梦盈被……被辛姨逮到,被打了好一顿屁股呢……痛死了……”
“当然……当然不可能去偷看,语涵可不是你……嗯……我想,现在梦盈也不敢去看了吧?”
“那是当然……梦盈可不想又被抓到,打一顿屁股好痛的……”
“不过……不过梦盈已经学到的东西……却也不能白学,”
心知自己想说的话羞人已极,可话到嘴边却是不吐不快,“好梦盈……教语涵几招……毕竟……毕竟语涵也嫁人了,这东西……有用的……”
“嗯……”
听姬梦盈答允了,祝语涵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笑盈盈地伸手轻梳着姬梦盈细长柔润的秀发,顺道轻抚着她柔润温热的肌肤,抚得姬梦盈美目微眯,轻轻呻吟几声,显然颇为舒服。
心思既定了下来,祝语涵看着姬梦盈舒服满足的模样,对邵雪芋不由多了几分亲近之意。虽说身为长辈,对儿子的床第房事总不好插口,更不能对儿女的妻子们厚此薄彼,但新婚之夜,丈夫就得留在别的女人房里,自己那压抑的哀苦想必也在婆婆眼内,不然邵雪芋也不会遣小姑子来安慰自己。只不过邵雪芋恐怕也没想到,姬梦盈会用这等手段来“安慰”自己吧?
虽知自己不该再想下去,但同为女人,又是姑嫂之间,再多亲近也不嫌多的,祝语涵倒也真不把这当回事。她娇柔地偎到姬梦盈身边,状似随意,“好梦盈……你那吴前辈……伤势如何?”
“不算太轻呢……”
听祝语涵问起吴羽,姬梦盈微微一怔,这嫂子向来与吴羽不甚对盘,即便是先前吴羽教授她与姬平意联手之法的时候,祝语涵虽说乖乖受教,对吴羽可没什么好脸色,直到后来夫妻联手除了那曹焉,祝语涵才算对吴羽佩服了些,可也称不上亲近,怎么会现在问起他来?
只是吴羽的伤势姬梦盈也关心得紧,有事没事的总会向辛婉怡探问,是以她也清楚。“那商月玄功力深厚,前辈为了速胜,硬拼之下内创不轻,不过辛姨妙手之下,应该已经恢复了……”
“哦,是吗?”
听姬梦盈这一说,祝语涵也呆了呆,她本以为那日烟雾之中,唯一可能暗算自己与曹焉的,除了吴羽之外不会再有旁人,但姬梦盈没理由欺骗自己。
更何况那日出来见人之后,祝语涵也已发觉,吴羽虽是面色如常,行动之间却有几分涩滞,显然伤得不轻,除非他连这事也能作假,否则抱伤之身,绝对来不及回来暗算自己,那日之事,恐怕是自己多心了吧?
“……若他能早日恢复,那就好了,到时候对栖兰山庄之事,也多分力量……”
见姬梦盈美目娇柔软媚地看着自己,祝语涵不由微怯,倒不是因为小姑的目光中有什么,而是她这状似平常的问题,其实是在打探吴羽的情况。
虽说姬梦盈涉世未深,多半听不出来,但心中有鬼,祝语涵自然难以神色如常,深怕一个不小心被姬梦盈看穿了,忙不迭地出言掩饰,“这次的事,夫前辈虽是好心……但语涵思前想后,还是得回云深阁请罪,否则师父见怪之下,语涵罪孽可就大了……”
大车在官道上急急奔行,拉车的马儿虽是好马,但看鼻孔喷气、浑身汗湿的模样,也知马儿渐有疲态,着实赶了不少路,挥鞭的车夫也知不能这样赶路下去,但车里的几人都是君山派的贵宾,他一个小小车夫可是绝惹不起的,偏生他们都急,要暂歇的话车夫可都开不了口呢!
在大车之中,姬平意虽坐得平稳,但看他眉头紧皱,身旁的祝语涵不住体贴地为他拭汗,却始终擦不干额间汗渍,便知姬平意心中有事,一时难以索解:另一边的吴羽沉眉敛目,手指轻轻地扣在车壁上头,颇有节奏的声音令车内颇有些渐渐入睡的气息,也不知正在考虑些什么:邵雪芋也是柳眉深蹙,车内气氛沉抑得让姬梦盈与夫碧瑶都不敢出声,只任难堪的沉默继续下去。
本来便发生再大的事,姬平意和祝语涵、夫碧瑶终是新婚,无论如何也该在君山派待上个把月,尤其祝语涵坚持要亲上云深阁请罪,连夫明轩和拂云子都差点拦不住她,照说是不该在这路上出现的。
没想到君山派双喜临门的欢悦还未平息,紧接着的坏消息便传了过来。威天盐众结义兄弟中排行第二刘濠的明石山庄,竟也被人所灭!山庄之中不仅无一人逃生,刘濠的尸身也在火场中被烧得焦黑,连面目都看不清楚,若非石渐仔细勘查尸身,怕还找不出兄弟的尸骨哩!
虽说与刘濠的关系,远远不若与已故姬园的关系深厚,但刘濠终也是一方名家,即便在其独子死后颇为灰心丧志,明石山庄的故人早已星离云散,但在姬园与石渐的努力之下,这兄弟还是重新振作了起来,现今明石山庄的人手,绝大多数都是姬园安排过去的,没想到竟也遭了毒手。
若光只是刘濠被杀、明石山庄被灭,也不该打断姬平意的甜蜜新婚,但数月之间,栖兰、明石两山庄先后被灭,怎么看都觉得是针对威天盟而来的阴谋,教姬平意如何在君山派坐得住?
尤其传言之中,威天盟的五弟、远雄堡堡主全极中已率了门下弟子,进了老三石渐的怡心园,准备找出强敌一举击灭,身为栖兰山庄的后人,姬平意自然非得马上赶去集合,才是人子之道。
只是冤有头、债有主,敌人既有能力一举击灭栖兰及明石山庄,就算算上栖兰山庄自姬园死后人手散离,明石山庄东山再起,势力并不稳当的因素,其实力仍非泛泛,照说绝不是无名之辈所为。
可就算邵雪芋与姬平意再怎么肠思枯竭,仍是想不到对手的身份:原先还以为与黑道联盟脱离不了关系,但自君山派一战之后,在吴羽的进言下君山派上下虽是庆祝,戒备之心却没放下,黑道联盟确实没有出动,只隐伏着等待反扑之机,那又是什么人对明石山庄下的手?
“娘,”
犹豫了许久,姬平意终于开了口,“儿子实在想不出来了。江湖上能有一举覆灭明石山庄能力的门派着实不多,可这里头与威天盟有隙,会下狠手灭门的却没有几个:何况……何况二叔武功不弱,却仍战死在来人手下,江湖上有这本领的便非屈指可数,也没有多少个,究竟是谁下的毒手?难不成……难不成也是与攻击家里的同一伙人?那……那三叔岂不是……”
“那批敌人,也不知与你三叔有没有关系,”
邵雪芋柳眉紧皱,美目不由望了望仍自叩指沉思的吴羽,头却不由摇了摇。
她也想了许多可能的敌人,明摆的、潜在的都有,偏偏可能出手的却没有几个,更不要说是与石渐有关系的了:偏偏先前为了栖兰山庄之事,石渐早与全极中协调会合当中,连极少现身的老四杨挺都去找刘濠商量了,可说各兄弟都没有嫌疑,线索如此稀少,令人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叹。“虽说是洪涛无尽的功夫没错……但身形实在差得太多……哎……”
“会不会……是弄错了?”
看了看一旁没说话的辛婉怡,姬平意微微一怔,虽然辛婉怡没什么反应,但听到这话邵雪芋却已怨怪地瞪了他一眼,他自然知道不能不说清楚,这样下去误会可不成,“辛姨的眼光平意自然相信,娘所中的也该是洪涛无尽没错:可是……可是当日兵凶战危,会不会……会不会是敌人故布疑阵,刻意误导娘的眼光,或是用什么扩骨秘法来舒展身形?”
“可能性太低,”
回想当日战况,邵雪芋摇了摇头,“除非那人武功真已登峰造极,与娘一战时还能保留功力运使秘法,否则娘当日所见,该是那人的真实身形:而你三叔……那身形你也看过的,你爹与他兄弟做了几十年,从没听说过你三叔有什么扩骨秘法。何况那“洪涛无尽”功力使来有些似是而非,又像是刻意击出,如果不是那掌力已有“洪涛无尽”六、七分威力,显系受此功真传而非偷学,娘也怀疑不到你三叔身上,如今仔细想来,栽赃嫁祸的可能性着实不少……”
“既是如此,那就该是旁人栽赃了。”
插进嘴来,夫碧瑶得意地瞟了一直沉默的祝语涵一眼,心想你武功较高没错,但久在深山,对武林事可就不及自己了。
“若说到威天盟曾经遇过最强的对手,又是最有可能偷学这功夫的……恐怕就是当年被击落崖的段翎,那厮据说才智过人,又对威天盟有深仇大恨,若是他暗里布置报仇,偷学洪涛无尽好分化威天盟,可能性还高上不少。”
听夫碧瑶这般说,姬梦盈本想破口大骂∶这段翎与你同坐一车厢,还帮你君山派退去强敌,一直都与自己这伙人同在一处,如何有机会行凶?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邵雪芋已暗中扯了扯她衣袖,着她安静下来,便连一边的吴羽也向自己打了个眼色。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姬梦盈才想到不妙,若自己真脱口而出,也不知会否暴露了吴羽身份?夫碧瑶只知瞎猜还好,祝语涵和大哥可都没有那么笨,若露出了破绽,只怕车厢中人就要反目成仇,哪还能齐心对付那未知的敌人?
“若没有证据,还是别乱猜才是。”
好不容易压抑心中的波涛起伏,若非当日眼见崖下段翎的惨况,加上这段日子他一直与自己等人在一起,显然绝无动手可能,说不定邵雪芋也会怀疑到他身上。
想到当日是自己等人将他迫入崖下,现在却得帮他辩明,还不能明说凶手不是此人的原因,邵雪芋心中也真是百感交集。
她摇了摇头,似是不满夫碧瑶的乱猜,“猜对了也不知该怎么找此人的行踪,若猜错了……岂不让真正的敌人暗中得意?事关重大,碧瑶得小心说话才是。”
暗中啐了啐舌,娇贵惯了的夫碧瑶哪被人这般数落过?偏偏对方是自己婆婆,即便栖兰山庄已灭,威势远不若君山派强悍,但长幼有序,即便心下再多不服,知道无论邵雪芋或姬梦盈,心里都向着祝语涵,但这口夫碧瑶却是不敢回的。咬了咬牙,她只能乖乖点头受教,不敢多嘴。
让夫碧瑶闭上了嘴,邵雪芋却没有半分喜意,君山派的夫明轩何等人物?即便姬园在世,对其也是礼敬有加,没想到生了这么个女儿,竟没遗传到其父半点温厚儒雅。
虽知便不论君山派的实力和自己亟须助力的现况,光看夫碧瑶与姬平意的情谊,这段姻缘邵雪芋便不想破,但不比不知道、一比气死人,同在车厢中的夫碧瑶与祝语涵,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差得太远。
“当年那段翎虽来历神秘,却向来独来独往,在这世上消失了十几年,即使他再出江湖,照说也纠集不了此等势力。”
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夫碧瑶玉手以示安抚,姬平意也知两个妻子之间必得一碗水端平之理,只是夫碧瑶刚刚那话说得太匪夷所思,娘亲教训得很是。
他虽觉得妹子的表情有些怪异,就连一旁的辛婉怡表情也都怪怪的,一时间却想不到什么,只皱眉寻思∶“何况那洪涛无尽乃三叔独门秘学,属内家心法,那段翎想要偷学也难,此事该当与他无关……咦?”
伸手推开了车厢门帘,惊得车夫急忙勒马,姬平意却没理会车夫,只凝力于耳,专心听着远处传来的声响,虽说距的远了,但那兵刃交击,混着人声,显然就在不远之处正有人在动手。
虽说家事缠身,现在绝非该管闲事的时候,但敌人的身份相关线索实在太少,姬平意的脑子都已转进了死胡同去,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烦躁的心自需要寻个出口,连个招呼也不打,他飞身出外,向着声音来处冲了过去,耳边只听着吴羽和祝语涵不声不响地也跟了过来。
车内的邵雪芋一边令车夫原地停车,算是稍稍休息一下,一边按捺住了想跟过来的姬梦盈与夫碧瑶。无论发生什么事,有姬平意与祝语涵两人一起,总不会拾夺不下,更何况还有吴羽跟着呢!
冲入了林中,只见不远处几个人正战成一团,立在当中被围攻的锦衣女子形单势孤,额上已然见汗,一人一剑在几名绿衣人的围攻下不伉一声地默默苦战,已渐渐难以支撑。
但她剑法高明,虽说已是守多攻少,围攻她的人数虽众,身手也相当不差,但要取胜还得再花一番功夫。
眼见胜败将分,绿衣人也稍稍松了口气,显然这一战虽以众凌寡,却是耗了不少气力,虽没停了手,口中斥喝之声却是不停。
“尔已无力逃出,再战下去也是徒费气力,还不快快束手就缚。若你弃剑投降,说不定吾等还可留你一条生路……若还负隅顽抗,当心性命不保……”
绿衣人虽是言语逼斥,一副锦衣女已是俎上肉砧中鱼,只能任凭宰割的模样儿,而那锦衣女苦战至此,即便对方已稍稍松了手,仍是有守无攻,显然气力已然耗尽,再没法靠自己逃离,但仍是咬牙苦战。
别说松口投降了,连一句稍稍示弱的话语或吭声都没有,眼神一如先前的冷漠平静,彷佛即便苦战至死,也不会吭上半声的模样。
见了此女,姬平意不由一惊,也不管正围攻她的是什么人,手中长剑已化作虹光直斩而入,围攻那女子的众人虽听得旁边声响,但立在当中那女子剑法着实不差,一时间还难分心应对旁人,被姬平意一剑攻入,阵势登时乱了。
那锦衣女子正自苦战,难得有此机会自不会放过,长剑点黏卸移,已逼开了围攻者的剑势,正欲退时见到姬平意,竟不由呆了,连那些绿衣人也傻了。
见姬平意看清了那些绿衣人之后,也是不由自主地傻住,手中长剑凝在空中动弹不得。祝语涵心知有异,手按长剑立在姬平意身侧,摆出了戒备的架势,另一边的吴羽则似很有兴趣般地打量着众人,一时竟没有动作,场中只听得那锦衣女子难以压抑的散乱喘息声,不住轻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清了交战双方面目,姬平意傻了半晌,呐呐地正欲发问,绿衣人那边已先开了口∶“平意,你搞什么鬼?竟要护着凶手,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先介绍一下两边吧,姬少侠……看来该都是熟人,”
嘴上微微冷笑,吴羽漫步到姬平意身边,表面闲雅平静,手中却不住传来金铁磨擦之声,显然随时就要出手,“不知这些以多为胜,欺负人家单身女子的正道高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能否请姬少侠介绍介绍,好让在下闻名一番?”
听吴羽这般说法,姬平意不由脸上一红,心下也埋怨了几句却不敢出口。虽说为了君山派和母亲的事,他确实颇承吴羽的情,但此人也不知跟名门正道有什么恩怨,嘴上从来不怎么留情。
在君山派的时候还好,毕竟夫明轩带领之下,君山派虽仍难免有些自以为是之徒,实际上却没什么恶行,吴羽便想挑衅也没什么好挑:但眼前的这些人确实都是熟人,听吴羽这般讥刺,姬平意不由讪讪的,偏生事实就在眼前,他想帮自己人说话都无话可说……虽然实际上也不想帮忙就是。
“夫君,能否给这几位高人介绍一番,也好让语涵知道该如何称呼才是。”
虽说看姬平意一见那女子的面,连招呼都不打就出手,祝语涵心下难免酸意,但同为女子,见那锦衣女虽是以寡敌众,即便已战得汗流浃背,却是一声不吭,心下也不由有些敬意,对那些以众凌寡之人也多几分厌恶。
只是她也看得出姬平意似在顾虑些什么,若这些人真是姬平意的熟人,吴羽这般任意闻罪着实不是办法,何况她也极想弄清楚,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先送个下台阶再说。
“这位姑娘,是平意四叔的义女,姓杨芳名柔依,”
见那些绿衣人隐隐有合围之意,竟似把自己也当成了敌人,姬平意心下生火,只是他早惯了这些人的作风,知道若不小心谨慎,眼下一战难免,缓缓踏上了一步,护住了那杨柔依,丝毫不落了下风,“至于这几位,乃是平意五叔的弟子,远雄堡高手远近驰名,这位便是全五叔的二徒金贤宇,只不知自家人怎么动起手来?”
“哼!”
虽听姬平意称赞自己是高手,但那金贤宇紧绷的面色丝毫没缓了下来,他的师弟们隐成合围,个个都有跃跃欲试之色,也幸好金贤宇伸手示意,否则绿衣人人数仍占了优势,哪有不打的道理?
“平意你愈活愈回去了,明石山庄之灭,便是那杨梃所下的毒手,杨柔依身为仇人之女,我远雄堡自然不能放过:难不成你栖兰山庄打算庇护凶手不成?喔,抱歉,我忘了现在早没什么栖兰山庄了,不知平意你仗了谁的势,竟打算为仇人出头,视我远雄堡如无人耶?”
被金贤宇的话气得脸色泛红,虽知道远雄堡的人向来眼睛生在头顶上,原先在威天盟里便是出名的高傲,栖兰山庄既然落难,想必不会得他们什么好眼色,否则邵雪芋出谷之后,早该去依全极中了,却没想到金贤宇竟这般不留情面地当面讥讽。
若非他身为君山派长徒,早知行走江湖不能冲动,怕早要跟金贤宇动手了,即便这人武功已得全极中真传,又比自己大了近十岁,功力也深得多,但真要打起来,姬平意自忖自己这边也是胜多输少,怎么算都吃不了什么亏的。
踏出了一步正要说话,姬平意眼角一闪,耳边风声骤起,铁链声响中只听得绿衣人中闷哼连闪,惊叫连连,待他发现时,除了金贤宇左手按着右手,钢鞭被条铁链缠着,一时之间竟似举不起来外,旁的绿衣人掌中鞭均已落地,而一旁的吴羽嘴角带笑,右手轻轻一挥,已将铁链收了回来,另一边的金贤宇钢鞭垂地,一时间竟似已无法出手,只惊诧地瞪着吴羽,似见了鬼一般。
虽知吴羽武功高明,左手握拳时铁制手套如铁盾护身,右手伸展时铁链随指转动飞舞,那铁链紧系指上,与旁的用鞭者以手掌握鞭全然不同,虽是长兵器却是说不出的灵活。
虽说细了些,加上手指转动间甩鞭,力道上难免受影响,但灵动处却弥补了这个缺点,尤其五指均有铁链,施将起来声旋飞舞,食指使鞭时比之长剑还要轻灵翔动,姆指和无名指灵动稍逊,互相配合下却也灵巧多变,加上吴羽鞭上劲道特殊,竟似带着道门以柔克刚的秘术,真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
知晓吴羽即使对上自己与祝语涵联手,两人联手之威虽盛,但要能胜他也得要过一百五十招后,远雄堡的人必是讨不了好处,姬平意却没想到此人出手如此迅快、如此出乎意料,突袭之下金贤宇等人竟是没能走过几招,若非金贤宇武功也已不弱,只怕也要和师弟们一般兵刃脱手。
只是……这样连招呼都不打便出手,跟偷袭又有什么差别?微怒地瞪了一眼吴羽,却见他好整以暇地走了过来,手中铁链轻闪,已如伸手般将钢鞭“捡”了起来,丢还给金贤宇众人。
那闲适模样和方才显现出来的高明功夫,把金贤宇的气焰打了个七零八落,他虽呐呐连声地在嘴里嘟念着,显然输在偷袭之下大是不服,但却也看得出彼此武功差距,便怨意难消,一时间却不敢怎么出言相骂,“你……你这丑鬼,竟然出手偷袭,全没正道中人光明正大风格……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吴羽,是栖兰山庄的人,奉姬夫人之命护卫少庄主身边,”
吴羽声音中带着冷笑,一点没有想要压抑掩饰的样子,“栖兰山庄落难时节已过,少庄主刚击退曹焉等人,威名大震,本庄很快便要东山再起,金先生既说错了话,在下自然要更正:若金先生想找过这场子,待本庄之人与威天盟会合之后,在下在威天盟等待金先生大驾,若想请全堡主出手,在下也随时候教。”
“你!”
听吴羽这么说,金贤宇不由一惊。虽说远雄堡在威天盟中势力最强,此时栖兰山庄和明石山庄灭,怡心园更非远雄堡对手,是以本就有的骄狂愈发难抑,但他身为名门弟子,也不是没有眼光的。
曹焉的黑道联盟败在君山派手中的消息虽未远播,他也已知道了些许,只不知竟是姬平意主持,更不知连曹焉都死了,若此事真若吴羽所言,姬平意威名将震,加上邵雪芋未死,便是全极中亲自到此,也不敢失了礼数,他自不能做的如以往一般,“此事……之后再论……”
“不知……金先生说杨四侠便是灭明石山庄的凶手,有何凭据?”
暗里打了个手势,让姬平意不要说话,吴羽的声音清清淡淡,像是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此事事关重大,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乱说的,即便栖兰、明石二庄落难,贵堡势力如日中天,也不能就此势压众人:毕竟灭明石山庄者与攻我栖兰山庄之人关系未明,凶手说不定便是以威天盟为目标,金先生说是不是?”
“我师父既然都这么说了,事实自是如此,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怀疑我师父之言?”
皱着眉头,金贤宇举起了手,重重地向后甩了甩,那发言的绿衣人见师兄神色不喜,这才闭上了嘴,脸上却仍是忿忿不平之色,也不知是气方才被偷袭,还是气吴羽竟敢怀疑全极中所言。
虽然心中也觉吴羽所言甚是无礼,竟敢怀疑全极中所认定之事,但金贤宇毕竟也是名门高弟,这点眼光还是有的。先不说吴羽武功高明,说不定比全极中也不遑多让,他既胆敢动手,光靠言语和威天盟的关系,怕是逼不住他不动手,光他话中点明的两点,就不是金贤宇所能轻忽。
虽说远雄堡人多势强,但若论真正高手,全极中虽然自傲,却也不认为自己比石渐或刘濠高出多少,门下弟子限于造诣更不用说,若对手真是以威天盟为敌,光靠远雄堡一堡之力,恐怕未必守得住,到时候还是得和栖兰山庄的“残众”联手——这批残众说不定比自己所想还要厉害些——才能应付强敌,生死攸关,金贤宇自然不能随意开罪姬平意,更别说这对自己意含轻视之人。
何况眼前这丑汉话中之意还不只此,刻意点明了远雄堡在威天盟中独一无二的地位,表面上是在说远雄堡威名无二,实际上却暗指栖兰、明石二山庄之灭,仅余的怡心园势力不足,威天盟中再无旁人能威胁远雄堡的地位。
虽说在威天盟中已是说一不二,但怎么看远雄堡得益都不少,便被人猜测这等有利远雄堡的好事是远雄堡私下所为,便没有证据,不知者也真容易听信谣言。
只是理智虽能理解,但真要向姬平意与此人低头,金贤宇仍有些低不下去,毕竟远雄堡中人在威天盟中横行惯了,如今却要低声下气,怎么也忍不住这口气。
若非师弟先开了口,虽令金贤宇心中微火,但也给了他冷静下来的空间,知道就算真想冲突,也得由全极中来决定,自己可不想当这个坏人。
他强抑着想要爆发的冲动,勉强冷静下来,声音中却压抑不住爆发与冷静冲突间的挣扎,“关于此事,不若请阁下与我等回到威天盟,再由师父解说一切,如此可好?”
“这自然是好了,”见金贤宇竟服了软,以前一直被他压在下风的姬平意虽难掩得意,心下对吴羽却更为佩服,即便是借了自己击毙曹焉的威名,可光以言语就能令远雄堡落在下风,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若非此人实在太丑,又一直跟小妹走在一起,令人看了便心生厌恶,光靠这才智武功,留在身边无论咨询或用武都是好事,“娘与小妹都在远处车上,我们便一起走吧!”
“杨姑娘可方便行动?”见杨柔依虽是停剑入鞘,却是一语不发,也不知她是生性沉默,还是因着被冤枉而觉无语问苍天,又或者是已负了内伤,一时不敢言语,吴羽缓缓探前,遮住了远雄堡众人的目光,“不若先一道走,内人颇精医理,由内人为杨姑娘先行诊治一番可好?”
“这怎么成?”
虽说被金贤宇压下了气焰,但远雄堡中人向来说一不二,对姬平意如此低声下气,没有对他横插一手斥喝怒骂已是特例,还是看了他新立大功、威名正盛的分上。
眼见差点就要被自己等人擒拿到手的杨柔依,竟要被来人出手诊治,金贤宇几个师弟的气性可压不下去,趁着金贤宇还没来得及开口,已吼叫了出来∶“此女与明石山庄灭门之事关系难辨,正该好生擒回受审,怎可以让人疗治伤势?姬平意你是非不分、黑白不明,难不成是想掩护凶手吗?”
“真相未明、是非未分,杨姑娘既还是威天盟中人,栖兰山庄身为威天盟的一分子,自不能放任旁人欺凌同盟,”
看着祝语涵抢上几步,扶住了杨柔依,直到此刻她才显露了一点摇摇欲坠的样儿,显然苦战至此,伤得还真是不轻,就连祝语涵都看不下去了,吴羽声音一若平常的冷淡,“若贵堡真想强行动手,威天盟也不会坐视,不如让在下看看,远雄堡的高手实力如何?”
“你……”
“够了!”
见师弟们气得脸都红了,一堆人挥拳挽袖想和吴羽见个真章,金贤宇连忙吼停了师弟们。先不说刚才他们才被吴羽打得连钢鞭都脱了手,虽因着吴羽出手偷袭,但此人武功却也着实了得,长鞭飞舞之间犹似变成了好几根,绝非泛泛之辈:光吴羽话里的陷阱就够瞧了,竟这般容易就把远雄堡从威天盟中摘了出去,偏生师弟们全无所觉,只想到要跟此人硬拼。
虽说远雄堡在威天盟中实力最强,栖兰、明石二山庄灭后,远雄堡足可执威天盟牛耳,但若真放到江湖上,远雄堡便可独霸一方,却也称不上威震四海:眼下栖兰山庄的残部实力显然不弱,如果他们和怡心园加上杨柔依联起手来,恐怕虽还不足与远雄堡相提并论,要死守一方却也不难。
若这批联军索性抛开一切,干脆跟远雄堡分道扬镳,对远雄堡而言可也是不小的损失,无论如何金贤宇可不愿由自己来做下这般麻烦的决定,这等事还是交给师父来决定的好。
只是想归这么想,若真让杨柔依好端端地回到怡心园,石三爷武功虽高却向来是个好好先生,加上姬平意相护,杨柔依怕便给保下来了,这样下去自己这些和杨柔依斗过之人,也不知会否被这女人恨上。
杨梃向来孤僻高傲,这义女也和他同个性子,得罪了之后便得斩草除根,否则让对手翻过身来,自己这些人绝没有好结果。
“杨姑娘嫌疑未除,若不先行制住,怕又生枝节……”
“此事不用贵堡担心,”
冷淡平静地将金贤宇的话打了回去,声音虽是平和,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见吴羽如此决绝,祝语涵与姬平意对望了一眼,前者伸手将杨柔依扶着便往回走,只听身后吴羽的声音传来,“若真有异动,凭在下与云深阁的高徒姬少夫人,要解决并无问题:何况姬夫人也在后面,以栖兰山庄的实力,要保着个人不让旁人得手,乃理所当然之事。”
“哼!”
听吴羽这一说,金贤宇再没什么理由了,尤其吴羽话里透出的情报可是大大不妙,对方既摆明要拂远雄堡的面子,只怕光靠势力威压难以折服对方,偏生自己这边的人连吴羽都未必对付得了,更不要说姬平意与云深阁的高手了。
再加上“冷月仙姑”邵雪芋仍然健在,她身为姬园的遗孀,就算对全极中而言也是长辈,即便师父到此,也得礼敬三分,更何况身为晚辈的自己?金贤宇吐了一口气,招呼师弟们拾起了落地的钢鞭。“既是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贤宇,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怎么让人犯好端端地坐大车回来?”
看着众人从大车上下来,见杨柔依虽是脸色微白,却是行动自如,很明显的没有被制,便真有伤势也已好了大半,站在怡心园门口那魁梧壮实的大汉登时震怒,甚至连跟邵雪芋打个招呼也没有,对着刚从外头回来,一身大汗的金贤宇等人就骂了出来,十足十的旁若无人。
“那是灭我威天盟明石山庄者的义女,乃我威天盟仇敌,便未当场格杀,也该制她穴道免得逃逸,你究竟把为师的命令当什么了?”
“把人好端端的带回来,是我的命令,”
见全极中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只对着金贤宇发火,邵雪芋不由心下有气。虽知这人向来如此,就连姬园在世也让他三分,但栖兰山庄落难,一心想扶儿子上位,恢复栖兰山庄威名,此刻的邵雪芋格外受不得旁人的轻视,更不用说杨柔依表面硬挺,心中着实凄惶,令她大起怜惜之心,“若你全五爷有什么意见,不如来找雪芋发。”
虽说从知道邵雪芋是中了“洪涛无尽”之后坠崖,在路上姬平意便和吴羽与母亲谈过,知道此去威天盟不同以往,危险处不弱于临敌,十有八九敌人便在自己身畔,尤其石渐与此事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再加上路上又发生了杨柔依的事,他本就在戒备当中,但姬平意怎么也没想到,娘亲一下大车,便和全极中对上,握剑的手不由紧了紧,身旁的姬梦盈也是如临大敌,反倒是要他小心谨慎的吴羽毫不紧张,只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完全一副头一次见识大场面的乡下人模样。
“你……这……”
没想到邵雪芋竟如此硬气,全极中大吃一惊,但无论他再骄狂自傲、目无余子,邵雪芋仍是姬园的遗孀,长幼有序这名目,可不是武功高明能够扭转过来的。他气得哼了一声,一时间却无话可说,只拿眼瞪着金贤宇,想着该怎么好生惩处这办事不力的弟子。
“好啦好啦!”
见场面僵住了,站在全极中身边那身形矮小、犹若幼童的男子忙不迭地出面打了圆场,笑嘻嘻的脸上尽是养尊处优的富态,一团和气的全不像武林中人,若非邵雪芋深知其根底,恐怕还认不出来这圆圆的富家翁,便是结义兄弟中功力最为霸道刚猛的老三,怡心园之主石渐。
“大嫂好不容易回来,大家何必站在这儿吹风?赶快进来,让老石给你们接风洗尘:尤其平意你刚立了大功,做叔叔的实在为你高兴,只是……平意啊,你也未免得罪三叔的太过火了……”
“呃……平意若有得罪,还请三叔见谅,只不知……平意怎么过火了?平意驽钝,还请三叔示下。”
提着胆子听母亲出言抗衡全极中,本来从下车开始便暗提功力,想着向来高傲骄狂的五叔也不知会怎么动手,没想到真和吴羽说的一般,全极中虽是一脸怒气,却没有动手,甚至连大声点的话也不敢对邵雪芋说一句,心中暗自腹诽全极中欺善怕恶的姬平意,没想到一下子石渐便说到了自己身上,若非看石渐神情平和,彷佛只是开玩笑的表情,躬身施礼的他可真不敢回话哩!
全没想到自己哪里得罪了人,若说压下金贤宇的火气,好端端的把杨柔依带回来,或许是让全极中极为不喜,可怎么说……也牵不到石渐身上啊?
姬平意躬身不敢起来,眼角飘处只见祝语涵立在身侧,表面上没有动手,纤手却已握紧剑柄,像是随时都要出手,不由暗里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让祝语涵放松下来,恭谨的神态却不敢稍有变动,深怕真惹翻了长辈。
“还说没得罪呢?”
哈哈大笑地走到姬平意身边,石渐踏起足尖,手好不容易才能拍到姬平意肩上,看得旁边的祝语涵心惊胆跳。即便她再自信,但石渐的“洪涛无尽”威名太盛,这双手也不知击死了多少黑道高手,以姬平意的武功,全无准备之下可经不起他一拍之威。
偏偏石渐此刻的举动,完完全全是长辈跟小孩子开玩笑的样儿,即便她心中再担心,再戒备石渐此人,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听石渐放声大笑∶“君山派那一场,竟没通知三叔,你呀……未免太见外了……”
“是平意的错,对不住……”
听石渐竟说到这儿,平意心中不由一惊,方才石渐言语间,显然对曹焉战死一事已经明了,他心下还只惊讶,没想到江湖上的消息传得这般快,那一战不过月前之事,竟已传到了怡心园。
可现在却听得一惊,原本君山派和栖兰山庄虽相交颇深,与威天盟其他人却无甚交情,怡心园石渐更是向来最不想参与江湖事之人,是以君山派有事,全没想到可向怡心园或威天盟求援,却没想到石渐竟会这般说话,他心中不由有些惶然,更有些不由自主的疑惑。
“拂云子那老爷子高傲得紧,不想求援也是可以想像:”
拍着姬平意肩膀,石渐刻意将眼飘向立在一边的祝语涵和夫碧瑶,嘴边笑意盈然,对祝语涵纤手按剑的戒备似全没放在心上,“不过平意你这事却真做错了,娶亲这般大的事,竟连三叔、五叔都蒙在鼓里,好歹我们也是长辈,竟连个帖子也没拿到,连杯喜酒都没喝到,这么做可真太过火了,你说是不,嫂子?”
“是雪芋孟浪了,还请两位小叔见谅。”
方才虽提着胆子与全极中分庭抗礼,心下却着实惴惴,只没想到全极中竟没有发火,邵雪芋心下不由有些得意,又有些后悔。
若先前自己便知会这样,也不知可以少受多少闲气,只闹得场面这般僵,心下却仍有点儿慌,正好趁这个机会下台。“那一战虽胜,可那黑道联盟也非泛泛,即便损了曹焉这龙头,余下的实力仍属不凡:君山派损伤也不轻,雪芋想先办了喜事,也是为了冲冲喜,却忘了给两位小叔通知,都是雪芋的错……”
“哎,嫂嫂别这么说,相公这是说笑呢!”
见场面在邵雪芋与石渐的笑语间融化开来,再没有方才的剑拔弩张,连臭着脸的远雄堡众人的手,也从钢鞭上松了开来,石渐身畔的美妇也不由笑了起来,秀雅清丽的脸蛋儿飘出笑意盈盈。
“难得回来,大伙儿赶紧进来,今晚我们大开酒宴,一是给嫂子和侄儿接风洗尘,二是让侄儿、侄媳妇补一顿喜酒,好事成双,大伙儿庆祝庆祝。”
“是,这自然,这是自然……”
听三婶这么一说,姬平意脸上不由一红,忙不迭地放开了祝语涵的手,又像想起了什么般,带着祝语涵、夫碧瑶与姬梦盈等晚辈,重新向石渐等人见了礼。
“那……就进去吧!”
脸上怒意仍然未消,但全极中却不敢发作。虽说许久未见,但石渐和邵雪芋却默契十足地联了手,摆明了要跟自己为难,连石渐之妻,温柔可人的“流玉夜霜”解明嫣也开了口缓解气氛,即便全极中不惧翻脸,更不怕招惹众怒,但却也不愿把翻脸的责任全揽到自己头上。
他一边拔脚便向内走,一边心想着等进去之后,再看你用什么理由交代杨柔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