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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有若有点喘,歇一阵儿,抬头又向上爬。当最后一级台阶踩在他的脚下时,他满眼发红,埋怨地望着不远处。
“我就……就不明白,一线天那么大,你为什么非要来这种地方?”
“因为这里很安静。”
风不渡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目光自然望向远方,那里一条若隐若现的云霞,宛如一条被遗弃的丝带,缓缓飘动。
“你在看不死山?”梅有若明知故问。
从远处望去,不死山格外的深沉,仿佛一块黑色的焦炭露出几个尖角,与这个充满阳光的世界格格不入,甚至与天上的云霞分庭抗礼。有那么一瞬,风不渡觉得它值得尊敬。
“不死山真的能不死吗?”风不渡突然问。
“呵呵,山肯定是死的,然而里面的山鬼却是不死的。”梅有若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咦,你什么时候又开始喝酒了?”
风不渡刚举起的酒壶忽然停在了半空中,眼中似有一抹忧郁闪过,不过很快便消逝了。“这里面装的不是酒,”他纠正梅有若,“是水。”
最后一缕阳光褪去,映出不死山厚重的轮廓,世界仿佛被一条线分成了两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不过片刻,黑暗彻底占据上风。
“你可以绕道去南蛮,花不了太多的时间。”
“我干嘛要绕道?”
“活人进了不死山只有死路一条。”
“死路也是路,是路总得有人去走的,何况二十三年来,我已经习惯走死路了。”
“你……不会是为了她才去的吧?”
“谁?”
“云瑶。”
“她也在不死山?!”
“与上次侦察军一起进去的,现在都没有回来。”
“这关我屁事!”
梅有若苦着脸:“这是你非要问我的啊!”
风不渡咕噜噜喝光酒壶里的水,起身全力把水壶扔了出去。下面是一条巨大的、著名的峡谷,也就是龙卫军镇守的七十二要塞之一——“一线天”。
水壶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断加速变快,最后
几乎是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压过了士兵们的参差不齐的喧嚣。
一声闷响发出,酒壶终于落地了,短暂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某个人身上。
他看起来二十来岁,身穿麻衣,在龙卫军统一制式、等级森严的铠甲中格外引人注目。他被龙卫军押着,是一个囚犯。
“谁他娘的这么缺德,竟敢暗算老子?”他挣扎了两下,像红了脸的猴子,上蹿下跳。
可是他并没有成功逃走,反而吃了其中某名士兵的一记闷棍,还被严重警告:“这里可是龙卫军大营,不想死就老实点儿!”
他果然安静下来,不再反抗,但牙关却咬得死死的,心里把那个“暗算”他的小人骂了无数遍。“老子最近怎么老走霉运?哎,兵哥哥,轻点!”
喧闹逐渐变低,伴随着迷乱的脚步声,士兵们以冲刺的速度排成整齐的队列,只有将领那高亢的、稳重的命令此起彼伏。
“列队!敬礼!”
脚步落地,宛如无数岩石砸下去,整齐划一的声音顿时响彻一线天。稍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龙卫军的军礼,从声音就可以判断出他们迎接的人在龙卫军中地位不低。
果然,声音快要被大峡谷消磨完的时候,峡谷的入口,两道距离只有十多丈且笔直朝天的悬崖间出现了几个人影。
初一看,只有三个,一个中年人,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还有一名英气非凡的年轻男子。他们都是龙卫军的人,从他们的衣服上绣的图腾就可以看出来。
三人过后,才是两排整齐的护卫队并排走入,宛如一条长龙缓缓探入大峡谷,等他们全部走进来时,才发现竟有上百人,占据了不小的地方。
而另一边,镇守龙卫军的主将和几名副将已经上前迎接,他们不卑不亢,却用军人的方式对刚来的客人表示了谦顺态度。
本来凶恶的士兵突然松手,把傅樵吓了一跳,他眼中满是惊恐,鼠头鼠脑地看,最后也把目光落在那三个人身上。虽然他们被身着精钢铠甲的龙卫军士兵围着,但还是无法掩盖那独特的气质。
“那女子是谁?”傅樵的喉
结宛若石头在皮肤下滚动几下。
不仅是他,几乎所有的男人的目光都本能地被那名女子吸引,她旁边的男子似乎察觉了异常,身子靠了过去,用鄙夷且警惕的目光扫视周围。
“姐,这些人的眼睛都该挖出来喂狗!”
貌美女子则不为所动,柔美的腰挺得更直了,宛如一个接受臣民膜拜的女王,享受所有人投来的炽热目光。似乎完成这隐秘而神奇的仪式,她才移动莲花般的脚步,赶到中年男子那里去。
她的父亲一边走一边交谈,旁边几名将军一直伏着脑袋,不时点点头表示认同。
“将军,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她打断了所有人。
几名将军尴尬地看着她,有些将军很快反应过来,露出善意的微笑,而有些资历较浅的明显露出不满的眼神。
也许是察觉了异常,中年男子突然轻笑了一声,道:“你们不要见怪,这是我的女儿,淡秀秀。”
“哦,是这样啊!”几名不满的将领立即反应过来,纷纷鞠躬道歉。
淡秀秀也回以微笑,顿时化解这略显尴尬的气氛。“算了,你们先谈正事,我还是等会儿再问吧!”随后她后退了几步,与他们保持了一些距离。
这个小插曲颇为奇妙,不仅没有妨碍谁,反倒让几名龙卫军的将军们更加钦佩这名中年人,谈吐也更加活跃自由。
淡定军,就是中年男子的名字!
相信很多人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能与这位传说中的人一起谈论。
淡定军,是龙卫军的十三大将之首,仅次于龙卫军统帅。另外,还是楚国帝君云长天的舅舅。
“不死山有什么消息?”淡定军在台阶前突然停住了脚步,声音里似有一股寒冰,让所有人身子突然一僵。
沉默,沉默,沉默无法融化这位大人那冰冷的眼神。
一个人满头冷汗,战战兢兢地向前低声说道:“侦察军已经彻底失去联系,我们只抓到了一个砍柴的樵夫!”
他的脸色冰到了极致。“让我看看这个樵夫,究竟长了几条臂膀,竟能从不死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