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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堂中不仅等级制度严苛,宗规也是相当严格,自然不允许宗内弟子私下殴斗,在整个无双武院都有专门负责戒律的人,天剑门外门剑堂也是如此,四大执事之一的罗翼负责的是人事调动,而戒律责罚便是由另一执事负责。
谁也不可越权行事,这是大忌讳,现在大白天,楚洛杀人那是楚洛之过,如果罗翼不问缘由便出手杀了楚洛,这件事同样不好交代,如果鲁老鬼不在这里还好说,鲁老鬼虽然迷迷糊糊,但毕竟是二十位剑师之一,当着他的面,罗翼纵然是执事,也不敢直接越权惩治楚洛。
鲁老鬼跟个孩子一样,吵吵闹闹,嘴里就是一个酒字,狍子实在没办法,这才命一个师弟到竹院后面的地窖中取酒,鲁老鬼也有乾坤袋,那里放酒更方便,而且空间足够大,但地窖存酒接了地气,这酒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罗翼忍了忍心中怒火,瞟了一眼鲁老鬼,眉宇微皱。
几息之后,罗翼凝眉怒视楚洛,单手一指质问道:“楚洛,你为何杀死本座侄儿,他与你有何冤仇?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座便要带你去戒律院讨个说法。”
楚洛看的出来,罗翼一定是有所顾忌,这才勉强压制怒意,看来这剑堂之中,小小罗翼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他也有自己的顾虑,既然这样,那问题就好办了。
“罗大人,弟子实在不明你此言何意?”
罗翼脸色铁青,大怒道:“放肆,我侄儿罗帆的尸体就在这里,你还有何说?”
楚洛轻挑了一下剑眉,看了看地上罗帆的尸体,而后又皱起了剑眉,故作困惑的道:“嘶……,罗大人,此事我也觉得奇怪。这竹林乃是剑堂一角,平时也不见有人往来,您说,罗帆师兄怎么偏偏就出现在了这里?”
两人说话之间,院外又来了几个人,为首者也是个壮年,大约四十多岁,剑眉虎目颇有几分英气,身穿一件青色劲装,体格健硕,一看就是个高手。
此人便是罗帆的师傅,剑堂二十位武师之中排名第五的腾云剑师。
腾云剑师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急忙赶来,一看地上罗帆的尸体,腾云当即合上了双眼,太惨了。但腾云手下弟子众多,这罗帆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且算不上最得意的弟子,所以腾云要比罗翼冷静很多。
罗翼见腾云剑师到此,二人私下里关系不错,罗翼眼珠一转,对着腾云剑师道:“老弟来的正好,你来看,这楚洛狂妄无比,一个小小的弟子竟然出手狠辣,将你的得意弟子残忍杀害,实在是岂有此理。”
腾云剑师剑眉深锁,看了一眼罗帆的尸体,的确凄惨,但腾云心中有数,此地乃是鲁老鬼的地盘,罗帆怎会出现在此?这里面肯定另有玄机。
腾云剑师沉着脸,听了罗翼的话后点了点头,竟是没有言语。
罗翼不免有些失望,他本想着激怒腾云剑师,借着腾云剑师的手宰了楚洛,既报了仇,又能向萧家交差,实乃一箭双雕,可没想到的是,腾云剑师居然沉默不语,这让罗翼心中恼火,暗骂腾云道:“好你个腾云,你我关系不错,你又明知帆儿是我亲侄,看见帆儿惨死你却如此冷漠。”
罗翼的阴招楚洛看的真切,也能明白他的用意,当腾云剑师出现时,狍子就给楚洛介绍了一下,听后,楚洛的心又是一沉,一个执事的亲叔叔,加上一个剑师师傅,今天恐怕不好办了。
可罗翼如此的举动,让楚洛十分的不解,甚至说十分困惑。
楚洛和身后这些弟子,基本没什么身份背景,罗翼完全可以直接就将他们斩尽杀绝,到时候草草掩埋,就算把鲁老鬼一起收拾了也未尝不可,凭着罗翼的身份,这不难办到,试问谁又愿意因为一群本来就可有可无的人,去得罪罗翼?
但结果并不是这样,即便是多了个腾云剑师,罗翼也没敢轻举妄动。
很显然,罗翼有顾虑,甚至是忌讳,不然他没必要耍阴招激怒腾云剑师。
那么,这个忌讳是什么?
楚洛一头雾水,也很着急,因为这是问题的关键,今天想要渡过这一劫,就必须要利用好罗翼的这个忌讳。
难道是?
楚洛回过头看了看鲁老鬼。
此时,后院取酒的弟子回来,将酒葫芦递到了鲁老鬼手里。
那鲁老鬼手舞足蹈,喜笑颜开,伸手挡开眼前乱发,举起酒葫芦就往嘴里灌,看的罗翼和腾云剑师都不由得紧皱双眉。
一口烈酒下肚,鲁老鬼打了个酒嗝,竟是站了起来。
一双眼眯缝着看了看院中众人,而后哈哈一笑。
“哈哈哈,都来了,都来了,今天可是难得的热闹。狍子,去取酒来,我请大家喝酒。咦,你们这群孽徒,我不是让你们把那堆臭肉埋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搅了我竹林清幽,可恼可恨。”
狍子为难的左右看看,额角上冷汗直流,心里说:“师傅啊,你不护着弟子们也就罢了,可就别再火上浇油了,惹怒了人家真要是动起手来,咱们哪里还有命在。”
鲁老鬼的一段话没头没脑,但罗翼等人听的清楚,鲁老鬼竟是把惨死的罗帆说成一堆臭肉,这简直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罗翼当即怒道:“鲁老鬼,你说什么?”
“好酒,好酒。”
罗翼脸色铁青,而鲁老鬼边喝三两步却走到了楚洛的前面,然后蹲了下来,凝视着地上的罗帆,发起了呆。
疯疯癫癫的鲁老鬼让腾云剑师也心生怒意,毕竟这罗帆是他的弟子,鲁老鬼的话无疑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发了一会呆,鲁老鬼竟是盘腿坐在了地上,然后冲着罗帆的尸体嚎啕大哭了起来,哭的肝肠寸断,那声音简直就是嚎叫,听的人头皮都直发麻。
楚洛看着鲁老鬼的一举一动,虽然他也摸不清头脑,但是总感觉,鲁老鬼如果不是真的疯癫,那就肯定是个绝顶的高人,他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走出竹屋,他的出现看似疯癫,可结果是,不论是罗翼和腾云剑师到现在也没敢把自己怎么样。
“娃儿啊,你死的好惨啊,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是我害死了你。”
“娃儿,陪爷爷我喝两口。”
简直乱七八糟毫无章法,鲁老鬼乱哭乱闹,最后还拿酒葫芦往罗帆的身上洒酒。
罗翼脸色已经变成了黑色,听鲁老鬼这话的意思,好像是鲁老鬼将罗帆杀死的。其实罗翼心里知道,这不大可能,从楚洛方才的表情就看的出来,肯定是楚洛所为。
但是罗翼此时又起了个坏心眼,要知道,剑堂的二十位剑师名额是固定的,然而那上千弟子,谁不想混个剑师当当,可是目前在位的二十位剑师,不是有身份背景,就是实力特强,罗翼早就想让自己的儿子罗杰做剑师,但却一直苦于没有位置。
不仅是罗翼,剑堂上下除了堂主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困惑,剑堂为什么非要留着鲁老鬼这么一个老酒鬼,疯疯癫癫一无是处,基本连弟子都跑光了。
眼下,罗翼看到了一个机会,只要鲁老鬼承认是他杀了罗帆,罗翼便可直报戒律执事,单凭这一条,不要了鲁老鬼的命,最起码也能拿下他剑师的身份。
不过,人有的时候往往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罗翼急忙问那鲁老鬼:“鲁老鬼,你刚才说什么,我侄儿罗帆是被你所杀?”
鲁老鬼挺直了腰杆儿,拍了拍胸脯道:“我,啊,是我,是吧,谁知道呢。”
“罗大人,别听他胡说,我们亲眼所见,根本与他无关,当时罗师兄出了十几拳猛击楚洛,可那小子胆小如鼠,左躲右闪不敢与罗师兄交手,最后罗师兄奋力一拳,那小子也不知用了什么伎俩,罗师兄便飞了出去,惨死在断竹之上。”
“对,我也看到了,就是楚洛那小子干的。”
……。
…………。
一时间鸦雀无声,只见罗翼的脸色,从黑开始逐渐变成紫色。
罗翼缓缓转回头,用满是杀气的双眼在那二人身上一扫而过,那两人还一头雾水,骤然看到罗翼的眼神浑身打了个寒战,连退了数步低头不语。
众人愣在了那里,局面僵持了起来,气氛显得十分尴尬又很玄妙。
然而此刻,楚洛的嘴角却是抿了抿,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他看着鲁老鬼,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同时也隐含着淡淡的敬佩,看似疯癫,无章无法,却诱使对方说出了实情,现在真相已明,谁对谁错已经很明显,接下来,就要看罗翼如何收场了。
腾云剑师并不知罗翼命罗帆来试探楚洛一事,但听方才所言,腾云剑师便知其中定有蹊跷,罗帆怎会无缘无故来此,而且对人连出十余拳,对方不还手那是在忍让,最后罗帆出了猛力,可那两个小子偏偏说不出罗帆是怎么飞出去的,也就无法说是楚洛所为,即便是,也是忍无可忍,毕竟谁也不能在那等死,所以从理来讲,罗帆白死。
鲁老鬼将酒葫芦一倒,又灌了一口烈酒。
“啊……,好酒好酒。”
砰!
鲁老鬼仰面朝天竟是又睡了。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罗翼有心将面前一干人全部灭掉,腾云剑师感受到了罗翼的杀气,上前一步轻声道:“罗兄息怒,这鲁老鬼绝非善类,你且不要着了道,想要报仇并不困难,但却不是今天。”
罗翼其实心里也很清楚,但是今天这个亏吃的太爆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可腾云剑师都已经这样说了,罗翼也只好忍一忍。
“可,可我回去跟大哥怎么交代?”
“罗兄,相信我,此事尚需从长计议。”腾云剑师口中如此说,心里却是在想:“罗翼啊罗翼,你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活该你有此报应,想必是你派人告知我,目的可想而知,方才竟然还要将我套入彀中,可谓阴险毒辣。”
剑堂之中势力驳杂,谁都知道一句话,那就是人心叵测,腾云剑师更是清楚,而且,弟子们想要当剑师,剑师也同样想要做执事,执事更想弄个副堂主当当,这里面的关系就颇为玄妙了。
罗翼万般无奈,喊了一声收尸,而后狠狠的看了一眼楚洛,转身离去。
楚洛心里明白,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而且,永远也解不开,想要解决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