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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雨已停住了,欧阳枝敏已为楚铮将火云驹牵来,楚铮拍拍范若诚肩膀,翻身上马,策动火云驹小跑到了苏巧彤马车之前。
这辆马车显然是苏巧彤半路雇来的,那车夫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方才禁卫军将这酒家团团围住,差点吓破他胆,此时仍是浑身发软,抖抖嗦嗦挽了个鞭花,跟着楚铮往成奉之府邸驶去。
苏巧彤心中顾忌楚铮,直等到马车启动后才小声对寇大娘说道:“大娘,方才……”
寇大娘打断道:“芸儿,你只可称我为干娘,我也只叫你巧彤,外面那小鬼奸滑无比,切不可在他面前提到‘寇家’二字。”
苏巧彤点点头,道:“干娘,方才那小鬼怎么看出破绽的?”
寇大娘沉默半晌,道:“巧彤,你若能听老身劝,老身劝你就此返回西秦,不要再留在上京城了。那小鬼已心中起疑,日后必会对你严加监视,再想在京中有所作为已是很难了。”
苏巧彤苦笑道:“干娘所言女儿何尝不知,可若就此回秦,女儿非但一事无成,而且等于告诉赵国成奉之极为可疑,白白损失了我大秦在此地位最高的细作。皇上就是再疼爱女儿,也不得不将女儿治罪,干娘,箭在弦已不由得我不发了。”
寇大娘也知苏巧彤此言属实,不由得叹道:“原本你我只想悄然进城,在成府中隐藏些许时日后再崭露头角。可惜天意弄人,方一进城就碰上这个小鬼。小月,就你娇气,非要停车用饭作什么?”
那个名叫小月的丫环缩在车厢一角,半声也不敢吭声。
苏巧彤道:“事已至此,再责怪小月也是无用了。干娘,那楚铮是如何看出您身负武功的?”
苏巧彤一定要将此事弄明白,她自负聪明,为了赵国此行几乎算无遗策,方方面面都考虑过了,来上京城之前她甚至还到了苍乐山中生活了近两个月。
苍乐山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并非苏巧彤杜撰,而是确有其地,只是原本居住于此的后汉遗民早被秦国偷偷诛尽,如今里面居住的几十户人家全是秦人,当年秦国为了替成奉之掩饰身份真是不遗余力。
苏巧彤在那里专门学习了赵国的习俗、语言,连苏家的祖祠、族谱都已伪造齐全,所以楚铮虽对她起了疑心,但苏巧彤仍然决定留了下来,可是这毕竟打乱了她原先的步骤,照理来说以寇大娘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这么容易便被人察觉,可这事偏偏就发生了,着实让苏巧彤恼火不已。
寇大娘脸色尴尬,道:“巧彤,这事干娘虽有疏忽,但确实也怪不到我头上,谁会知道天下竟有这种人物。”
武功原本不是苏巧彤所长,寇大娘说得又含糊,苏巧彤听得一头雾水,道:“干娘,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寇大娘道:“即使干娘不收神凝气,天下除了与我武功达到同一级数的,寻常武林中人根本看不出有何异常。方才进店时我也已经暗中查看了那店铺掌柜的和那少年身边的中年管家,这两人均是常人,可干娘怎么也想不到偏偏这个名叫楚铮的少年……唉!”
苏巧彤迟疑地问道:“干娘的意思是方才您并没有对这楚铮容让,而是他的武功确与你是同一级数?”
寇大娘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苏巧彤惊道:“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点年纪?别人不是都说干娘的武功已到了天道境界,不在寇伯伯之下了吗?”
寇大娘叹道:“巧彤,传言永远不可信。干娘只是平时爱管事,抛头露面的时候多一些,而海天则醉心武学,不问世事。真要论武功,寇家的‘不动明山’心法博大精深,干娘哪是海天的对手。只是这‘不动明山’不适合女子修炼,干娘所习的确是当年燕家的武学,根本算不得是寇家传人。在我大秦除了海天外,至少还有两人武功远高于为娘:魔门门主刑无舫和灵山古寺掌教凡尘大师,这三人才是真正已登天道的高手,而干娘只是在门外徘徊而已。”
苏巧彤道:“巧彤虽对武功不甚精通,但也看出刚才干娘应是大占上风的,怎么能说那楚铮与干娘是同一级数的?”
寇大娘道:“干娘只是说他武功已足以是一代宗师,并未说他现在就能与为娘分庭抗礼。宗师级高手之间也是有差距的,真若两人全力出手,干娘可在三十招内将他击败,但若想杀他除非他绝不逃跑,否则干娘是无能为力的。”
“即使是天道高手,其中也是有高下之分。当年的六大天道高手中,魔门宁大先生和胡蛮国师呼托尔之间才是真正势均力敌,而其余四人只能算是后起之秀,先祖寇抚远留下的笔记中对宁大先生充满敬意,承认多次受过他指点,并曾说过他们几人每年要与呼托尔交手数次,武功这才不断精进。海天曾对干娘说过,先祖的所书武功心得中有很多他至今还揣摩不透,他若再想武功有所进展仅靠闭门苦修已是无用,可刑无舫和凡尘和尚都各有用心,而且他们三人武功又在伯仲之间,即使相互印证也是作用有限。难怪武林传言真正的天道高手是应劫而生。”
“可干娘虽始终不能步入天道,这一身武学也是苦练四十年才有今日所成,”寇大娘喃喃说道,“这少年是怎么练的?难道武林中真有所谓的传功大法?”
“传功大法?”
苏巧彤问道,“是不是将一个人功力全部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寇大娘道:“这只传说而已,据说此法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传功者与受功者都会爆体身亡,即使成功,所传的功力受功者最多能得到十之二三,而且所得功力还附有诸多缺陷,对此干娘也不是很清楚。但那少年内力精纯,分明是经过苦修而来,更奇怪的是他所练的竟似佛门的龙象伏魔功。”
苏巧彤吓了一跳:“干娘,你没弄错吧?”
寇家与西域佛门素有交情,寇大娘虽知道龙象伏魔功的特性,但赫连雪等魔门高手与西域佛门中人多次生死相搏,所得的体验比她来得深刻得多,因此寇大娘有些犹豫地道:“应该不会有错吧,可真若如此的话那更匪夷所思了,龙象伏魔功进境极为缓慢,凡尘和尚曾号称是佛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在这岁数也不过刚刚练至第三层,与这少年相比拍马都赶不上。巧彤,这事要不要派人通知凡尘,他若是知道了,肯定即刻带上九大金刚护法赶到上京城。”
苏巧彤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要了,那帮大和尚只知向世人宣扬他们的佛门教义,脑袋都快僵化了。他们来到上京城只会徒增麻烦,楚铮是赵国世家公子,是不会跟他们走的,以凡尘的性子肯定动手就抢,九大金刚护法再厉害,难道还能敌得过赵国大军吗。”
寇大娘也觉得有理,笑道:“那对西域佛门来说就有些可惜了。”
苏巧彤忽然道:“干娘,西域佛门一心想向中原推广佛教,皇上答应了此事才得到他们的支持。你说这楚铮会不会是他们在中原布下的棋子,凡尘和尚另有所图?”
寇大娘摇头道:“应该不会。灵山古寺对龙象伏魔功的修炼密法从不讳言,海天就曾多次看过龙象伏魔功的秘籍。修炼此法最注重的是毅力,越往后越难精进,而且据说还要结合佛门教义,若天下人大都愿意练此功法,凡尘老和尚嘴巴都要笑歪了。那楚铮想必是从哪得到了龙象伏魔功抄本,否则以他的资质凡尘若是以前就发现了,恐怕早把他抢回灵山古寺当成宝贝供起来了。”
苏巧彤想象着楚铮被剃光头发放在莲花宝座上受众人膜拜的模样,忍不住抿嘴一笑。
楚铮丝毫不知道苏巧彤心存将他剃度之心,他原本也想偷听她们二人会不会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那老太是何等武功,自己稍稍靠近车厢恐怕就会被她发觉,干脆光明磊落些带路吧。
到了成府门口,只见大门紧闭。
欧阳枝敏跳下马来,走上台阶抓住门环重重地敲了几下。
不一会儿大门吱吱地打开了,一个小厮探出头看了看欧阳枝敏和楚铮,见都不认识,微怒道:“你们是谁呀,竟敢这般无礼,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府邸?”
欧阳枝敏道:“去禀报你家成大人,就说京城楚府五公子前来拜访。”
不料那小厮冷笑道:“你是哪家府上的下人,跑到这来开什么玩笑,楚家五公子会到我们成府来?连太尉大人都没来过。你滚一边去,再闹我叫人了。”
这倒也是实情,楚名棠官职远比成奉之高,成奉之又是皇上的人,楚名棠当然不会来成府拜访,至于楚铮更是与成奉之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
那小厮说罢便欲关门。
欧阳枝敏心中恼怒,伸手往门上一搭,那门便如铁铸一般动也不动。
他随吴安然习武也已为时不短,楚铮又常常加班加点操练他,几年摸爬滚打下来,欧阳枝敏的武功已是江湖中普通高手的水准了。
那小厮奋力推了几下,额头上冒出星点汗珠,突然回头向院里喊道:“快来人哪,有人在我成府门口捣乱了。”
顿时里面呼啦啦出来七八人,将欧阳枝敏围在当中,指指点点地出口斥骂。
欧阳枝敏回头看了看楚铮,心里有些为难,今日出来根本没想到要准备名帖,平日里这些下人打就打了,反正这几年跟着楚铮也嚣张惯了,可后面马车里还坐着个苏姑娘,她可是成府的亲戚,当着她的面就打成府下人不知少爷会不会怪罪。
苏巧彤掀开车帘,故作迷惑道:“楚公子,你不是说跟小女子姨父甚有交情吗,怎么……”
楚铮呵呵一笑:“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些下人哪里懂得?”
欧阳枝敏见楚铮忙着与苏姑娘说话无暇理,只好对身边这些人说道:“在下楚府家人欧阳枝敏,我家公子今日在城南遇见贵府的表小姐苏姑娘,念及我家相爷和成大人同殿为臣,便将苏姑娘送到此地,还请诸位进去禀报一声。”
一个年长些的成府家人隐约记起老爷和夫人曾提过此事,道:“你说那女子是我家表小姐?”
欧阳枝敏点头道:“正是。”
那家人向楚铮和苏巧彤看去,那女子他虽不认识,但见楚铮锦衣华服,胯下骑着一匹红色高头骏马,与传说中的楚五公子颇为相像,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对众人道:“不要吵了,我先去禀报大人一声。”
楚铮见欧阳枝敏与那些下人们停止争吵,笑道:“苏姑娘方才恐怕看错了吧,我那随从不过是与贵府几个下人长久未见了,相互过于亲热了些,现在不又和好了吗。”
苏巧彤白了他一眼,又坐回车内,只见寇大娘也在不停地摇头。
不一会儿那家人走了出来,到楚铮身前俯首道:“楚公子,这位姑娘,我家老爷有请。”
几人随着那家人到了成府客厅,成奉之和他夫人已在此等候。
见楚铮走了进来,成奉之高声笑道:“五公子大驾光临,我成府蓬荜生辉啊。”
楚铮正欲向成奉之行礼,只听身后苏巧彤一声悲鸣:“姨娘。”
便向成夫人奔去。
楚铮斜眼看去,想暗中观察成氏夫妇与苏巧彤相认时神色是否有何异常之处,却不料苏巧彤已经计算多时,她向成夫人走去时这一路正好遮住了他的视线。
楚铮想要看清成夫人神情需向旁边跨一大步,但成奉之正抱拳站在他身前,这般做未免太失礼了。
楚铮略一犹豫,苏巧彤已到了成夫人向前,哽咽道:“我娘她……”
哇的一声伏到成夫人肩头,右手两指悄悄在她颈后狠狠地拧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喝道:“陶允贞,快哭!”
陶允贞正是成夫人在西秦时的本名,此时一听又被苏巧彤死命一拧,成夫人倒吸口凉气,哀声道:“我的儿啊。”
登时厅中哭声震天。
楚铮看不出什么破绽,不禁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真搞错了?
成奉之在一旁拭了拭眼角,叹道:“苏兄啊,你才华文采无不胜我百倍,为何偏偏不愿离开苍乐山啊,到头来落得英年早逝,这是何苦啊……”
成奉之唏嘘良久,看了看楚铮强笑道:“五公子,老夫失态了,请莫见怪。”
楚铮道:“成大人真乃性情中人也,小子岂敢有埋怨之心。”
成奉之拉着楚铮道:“来人,上茶。五公子请这边坐,多谢公子护送巧彤至此,她一个弱女子,父母双亡,这一路赶来几近千里,真是苦了她了。”
楚铮指了指寇大娘,轻笑道:“大人可认识这位?”
成奉之感慨道:“怎么能不识啊,我们都是在苍乐山中长大的嘛。”
寇大娘笑道:“大人已是朝中重臣,恐怕早已忘了我燕小蝶了吧。当年大人离开苍乐山时老身尚未与夫君朱彦成婚,这一晃已经几十年过去了。”
成奉之笑道:“当年的燕姑娘,如今已是朱夫人,成某如何不认得。对了,朱兄还好吗?”
寇大娘目露伤感之色,道:“他与巧彤的父亲一样,早在十多年前就去逝了。成大人,你也不要叫我什么朱夫人了,别人如今都只叫我燕大娘了。”
成奉之摇头叹道:“斯人已去……”
楚铮在一旁听得有些郁闷,成奉之和这女人之间的谈话看似只是寻常叙旧,但又象是她在提醒成奉之,可他又无理由上前阻止。
楚铮突然笑道:“成大人,小侄怎么没有想到在苍乐山中还有着燕大娘这样一位绝顶高手,怎么以前你不为皇上引荐呢?”
成奉之瞳孔微缩,看了一眼寇大娘道:“五公子,苍乐山中所住的都是后汉遗民,是否愿意出山皆由个人自愿,你怎知当年我就没请过他们呢。”
楚铮干笑道:“小侄失言了,成大人莫怪。”
随即站起身来道:“苏姑娘既然已经到了成府,小侄也该告辞了。”
一出成府大门,楚铮便对欧阳枝敏吩咐道:“传命下去,对成府进行日夜监视,任何出入成府之人都要查清来历,而且需持之不懈。这苏姓女子若是他国奸细,此时必有所觉,可能会雌伏数月之久,命监视之人切不可放松。”
欧阳枝敏点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属下也觉得这苏姑娘有点不对劲儿。”
他跟随楚铮已好几年了,不再是当年那怯生生的小马夫了,在楚铮的栽培下渐渐可以独挡一面了。
张得利道:“倘真如此,这女子掩饰功夫着实了得,今日公子几次试探,她都应付自如。”
楚铮冷笑道:“正是她掩饰手段了得,我所问的每个问题她都有合理的解释,我反而更是起疑。”
欧阳枝敏道:“公子,要不要派人到她所说的苍乐山去查看一番?”
楚铮迟疑了一下,道:“去看看也未尝不可,但希望不大。这苏姓女子若真是奸细,苍乐山中也必已安排妥当。这样吧,苍乐山地处偏远,但仍属南线大营辖区内,你若派人去的话顺便去拜见一下我舅舅王明远,请他调一支精锐部队到苍乐山附近驻扎,若确认成奉之和这苏巧彤是奸细,立即进山围剿。”
张得利微惊道:“公子,成大人在朝为官二十多年,他也是奸细?”
楚铮哼了一声道:“他脱不了干系,当年上京楚府就曾对他有些怀疑,但他身世来历编得合情合理,加上他当时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鹰堂也就并未深查下去。哼,据我猜想,他们极有可能是秦人,南齐还培养不出苏巧彤这般女子。”
欧阳枝敏道:“若是这般的话,苍乐山中那些人在我大赵起码已有二十几年,其势力极有可能已渗入当地官府,那南线大营调往苍乐山的那支军队还需要叮嘱他们少与之接触。”
楚铮点头道:“欧阳说的不错,此事由你负责,快去办吧。”
欧阳枝敏向楚铮行过一礼,调转马头向鹰堂驰去。
此时,吏部侍郎成奉之府里正在举行家宴,为远道而来的侄女苏巧彤洗尘。
成奉之的几个儿女并不知道父亲的身份,还以为苏巧彤真是自己家亲戚,不禁都为其风采所迷。
两个儿子更是眼放异彩,纷纷上前大献殷勤,希望得博得表妹的好感。
成奉之看在眼里,暗地里大摇其头,心中大骂两个儿子,这女子也是你们能招惹得起的?
用完饭后,成奉之借口苏巧彤旅途劳累,把几个子女都轰了回去,屋里只留下苏巧彤三人和成氏夫妇。
苏巧彤漫不经心地喝了口水,心中有些烦燥。
自己初离咸阳时雄心万丈,没想到方到上京城就陷入如此困境,楚铮离去时明显疑虑未消,以楚家的实力,自己以后想做些什么很难瞒过他们的耳目,如今最稳妥之策就是在京城安心待上数月,再找借口离开上京城。
可苏巧彤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就此离去,这般一无所成地回去,秦王也许并不在意,他只想将自己收入宫中。
可一入宫门深似海,里面哪个嫔妃在朝中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自己虽说是薛方仲的义女,可这位威振天下的名将对自己戒意甚深,若自己有什么事很难指望得到他的帮助,唯一可倚仗的只有秦王了。
秦王?
苏巧彤不由得冷笑,秦王现在是对自己迷恋颇深,但以后呢,他身为一国之尊,天下女子任他采撷,谁知他以会怎样?
听说那宋皇后与秦王青梅竹马,当初二人感情也是极深,可现在呢,秦王留在自己别院里的时间可比在宋皇后宫中多多了。
不行,绝不能就此回咸阳!
苏巧彤暗暗握紧拳头,一定要在此有所作为,借此执掌天机阁,建立自己的势力,否则在这强者为尊的世道,若没有了秦王庇护,就算自己心机深似海,任何一个小官吏便可轻易侮辱自己。
成奉之心中也是苦恼之极,当初他一接到苏巧彤要来的消息,就知道自己这几年的平静生活就要结束了。
成奉之离开秦国多年,虽不清楚苏巧彤的底细,但也知道此女既然能深得秦王宠爱,那就绝非是自己能得罪的。
因此成奉之原本打算全力协助苏巧彤,毕竟密报上说她是来收集赵国情报的,只要她不惹事生非,那对他也并无大害。
可这一切全在楚铮陪着苏巧彤来到府里时破灭了,楚铮既已对苏巧彤生疑,他也难逃干系。
成奉之一想起楚名棠那双阴冷的眼睛,便没来由地浑身发寒。
成奉之狠毒地看了看苏巧彤,灾星,这女子绝对是个灾星,若自己出了什么事,死也要将这女子拖下水。
苏巧彤冷冷地扫了一眼成奉之,暗想此人在赵国能够身居高位,想必也是个极具能力之人,可如今享福多年,当年的锐气恐怕都已磨平了吧。
苏巧彤突然展颜一笑,起身行礼道:“成大人,小女子一时不慎,竟将那楚铮引来,连累了大人,小女子在此赔不是了。”
成奉之呵呵一笑,道:“苏姑娘此言差矣,你我既然为大秦效力,似此情况也是难免的。”
苏巧彤道:“大人如此大量,小女子心中实在有愧。对了,方才还未向大人介绍,这是小女子的贴身丫环,唤作小月。小月,还不来见过成大人。”
待小月见过成奉之后,苏巧彤走到寇大娘身旁,道:“这位是小女子干娘,不过并不姓燕,而是姓寇。”
西秦姓寇之人极少,可以说就此一家,成奉之闻言顿时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道:“寇?这位是寇家之人?”
苏巧彤笑意愈浓,道:“不错,干娘是当今寇家家主之长姐。”
寇大娘向成奉之微一拱手,道:“老身寇海凤见过成大人。”
成奉之连声说道:“不敢,不敢。在下来赵国之前,曾得过寇三先生的指点,对陇西寇家在下早已心慕已久。”
寇大娘道:“那恐怕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了吧,大人所指应是寇山良,他是我们寇家旁系子弟,论起来与老身同辈,呵呵,这样说起来大家都不是外人。”
苏巧彤娇笑俯身一礼,道:“那小女子自称是成大人侄女还算对了。”
成奉之将苏巧彤扶起,道:“苏姑娘客气了,请坐。”
苏巧彤坐下道:“成大人,今日小女子所遇那少年楚铮,大人可否了解?”
成奉之道:“此子年纪尚小,只在军中任职。禁卫军直属兵部,而老夫所处吏部,与之平日接触不多,但楚名棠欲立幼子这是朝中大臣所共知的秘密,因此老夫对此子也颇为关注。他平日并不显山露水,整日里与一群禁卫军军官饮酒作乐,但据老夫所知,禁卫军中三大世家子弟皆对此子心折,即使与楚家仍有不合的方家子弟对他也是无人不服。可以说在禁卫军中,统领赵无忌说话还不及此子有分量。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手段,这楚铮实非常人。”
苏巧彤道:“这是不是因他是楚名棠之子的缘故?”
成奉之摇摇头,道:“老夫当年也在大秦军中待过,军中不比其他地方,是要靠本事说话的,否则即使是太尉之子,别人可以当面敬你,背后全不把你当回事。所以说,此子将来必成大器。比起楚名棠,楚铮更是文武双全,深得镇北侯王烈的真传,据说连楚家第一猛将楚洛水也不是他对手,而且这还是三年前的事。”
寇大娘道:“这倒不假,仅凭武功,天下能胜他恐怕不会超过十余人。”
苏巧彤对楚铮的武功倒并不是很在意,难道他还能以一敌万不成?
自成以来的名将,又有哪个能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但此人若像王烈那样精通兵法就讨厌了,这点现在虽看不出来,但王烈既对这外孙如此看重,必有其中道理。
成奉之见寇大娘说的比他更为夸张,有点不信道:“不会吧,此子曾在宫中被一人打得几乎丧命。”
寇大娘瞳孔一缩,道:“那人可是姓叶?”
成奉之点头道:“正是,此人深得皇上器重,甚至超过了郭怀。据老夫所看,楚家真正顾忌的也就是此人了。否则,楚家想要夺皇权称帝都无人能拦得住,不过楚名棠似乎并无此意,毕竟这犯天下人之大忌。”
苏巧彤道:“若楚名棠真想篡位,赵国皇室可有反击之力?”
成奉之想了想道:“难!赵国皇家有祖训,除皇上外,皇家子弟不得掌权,各地的皇室宗亲不少,但没有一个有实力的。这样一来,皇家之争是没有了,但朝中大权全集于三大世家之手,以前他们是相互牵制,但如今三大世家沆瀣一气,军中和各地官员都是他们之人,皇上又年老体弱,朝中还向着他的大臣只有老夫和郭怀二人。嘿,若不是老夫为了大秦,很难说会不会因迫于局势而投向楚名棠。”
苏巧彤讥笑到:“皇上当到他这份儿上也真古今少有了,难怪赵王近年来少问政事。那赵国的储君如何,听说也是个不成器之人?”
成奉之道:“储君赵庆这几年大有长进,已经沉稳多了。据宫内人说这主要得力于他的一个爱妃,这女子虽出身平常人家,但长得倾城倾国,而且手段了得,由她相助,储君才渐渐可在宫里与楚名棠的妹妹楚琳相抗衡。”
苏巧彤不由得大感兴趣:“哦?赵国皇宫内竟有这般女子,不知她叫什么名字?”
成奉之道:“此女名叫武媚娘。”
“武媚娘?”
苏巧彤手一颤,茶盏顿时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