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有回音第102节

二川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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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易淮低头靠近她的脸。

    似有若无的气息拂过,她呼吸停住,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接着就感觉到吻落了下来。

    唇与唇轻轻的碰触,不带任何色.欲的因素。

    他略退后了些,垂眸看她的脸,低声唤她,“桐桐。”

    低哑的嗓里勾着缱绻,像极了以前情浓时。

    这个认知让楚桐回过神来,她推了他一把,起身提着裙摆跑掉了。

    -

    最后一丝天光堙灭,夜幕降临。

    楚桐问了侍者哪里可以休息,侍者道三层有属于她的卧室。

    她独自来到三层,找到侍者所说的那一间,打开门,也没四处看,径直躺到床上。

    心乱如麻。

    可若想细细琢磨,却一丝成形的线索都找不出。

    愣怔地望着对面墙上的挂画许久,才终于找回了本心:再不要为他伤神。

    敲门声响起。

    她跳下床过去打开,门外立着身穿制服的侍者,“楚小姐,客人们都到齐了,邵先生请您下楼。”

    “知道了,谢谢你。”

    她回房间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妆容,带上门下楼。

    楼梯转角处,邵易淮后腰虚虚倚着栏杆靠在那儿,听到脚步声,仰头望过来。

    大约是怕她再跑掉,他眼神克制了许多,站直了身体。

    楚桐走到他身边停住。

    邵易淮抬臂示意,“挽着我。”

    -

    游艇内舱,受邀客人三三两两站在一起闲聊,间或举起香槟碰一碰杯,这些窸窣的细微声响在侍者一句,“邵先生到了”之后,瞬间熄灭。

    所有人都扭头去望,楼梯上,那位传闻中即将成为易家太子爷的男人,缓缓而下。

    他身旁,是一张漂亮至极的生面孔。身姿窈窕,长卷发披肩却不显妖娆,唯有一种清澈的勃勃生机,水晶吊灯碎光倾泻,她的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看到这架势,楚桐小小地愣了下。

    还以为只是借出游艇场地顺便参加,没成想,邵易淮是这场酒会的主人么?

    一位白发苍苍戴眼镜的老先生先迎上来,“邵先生,好久不见,易老太太身体还好吗?”

    “一切都好,劳烦挂念,”邵易淮微微笑着,虚扶了一下楚桐的手肘,为她介绍了这位老先生的身份,又对后者说,“港大新闻系研一的学生,楚桐。”

    老先生就神采奕奕赞一句,“高材生。”

    “她年纪小资历浅,还需要历练。”

    “邵先生谦虚了,能得您亲自引荐,必有过人之处。”

    邵易淮无声笑一笑,偏头覆在楚桐耳边低声说,“跟他聊一聊你最近做的项目。”

    楚桐看他一眼。

    他鼓励道,“不妨事,尽管聊。”

    聊着时,又有其他人参与进来。

    楚桐再优秀,也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在场都是港岛新闻界如雷贯耳的大人物,每个人都拥有厚重的学识和实践经验积累,聊着聊着,话题便不可能只拘泥于学校里那些小儿科程度的项目,逐渐跑偏之后,有人讲起自己当年曾为战地记者的往事。

    一时间,即便只是听着,楚桐也觉受益良多。

    大人物们都有礼貌,见她沉默,也会cue她参与话题讨论,有人问起她未来的志向,她说,“想从事民生方面的报道工作。”

    “为什么?这个方面又苦又累,也比较难出彩。”

    “新闻应该是人民的喉舌。”她眼里一派认真,“我最起码想要出一份力。”

    随着年岁的成长,她的目的也从单单“看一看这个世界”,变成了“参与其中”,她理应发挥一些自己的用处。

    “好志向!好青年!”

    最开始那位老先生赞道。

    得到业界大佬这样的称赞,楚桐第一反应是去寻邵易淮的目光。

    男人已经退到了一边,单手插兜,另一手虚虚握着杯香槟,像是一直望着她,此刻视线对上,她觉出他眸里的沉静温柔。

    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场小型的酒会,怕是特意为了她而组的。

    侍者过来汇报,餐厅已准备就绪,请诸位移步去用餐。

    趁着这个间隙,楚桐放下酒杯去了趟洗手间。

    洗完手,她站在门内补口红。

    不经意间听到外面有人低声议论,“邵先生带的那个女孩,之前没见过诶,什么来头啊?”

    “像是京里来的大小姐。”

    “看这个架势,估计是等这位大小姐毕业,就要结婚了。”

    在场的虽说都是蜚声业界的大人物,可以邵先生的地位,亲自攒局邀请他们这些人,还是纡尊降贵了。

    虽易家人都谦和,与媒体界也一向和睦,但今天这场“媒体答谢宴”只是个名头,大家心里都门儿清,这实际上是在为那位大小姐介绍人脉呢,若非以后要联姻,邵先生也犯不上亲自做这些。

    楚桐低眼静了静,把刚刚补上的口红用纸巾沾掉了些。

    她有种感觉:邵易淮好像是在收网了。

    餐厅清淡高雅,长桌上,洁白桌布铺就,其上一字型排着新鲜的花束,花瓶也造型别致。

    客人逐一落座,中央留了两个空位,邵易淮站在甲板上打电话,转头看到她回来了,便对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而后挂断,朝她走来。

    他为她拉开空位中右边的椅子,楚桐落座。

    一道一道餐食端上来,大家继续之前的话题,氛围很融洽。

    喝过几轮酒,众人都更放松了些,对面有人倾身问,“邵先生与楚小姐认识很久了么?”

    “快三年了。”

    楚桐笑说。

    “那挺久了。”

    旁边的人想了一下,笑说,“楚小姐今年二十二岁?那岂不是十八.九岁就认识啦?”

    “嗯,”楚桐还是笑着,“邵先生曾受人托付关照过我一阵子,”说着她偏头去看邵易淮,笑眯眯地,“邵先生人很好。”

    在场的人都以为她是京里某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听到这话,只以为大约是双方家长曾有意撮合过,于是都笑笑地附和,说这是注定的缘分。

    只有邵易淮,浑身冰凉。

    他曾亲口说过的话,此刻从她口中说出。

    言语如刀锋,回旋镖一刀一刀扎回他心上。

    所爱之人亲口的否认,可以将灵魂击溃。

    他倚回靠背,不发一语。

    一只手放在桌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酒杯的杯壁。

    旁人的角度看他并无异样,甚至宴席结束,循着船主的礼节送客人下船时,都还彬彬有礼。

    游艇重归寂静。

    夜风凉,但邵易淮这时觉得燥热,脱了西装外套,靠着甲板栏杆。

    楚桐披了条毯子找到甲板上。

    白衬衫黑色西裤的高大男人,身形清隽,指间夹着根儿未燃的烟,眯眼望着远处。

    她不想承认,她觉得于心不忍。

    不由去想,当时他说出这个话时,是什么心理?也会觉得不忍吗?

    邵易淮转头看她,淡淡地问,“要抽一根儿么?”

    她走过去,从他递来的定制烟盒里抽出一根,他拢手帮她点燃。

    无言片刻。

    楚桐终于问出口,“……你当时会觉得不忍心吗?”

    “什么?”

    “你说出那些话,难道不会觉得不忍吗?”他竟然还反问,楚桐瞬间起了火气,“你对我难道就一点怜惜都没有吗?就那样理所当然地伤害我?”

    “我当时并没有觉得是在伤害你。”

    哦对,他是以为她对梁家豪有好感呢。

    楚桐气笑了,“所以你是在自动让位咯?”

    邵易淮眸色平静,“是。”

    “所以我就这么不重要?但凡我对哪个异性表现出欣赏,你就不假思索地将我拱手让人?”

    “你不是个物品,何来我将你‘拱手让人’这个形容?”他还是极冷静,“我只是希望你好。”

    “那我换个问法,如果我说,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你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吗?”

    “以前会,现在不会。”

    “为什么?”楚桐冷嗤一声,“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转变?”

    他没说话。

    此刻的夜风陡然间与那夜医院天台的夜风重叠,他摇摇欲坠。

    邵易淮站直了身体,单手插着兜低头看自己的皮鞋,粼粼灯光映在鞋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