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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寒中的弦月洒下一片皎洁的光芒,深沉的夜显得那么的宁静和美好。石维民告辞了卫民生漫步在灯火闪烁的街头,他无心欣喜城市美丽的夜景,心情难以平静,脑海里仍然翻腾着一年多来泰平忧喜参半的各种画面。老卫说中央即将召开十五届六中全会,从他的表情看,中央肯定会对改善和加强党的作风建设,以及反腐败工作采取过硬的措施。老卫还说彻底解决泰平的问题已经为期不远,为期不远,还有多久?泰平的问题应该如何解决?
街上的行人不多,石维民告别卫民生离开招待所,走过泰升大街插入通向市政府家属大院的柳林巷,灯光渐渐暗淡下来,巷门早已关门闭户,巷内寂静无声,只有自己的脚步叭叭地响个不停。他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到家大约只需要七、八分了。“母亲和珍子可能早已入梦了。”石维民笑了一下,然后加快了步伐。
石维民又想起了家,想起了父母和大哥二哥两家人以及那个争气的侄儿石小兵,想起了珍子和远在京城的女儿毛毛。想起了女儿,一种慈祥的父爱之情猛地一下涌上石维民的心头。毛毛会梦见爸爸和妈妈吗?她会在梦中笑吗?只难为和委屈了那个小不点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难见爸爸和妈妈几次面。改天有空时再做做珍子的思想工作,把毛毛的户口转过来吧,以免得两边天天苦苦的牵挂。
身后响起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是机关哪位夜猫子也才回家吧?石维民又笑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张望了一下。远远的他看见是位个头不高的男人,但奇怪的是那人也停下了脚步。也许他已认出了是我,不想跟上来碰面打招呼?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夜行人吧。石维民不再细想,转头继续朝家属大院门口走去。身后的脚步声又远远响起来,但好像更轻更远了。前面的灯火明亮起来,家属大院到了。石维民又回头张望了一下,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石维民走进屋内,动作轻轻地洗漱完毕,走近母亲的卧室门门,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知道老太太睡得正香,这才进了自己的卧室。林家珍也睡熟了,一身轻如羽翼的睡衣,难遮那凹凸诱人的胴体,像一具曲线优美的睡美人雕像,静静地侧卧在床上。石维民拉过毛巾被轻轻为妻子盖上,将空调温度调高一档,然后躺在床上。
今夜好似无眠,石维民仍然没有一丝的睡意,他躺在床上侧首望着窗外,又从市里想到家中,又从家里想到市上,一个个人物先后跃入眼帘:……秦正联、贺长生、史树友、王名烈、罗林森、林家珍、李芳玲、刘明芳,还有石小兵、毛小伟、小马,还有那个调皮活泼的楚小兰……想到这些接触最多的人,石维民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慢慢地一丝倦意终于随之袭来。
正当石维民似睡非睡的朦胧间,突然间听见客厅的窗子“哗啦”一声玻璃的砸碎声随即又听见“铛”地一声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被抛进了室内。
“谁!”石维民怒吼一声,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他急促地跑到客厅打开了灯。客厅的窗子已被半截砖头砸烂,破碎的玻璃撒满了一地。
“有贼!有贼!” 母亲和林家珍也大声呼喊着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石维民看了看对着窗户的那面墙,那大半人高的护墙板上插着一把匕首。匕首显然是被人砸烂窗子从外面抛进来的。匕首上还穿着一个纸条。石维民弯下腰来看了看,那纸条上用毛笔了草地写着:
石维民,小心你的狗命!
“狗杂种!有本事就白天拿着刀子冲着我来!搞这么一个下烂三的动作,老子又不是吓大的!真是可耻到了极点!” 石维民气不打一处来,大骂起来。
石老太太看见一地的碎玻璃和那把匕首,吓得浑身直打哆嗦。林家珍还算沉得住气,扶她进房,安慰了几句,然后回到客厅连着打了几个电话。不一会儿,市政府办公室王主任、刘中义和保卫科陈科长来了,蒋真义亲自带着公安“110”的几位干警赶来了。干警们察看了歹徒作案的现场取了证,带走了那把匕首和恐吓字条。
王主任让陈科长安排几个保安来站岗,石维民摆了摆手说:“那倒不必,让他们加强一下巡逻就行了。”
王主任说:“陈科长,你通知一下市政府办公室的所有科以上干部到我家开个会。”
石维民说:“王主任,会也不要开了,大家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要提高一点警惕性,内紧外松,注意人身安全,以防意外!今晚的这件事先不要声张,也不要外泄,就像没有发生一样,我倒要看看这些卑鄙的小人还能玩出一个什么新的花招来。”
蒋真义离开不久就打来电话说,那匕首和纸条上未发现指纹。
卫民生对这件事非常重视。第二天刚上班就给蒋局长打了电话要求公安尽早破案,并让王主任召集保卫科开了一个会,加强两院的治安保卫工作。史树友知道砸窗事件后也十分关心,不但安慰了石维民,而且还亲自找王主任和罗林森核实了事件的经过,而罗林森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年轻气盛的石维民对砸窗事件不以为然。恐吓事件不但没有吓倒他,反而增强了他彻底查清脑海里一直存在的几个疑问的信心和决心。只有老母亲一直担心着儿子的安全,天天提醒儿子要早点回家,不要单独活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老人家每天都要向观世音菩萨祈祷,祈求着菩萨保佑儿子平安。自从那夜恐吓案件发生后,市政府机关家属大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就像那件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林家珍心里再也不能平静了。她非常害怕担心迟早会有什么不测将降临这个家庭。从嫁给石维民那天开始,林家珍从来没有指望他这一辈子能够飞黄腾达,她压根儿就不希望丈夫做官,她寄希望过上一种毫无一丝波折的平静生活。石维民留学回归分在部里工作,自己也调到了京城,原以为这一辈子一家人就能朝夕相伴了,谁知部里却安排他下派北河县。她通情达理,因为这是组织上的安排,石维民是不能够左右自己的。两年也快,林家珍经常安慰自己,从他出发那天开始,她就天天数着日历,盼望着丈夫能早日结束基层的工作回到京城。可谁又知道两年期满,组织上又一纸公文将他调到泰平任了一个副市长,林家珍没有一丝的惊喜。为了照顾石维民的身体,这几年来,她丢下年幼的女儿在京城。结果除了牵挂那头,这头也这么让人担心。
石头哥究竟是为了什么?图个什么?工作环境没有京城好,成天没日没夜东跑西颠累死累活;除了这套一百四十个平方住房宽敞外,工资收入和生活条件也没有部里高。石头哥无意做官。在时下的官场,让他这样一个率直的人也根本不适合做官。都说朝里无人难做官,他在官场又有什么过硬的关系,一个纯粹的农民的儿子。这组织上究竟是怎么考虑的?难道就仅仅凭他文化层次高?是个海归博士就安排他做了一个官?
他从不在家里谈工作上的事,不议论官场上的人长人短和恩恩怨怨,除了为了想收养秦正联的养女小云外,工作上的事他从来只字不提。他在市上究竟得罪了谁?又究竟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要使出如此下烂三的手段啊?值得砸窗威胁?还有那封“石维民在外面有女人”的匿名信,究竟都是什么人干的啊?石头哥,你难道就心里没有一点谱儿,再三问你,他也不愿意开腔。要知道我是你的妻啊,你要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和毛毛怎么办?这个家又怎么办啊?
人生苦短,岁月沧桑,为人一生就图一个平安。石头哥,你究竟是要图一个什么?!
看见母亲已不似以前的活跃了,话也渐渐少了;望着妻子一副愁容和日益消瘦的脸庞,石维民心痛了。他知道母亲和妻子都在时刻担心着自己,成天在为自己的安全担惊受怕。思考几天,这天晚饭后,当着母亲的面他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珍子,你干脆休个假陪妈去京城看看毛毛,在那里住段时间吧。”
林家珍苦笑了一下,“你呢?你也可以休个假呀,卫市长已经回泰平了。”
石维民笑了,“我怎么走得了?你知道的,卫市长刚回来,还要熟悉一下情况。石化城马上就要开工建设了,这是我负责的一项大工程啊,出不得一点纰漏。”
“离开你,泰平人就不生活了?”
“珍子,话不能这么说,工作总有一个连续性。这样吧,你和妈先过去几天。我忙完了这段时间就休假,到京城陪毛毛。好吗?”
“石头,你什么时候能闲下来?这话我听多了,从北河听到泰平,我担心你狠心丢来了。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打个报告,请省委网开一面放你走,这泰平实在没法让人呆了,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障。”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套用这句俗话,石维民却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因为他是一个共产党员,一个经受了党多年培养教育的领导干部,而且他的秉性也不容许遇到问题和波折,为了个人的私利抬腿就跑,在他心里,在他骨眼里早就渗透了“人民”和“责任”这两个个概念。他理解妻子的心情,但他也知道以自己苍白的语言就能让她马上放下心来,他只希望林家珍也能理解自己。
“珍子,你言重了。泰平还有几百万人呢。再说,治安出了一点小问题,我这个常务副市长也有责任啊,总得把问题解决了才能考虑调动啊。”
林家珍无语。她理解石维民,她知道她的要求不大可能实现。
石维民又笑了一下,“珍子,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如果没有党和人民的养育,就没有我石维民的今天。不说是当不当一个什么官不官的,而是不会有大学、研究生的学历,也不会有让毛毛和你落户京城的可能。今天党和人民已经把我推到了这个位置,推到秦平这一方土地上,当这一方土地上的人民正需要我的时候,我能当逃兵吗?”
林家珍还能说什么?她理解丈夫的心。石维民好说,婆媳这才同意去京城暂住几天,毕竟那里还有一个毛毛,而且石老太太还从未去过京城。临时前石老太太左叮咛右嘱咐,让儿子一定要注意身体和安全,石维民只管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