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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错愕不已:“你怎么知道的?”
昭阳君觉得把演绎法这一套拿出来太新潮了,王允接受不能,所以他就很好心的换了个套说辞:“事实上,义父您在神游天外时不自觉的叫出声来了,还流口水了,我等只当没看见罢。”
王允:“……”
“开个玩笑而已,若义父真的这么表现了,大家早就哈哈大笑把房顶笑穿了。那么言归正传,说说您对仲父吕不韦故事的看法,又或者我该这么问,在他的故事里,您把我们代入了故事里的谁。”昭阳君垂眼喝了一口茶,似乎在给王允缓冲的时间。
王允木然道:“原本我自比吕公,你是那赵姬,董卓便是那子楚了,吕奉先是嫪毐——”可这么代入怎么都不对劲,更不用说现在昭阳君掌了权柄。王允又琢磨了,心塞的看向昭阳君,“所以真的是你随口说说的吧,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义父的想法果然很义父呢,”昭阳君脾气好极了,不疾不徐的说着让人无名火大的话,“您难道不觉得这里面还少了一环吗?是的,自然是赵姬的儿子,日后的始皇帝嬴政了。”
王允下意识的看向昭阳君的腹部。
昭阳君微微叹气:“真是不好意思,您有生之年是不会见到您的金孙了,所以未免您死不瞑目我就提早说明白了。以及,您为什么总爱偏题呢?”
王允嘴角抽搐,他们俩到底谁是话多的哪一个啊,以及到底谁爱误导人来着!咱就不能不这么睁眼说瞎话吗?王允气不匀的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顺气!又听得昭阳君轻声漫语似自言自语道:“义父您难道没想过我是赵姬嬴政吗?雌雄同体,听着是不是觉得浑身充满力量呀?”
“噗——”位列三公里司徒之位的王大人又吐了。
“唔,这次茶喷的比上一次远,看来我说得没错,只是这方式着实不雅观。”昭阳君倒打一耙的技能也是满点的,顺便还能把被倒打一耙的噎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浑身抖啊抖,似乎下一刻就能撅过去。
通俗来讲,王允又恨不能以头抢桌了,以至于都没有来得及细思昭阳君话里的深意。
昭阳君确实是话多的那个,不过这也和其他人常常被噎得只想静静不说话有很大关系,他稍微倾斜头看着王允,直看的王允脊背发凉,他才好心好意的移开视线,漫不经心的说:“义父其实很有自知之明呢,想那仲父吕不韦从一介商人位列始皇陛下的仲父之位,以至于最后落了个饮毒酒自尽的下场。我之所以会说起自知之明,也有那么些明示义父会同样不得好死的意思。您先别恼羞成怒,您想过没有,如果按照您原先的连环计,诛杀了董卓后您会怎么样呢?又或者您还没有看清在董卓名下,有多少能将谋臣?所以说啊,人不能太作,不然再好的牌面也能让他作成一窝蜂,唔,这么说我三媒六聘的夫君似乎不大好呢,不过#妻不嫌夫丑#么。”
昭阳君把话说的这么损了,成功的让王允王大人原本就乱如麻的思绪成一团浆糊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王允:“……”
王允不想再遭这老罪了,一不做二不休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不过刚走了两步就被昭阳君叫住了,没什么好气的说:“作甚!”
“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义父您牙齿上沾到茶叶了,在您第一次喷茶后。”
王允,王允不太想活了,不过在那之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牙齿上沾的茶叶弄掉…吧。
……
关东州郡讨伐董卓的盟军看起来声势浩大:袁绍为盟主自号车骑将军,与河内太守王匡屯兵河内,冀州牧守韩馥留邺,供给军粮。豫州刺史孔伷屯兵颍川,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与曹操屯兵酸枣,后来又有袁绍的兄弟袁术屯兵鲁阳,各有军队数万。
不过也因为是联盟军,即便推举了袁绍做盟主,可实际上底下是各自为营,内里仍旧是一盘散沙,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得协调好,比如说何时发兵,又该如何攻入洛阳等等,好不容易达成了第一次统筹,洛阳那边董卓派人马劝解袁绍等各路军队来了。
“将军何不想想您的叔父,还有袁氏宗族?国相承诺了,只要您解散联盟军,不但不会伤害您叔父以及袁氏族人一根毫毛,还会为他们加官进爵。不然——将军可不想做那令天下人鄙夷的不孝之人罢?”
袁绍果不其然迟疑了,家孝与国孝,恒古以来都是一道难以抉择的选择题。
袁绍迟疑不定,他底下的谋臣荀谌沉吟一番道:“将军,下臣认为董卓这怕是未战先怯了。”
“这话如何说?”
“下臣说句冒犯的话,以着董卓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残暴性子,若得知将军起兵讨伐他,暴怒之下怕是容不得袁隗袁公的,再加上为认为袁氏族人会为内应,将他们悭害……可如今董卓竟是未动袁氏分毫,下臣贸然猜测董卓这是想以他们为人质,逼迫将军解散联盟。又者,待将军攻入到洛阳时,也好有谈判的筹码。如若真如下臣猜测,那袁公以及袁氏族人短期内应不会有生命之危。”
荀谌这番话还真是说到了想要忠孝两全的袁绍心坎里了,因而这发兵就暂停了下来,再派人去京师打探董卓的动作,以判定荀谌推论正确的可能性有多大。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这决定没有得到其他盟军牧守们实质上的抵抗,他们也是各怀异心,都想着保存实力,让袁绍去做那出头鸟,说句通俗的那就是#不同床也异梦#。因而袁绍把董卓派来劝解他们解散的使臣们扣下,派人去洛阳打探消息。
殊不知,袁绍派去打探消息的探子还在路上呢,他们这边的消息就已经经由信鸽被昭阳君派来的使臣们先好几步传回洛阳去了。
——是的,不管在什么时候,线人网络总是必不可少的,尽管这里的线人也总不只是人类,在非人类中顾青用过蚂蚁、猫族,现如今信鸽(鸟类)加入了这一常人所不及的线人网络套餐中。
咦,这么说来袁绍秉承着#两国交战,不杀来使#这约定俗成的原则,还是引狼入室了?为什么一点不觉得意外呢。
袁绍派去洛阳打探的探子那才叫羊入虎穴呢,说句带点夸张风范的大实话,现如今洛阳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昭阳君的眼睛,甚至说他能够人为的制造出‘风吹草动’。不然,他都架空董卓数月了,在洛阳城外,怎么董卓暴戾名声却是越来越响呢。
所以说,昭阳君想要袁绍的探子打探到什么,他们就只会打探到什么。因而探子们传回去的最新消息,可正切中了荀谌推测的,甚至比荀谌推测的董卓不战而怯还不战而怯:董卓想辖制少帝刘协迁都长安,可这件事还在拉锯中,盖因以王允为首的大臣们据理力争,不愿意再兴师动众,苦劳百姓。原本吧,董卓独掌大权,哪里还有旁人插嘴的份,可谁让王允是昭阳君的义父,是董卓的岳父,而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董卓有多爱重昭阳君,再有董卓的手下大将吕布似和董卓不和……当然了,袁氏族人已被董卓派兵圈起来,但并没有动他们分毫。诸如此类的,都昭显着董卓一方正处在内忧外患中,而趁着董卓还没有挟制少帝刘协迁都长安前讨伐他,是再合适不过的时机了。
袁绍当下心中大定,再次重整旗鼓,往洛阳行军。
行至半路,却遇着了从洛阳九死一生逃出来的几个袁氏族人,他们个个胳膊上带着黑纱,见着袁绍就失声痛哭,原来董卓那老贼早在得知袁绍起兵时,就很是残虐的绑杀了袁隗和袁氏族人,他们几人因当时不在京师逃过一劫。“将军,您一定要为袁公和我等袁氏族人报仇雪恨啊!”
“这不可能!”
这起兵时日自然是早在董卓派使臣来劝解前,使臣来劝解前又更是早在这派探子进洛阳查探前,使臣和探子都说袁隗和袁氏族人健在,可这几个如丧考妣的袁氏族人声嘶力竭的又不像是作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行军又很顺理成章的停了下来。
如果是果决之人,也许在心里做一番#自古忠孝难两全#,等诛杀了董卓那老贼,我也就为你们报仇了等等的心理建设就直接带兵杀入洛阳了。可袁绍他不是啊,好谋无决,少决则失后事,显然在这里,袁绍又一次掉链子了。
好在袁绍周围还有他原先汇聚起来的能人谋士,再劝,行军再往洛阳行进,而又行军一段后,袁绍收到了来自他叔父袁隗的亲笔书信。
袁绍:“……”
这时候内心就该崩溃了,到底是生是死就不能给个准话吗?这不生不死的又是闹哪样啊!更坑侄子的是,袁隗的亲笔书信里竟然写了董卓的好话,言明董卓现在已知错就改了,洛阳已然有了新气象,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所以劝你联盟军还是解散了吧,不然到头来很有可能会两败俱伤。
袁绍这一次果断不信他叔父信里的荒谬言论,董卓能知错就改,那母猪就能上树了!可果断不信归不信,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故布疑阵?还是董卓那老贼真的怕了?又或者董卓那老贼是在拖延时间,而实际上却是在洛阳等着他拍马赶到要将他瓮中捉鳖了?
这次袁绍不是一个人了,其他州郡牧守们也是一时听说袁隗及袁氏族人死了,一时又听到他们没死,再一时又听到袁隗显灵了……真是就没有个准信!如此一来,怎么会不多琢磨琢磨。
原本他们就是各有异心,想找正儿八经的理由消极怠工呢。这下好了,袁绍所带的军队中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debff,而其他牧守们一边多疑一边光明正大的消极怠工了:酸枣驻军的将领每日大摆酒宴,要是质问他为何不去讨伐董卓,人家还很有理了,没看到袁绍袁大将军率领的先锋军都还没动的吗?咱不能越俎代庖。再说了,你看到董卓的军队了吗?没有吧。董卓那老贼现在可是沉浸在温柔乡里,不知今夕是何年了。瞧瞧那故布疑阵的,就是想当缩头乌龟了还给自己打幌子呢。
如此一来,袁绍行军卡在半道上,酸枣驻军不动弹,这场声势浩大的讨伐就正经不上不下,又尴又尬了。但这场讨伐总得有个终点吧,或许粮草尽了,大家“不得不”各奔东西是个不那么尴尬的选择…吧?
酸枣有屯粮,另外给袁绍和王匡的军队提供粮草的是冀州牧守韩馥,他本就是个庸才,还是个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空守着物产丰富,人口众多的冀州,偏叫其他人夺了风头,现在还不得不受制于联盟军所代表的“大义”。自从袁绍起兵后,韩馥惶惶不可终日,见袁绍卡壳后,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提一口气。
这日,韩馥到了书房,不料书房里已有客人在了,来人面目英勇,手持一杆虎头金枪,见韩馥进来,很是反客为主的问候道:“韩大人别来无恙?”
韩馥认出了来人,当即语无伦次道:“张张张绣?你来做什么?”
“放韩大人一条生路?又或者给韩大人留个全尸?端看您怎么选了。”张绣是骠骑将军张济的侄子,日前都跟从张济听命于昭阳君,所以#近朱者赤#也是在所难免的。这话乍一听还有那么些俏皮,可胆小如鼠的韩馥就不那么想了,连色厉内荏都厉不起来,当下就打颤了。
如此,冀州牧守就悄无声息的换人做了,前方袁绍的行军愣是一点风声都没得到。张绣深入敌腹,成功拿下冀州行政权后,就将消息传回洛阳,而此时酸枣之地粮草也要见底了,昭阳君曼声道:“是时候了。”
众将领兵于洛阳出发当日,昭阳君于城墙之上抚琴送别大军,明明琴声再传的远也不过数十米,可似乎整座洛阳城都能听到那扶摇直上的琴声。原先昭阳君曾于王府花园中抚琴一曲,闻者如坠心底最期盼的美梦中,恍然间已泪流满面,而现如今送别大军这一曲,恢弘如斯,金戈铁马,两军对战,有鲜血横流,有奋不顾身,再有千军万马中永远不会倒下的军旗,染了血,破了一角,可仍旧驻扎在我军阵营中,驻扎在我军心中的军旗……
英雄何不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乐声无国界,无语言障碍,听到的人自有自己的理解,可对将士们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一曲琴音更能鼓舞他们士气的了。
“杀——”
王允也随着昭阳君立于城墙上,他都听得热血沸腾,面红耳赤了,再看着底下士气高涨的军队,心里的震撼实在是无以复加。他望着从古琴前起身,屹立在城墙边,目送大军远去的昭阳君,心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貂蝉如若为男儿,天下垂手可得。
昭阳君回过身来,凝视着王允:“义父似乎有很多问题,我猜想义父是想知道我是从何学得这琴艺?”
王允还处在震惊的余韵中,听昭阳君这么问就下意识的点头了。人都说相由心生,那乐声也是如此,一个普通的女子又是如何弹奏出这般大气磅礴的琴曲?她必定心有沟壑,如磅礴的大海,又或者真正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可貂蝉她原先只是从皇宫里避难出来的普通宫女,好吧,普通宫女什么的,王允早就不这么认为了。
昭阳君那瑰丽的眉眼间乍然染上了无边无沿的忧郁,大气磅礴的气度也如潮水般说退去就退去了,随后拖长了音节带出了婉约华丽的腔调:“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呢,可不得有一技傍身了——”
义父大人听了这话,差点没从城墙上掉下去,造成非战斗性伤亡。他就不该乱点头,他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戏剧效果!王允真的一点都不想再搭理他这义女了,刚才那动人心魄的琴音肯定是错觉啊错觉。
可这种评价也就王允王司徒仗着自己昭阳君的义父傲娇一把了,事实上但凡是听到这曲造成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又开始奠定天下大一统局面的平盟军战琴曲的人,尤其是心有大志之人,无比从音推人,认为能弹奏这般琴曲之人必定是有大智慧,大才,大志之人,是可以辅佐的、天下无二的主公。
在这心生向往的英杰中,就有出自颍川的、去年刚弱冠、原本是打算投奔袁绍,但却在袁绍的行军中判断出袁绍多端寡要谋而不决,就打算再次隐居的不世出之英才。
说了这么多了就不再卖关子了,他就是郭嘉郭奉先,正在大喜过望面见昭阳君的路上了。
——郎才女貌,似乎是一段佳话的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