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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个赤身俯卧在榻上,闭眼没有半分要说话之意;一个负手立在床下,垂眼盯瞧着儿子一动不动的模样。
他心机深沉如斯,城府深沉如斯,竟是如此善于伪装。
十三年,他毫无察觉,甚至半分不知,他是从哪年开始,记了起来...
半盏茶的功夫,屋中皆一声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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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有着妻女两名女子,返回长安,陆伯陵选择了水路。
他包下了整艘客船,一个闲杂人等都无。
颜汐早被告知。
时辰到了,她便同婢女小厮及着国公夫人安排伺候的六名婢女出了汀兰阁,沿途一路头都未回地朝着节度使府门行着。
待到了陆执寝居附近,忍着忍着,颜汐也未曾忍住,还是朝之瞥了一眼。
没看到陆执,但看到了国公夫人,也看到了他的小厮东福。
方氏抹着眼泪出来,情绪颇低,走在了前头。
颜汐便只看了那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目未斜视,渐渐地终于错过了他的寝居。
然仿若是将将走过没得一会儿,小姑娘心无旁骛,已什么都不再想,这时,身旁的青莲微微拽了一下她的衣袖。
颜汐感到后转眸与她对上了视线,见人眼神示意了身后。
颜汐缓缓地动了眸子,下意识回头朝着婢女所示方向看了那么一眼。
这般不看不知晓,一看心微微一颤。
因为,她清晰地看见,那个昂藏的身影,赤着胸膛,披着件月白色的衣裳正缓步而出,沉沉的眸子清清楚楚地定在了她的身上,却不是陆执是谁?
便就这一眼,颜汐马上就别回了视线,再度望向前方,目不斜视起来,直到出了节度使府。
马车已侯多时,小姑娘没任何犹豫地上了去,烈马驰骋,带着她直奔扬州渡口。
心中再是惴惴,颜汐也在开船的瞬间,一切都放了下...
十八日后,客船停泊靠岸,她,再度回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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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大明宫中。
帝王三十出头,身姿颀长,一袭白色里衣,躺在玉榻之上。
他额际有汗,剑眉微敛,头颅缓动,良久之后,长睫霍地一下如扇般打开...
李胤从梦中惊醒。
近侍关切上前:“陛下...又梦魇了么?”
李胤修长的身子已经坐起。
人眉目冷峻,周身上下皆浸着股子成熟稳重与帝王的压迫气息,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天颜。
这天颜也确是生的极好。
“拿笔墨。”
没有它言,男人抬手打断近侍的话。
如往常一样,只是要了笔墨。
近侍弯身应声,马上吩咐了人。
没得一会儿,帝王索要之物便已尽数备齐。
李胤起了身去。
他来到桌前,抬手拾起狼毫,蘸墨落笔到卷上,洋洋洒洒地三两下勾勒出一副画来。
画中所现乃一妙龄少女。
少女容貌倾城,仙气逼人,仅一张画像,便已是世间难求的美貌。
然,他还未画出她十分之一的美...
画毕,李胤缓缓地坐了下。
宫殿之中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宫女皆为素衣,两两相对,立在大殿之下。
李胤手中拎着画像,背脊缓缓地靠到了椅背之上。
半晌,他喉结微微滑动了下,头颅轻躺而下,将那手中的画丢在了一旁的矮案之上...
烛火熠熠,映照着矮案,矮案上七零八落,数之不清,尽是些女子的画像。
且,分分明明都是同一人...
第72章前世缘
近侍徐公公弯着腰身,瞧向那矮案上的画像,面上堆笑,恭敬开口:
“陛下何不将画像下至群臣,寻寻这是哪家千金?奴才看着这姑娘的相貌气质皆非普通人家的姑娘,想来多半出身高门,没准便是哪位大臣的掌上明珠...召入宫中侍君左右,如此情缘,说出来也是一番佳话...”
李胤未语,闭着眼眸倚靠在御座之上,手背青筋凸显,修长白皙的手指缓慢地揉着太阳穴,良久皆是如此。
然,面上未言,心中却非什么都未想。
尽是那画中的小姑娘。
他想过用画寻人,从他梦到她的第三次开始。
却又不知为何,汗颜相见。
那梦缘于三个月前,却沉重的仿佛过了三十年。
梦中所示,她十四岁被他召入宫中,养在了宫中。
除此之外,什么都无,唯她的样子。
然,事实上,他三年前,未召任何女子入宫。
他不知他的梦中为何会频频出现一个她。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她,又到底是谁?
十日前,他将困惑付诸神明,宣召国寺高僧觐见。
佛前洗礼,以字观心,占卜前尘。
高僧所言十字:
“前世缘。
情起于结束之后。”
深夜,烛明,李胤停了手上的动作,缓缓睁开了眼。
一双璀璨暗沉又薄情的眸子为他俊美的皮囊平添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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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扬州,节度使府。
陆执长身立在床榻之下,由着小厮为他穿衣。
身上的伤虽未完全复原,却也已大致无碍。
他眸色阴暗,比之往昔还要更阴沉甚多。
良久,他皆一言未发。
待得小厮为他穿好了衣裳,人直接出了寝居。
时辰大致将近黄昏,外边尚亮。
男人一路脚步缓缓,冷冰冰的眸子瞧之未动,径直到了一处阁楼,独自进了去。
阁楼之内,机关触动,石门打开,一条暗甬赫然呈现在眼前。
他下了去。
待得到了地方,又一道石门被开启,屋中立着一个身高九尺的男人,正是玉莽王。
俩人照面便对上了视线,谁也未急着言语,心照不宣地尽没说话。
陆执负手,从从容容地坐在屋中的石桌之前,抬手拎了酒壶,缓缓斟酒。
玉莽王上前两步,侧眸朝着陆执看去,但见人不迫地轻动了下手指。
玉莽王没有半分犹豫,长腿跨出石屋。
少倾,几近须臾,便听打斗之声骤然响起。
陆执持杯,手腕一动,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转而半炷香的功夫,一黑衣人被俘拎进。
玉莽王踩着他的膝盖,让人跪在了陆执的脚下。
陆执头未低,眼未垂,一言没有,犹在自酌自饮。
地上的黑衣男子抬眼,先道了话:“世子要杀了我么?”
陆执这方才垂了眼睛,居高临下,唇角轻动,声音缓而沉。
“你说呢?”
这人是谁?
乃是他爹陆伯陵座下的杀手。
陆伯陵人走了,却留下了两名杀手监视他。
其一已在半日前被他俘获,这是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