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春色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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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她怀中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而后人便平静了下去。

    良久良久,男人低沉的声线缓缓响起:

    “我看到了我爹,我娘,我的师父,阿远,孟伯伯,洛叔叔还有他们的妻子、儿女都死在了我的面前...

    “阿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也不过就只有十岁...”

    “他穿着我的衣服,被万箭穿心,浑身是血,眼中流着泪,回头看着我,对我微笑,用唇语告诉我...好好活着...”

    颜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她根本听不懂他之言。

    她不知道阿远是谁,孟伯伯是谁,洛叔叔又是谁...

    但她姑且没急着发问,而是问了别的:“你在哪?谁杀了他们...”

    “士兵...”

    “我在铁箱之中...”

    他有气无力,声音甚低。

    颜汐震惊,声音都跟着谢了下去。

    “密闭的铁箱之中?”

    “是。”

    “你的梦,在反复重复那一幕...”

    “是。”

    颜汐知晓了,印象虽然浅淡,但她确是在古书之中见过此疾。

    “可那终究是梦...”

    她小心翼翼,探测似的朝他。

    但对方没有声音。

    颜汐的手,连同心脏皆蓦地颤了一下,许久都没缓过神来一般。

    他没回答,她也没再问下去,不知如此抱了他多久,感到他呼吸平稳了,好似睡了过去。

    她慢慢地松开了他,一点点地低头朝他的脸望去,看了一会儿,将他扶倒...

    颜汐下了床榻,安安静静地穿了鞋子,无意间低头,瞧见自己的衣衫,胸口处已湿了大片...

    那是他适才眼睛靠过的地方,不知是汗是泪...

    颜汐没回头,穿好了绣鞋便离开了去。

    她先去找了阿泰与青莲,吩咐阿泰到外边去给她找只野猫。

    阿泰马上去了。

    一刻钟后人便回了来。

    颜汐写了张字条,大致所言“陆执发烧了,需要个人前去照顾”,把纸张栓了绳子,挂在了猫咪的脖颈上,放了出去,指引着它朝着关着谢怀修的地方而去,自己在同一时候,带着阿泰青莲离开了宅院...

    马车之上,青莲道:“我瞧着那小猫懒洋洋的,会把消息传到么?”

    颜汐有些失神,听得她说话这才回神,答道:“总会到的,何况那般明显,它只要一露脸就会引得那四人的注意。”

    青莲应了声。

    车中没一会儿又陷入了安宁。

    颜汐小眼神缓缓流转,面上无甚大表情,脸色不冷,但也没多悦,让人瞧不大出在想些什么。

    车轮滚滚,所朝方向不是别处,是洛水巷——她长姐的住处。

    她叩响府门,开门的竟是桃红!

    颜汐与青莲:“...??”

    桃红更是惊讶,但旋即自是欢喜了起来。

    人一下子拉住小姐的手,笑道:“岂非太巧!小姐还真来了!”

    颜汐奇道:“怎么?”

    桃红压低声音:“大小姐身边人手不够,就一个可信的人,让她留在房外守着了。司阍让大小姐下了巴豆,正一趟趟的跑茅厕呢!大小姐和他谎称一会儿你要来,让我在门口替他守着,实际是防着那个什么国子监祭酒来。”

    “为什么要守着?”

    颜汐问到了重点。

    桃红蓦地一下便红了眼尾,而后笑着小声开了口:“因为,夫人来了...”

    心口“砰”地一下,颜汐双手顿颤,没有二话,甚至半分皆未等,当即便直奔长姐卧房...

    到后,甚至忘却了礼仪,一下子便将那门推了开...

    屋中两名女子一齐转身。

    一个媚色天成,十八九岁;一个风韵犹存,不过不惑,相貌清丽,生就一张极美的脸。

    前者是她的姐姐,后者正是她阔别多年的母亲!

    林文竹转身的刹那便落了泪。

    “姌姌!”

    第80章往事

    林文竹转身的刹那便落了泪。

    “姌姌!”

    “娘!”

    颜汐直奔母亲而去,扑进林文竹怀中。

    母女二人骤然相见,什么话都说之不出,唯有哭泣。

    颜汐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一别七年是她回不去的时光。

    她已经从一个半大的孩子长大了。

    母女三人哭了好一阵子,知此时时辰紧迫,相见亦不宜过长,但还是控制不住。

    待得情绪稍微稳定了些许,林文竹简单询问了小女儿这些年的日子。

    颜汐未说实话,拉着母亲的手,只道一切都好。

    她进来之时,姐姐与母亲已经聊了会子话了,从剩下的只言片语中,颜汐也听了出来,姐姐也未实话实说。

    小姑娘纤细的手指拾着帕子,时而擦着泪,美目始终含着层水雾似的,看着姐姐。

    姐姐未说自己流落青楼之事,甚至未说此时在给人做外室之事,只笑吟吟,绘声绘色地道着自己命好,一位好心人收养了她...

    林文竹听罢自是感动,几次言语想要拜见恩人,都被沈嬿宁嘻嘻哈哈地搪塞推延了过去。

    她时而给妹妹使眼神,俩人心照不宣。

    颜汐印象之中,姐姐往昔也不是什么爱撒谎之人,如今说起谎话来竟是这般自然娴熟,甚至在骗她们的娘。

    如此叙旧了一会之后,三人道起了正题。

    沈嬿宁擦了擦眼睛,拉着母亲和妹妹到了矮榻上坐,最先提及。

    她抓住母亲的手,道了出来:“娘还未说谢伯伯之事...”

    说着看向妹妹,转而又看回母亲。

    “是姌姌身边的桃红来报的信,传着姌姌的话给我,她说谢伯伯去找陆执,就是陆伯伯的儿子,但却被陆执囚禁了!谢伯伯还说了句疯言,他说...说...”

    沈嬿宁小脸上现了胆怯,未敢重复出来,四处瞧了瞧,压低声音后方才道了出来。

    林文竹听后眼中明显起了变化,脸色亦然,唇瓣微微嗫喏了下,竟是没立刻说出话来。

    颜汐与姐姐皆全神贯注地等着母亲之言。

    良久,林文竹似是如释重负,又似是泄了气了一般,叹息一声,转而,柔声开了口。

    “他,恢复记忆了...”

    脑中“轰”地一声,沈嬿宁怕是还没反应过来,颜汐已经小声地问出了口:

    “谁,谁恢复记忆了?”

    林文竹转而看向了小女儿,抬手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发心,轻轻地开口:

    “陆世子...”

    说罢后又缓缓地摇头,转了视线,瞧向了它处,悠悠而言。

    “不,是乾津世子...”

    头顶顷刻犹如晴天霹雳,骤然打下了几声惊雷,震的颜汐与嬿宁回不过神来,双双呆滞在原处。

    沈嬿宁惊问出来,一连两句:“陆世子为什么会是乾津世子?陆世子为什么会是乾津世子?”

    林文竹的眼睛一动未动,望着屋中地上顶端青烟袅袅的五足香炉,视线好像是在看着它,又好似穿过了它...

    慢慢地,她缓声讲起了一切...

    “十五年前,先皇绍德帝驾崩,十六岁的皇太子李胤继承大统,改元太康。”

    “...新帝即位,崇善修德,众正盈朝,表面一派富饶祥和,国泰民安的太平景象。”

    “然,立国已久,积弊已深,大雍早已千疮百孔,恰逢灾祸四起,民生凋敝,渐显百姓流离、哀鸿遍野之势...”

    “...内忧之下,加以外患,北方突厥、西方回鹘皆厉兵秣马,虎视眈眈,边境子民举家上下皆遭悲惨之事,不知凡几...”

    “...是你们的晟王伯伯披甲出征,先伐塞北,次讨河西,六战六胜,追敌千里,使胡人仓皇而逃,不敢南顾。回朝之日,出将入相,又兴利除弊,扶弱济贫,百姓咸感其德,大雍方日渐光明,重现盛世...”

    “...陆伯陵,谢怀修与你们的父亲都是心系大雍,心系百姓的忠良之后,有着一颗热忱的心,早年一次恶战之下,更都曾受过晟王的救命之恩,皆对晟王崇敬无比...”

    “机缘之下,少年时期,三人得愿以偿,共饮拜天,与晟王结义金兰,从此兄弟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