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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早就醒了,从许博轻手轻脚的起身出去晨跑开始。
整个身子像陷在轻绵柔软的怀抱里,挺胸舒腰,抛臀屈膝,用最自然舒展的姿势侧卧,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纠缠挂碍。
虽然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渐次醒来,却都不约而同心满意足的一动也不想动。
是罗教授建议裸睡的,说这样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
以前许博也提议过,被我否决了。
一方面家里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更重要的是我总觉得光溜溜的毫无遮挡,心里不踏实。
这回得了尚方宝剑,那人立即理直气壮的让睡衣改行当了家居服,不但身体力行,并且做到了落实上级指示不过夜。
“你发没发现,罗教授今天有什么不正常?”
许博一边认真的做着家庭作业一边问我。
罗教授和可依的故事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跟他讲过了,毕竟作为案发现场的第一只耳朵,即便没有知情权,也有好奇心不是?
“没发现,罗教授还是那么专业,没两下我就昏昏欲睡的了……哎你轻点儿,掰鸡翅膀呢?”
可依这丫头的确有着秦爷独具的坦荡,交代过了罪行始末就再也不见她期期艾艾,欲言又止的样子了。
不过,昨晚上她自始至终的沉默寡言恐怕只有我俩明白,对于映在包间窗子上的那一对剪影,可依那所剩不多却纯净依然的女儿心里的纠结是不可言说的。
陈太太我是没见过,不过,办公桌上恩爱合影里的那位与昨晚的稀世妖孽绝不是一个人。
难道坊间的传闻真不是空穴来风么?
可惜,不论怎样,那些磨刀霍霍的丫头们都要跟可依姑娘一样临渊羡鱼了吧,毕竟对手早已登堂入室,而且几乎不是凡人。
“唉,可怜的秦可依……”我不由一声叹息。
“可依那个野丫头,不是跟野兽一样的教授很般配么,哪里可怜了?”
许博故意把两个同音字加了重音。我这才发现他坏坏的笑里藏著的小猥琐,不禁白了他一眼,可惜这人全没当回事儿似的,继续手上一板一眼的动作,委婉的提醒我。
“你就没发现罗教授按摩的时候屁股有点撅么?”
我就是悟性再差,情操再高尚,还是没能彻底脱离了低级趣味,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况且还有秦爷点播在前。
一把掐在他游弋在我胸肋之间的手背上,不知怎么,脸上的羞涩竟远远大于心头的恼怒,手上并没真使劲儿。
“那么请问许先生,亲眼目睹自己老婆让陌生男子产生正常的生理反应是什么感受啊?是不是很爽啊?变态!”
“首先,我想说的是,这至少证明了我太太是很有魅力的,能跟一位有魅力的女性白头偕老总是让人愉快的,不是吗?至于爽还是不爽,我认为很有必要采访一下我太太本人,听听她的亲身感受,毕竟我很在意她的切身体验,谢谢!”
我被他一本正经的贱样儿逗的“咯咯”直笑,夺过他装模做样杵在我嘴边的手机,狠狠剜了他一眼,一边摆弄著手机,一边慢条斯理的说:“对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来说,他的生理反应当然也应该受到尊重,对某些淫邪之徒嘛,要是经常精虫上脑,就不如阉了省事!”说着,随手朝某个淫邪的地方打过去。
许博利落的躲过,抽走了手机,手上的动作继续著,已经回到了肩膀上,笑眯眯的俯身看着我。
“那么许太太,每次都要弄湿的小裤裤是不是也很值得我们尊敬呢?”
我一阵羞急挣扎欲起,可惜肩膀和胳膊都被牢牢的控制了。视野里只有压迫将临的宽厚胸膛和一张顽皮俊朗的脸,不知怎么就闭上了眼,任双唇被热烫的衔住……
没睁眼就是还没醒,是疏懒的我给自己找到的最蹩脚的赖床借口,仍旧能感觉到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阳光。
“嗯,这是个晴朗温柔的周末早晨。”我对自己说。
最近的两个月里,我的周末都是在老妈一遍一遍的催促下开始的,整天闷在家里,懒散而无聊。而在一切失去控制之前的某个周末,我在机场送走了唐卉,那个似乎总是匆忙赶路的女子。
“不要俯视深渊,深渊会向你回望!”
这也是唐卉临行前留给我的话。那时候,这句话自然是另一番深意。
她被公司派去加拿大,要半年才回来,而此间发生的事,我并没有让她知道。
她的确是太忙了,偶尔往来的信息,只够承载问候的重量,至少我是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的。
“你们就像双子星的两副面孔……”
许博是这样说的。我比他更能体会这个说法的内涵。
从小玩到大的两个女孩,有很多相似,又截然不同。我们的情谊是生了根的,虽然开著不一样的花,却不必担心空间的隔阻和时间的磨蚀。
只是在这样一个无需睁眼就觉得美好的早晨,我忽然很想她,如果她在,或许……
外面传来轻轻的说话声,很快,卧室的门开了。
应该是许博走了进来,我还是没有睁眼。他似乎站在床尾打量著我,看得我都不好意思再装睡了,才走过来,搬动我的肩膀,让我把身体放平,然后掀开了被子。
我顿时觉得自己完全的暴露在他的目光下,一阵本能的紧张,强忍住没睁眼。
很快,他粗笨的手指按在我的额前,颈侧,肩头……
我早就醒来的身体敏锐的感觉著温厚的指尖上传递的重量,一下明白了,这人是在复习罗教授的按摩课。
“真是个用功的好学生!”我忍不住笑着说话了。
“我就知道,你是在装睡,根本就没打算叫醒你。”
手上动作不停,只是力度稍微加重了,不再只是比划,实实在在的按起来。
他的一身运动衫还没换下,额头鬓角还渗著细密的汗珠,一股微重的气息压过来,清冽好闻,让人觉得蓬勃而又踏实。
这个男人变了,只是偶尔还能捉到一点毛头小子的浮躁,成熟男人的沉稳意味越来越多的在他依旧矫健的举手投足中显现出来,再也不需要担心他会动辄怒目而视,出口伤人。
是什么改变了他?是升职,是这段不同寻常的经历,还是什么人?
这几天,他好像不是那么忙了,是工作上有了变化,还是专门为我腾出时间?从前,他是有一班兄弟的,三五一聚,引为乐事,不知道周末有没有约了酒局?
“老公,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心里已经盘算著给他放个假,男人该有自己的空间。
许博走完了一遍流程,拿过一个绿色的小瓶子。那是可依送的橄榄油。我不禁温柔的看了她一眼。
擦橄榄油已经成为许博每天必须操练的项目,自觉的如同他在享受一般。
“有啊!这么好的天气,我们去丰宁围猎!”
许博眼睛里放著光,把橄榄油倒在手心里搓了几下,按在我隆起的小腹上,细细的揉着。
滑腻温润的触感追随着他的手掌,让那缓慢匀实的摩挲变成一种难言的享受,好像整个腰腹臀股都被他托起。
腹中那个渐渐充实的存在,不再只有我能感知它的重量,也被他托捧着,爱惜著,憧憬著。
“那肯定是有酒有肉啦,老公你太会享福了!可惜呀,一个礼拜的晨跑白搭喽!”还是忍不住在揶揄中掺了酸酸的味道。
“没办法,谁让我老婆正在上膘的季节呢,我当老公的也不能落后啊!”
许博轻松的调侃著,一双油乎乎的大手已经从腹部移动到了胸乳下缘。那两个羞人的家伙一下被托得高高的。
“我说,回头让可依再多买两瓶送过来哈,你这大奶子太费油!”
“去你二大爷的!”
我强忍着在他有意的揉捏中勾起的舒爽,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你丫吃奶的时候怎么不嫌大呀!这会儿嫌费油了,将来还省奶粉呢!”
许博被我一顿抢白,没吐血,差点笑岔了气,按在我胸上的双手一阵剧颤。
“讨厌,被你压扁啦!”
许博勉强收住笑,一边打量我,一边把油脂细细的揉开,直到被皮肤充分的吸收,剩下一层淡淡的润泽。最后,他用力搓了几下手,像我伸出双臂。
“起床吧宝贝!九点钟出发,咱们还有一个半小时的准备时间!”
望著他明朗的笑脸,我愣住了。
“啊?你要带我去?”
莫名的欣喜像田野里的甘泉冒了出来,浇灌著草地上的小委屈。
“当然带你去了,等过两个月那小子长大了再想活动活动就难啦!”许博的胳膊还在伸著。
“可你们一帮老爷们儿,我……”
我心头的欢喜还未散开,倏的生出一丝怯意。
脑海里不知怎么闪现出那个被陈家恶婆堵住的傍晚羞耻的一幕。
那天跟许博一起出现的还有两个人,应该是他的兄弟吧?当时的情势,明眼人一看就懂。
我似乎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每个周末都宁可闷在家里。
其实我是不想见人,不管是熟人还是生人,就像电影《红字》里的那个女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个标签,无情的将曾经的羞耻背德揭露给世人。
我远远没有海斯特的坚强和勇气……
许博看我愣愣的望著他,脸上明亮的笑容渐渐转暖,俯下身,把我搂在怀里,抱了起来。
我扶著他的肩头,趴在他的颈侧,听见他轻声的说:“怕什么,他们也带了老婆和女朋友的!”
说不清为什么,忽然鼻子一酸,滚下泪来,许博听到我的抽泣,宽厚的手掌摩挲著我的肩背,清亮温柔的语声与我的胸腔形成共鸣。
“到处都是人,你躲不过去的,别害怕,有我在!”
我是打著饱嗝爬上越野车高高的副驾驶座的。
虽然睡懒觉没见著李姐的面儿,可她做好的小笼包和红豆汤我是连吃带喝撑了个饱,惹得许博看着我的吃相直摇头。
“这就是你们男人梦想中的座驾,路虎啊?看上去笨笨的。”
说实话,看到自家车位上停著一辆方方正正的大家伙,我还是小小吃惊了一下,当家的说是早上才去租的,叫路虎揽胜。
许博没搭我的茬,扭著头,目光在我身上来来回回的扫。
郊游嘛,自然改了休闲风,宽松的牛仔裤配黑色紧身薄毛衣,外套是Burberry经典款的黑色风衣。
最得意的是一条饱含异域风情的酒红色羊毛披肩,绣著艳丽招摇的花纹,长长的流苏随风摇曳,有了它,即便驿路风尘,苍茫大漠,你也能做个遗世独立的女人。
“怎么,不认识啦?”
我把披肩叠好搭在膝头,等著他开车。
“许太太,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腿这么长,都快到三分之二了。”许博边说边发动了车子。
“骂我蜘蛛精是吧?我听出来了!”心里美滋滋的怼回去。
车子上了路,我终于发现高高在上,一览众山小的好处,开阔的视野让人心里亮堂堂的,压抑著也想过把瘾的念头看看许博,很明显他也正享受著,一嘴盛不下的新鲜口水。
“你要是喜欢啊,过两年咱也买一辆,随时都能糟践一把资本主义的生活方式哈!”
男人说起车有时候比说起女人还来劲,比起一辆性能优越彰显身份的车来,女人可要难搞多了吧?
“那么许先生,您距离正宗资本主义的生活方式就差一辆车啦?”
“那还用说,四九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坐我边上了,肚子里还揣个小的,再开上自己个儿的爱车,行驶在资本主义腐朽生活的大道上,全齐了!”
看着许博嘻嘻哈哈的傻样儿,心头还是被“自己个儿”那几个字刺得生疼。亲爱的,放心,我怎么样也绝不会委屈了你!
背倚秋阳,前方一片碧空如洗,北上的车流似乎格外顺畅。
在芍药居附近的一个路口,一对小夫妻打打闹闹的上了车,还没坐稳就亲热的喊我嫂子。
许博帮著安顿好行李,上车随意的做着介绍:“这是大春儿,他媳妇儿海棠,怎么样,名字够般配吧!”
“嫂子好!”两个人异口同声,喜气洋洋。
我瞬间被两个人的热情感染了,开口笑着回应。
大春儿个头不高,还有点儿黑,小眼睛亮亮的,笑起来一口白牙,穿着件黑色皮夹克,看上去利落精干。
被他拉著不松手的海棠穿着乳白色的短风衣,鲜红的丝巾从领子里露出来,衬托著一张圆脸儿越发的白嫩有生气,扑闪着一双时刻都在笑的大眼睛,一说话就露出两颗小虎牙。
“真般配,不光名字般配,人更般配!你们都是东北的吧?”听他们说话有一点点东北口音,随口问著。
“嗯呐,我俩都是许哥的兵,大春儿在项目部,我在前台打杂,嫂子你可真漂亮!”
海棠的声音超过十瓶可乐浓缩成一瓶的甜度。大春儿在旁边傻乐,我隐约记得他应该就是那天晚上的两个人之一,不禁笑得有点僵。
“哥呢,还是你哥,不过嫂子就别叫啦!我们祁婧现在喜欢人家喊她许太太!”许博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车子,还戴上了太阳镜。
“许太太!”
两个人可能平时跟许博配合惯了的,又异口同声的喊,叽叽嘎嘎的笑,把我臊了个大红脸,曲起中指在许博头上敲了一下。
“一个不著调的领导,带两个不著调的兵!”我嘟哝著。
许博把手伸过来,在我脸上摸了两下。我目视前方,恼恨自己没出息,在两个小屁孩面前脸红得像个小姑娘。
路虎憨厚的车厢满载著一路欢声笑语上了京承高速。大约半个小时,驶入了一个服务区的停车场,在一辆黑色越野车旁边站著三男一女正朝我们摆手微笑。
大春儿和海棠又是手拉手的跑过去热络的打招呼。许博牵著我的手来到一帮人跟前。
新加入的四个人里,只有一个高个的小伙子我认识,叫二东。据许博说是同乡兼死党,以前来过家里,那天傍晚他也在。
小伙子性格开朗,人长得很帅气,不过,我不喜欢他闪烁的眼神。
几个人里为首的是个矮个儿微微发福的二叔,毕竟目测没到大叔的年龄,只能叫二叔。如果戴上眼镜,俨然一个缩小版的梁宏达,看上去温和友善,沉稳中透着一丝狡黠。
许博管他叫峰哥,他自己却说叫老宋就好。
挽著峰哥胳膊的是个足以往路边一站就会造成连续交通事故的短发女子。
妖娆紧绷的皮衣把一身山山水水显露得淋漓尽致又险象环生。足够颀长的脖颈里系著一条Mcqueen的黑白丝巾,在峰哥的头顶上像海盗旗一样随风飞舞。
“这是莫黎”峰哥简洁的主动介绍。
我上前与她握手,注意到女子的眼睛澄澈空凝,水汪汪的有着足以让人亲近的温度,却不生一丝波澜。
一双纤长的手柔软素净,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浑身上下,穿着虽然张扬惹火,却看不见一件首饰。
“嫂子!这是我小蜜,叫岳寒,快叫嫂子!”一旁的二东拉过身后的小伙子嬉皮笑脸的嚷嚷著。
许博一指头戳在二东的脑门儿上,笑骂著:“你他妈害不害臊,找不著女朋友就拿岳寒充数,人还是处男呢,就让你这么败坏了!”
那叫做岳寒的男孩儿很年轻,跟许博一般高,却纤细得多。
一张不失棱角的脸有着女孩子样的清秀,挂著无奈又洒脱的笑容,走上前爽朗的叫了声嫂子,没有半点羞涩忸怩,让人顿生好感。
队伍终于聚齐,抓紧时间上路。大春儿来要车钥匙,说接下来他开车,许博虽然不情不愿的,还是给了他。
“一见钟情了吧?”
许博一边往回走,一边悄悄的在我耳边说。
“啊?”我扭头看他,有点儿懵。
“岳寒啊,多美的名字,多漂亮的小孩儿,Perfect!”边说边一脸色迷迷的陶醉。
“无聊!”
我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不知怎么竟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岳寒他们的车已经开动了,紧走几步越过许博,白了他一眼,上前一把拽住正往副驾驶爬的海棠,拉开了后门。
“妹妹,咱俩后边享受著,让他们当车夫!”
揽胜是个我喜欢的名字,窗外已经风驰电掣,车内依然平稳安静。随着路上的车逐渐减少,车窗似乎更加贴近天地间一片辽远空旷,树木山峦一览无余。
“许哥,你说婧姐和莫黎谁更漂亮?”
说话的是海棠。这姑娘跟可依在话痨届应该能配得上北乔峰南慕容的美名,一路上小嘴儿就没停过,这会儿又不甘寂寞的挑事儿。
“人家那是专业的模特,咱家的家庭妇女怎么比呀?”
许博呵呵一笑,说得慢条斯理却又酸溜溜的感慨,虽然一听就明白他是故意挤兑我,还是暗暗咬牙没吭声。
“嘿嘿!”半天没说话的大春儿笑了,“许哥,您还有嫂子这样天仙似的家庭妇女没,发我一个……诶哟!”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下。
“大春儿,你说,他们两个谁漂亮?”海棠的声音甜得比平时明显高了两个加号。
“欸!海棠太君,你问我算是问对人儿了,当然是你漂亮,你跟谁都是你漂亮,谁跟谁都没你漂亮,太君你最漂亮!大大滴漂亮!”
没想到大春儿跟老婆也能这么贫,车厢里一下笑得人仰马翻,半天扶不起来。这时候许博忽然来了句:“海棠,那你觉得谁漂亮啊?”
“要我说啊,还是嫂子漂亮,莫黎姐当然是美人儿,但是就像墙上的画儿,台上的角儿,让人不好亲近。今天我见著婧姐,才知道什么样的才是能搂在怀里的美人儿!怎么说来著,活色生香,风情万种……”
“哎呀妈呀,嘴下留情吧,可别拿这些大词儿臊我啦!”
我连忙去捂她的嘴,却被她握在手里,继续笑吟吟的看着我说:“这回,我算找著偶像级的伙伴儿啦,以后要天天去找你玩!”
“老婆,以前我咋没发现你这么好色!”
大春儿在前边帮著腔儿,这两口子平卷不分的北京话听起来别有一番喜感,空气中混杂著东北人的爽快和北京人的调侃。
“我看你们都挺熟悉的,怎么,莫黎平时不跟你一起玩儿么?”我感觉脸上的温度已经过了警戒线了,故意转移话题。
“她呀,其实并不像看上去那么高冷,不过,不算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
海棠握著我的手一直没松开,小嘴儿一刻不停的说着:“人家是顶级模特,一年四季值得登台的发布会并不多,是又有钱又有闲的主,她有个特别的爱好,你猜是什么?玩摩托车!”
“你是没见过她们家里那几台大摩托,老拉风了!没演出的时候,她领著几十个老爷们儿新疆青海西藏,哪荒凉往哪跑,一走就是两三个月。丰宁这种家门口的小地方,且不放在眼里呢!”
说着,大眼睛一亮,有点神秘的盯著我的脸。
“我估摸着,这次她能来,还是看的你的面子哦!”
“我的面子?”
“是啊!”
海棠爽脆的点头,亮晶晶的眸子瞟了一眼副驾驶上的许博。
车子还没下公路,就看见天高云淡映入一片碧波粼粼,是个水库,却起了一个有故事的名字,雁栖湖。
这里是计划中午休的地方,围绕著湖边,林木繁茂,红黄斑斓,在山野水色中连绵不绝,沿著蜿蜒的环湖路边,错落著各式各样的酒家客栈农家乐,更有不少人正在湖边垂钓。
我们把车停在林子里,怀著各自的饥肠辘辘拥向湖边。
午餐很有特色,灶台鱼。一座砖石垒砌的巨大灶台,摆满了杯盘碗盏,各色调料,八个人围坐居然松松散散,中间一口大锅,木头锅盖正冒着腾腾的热气,浓郁的鱼香沿著锅边飘散,闻著就让人直流口水。
店主人把锅盖掀开,海棠先“哇”的叫起来。
浓雾散去,半锅粗粗改过刀的鱼段儿没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浓汤里,锅边上贴著一圈儿金黄的玉米面儿饼,一群人赞叹著围了上去。
吃鱼到底还是图个“鲜”字,刚打上来的活鱼,不必繁复的烹调手段,只下在大锅里这么一炖,一样爽嫩香滑,既可口又过瘾。
因为要开车,我和岳寒又都不喝酒,所以这一餐的主题是吃饱肚子。
八个人如同小猪围著猪槽子,忙活得舌头都顾不上说话。我虽然早上吃得饱饱的,不知怎么一闻到鱼香肚子就又咕咕叫了,连吃了好几块才垫了底。
又挑了一块热腾腾白玉似的鱼肉正在吹气,几根葱白儿似的手指“嗖”的把面前的一盒芥末拿走了。
扭头望去,旁边的莫黎正在朝我点头微笑,手里的小勺子已经挖了半勺涂在盘子里鲜嫩的鱼肉上。
芥末这东西,虽然我从来不碰,可也知道它的厉害,没有这样吃的吧!
我背脊上的惊悚还没来得及升起,那块翠白相间的鱼肉已经被送进了形状姣好的嘴巴里。
终于有幸捕捉到了莫黎眼中澎湃的浪涛,与胸前白腻的沟壑起伏相映成趣。
咽下口中的鱼肉,莫黎的眉眼双颊红艳艳的让人不敢直视。她微笑着挑了勺子尖儿上的一点儿芥末抹在我盘子里的鱼块上,微眯的眼睛里有酷烈的骄阳也有一把邪魅的钩子。
于是我迫不得已,在直冲脑门的通透战栗中看到了她空灵如幻的露齿一笑。
很快一锅鱼见了底,玉米饼子只剩下半个,灶台边上一圈儿沟满壕平心满意足的叹息此起彼伏,当然其中夹杂著我对莫黎小姐的忐忑敬畏。
峰哥搂著莫黎的屁股说要去车上歇歇,约好两点钟出发。
二东跟收拾杯盘的老板讨教做鱼的窍门儿,岳寒居然在旁边听得入神。
我们和大春儿两口子各自选了个方向,开始沿著湖边散步。
“海棠和莫黎都是你请来陪我的?”我边走边歪著头调皮的看着许博。
“你没发现海棠比你还开心么,她以前也跟我们出来过两次,后来可能觉得就她一个女的,没趣儿吧,就不来了,这次你们可以好好亲近亲近啦!”许博的脸上满是阳光。
“那,莫黎呢?”
“莫黎可是凑巧了,看老宋的面子吧,她其实不是不合群儿的人,你看她另类的爱好就知道了。”
“哦?老宋的面子啊,不是许太太的面子么?”
“对,也是许太太的面子。”许博有点忍俊不禁。
“要我看,还是许先生的面子吧?”
“你还真挺看得起许先生哈?”
许博笑得滴水不漏,忽然抬手指了指远处让我看。环湖路的另一边,落满枯叶的林子里,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正无风自动,而且很有韵律。
我不自觉的挽住许博的胳膊,视线好像被栓在了那辆车上,呼吸都配合着那节奏似的,心想,这俩人得多能折腾,那么大个越野车被他们摇得像片风中的落叶。
“他们俩其实聚少离多的,抓住每个机会亲热一点儿也不奇怪。”
许博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儿喘,搂著他的胳膊忍不住又看了几眼,掩饰著砰然的心跳说:“那也够胆儿大的了,来来去去都是人。”
“这荒山野岭的怕什么?有人昨天都让我射到长安街上了!”
“别那么夸张好不好,哪儿就长安街啊!”
我满脸通红,理屈词穷,使劲儿锤在他胸口上,扁了扁嘴巴,涌起的泪光里有说不出的委屈,没来由的背后发紧,似有弥漫的恐惧袭来。那放浪的记忆让我没著没落的心悸……
许博笑着把我温柔的揽进怀里,拍著我的后背说:“傻丫头,逗你呢!你弄得我好舒服,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就是真让我射长安街上,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噗”的一声,我给这义正词严慷慨激昂的臭不要脸颁发了个破涕为笑奖:“你可真出息了,长安街离菜市口可不远!”
玩笑像风一样轻,带给我宁定的是他声音里的温暖。
忽然觉得,在这水岸秋阳的午后,被许博搂著好舒服。趴在他肩膀上又往车那边望去:“那他们是……”
“合法夫妻哦!”许博及时接口。
“可真行,莫黎这妖精一样的老婆,两三个月的在外面疯,老宋就那么放心?”
“老北京不是有句话么,什么样的人玩什么样的鸟。能架得起鹰的人靠的自然不是绳索。男人的胸怀有多宽广,女人的天空就有多辽阔。这是车里那个胖子说的。我敢打赌,他现在肯定是躺在座椅上好逸恶劳的那个!”
“讨厌!没个正经的,就这境界,胸怀肯定宽不到哪儿去!”
嘴里说着,想象中却努力勾画著车里抹了芥末一样悍烈的肉搏画面,心里一阵慌慌的乱跳。
“别看许先生看上去不靠谱,心里敞亮著呢,随便你怎么扑腾!”
“那你还在家里装监控?”说出这话,我被自己吓了一跳,静静的听着他的呼吸。
“唉,那时候是真的怕了,怕把你弄丢了,也怕自己变成个笑话……”许博的声音忽然有点遥远。
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很多事,闭上眼睛,抱紧他的腰,脸颊轻轻蹭著他的脖子,任风起的发丝撩拨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