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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孟奕安没什么不适,而叶小清时刻提着十二分精神,待到回到永昌,她已经累得七荤八素,眼底下是浓浓的黑圈,困得就差随便找个地方躺着睡了。
不过她的瞌睡虫,在看到永昌王府正门候着的人时,立马四下奔逃着散了檎。
此时正当黄昏,王府大门已经点了灯笼,暖黄的火光落在一袭出尘的白裳上,将素白的面染成了带着暖意的黄,佳人单薄的身子立在风中,衣袂翩飞着,好似快要随着风而去。
孟奕安下马车时,衣摆也被风吹拂而起,本是不同的衣裳,却同为素净的白,不染纤尘。
王府大门候着的阮烟然看到他下了马车,连忙抬起步子往前走了一小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思量过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垂下头,恭敬道:“王爷。”
她的嗓音清冽如同泉水,若是唱起小曲儿来一定更好听,叶小清一边思索着一边下了马车,走到了孟奕安身边,伸着脖子看着他。
她并没将阮烟然在王府的事告诉孟奕安,但他面对着如此的美人儿,好似并不意外,面上没什么情绪,唇边的笑意也刚刚好,“烟然。”他有礼地颔首,“等了很久?”
阮烟然白净的手抵在腰间,行了一礼,“先前听闻王爷受伤,烟然放心不下,便日日来正门候着,若有不妥,还请王爷见谅。”
每日都来?叶小清一听这话,有些惊讶,这一等可是小半个月呢。
她看了看阮烟然,又看了看孟奕安,她早就知道他们相识,如今一看,关系应当是还不错,能被派去醉红楼中当眼线的人,一定是最为信任的人魍。
孟奕安一向是谦和有礼,对谁都很好,看不出什么来,但看阮烟然一副关心则乱的模样……
叶小清转了转眼珠,她可是领导者,是一寨之主,看人一向很准,简单来说,她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那位名伶心存着的旖旎心思。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孟奕安已经看向了她,关切地询问了一句:“不是累了?快回府休息。”她这才回过神,连忙胡乱地点着头。
孟奕安笑了笑,牵起了她的手,与她一起进了府,若是在平时,这都没什么问题,可叶小清无法忽略身后那道冷冰冰的视线,好像是一把寒光泠泠的剑,在身后戳她的后心窝。
这下,她应当是真的得罪那位美人儿了……
此番去丹州,纯属是添乱了一遭,叶小清没什么收获,何寒还数落了她许久,没料到回到了永昌,孟奕安待她比以往亲近了些,有时候议事时毫不避讳她站在一旁,大大小小的事都知会她一声。
被这般对待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受宠若惊的同时也加紧了传书,一来二去,她倒是与那只肥美的鸽子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每当传书时,鸽子都乖乖落在她肩头,蹭蹭她的脸颊。
此时,何寒都在一旁抱着手臂静静看着,叶小清便炫耀一般扬眉道:“你看,它比较喜欢我。”
“是啊。”何寒扫她一眼,嗤笑一声,“若是它知道在你心里,它只是一盘肉渣,兴许会很伤心。”
叶小清只“哼”一声,转过头去继续逗鸽子了。
虽然丹州还在阴雨连绵,但有孟奕安的整治,难民都聚集在一处,由朝廷派赈灾粮,抚恤的银票,还有崭新的棉衣,他还许诺,若是不愿留在丹州,还可以来永昌,他会妥善安置。
这般整治下来,难民们的情绪很稳定,丹州城中一时间也是平和的模样,只需要等水害过后重新修建房屋便可。
若是此次整治妥善,免不了会得皇上嘉奖,叶小清倒不觉什么,整日依旧无所事事,但何寒已经有些担忧,往来传书时略有提及,明里暗里给孟奕安使点绊子。
今儿一大早,何寒奋笔疾书写了些什么,准备唤来鸽子传书,可她还没掏出竹哨,王府管事便将她叫了去,说是处理一些王府中的内务琐事。
正巧这段时间叶小清与鸽子相处还算融洽,何寒便将传书一事交给她办。
对于此事,叶小清信心满满,虽然她从未传过书,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所以她卷起宣纸条,拿起竹哨便吹了,可她等了许久都没见鸽子来,不由得有些心急,抬了步子便出了房门,站在院中等。
永昌的秋天冷的很快,才十月末尾,天气已经有些寒凉了,院中树叶泛黄,叶片随着风不停地掉,南面水榭顶上也落了一层秋叶,少了绿叶点缀,水榭中少了几分生机盎然,看起来有些萧瑟。
叶小清没心思打量那些景致,只专心仰着头看着天空,又吹了几遍竹哨,鸽子才慢悠悠地飞了过来,像是在天上飞的白面团子,鸽子落在她手臂上,歪着脑袋咕咕直叫。
看着鸽子灵动的小眼睛,她呲了呲牙,压低声音埋怨了一句:“来得真慢,小心我炒了你。”
说着,本想将掌心中的宣纸塞进它脚上的竹筒中,可她还没捏住竹筒,身后忽然伸出一只素白纤长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手腕被攥住,叶小清惊得周身一抖,脑中顿时空白了,头皮直发麻,她方才只顾着看鸽子,根本没有仔细看四周,再说,以她的敏感,不会发现不了附近有人藏着,没想到大意了,居然被人发现了。
鸽子受到了惊吓,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叶小清心跳得很快,她缓缓转过了头,入眼的便是一张倾世容颜,眼前这淡雅如莲的女子不是阮烟然又是谁。
手腕上的力道很重,不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且这位美人儿的气息很沉稳,脚步声根本听不到,否则她也不会毫无察觉,她先前怎么没发现,美人儿居然是会武的……
“宋姑娘。”阮烟然开了口,声音清冽,情绪难辨,“你在做什么?”
心仿佛能从嗓子眼蹦出来,叶小清紧张万分,面上还不能露出紧张神色,她张了张口,强作镇定道:“啊……我就是看到鸽子可爱,想摸摸。”
她话还未说完,阮烟然已经垂眸看向她紧紧攥住的手。
被她这么一看,叶小清更为慌乱,手中正是还未来及收起来的宣纸,亏了攥得紧,否则就会被她看去。
“那宋姑娘可否给烟然看看手中的物什?”阮烟然再次看向她,审视的目光好似能穿过人的伪装一般看到深藏的内心一般。
“你……”叶小清紧张得说不出话,下意识想挣开手腕上的钳制,可阮烟然也不是吃素的,力道强硬的她根本挣不开,这让她更为紧张,出口的话也凌乱了起来,“你、你做什么?放开我!”
“宋姑娘不愿给我看,也罢。”看着她慌乱的模样,阮烟然波澜不惊,“那就与我一起去见王爷如何?”
虽然是询问的话,但语气分外强硬,根本不是商量,叶小清想甩开她的手,可没想到她居然有些内力,一时间挣脱不开,只能被她拽着走。
王府中的下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惊讶,在王府中,叶小清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没人敢这样对她,可如今看到阮烟然一介客人居然拽着她穿过王府的条条大路,这让下人们分外疑惑,但也不敢多问。
叶小清被拖拽着走,拳中攥着的宣纸被汗水打湿,她不敢扔也不能扔,扔到了地上无异于是不打自招,攥在手里她还能狡辩一会,至少除了剁下她的手,没人能看到掌中的宣纸。
她逐渐放弃了抵抗,被阮烟然径直拽着走,心中一时间万念俱灰,除了懊恼就是懊恼,若是她方才再细致一点就好了,就不会被人给发现了。
难道这次她的身份要被拆穿了?孟奕安会怎么对她,会不会把她给杀了……
被拽进逝水阁的时候,孟奕安已经听到了消息,正匆忙走出书房,抬眼便见得阮烟然神情淡漠地拽着叶小清,后者缩着肩膀,整张脸都僵硬了,神情及其紧张。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抬手屏退了下人,沉声道:“进来说。”
叶小清从来没觉得,进逝水阁的书房面对孟奕安是这样一件艰难的事情,依旧是榆木书案,依旧是淡淡的木香,可她不敢抬头,阮烟然放开她时,她踉跄了一下,随即静默地站在一旁。
身侧,阮烟然平稳的叙述:“王爷,宋姑娘身份有疑,烟然早说过此事。”她顿了顿,“如今她飞鸽传书,被我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