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一章:提前敲下定局钉

新兵扛老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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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闻铁月”

    “废话真多,来战!”

    月照当空月如铁,铁月手持弯刀、像个战士一样冷漠朝前,杀影纵横,瞬间便与四鬼之首、鬼撩交错数十次。

    铁月不是战士,但他出身野修,性情狠辣,战斗习惯早已根深蒂固。无论斗法、祭器、移动,还是施展符咒都带着野修特有的决绝与机巧;入门水仙后,铁月最大的收获是修成了此刻悬于头顶的那碗铅灰透着金属质感的月,身在其中的他如游鱼般灵动,对手却被月光干扰,好似置身污泥、缠绵晦滞不得自然,时间越长,所受到的影响便越大。

    某种角度讲,这件法器像座融合在一起的阵,效用与十三郎听闻过神域有几分类似。

    铅月无攻,铁月真正杀机来自手中的那把刀,快似闪电几无踪迹可寻,每每出击时,掠空不及眨眼复又收回,耳边方听到一声短促的“嗡”。

    鬼撩,人如其名,神通也如其名。以鬼入道,鬼撩举手投足均不能以常理揣度,带有撩拔之意。

    什么叫撩拔?就是诱,或者叫挠人。铁月第一击带有偷袭的味道,黑刀闪烁便至鬼撩身边,落斩时方如霹雳当空,其势无可拦阻。

    鬼撩似乎来不及应对,但仍做出应对,就像身体的自然反应,如被烫一定会缩回手才意识到烫,而不是由脑子里想到“太烫应该缩手”、进而发出指令后再行动。

    他的应对很有意思,其身体一偏三折瞬间颤抖数百次,一次颤抖一重影,一次颤抖一只手,顷刻间闪出数百人,伸出数百双手。

    手手皆动。手手皆不同,有手挥剑有手操枪,有手持盾格拒,有手挥锤猛击,还有**执笔贵妇挽头,商人拨动算盘。猎户挥舞钢叉,甚至有女子弹琴拉弦,纤纤素手去拨弄那把森冷寒冽的刀锋

    明知道一只只猛狞恶鬼帮其战斗,看到的却是一幅幅人间景色,栩栩如生。

    修士无不出自凡间,总有难以忘怀的人和事;人与事的画面如能在鬼撩神通中找到,并且动起来,便是他所追求的道。

    以鬼物拟人间,战斗时。鬼撩的对手常常出现一些不可思议的错漏,生死瞬间竟然会失神、发愣、迷惘等完全不应该有的举动,败得莫名其妙。这不是幻境,也不是药物,纯粹因为某种记忆深处的画面被激活、不停重放之后的本能;就好像某人某日突然想到幼年时的某件事某个人,想不起偏又放不下,拼命要去想。

    这种情形出现在战斗中,结果可想而知。如把这个看成意境。现在的鬼撩只得其形且不完美,一旦他能够让所有人都在其中找到熟悉。再将鬼音转为天地之声,破境顺理成章。

    一只脚触及到迈入化神的门槛,鬼撩确比铁月高出一筹。

    高归高,想要战而胜之却不容易;相反一开始的时候,鬼撩被逼连连倒退,几次不得不额外祭出救命法器。显得极为狼狈。那把弯刀不知何物打造,能轻易斩断无数盘绕鬼手,直破中军;片刻厮杀,鬼撩连折三件法器,施展四张高阶符篆。甚至还见了血。

    当日三老被十三郎力压,因为不是真正战斗,铁月不及发挥便被无匹巨力镇伏于山下,稍松懈便是筋碎骨折的下场,根本没有机会改变。此时面对同样以手段诡异而闻听的鬼撩,铁月的战斗本能得以充分施展,身快、眼快、反应快,那把刀尤其快,快到人刀难分只看到战场上一团呼啸乌光不停穿梭,快到谁都看不清人影。

    包括赤发,包括火月老叟。

    仅凭目力,比场中两人实力更强的他们同样难以看清,若以神念强行进入,两人都担心因此影响到自己一方的人,只能默默忍耐观望。

    身法交错,嘶鸣声声,空中出现无数个线条无数个片,交织勾勒出一幅立体的画;几点血花点缀在当中,竟如定格一样不会消散开,就这样活生生展现在众人面前。四面八方,山上山下的人们伸着头瞪着眼睛死死盯住那片战场,仿佛被人掐住咽喉一样,难以发出声音。

    三场比斗,第一场太快来不及反应,第二场太长而且单调熬光了耐性;抛开胜负纯由观赏的角度看,第三场比斗无疑最最精彩,最最能够攥紧众人的心。

    战斗看不清晰,但不影响激烈凌厉,死亡贴着面孔狂笑,嗡鸣声如锥子一样不停刺向耳膜,周围不时响起断气般难以听闻的惊呼,那把铁刀闪烁于两人之间,每每看起来都是横切而过,仿佛已将鬼撩斩杀了无数次。

    大修必有搏命之法,且往往在生死关头自动施展,也就是常说的本命之宝、或者法术。除非能做到绝对压制、如之前十三郎对铁月等人所做的那样,或以别的办法令其无从启动,除此外,大修以上生死相见通常都会有一次爆发式的绚烂。那个关头没到,鬼撩当然没那么容易死,反之铁月也是如此,那把刀固然凌厉,那碗月固然难缠,但都不是他的最后手段。

    “铁师弟,比我估计的更强。”

    山上,火月老叟静静观望,平静目光渐有波澜,心中默默思索;与他一样,此时对面赤发的注意力也已不完全集中于战场,暗暗想着那件让他忧心的事。

    “鬼师弟从不无的放矢,秦焕冲到底有何问题?”

    岭南并宗是大事,大事需要有人出头,需要组织、捏合、交换、妥协,还需要有人牺牲方有可能完成。

    关乎岭南河东千万修士命运,远看必将对灵域秩序造成影响,这样的事情必有大人物关注,必会引来大势力斗法,必须得到某种默许,这是无需公开的秘密。

    岭南修门之中,虚灵一枝独秀,但还不能像当年紫云那样天下无敌,许多事情需要“委屈求全”。比如封地,比如资源,再比如各宗灵脉分配,并宗之后弟子等级,还有开发荒原所需人力等等,都要商量着来。

    这些事情很重要,涉及到岭南每家每户千秋万代,虚灵门一枝独秀但不能独霸一方,因此不仅需要得到默许,还需要拉拢一些支持,付出一些代价。

    拉壮丁尚需半袋子白面,遑论神通广大的修士,虚灵门并宗不想亏本,然岭南就这么大,虽不能说每个角落都被挖地三尺,余下空白也已不多。

    外域出征,岭南众修门少有人出力,分不到多少好处。因此,在将该拉拢的拉好,该谈的谈好后,虚灵门便将目光转向那些该牺牲的对象,瞄准目前掌握在他们手中的资源,或明确为:地盘。

    目标在何处?

    目标很多,其中孟林国最富,水仙宗最肥,最不听话最让人厌烦,于是便最合适。

    上面孝敬周围打点,这些准备需要在大事临头之前便做好,所谓灭宗、突袭、比斗等等,老实讲不过是走走过场,就像台上宣告的那样:为荣耀并宗,为未来而奋斗

    下面一句不会说出来的话:你们赶紧去死吧。

    万事俱备,过程看起来也很顺利,大军四方压境,并宗已成定居;最后关头,比斗却突然变得一波三折。赤发来不及思索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直到鬼撩以密语告知:秦焕冲有变。

    “秦焕冲,区区中期元婴,一张上传下达的嘴,一条左右逢源的狗,他能有什么变?”

    赤发面上对秦焕冲恭敬,骨子却有些鄙视,甚至有些愤恨。明摆着的道理,假如不是道盟舵主身份,秦焕冲何来资格与他平起平坐,中饱私囊大肆勒索。正因为如此,赤发不认为秦焕冲有胆寻机弄巧,非要选择的话,赤发宁可相信龙霸天心里叵测,尤其之前的表现,让他更加心生疑虑。

    鬼撩不会随便乱说,这般郑重其事地提出来,想必是发现某些端倪。当然,赤发知道鬼撩心里也没底,不然不会只是提醒,而是应该详细道出原委。

    “到底是什么?”

    眼前战事越发惨烈,空中飘散的鲜血更多,鬼嚎之声惊扰心神,赤发却在不知不觉间神游天外。心里隐隐有重感觉,他仿佛看到一扇缓缓张开的门、或者口,正以缓慢但不可阻止的势头吞向虚灵门,吞向努力攀爬的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

    血丝爬上赤发的眼,他抬起头看向双盟所在的位置,先在龙霸天身上停了停,发觉他神情似与往日不同,不见莽撞与暴烈,只有冷漠与嘲讽。

    “到底发生了什么!”

    内心焦灼乃至低吼,赤发将目光转向秦焕冲,刚好发现他并未关注战场,而是微笑望着别的方向,不由得一愣。

    “他看什么?”

    第四次自问,赤发顺着秦焕冲的目光转过头,身形突为之一顿。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寒意由心头直接窜上头顶,他的双拳骤然握紧。

    “糟了!”

    “杀!”

    怒吼声同时爆响,线条交织不停闪烁的战场突然定格,之后如烟花被点燃升空,射出万千光华。

    画至终时方开目,幔幕展开始开头,新篇自此露出了头,那般鲜艳,别样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