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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地的冬日,比南地更早,等到元月里头,楚窈就该十四了,年关将近,夏云景就显得格外忙碌,南帝也如往年一样,只派人早早送了各色赏赐来,又有诸王不必进京的旨意,夏云景就又省下进京的功夫了。
赵怡张罗着派人将卫地的孝敬随着钦差一同送回去,又把各府的赏赐安排了,这才算得了几日空闲,赵怡便请了楚窈一块儿去城外热泉庄子去。正好过几日封笔,夏云景能得空来接她们回去,并不耽搁过年的事情。
楚窈穿着银红撒花袄,外头罩着赵怡给的野鸭裘斗篷,裹得一身圆滚滚的上了赵怡的马车,车上烧着火盆儿,赵怡就帮楚窈解了斗篷挂在架子上,又对易娘道,“紫烟在后头那车上坐着,你自去寻她说话吧,等下了车再过来伺候。”
等易娘出去,车里就只剩了赵怡楚窈两个,炭火烧的旺旺的,也没有一丝烟火气,马车的帘子很厚,便是走起来也不会叫风吹着。
赵怡给楚窈倒了碗热茶,“不是说过了先在屋子里暖着,手这样凉,怎么也没拿个手炉捂着。”
“是我贪玩儿,在院里堆了个雪人,便叫手炉忘了,听见姐姐你来了,哪里还顾得上,易娘可劲儿在后头追我呢,”楚窈捧了一会儿,才觉得手没那么凉了,“早就想问姐姐,怎么这会儿往庄子上去,便是庄子上有热泉,一来一回也得花两日工夫,哪里能得什么乐趣,莫不是有旁的事情?”
“说你糊涂,你倒还机灵起来,看来以后是再不能夸你的,”赵怡拨了拨手炉里的香灰,才拿帕子把手擦了,将手炉搁在一旁,“你可记得当年卫帝手下第一谋臣楚风?”
“楚风?自然是记得的,”楚窈想了想,“莫不是姐姐你这一去就是为了他?”
“自然,”赵怡颔首道,“楚风原名冯褚,是黎国尚书冯瑛的原配嫡子,因被冤狱陷害,判了秋后问斩,冯瑛使计掉包,救了他出来,他却再不能呆在黎国了。他出来不过两日便露了行迹,叫人一路追杀到卫地,上辈子夏云景便是今日在去庄子的路上遇着他的,这辈子,我却不能安心让这个聪明人实心实意的帮着夏云景。”
“狡兔死,走狗烹,上辈子楚风及早抽身,侍奉老父,还落得个横死的下场,便是推恩于子孙后人,想必他也是心有不甘的,”楚窈把渐凉了的茶碗放在桌上,挪到赵怡身边,“如今姐姐愿意给他指条明路,也算是救他一命了。”
“就你会说话,”赵怡笑着点了点楚窈脑壳。
楚窈正要讨饶,马车就停了,楚窈听见外头那车夫隔着帘子低声道,“姐儿,前头有人倒在地上,想来便是了。”
楚窈一惊,适才与赵怡说了那样大不道的话,又指名道姓,岂不是全叫那车夫听了去,“姐姐……”
赵怡摆了摆手,撩开帘子看了一眼,“正是他,你叫人把他抬到后头紫烟车上去,叫她两个先照料着,”那人答应一声便去了,赵怡才解释道,“他是我父亲自小为我养的死士,断不会背叛我的,上辈子若不是将他放到文渊身边,又怎么会叫夏云景钻了空子。”
“姐姐,”楚窈见赵怡情绪不对,便有些担心。
赵怡拍了拍楚窈的手,“在这世上,我本能信的,只有他与紫烟,如今能添上一个你,已是幸事。”
“姐姐既知道,可得好好对我,”楚窈心里一阵暖意,“不如明日起来,便叫姐姐替我梳头好了。”
“不必明日,今日便可,我替你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白发齐眉,”赵怡把楚窈揽进怀里,“这都过了多少日子,你还是这样小小的一个,可真叫我心里难受。”
“姐姐总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楚窈红了脸,撑直了身子,“多放些心思在楚风上头吧。”
楚窈正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马车便动了,楚窈猝不及防,倒在了赵怡身上,见赵怡笑得开心,恨恨道,“果然是姐姐的人,竟连这个也帮着姐姐,快放我起来。”
赵怡见楚窈有了恼意,也不再说,放她起来坐好,又从匣子里取了云片糕和枣泥山药糕给她,“还有些路程呢,且先垫垫肚子,咱们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楚窈取了一片云片糕,自己咬了一口,又递给赵怡,结果叫赵怡连着手指一块儿含在嘴里,湿湿软软的,,楚窈瞪了赵怡一眼,收回了手,拿了手绢狠狠地擦着手指,“今日果然不宜出门,”停了停,“这哪里是王妃,分明是个老兵条子,只不知道这位将军是想釜底抽薪呢还是使个美人计呢,可别到时候走为上计了。”
“将军夫人大才,不如给为夫指一条明路?”赵怡特意压粗了声音,听上去倒真像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赵怡和楚窈在庄子上换了衣服用了晚饭,才见紫烟来回话,“夫人,楚姐儿,那人醒了,他自称叫楚风,是黎国人,因得罪了权贵遭人追杀,只他总一番冷脸,该说的半点不肯说,也不像旁人有个要报恩的意思,也忒没良心。”
“紫烟,咱们救他可不是为了挟恩图报的,”赵怡看了眼楚窈身边的易娘。
楚窈会意,“我有套兔毛的衣裳,也不知道放哪儿了,易娘你去给我找来,我明日要穿的。”
等到易娘出去赵怡才道,“若他真藏不住话,或是随便口称报答,我可得好好考虑。你且徐徐把我的身份透给他,但最好先叫他知道我是赵家的女儿赵怡,再是卫王妃。”
等到楚窈真正见到楚风已是两日后,赵怡花了两日工夫都不能叫楚风松了口,正有些惫懒,楚窈也有两日不曾出去,听见易娘说外边雪停了,便换上那件兔毛衣裳,戴了顶兔皮帽子在外头,打听到楚风正在梅园,便也赶过去。
楚窈随手折了两枝红梅捧在手里,身上落了些雪,稍化了些,又把那皮靴子在雪里很跺了两回,便像是在这园里玩了多久似的。
遇见楚风时候,易娘正拿着手炉在后边儿追着楚窈跑,“姐儿,且慢些。”
易娘话音刚落,楚窈便撞到了楚风身上,被楚风接住。楚窈从楚风怀里站好,却先看见了跟在后头的紫烟,楚窈喘着气,“紫烟姐姐怎么不在赵姐姐身边,”然后才像发现了楚风似的,仰着脖子看楚风,“你就是前个儿姐姐在路上捡的人么,长这样高,看着可真难受。”
楚窈说话时候,易娘也过来了,只见了紫烟跟在后头,就没敢开腔。
“楚先生,这是我家夫人认的干妹妹,府里都叫一声楚姐儿,”紫烟看了看易娘手里的手炉,摇了摇头,接过楚窈手里的红梅递给易娘,又把手炉塞到楚窈怀里,“姐儿可是又想喝药汁子了,不如紫烟吩咐厨下给姐儿熬一碗黄连水来,叫姐儿尝尝如何。”
楚窈吐了吐舌头,“紫烟就知道欺负我,谁要喝那苦哈哈的黄连水,”说着又好奇的看向楚风,“原来你也姓楚吗,说不得五百年前咱们还是本家呢。”
紫烟有些担心的看着楚窈,又悄悄抬眼看向楚风,哪知道,他竟在笑。
楚风蹲下来,微微抬头看着楚窈,“这回不叫你仰着脖子总不会累了,”楚风揉了揉楚窈的头发,“我与你俱是姓楚,说不得五百年前还真是一家的呢。”
楚窈看了看紫烟,说道“紫烟原来也会骗人,”又看向楚风,“我要去再去折些梅花,你去不去?”
“这梅花在枝上开的好好地,怎么想着要去折了,”楚风也不管一边的紫烟和易娘,只专注端详着楚窈的脸,仿佛在确认什么。
“便是你不折它,也是会开败的,不如折了或放在屋里当个趣儿,或是做了香包待在身上,总归是叫人心里舒服,”楚窈见他还在盯着自己看,也没什么不自在,只是道,“你怎么老盯着我看。”
“我看你长得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楚风认真回道。
楚窈也没想到楚风竟然直接说了,不止和传闻所知的那个老狐狸楚风半点不像,就是楚窈赵怡两个转述的点滴事情,都与这人有差,楚窈都快怀疑,她见的楚风是不是被掉了个包了。
“你这么说话,倒叫我想起在南边儿看过的一个话本子,”楚窈见楚风仍笑着看她,便继续说了,“有个哥哥头回见自己表妹,就说,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的,如今你也这样说,莫非我们五百年前还真是一家的不曾。”
“那敢情好,”楚风话音里都带着些欢喜的意思,“若有你做妹妹,也是我的福气了,”说着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方才说在南方看的话本子,你以前可是在南地?”
“那可不,”楚窈眨了眨眼睛,“我活了十三年,一直都在南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