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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转到了儿子的身前,再度捧抚住了他的脸,柔声相唤:“无恙...?”
但见人抬了眼眸,面上带笑,很亲昵敬重地看着她,但一言没发。
大势已去...
他知道大势已去...
但他,仍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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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下午起,陆伯陵传了军令,开始搜城郊。
他悬赏了一千贯,六日半无果。
不比在长安那次,凡事都避开了陆执。
此时不然。
万事皆是如此,但凡做了,只要方向没错,就一定会有迹可循。
就算没那小姑娘的踪迹,也不可能没有携她的人的踪迹。
人上车下车,六日不可能不吃不喝。
什么都没有。
重金之下,这不可能。
除非是真没人见过她与带走她之人!
那大抵只有一个可能。
便是几人没在有人的地方停留过,直接去了荒无人烟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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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荒宅密道石屋。
一名三十出头的郎中被蒙着眼睛,带入石室之内。
直到到了床边,人依然未被摘下那层遮目的帕子,但却听到了声音。
是少女的咳声。
“啊...”
郎中性子颇温,书生气息很重,轻声细语地这时也开了口:“几位女侠,可是这位咳嗽的姑娘是病人?”
其中一个答了话:“诊脉,少废话。”
“是,是。”
郎中连连点头应声,放下医箱在一旁,手摸了过去。
他落手便触碰到了一张丝滑的帕子,大手刚刚寻到了人的脉搏,摸将上去,突然感到一震晃动,与此同时,声音也起,还是那娇滴滴的咳嗽之声与颇急促的喘息之声。
“水...”
羸弱的人,虚弱的声音,仿若在梦中。
杀手之一去取了水来。
另外两人慢慢地把人扶了起来。
少女口中被喂入温水。
然将将两口,她又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带动身子弯下,一手紧紧捂着心口,秀眉紧蹙,人要碎了一般,细腿连同被衾一起搭落床边,盖住那郎中伸过来为他诊脉的手,只有一瞬,然便借着这千钧一发的功夫极快地将另一手中的半块帕子塞入到了那郎中衣袖之中。
郎中显然一怔,但因着被蒙了眼睛,情绪被掩,倒是让人觉察不得,转而心中脑中的情绪思绪便被那一只滑嫩微凉的玉手占去了全部的神思。
颜汐又剧烈咳嗽了几声,终是孱弱无力地退了回去,人如同死了一般...
郎中就是个傻子也已经知晓了什么。
他脑中“嗡嗡”响声不停,抬手重新为人诊脉,道了话语,开了药方。
待得无用了,被人蒙着眼睛带出,马车左拐右拐,行了良久良久之后,不知到了哪,被一把扔出车中...
“啊!”
他一连几声呻-吟,身子从一个矮坡之上滚落,沾了一身的尘土。
待得停稳下来之后,他马上抬手解下了蒙在自己眼上的巾帕,更是第一时候,当即伸手拿出袖中的半截帕子,血字清晰可见,虽小,却不难认出,其上零零星星只几个字,但却字字如金。
城东,荒宅,杨树,地道...
结合一连六日,有人重金寻人之事,便是傻子也知那病了的小姑娘就是城中在寻之人。
而这八个字就是他适才去过的地点!
郎中连滚带爬,心口狂跳,当即起了身来,待辨别了方向之后,直奔节度使府!
第67章父子(下)
节度使府,陆执房中。
男人躺在床榻之上,闭着眼睛,如扇长睫在眼下映出一抹淡淡的阴影。
即便被松了绑,他也未动地方。
一日三顿膳食定时送来。
他有时吃,有时不吃。
原吃饭之时会有人给他解绑,膳后复又再绑,但自从国公夫人为他解开了绳子之后,便无人再敢相绑。
第七日上午,他表面平和,无半分表情,但前夜几近一夜未睡,心口隐隐微缩,一种不好的预感席上心头。
晨时锁链之声响起,有人开门送膳。
异于往常,男人冷着颜面,起了身躯,拨帘迎了出去。
今日,那进来送膳之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贴身小厮东福。
陆执一见是他,目光当时便定在了他的身上,暗沉沉的眼眸突然失了抹光晕一般,更加暗沉了几分。
与此同时,不及小厮说话,他已然张了口。
“找到了?”
声音虽沉,模样一如既往的稳,但心中不然,翻江倒海了一般。
小厮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愁眉苦脸,急得双手微微发颤,低声答了话语。
“尚未,但...怕是就快了!昨日,昨日半夜有人提供了线索!”
“什么线索?”
陆执的声音寒到了极致。
小厮答道:“一张有血字的帕子,一个郎中传来...亲手交到了老爷的手中,老爷连夜便去了!”
陆执的眸色顷刻渐变,皂靴朝前微微踏出一步,但这慌乱只有一瞬,转而他便定住了身子,俊脸上,尤其那一双深邃的眼睛,眸色从狠厉变作了失落。
他缓缓地闭了眼睛,扯唇嗤笑出声。
眼前浮现的是那张绝美的小脸,娇滴滴的小姑娘。
是她。
她还在为了离开他不断地耍着花招,不断地挣扎...
大势已去...
彻底地去了...
陆执缓缓地攥上了手,寂静的屋中发出响脆的“咯咯”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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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一路跌跌撞撞,直到凌晨方才返回扬州,到后,直奔节度使府,亲手将东西交到了宁国公手中,磕磕巴巴地讲述了一切。
陆伯陵本已睡下,得知起身,连夜调集人马,亲自领兵,照着那手帕上所写之处,一路狂奔,直至城东。
石屋之内。
四人皆未睡。
颜汐脸面朝着床里,耳边时而能听到那三名杀手的低低说话之声。
然说着什么,她却听之不出。
她佯做入睡,实则心口狂跳,翻腾不已,尤为棚顶忽而一阵地动山摇,明显传来了马蹄之声!
小姑娘暗暗地紧攥柔荑,心潮彭拜,就要控制不住。
那三名女杀手显然早她一步便知晓了城东来了兵马,想来已经怀疑到了她的头上。
果不其然,其中一人慢至她的身边,隔着纱幔冷声道了话语。
“小夫人是装病?”
颜汐瑟瑟发颤,背着身子,一言不发,便当没听见她的话语一般。
杀手话音又起:“小夫人何不直言?”
人是否是她引来影响巨大。
如若不是,即便宁国公的人寻到了此,也多半根本就找不到她四人的藏身之处。
但如若是她引来,她们便已插翅难飞。
颜汐当然没答。
她依旧一句话也无,眼下装傻也好,装病也罢,甚至装怂装聋装哑都无所谓。
正这时,脚步声、马蹄声与士兵的呼喝及着刀剑与铠甲相碰的声音明显更近。
屋中三名杀手当即皆白了脸,事情已经显而易见。
其中之一奔过,一把掰过了她的身子,眸色有变,言语之间更分明现了急躁与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