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最后的晚餐

福阿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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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平米的会客厅内,洛娜和亚当隔着茶几面对面坐着。洛娜的坐姿很拘谨,她感觉像是回到当初面试工作的时候,紧张着,不敢放松,并摆出自己最有底气的样子,可以装出一点气势。

    相比较洛娜板直的坐姿,亚当的坐姿从容得多。他身子前倾双手交握抵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盯着洛娜,没有马上说话。保罗站在沙发后面,同样目光如炬地盯着洛娜。洛娜感到压力山大,但她不愿在气势上被比下去,于是她更加挺直着腰板,眼睛盯着墙上的装饰画,一刻不得松懈。

    场面一时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半晌,亚当才开口说话:“你在看什么呢?”

    洛娜继续盯着画,说:“一幅画,先生。”

    “为什么不看我呢?”

    “这不礼貌,先生。”

    “现在,看着我。”

    亚当温和地做出指令,洛娜的视线从墙上,变焦,聚集在年轻的绅士身上。

    亚当的神态称得上和蔼,他和洛娜对视着,双手放下,还是交握着,自然地垂在腿间。他问洛娜:“你叫什么名字,男孩?”

    洛娜说出了她告诉芙莱达的假名字:“克里斯,先生。”

    “是个好名字,不是吗?克里斯,你的父母呢?”

    “我的父母不在这个世上了,先生。”

    “所以你是个孤儿,对吧?”

    “是的,先生。”

    “你的爷爷呢?芙莱达说你的爷爷曾经救过我。”

    洛娜咽口水,说:“先生,这是个谎言,我欺骗了西弗瑞大人。”

    亚当没有生气,反而夸了一句:“虽然你撒谎了,但你是个诚实的孩子。”

    “因为这个谎言在您面前太过可笑,不如实话实说。”洛娜低下头,说。

    “聪明人的想法。”

    画着石中剑的纸被递到茶几上,她的眼前,那是洛娜给芙莱达的所谓凭证。亚当说:“告诉我,克里斯,你在这件事上有撒谎吗?”

    洛娜抬头,双目炯炯地盯着亚当说,一字一句地说:“不,我没有撒谎,先生,以神的名义起誓。”

    “你曾经拔出过石中剑吗?”亚当问。

    “没有,先生。”

    亚当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那你怎么就信誓旦旦自己能拔出石中剑?”

    “我梦见神,神告诉我,我是神选之人。”洛娜注视亚当的眼睛回道。

    亚当这回气笑了,讽刺地说:“哈!照你这么说,所有人都能跟我说他们能拔出石中剑,因为他们做梦了!”

    洛娜知道亚只当她是在白日做梦,急忙说:“我知道这很可笑,可是你看,谁会把自己的白日梦当真呢?如果不是真的有把握,谁敢跑到您面前耍花招呢?这不是把自己的脖子放在断头台上吗?”

    “小朋友,扮家家酒的游戏结束了。”亚当直接起身,准备结束谈话。

    “先生!”洛娜大喊一声,拦在他面前,“我对至高神起誓!若我不能拔出石中剑,就叫我的灵魂无法安息!”

    亚当盯着洛娜,从头看到尾,洛娜不敢动,保持着发誓的姿势。然后亚当说:“你要知道,神会听到你刚刚说的话。”在有神存在的世界,若违背誓言,是真的会有神罚。

    “我知道!”眼看事有转机,洛娜的神情格外认真。

    “那么今晚我会把你带走。如果你退缩了,就在我来之前走的远远的,我不会追究;如果让我发现你在撒谎,后果会很严重。”

    “我不会跑!”洛娜双手握拳紧贴着大腿,她坚定地说,“我会一直等到您的到来,就像今天一样!”

    “好孩子。”洛娜态度坚决的态度让亚当对她高看一眼。亚当站起来,说:“那么,晚上见,和芙莱达好好地道个别吧。保罗——”

    保罗应声,把茶几上的屏蔽仪收起来,去敲主卧的房门,告知芙莱达谈话结束。

    “亚当,你要带克里斯离开吗?”芙莱达的表情有点复杂,就像他的心情,他既高兴克里斯有好的归宿,又难过小朋友要离开,而他完全没想过这里存在谎言,亚当并不会带走洛娜。

    “是的,芙莱达。”亚当看看芙莱达又看看洛娜,接着说,“不过这孩子很舍不得你,也许你们应该好好道个别,我晚上八点钟再来接走他。”

    “真的吗?谢谢你,亚当,你真是我的好朋友!”芙莱达喜出望外,把亚当送走。临走前,亚当对着洛娜笑了笑。不知为何,洛娜直觉亚当能猜中她的心思。所谓的道别像是借口,但确实是她和芙莱达的真实期望。

    离八点钟还有好几个小时,芙莱达兴奋地左右来回走动,一边说:“我要请你吃一顿大餐,不,不要在酒店里吃,酒店里吃的又贵又复杂,我们不要这个。前天我们在船上看到的食物怎么样?看起来很不错。嗯,就决定是它了!”没等洛娜回答,他就做好了决定,又继续碎碎念着,“然后呢?我们可以在船上跳舞,就像那天一样!但是去哪里找那艘船呢?我有点记不得它在哪儿……”

    自言自语被冷酷地打断了:“西弗瑞少爷!注意您的身份!”是无情的管家。他直立在一旁,嘴角抿紧下垂,看起来忍了很久。管家说:“他是个平民,没资格……”

    “他是我的朋友!”第一次,芙莱达打断管家的话。喊出一句话后,他认真严肃地对管家说:“克里斯是我的朋友,他有资格被我如此对待。”

    管家被芙莱达不同寻常的态度怔住了,但他还是说:“可是,您是身份高贵的王储,而他,他只是,只是个……”

    芙莱达拉起洛娜的手,看着管家说:“我再说一遍,克里斯,是,我的,朋友。”然后他丢下目瞪口呆的管家,拉着洛娜,推门出去了。

    芙莱达大步向前,洛娜小胳膊短腿踉踉跄跄地被拉着跑,下旋转楼梯时简直像在飞。等出了酒店的门,芙莱达才慢下来,老好人属性发作,他又开始道歉:“我为汤姆的言行替他道歉,他不应该这么说你。”

    “芙莱达,”洛娜叫他,“我们是朋友,对吧?”

    “当然,我们是朋友。”芙莱达面朝洛娜半蹲下来,毫不犹豫地说。

    洛娜的小手搭上芙莱达的肩膀,凝视着他的双眸,说:“那就不要老是对我道歉,朋友之间不需要‘对不起’这三个字。知道了吗?”

    芙莱达眨了眨眼睛,白色的睫毛像对蝴蝶上下翻飞。反应过来后,他露出幼稚的笑容,用力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又在结伴瞎逛。

    虽然计划在前晚跳舞的船上吃晚饭,但两个人都没想起来那位置在哪儿,于是他们就在闹市区瞎逛着。他们路过那家戏剧性的糖果店,芙莱达笑眯眯地问洛娜:“想吃糖吗?”

    洛娜给面子地乖乖点头,说:“想。”

    “这次不跑了吧?”

    “不跑了。”洛娜尬笑着说。

    芙莱达摸摸洛娜的头,进去买糖果。

    这确实是个逃跑的时机。洛娜的脑海中响起亚当说的话:如果你退缩了,就在我来之前走的远远的……洛娜晃晃脑袋,把这个想法丢出去。她不需要跑走,她就是可以做到,因为她要……

    她要干嘛呢?

    记忆突然卡壳,洛娜抬头瞪着天。她怀疑自己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关于和空间秩序神的契约,关于某个人。

    “嘿!”肩膀被人轻拍,洛娜回头一看,是芙莱达出来了,可是他却是两手空空。芙莱达食指挠着脸,不好意思地说:“付账的时候,发现出门太急,没带钱。”

    “噗嗤~”洛娜忍不住偷笑,没忍住,打趣道,“哈哈哈,大少爷是打算请我吃西北风吗?”

    芙莱达眼神乱飘,忽然他瞅到什么,打了个响指:“有了!”

    洛娜忙问他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芙莱达故意卖关子,边走边说:“还记得这里是哪儿吗?”

    “艺都呀。”洛娜跟上他,给面子地应到。

    “对呀,这里是艺术之都!”芙莱达的声调上扬,得意洋洋地说,“只要有才艺,就能混上一口饭吃!”

    芙莱达迈步走到街头卖艺的小孩儿那。十岁大的小孩拉着小提琴,脚尖前有个小罐子,但里面只有零星几枚硬币。不知道芙莱达和小孩儿说了什么,那孩子就点点头,把小提琴递给芙莱达。

    “你该不是要……”洛娜对芙莱达的举动感到意外,话只问了一半。

    芙莱达利落地调好弦,对洛娜眨眼睛,俏皮地说:“今晚的晚饭就看它了~”说完,他偏头架着小提琴,琴弓搭上琴弦,屏息静气,心中一定,悠扬的音乐在手臂挥动中流泻而出。

    太阳还未下山,可鸟雀已经准备归巢,白鸽在晚霞中成群结队绕屋盘旋,在楼宇间投下阴影。对面公寓的玻璃反射余晖到芙莱达身后的墙上,给芙莱达披上一半光一半影:光的那面给他的银发烫金;影的那面勾勒出他的深邃容颜。这是一幅动态的美人图,由光明神亲自调色。

    美景使人驻足,更别提音乐,使人流连忘返。

    刚起调时,琴声低沉舒缓,像田园隔岸的老牛低声呼唤牛犊,时而清扬的几声高音像是牛犊在回应老牛,带来朝气。低音与高音交替,就像老牛带着牛犊在河畔饮水慢走,初生的小牛带着朝气在扑蝶自乐。节奏渐渐明快起来,鱼虾在金粼粼的河水中扑腾,野鸭几只,对岸的田野显露出来,金灿灿的麦子一望无际。蝴蝶落在稻草人的帽尖,清风拂来,稻草人前后摇摆,蝴蝶颤着翅膀翩翩远离。麻雀儿群起飞旋,落到栅栏上一个挨着一个,又被金毛犬一扑,惊走一片。孩童天真浪漫地在院子里玩耍,欢笑声和犬吠声交织。曲调慢慢地再次回归平缓,阳光打在藤椅上,老奶奶织着毛衣,在藤椅上慢慢摇,杂毛的猫儿打了个无声的哈欠,换个姿势继续睡着,谁也不知道猫儿的梦境香不香。

    恍然回神时,周围已经都是人。再看芙莱达,琴弓刚刚离开弦。人们鼓掌,呼唤着再来一首,装钱的罐头里已经满是硬币纸币。芙莱达笑眯眯地背着手弯腰接受人们的赞美,然后把小提琴还给愣在一旁的小男孩,招呼上洛娜,从罐头里拿了一半的钱,就对着围观人群又点头又挥手,拉着洛娜小跑着离开了。

    “哈!够请你吃一顿了!”又跑到拱桥上,芙莱达迫不及待地数起自己的劳动成果,这些零钱加起来居然真有一点分量能让两人好好吃上一顿。

    “你的琴声很美。”洛娜夸道,“不愧是大少爷出身。”

    听了后面一句,芙莱达脸上满足的笑容淡了几分,说:“这和我的出身无关。”他们下了桥,沿着河岸的人行道散步。

    芙莱达用谈天的语气开始说话:“我一开始并不是什么大少爷。从记事起我和父母就住在森林里面,过的是乡下人的田园生活。我的父亲拉得一首好琴,是他教会了我优美的旋律。我的母亲温柔优雅,是含苞带露的粉蔷薇。”他的目光眺望着水天边际,流露着哀思。

    洛娜猜到他的父母可能已经不在他身旁了,还是问他:“后来呢?”

    “后来,无忧无虑的童年结束了……十岁的时候,斯旺家族的人带我们离开森林,我才知道,我的姨父是王储之一。姨父通过姨母的关系找到母亲,他需要我父亲的力量,就把我们一家带到城堡。然后就是父亲的战死,和姨父的身亡,母亲也跟着去了。”芙莱达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寻常的话本故事。洛娜悄悄牵着芙莱达的小拇指,而他没发觉,继续说:“没有父母,我在野外生活了一段日子,后来被斯旺家族收留,成了一个异姓少爷。”

    这时候该说什么呢?节哀?还是假惺惺来一句“你还有我”?洛娜什么都没说,只抓紧了握着的小拇指。这个力量将芙莱达从回忆里脱离,他看到洛娜皱巴巴的小脸,反而笑了,晃了晃小拇指,说:“等下吃什么呢?我看我们是找不到那艘船了,不如随便逛逛?”

    洛娜张着嘴准备答应,不过她一抬头,就看到远处的小码头停靠着的船,赫然是那晚的船上餐厅。她抬手指着,芙莱达看过去。然后两人相视一笑,奔跑着过去了。

    他们来得早,太阳还沉在河面上,餐厅的乐手们也才来,正在调弦试音。绑着双马尾的小女佣嘴里塞了一块火腿急匆匆地过来给两人引坐,询问他们吃什么。他们看着菜单,发现他们也只能吃得上两个三明治和一杯苏打水。不过两个人都不在意,芙莱达把赚来的钱都给了小女佣,多出来的就当是小费。小女佣高高兴兴地甩着辫子一蹦一跳地进了后厨。

    两人共眺河川暮色,一时都不讲话。小提琴起调,琴声悠悠,涤荡了心灵的平静。可这份安谧很快就被闯入者打破。

    两个黑帮马仔跳上船板,一个光头,一个龅牙,他们踹飞了当道的椅子,嚣张地嚷嚷:“老头!滚出来!”老板慌里慌张地从后厨出来,油腻腻的手在围裙上擦着。老板唯唯诺诺地说:“在,我在。有什么事吗……”

    光头一身肌肉,气势汹汹地站着,龅牙流里流气地一步抖三抖地走近老板,说:“这个月的保护费,该交了。”

    老板头都不敢抬,小声说:“可是上周吉米已经收过了。”

    “你说什么?”龅牙做出凶恶的表情,拉过老板的领子。老板被吓到并屈服了,战战兢兢地问:“要、要多少?”

    “你身上有多少?”龅牙放开老板,老板抖抖索索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币,被龅牙一把夺过。龅牙手指沾了口水数了数,嫌弃地说:“就这么点?”

    老板说:“这是店里一周的收入,都在这了……”

    “哼!”龅牙一转头,看到躲在门后面的小女佣,眼中浮出色欲。他对光头喊:“把那妞抓过来!”光头不说话,几步就把小女佣拖出来。

    小女佣惊叫,哭喊着“爸爸”,老板叫着“放开我女儿”扑过去,被光头一脚踢开。

    “放开那个女孩!”

    芙莱达拍案而起,洛娜心道一声果然会这样。

    早在两个马仔上船时芙莱达就紧盯着他们的言行,一直怒而不发,直到他们对小女佣动粗终于暴起。洛娜也默默地起来站到一起。

    “小子,别多管闲事!”龅牙凶恶地瞪着芙莱达。

    芙莱达抬手出掌,说:“放开她!”

    龅牙骂了句脏话就挥拳冲向芙莱达。芙莱达射了一枚水弹在龅牙脚下,并在瞬间结成冰。龅牙摔了个狗啃泥。光头扔开小女佣,举起木椅砸过来。芙莱达毕竟是体弱的法师,勉强躲开,却被光头近身。光头直拳重击,居然打破了芙莱达匆匆设下的冰盾。芙莱达仓促后仰,闪过一拳却来不及对付下一拳。

    洛娜小小身子闪过来,捏着光头的粗腕使了个巧劲,把勾拳方向改了。光头泄了力道,一个踉跄往前倒,又一踏步稳住了身形。他又搬起桌子砸过来,让芙莱达用冰矛击碎了。洛娜敏锐地捕捉到光头的动作,从碎木板中窜出,以小博大,直接踹了光头裤裆一脚,在光头夹腿扶蛋时候绕背,踢中光头的膝盖腿窝逼他跪下,反身一个百八十度后旋踢,直接命中光头的光头。

    光头扑街。

    几息之间,洛娜就把光头打趴下,芙莱达对洛娜的本事感到惊讶。

    龅牙好不容易等脚上的冰化了,手忙脚乱地把光头抗在肩上,色厉内荏地叫着“要你们好看”,跌跌撞撞地走了。

    船板上留下一片狼藉,躲在角落的乐手和老板父女这才出来。四个乐手赞扬洛娜两人的见义勇为,父女俩对他们感恩戴德。等一切又恢复如初,音乐声又响起,客人也来了几个,洛娜和芙莱达坐在甲板上等菜来。

    “克里斯!没想到你的身手这么好!”芙莱达激动地说,他的脸上因为刚才的热闹而泛着红晕。洛娜谦虚道:“那是因为有你的掩护我才能大施拳脚。只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打不过那个大块头的。”

    “不不不,你真的很厉害!”芙莱达兴奋地说,“你比我见过的初级剑士还厉害!虽然你既没有魔力也没有力量,但你那几招,实在是太厉害了……”

    “芙莱达!”洛娜打断了芙莱达的碎碎念,她发现了,芙莱达激动的时候真的有点儿唠叨。芙莱达愣了下,问:“什么?”

    “唉。”洛娜叹气,然后说,“你有没有想过那两个人会回来报复这家店老板?”

    一听,芙莱达变了脸,眉毛压低,说:“那我就把他们再打回去……”

    “芙莱达,你不可能护他们一辈子。”洛娜说。看芙莱达一脸愁,她卖了个关子:“如果你想好人做到底,我这里有个主意。”

    芙莱达忙问:“是什么?”

    “先别急。”洛娜挑眉,看小女佣端着盘子过来上菜。一盘鱼一份炸薯条两杯酒,这可不是他们点的菜。

    “这是我们的心意,谢谢你们救了我。”小女佣笑吟吟地说。

    道完谢,洛娜跟她打听:“你们这里收保护费的是谁?”小女佣塌下脸,气鼓鼓地回:“平时都是吉米那几个马仔,一月一次,上个月龅牙杰克突然就过来也要收钱,还半个月来一次。气死了!”

    洛娜又问:“那个龅牙和吉米是同一个头吗?”

    小女佣想了想,说:“好像都是独眼龙底下的马仔。”

    又安慰小女佣几句,小女佣就去干活了。洛娜托腮看着芙莱达,说:“应该知道怎么一回事吧?”

    “是几个马仔抢地盘?”芙莱达猜着。

    洛娜点点头,拿薯条蘸酱,说:“同在一个老大底下混,本来哪片区域谁来收钱是划分好了的。那个龅牙心野了,想多收钱,就把手伸到别人地盘。”

    “那我……”芙莱达想了想,说,“我让人告诉吉米有人跟他抢地盘?”

    “对,黑帮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洛娜肯定他的想法。

    两人边吃边聊。

    洛娜就刚才的事情问芙莱达:“你应该是很厉害的魔法师吧,为什么不一下击败那两个马仔呢?”

    “因为他们只是普通人,我没法动真格。”芙莱达拦下洛娜要喝酒的动作,说,“你还小,不能喝酒。”

    “这不是酒,小女佣端给我的是水。”洛娜指鹿为马,从液体颜色上看不出酒和水的差别。她趁芙莱达不注意,抿了一口,说:“看,我喝了没事,你喝你那杯试试看。”

    芙莱达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唔,辣的。”才一口,红晕就染上他白皙的脸庞。洛娜得以偷得酒喝。

    这酒后劲很足,才喝一般两人就上头了。

    洛娜说:“芙莱达,你为什么总是挺身而出,去帮助那些你不认识的人?”

    “没有原因,我的愿望就是匡扶正义,为了心中的信念,爱与和平。”芙莱达说完一句,喝酒,又接着道,“在立储仪式上,大主教问我为何要当国王,我就说了,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为了世间善恶有报。”

    “好人啊!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绝世大好人!”洛娜喝着酒,飘飘忽忽地想起那个人。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身手这么好吗?因为我身边就有个傻瓜,从小就喜欢帮别人。明明不关他的事,却要上前去伸张正义。呵呵,容易被别人打。好呗,他保护弱小,那我保护他呗。于是我就去学散打,学太极,学擒拿,五花八门学了一堆。可是呢……”她倒空酒杯,酒一滴不剩了。带着醉意,她把心中的真实想法托盘而出:“可是好人是不长命的!”她嚷着,“没有维护正义的力量,好人只会把自己栽进泥潭里,反而不得善果!他和你一样!也是个大好人。天真地以为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结果嘞?死了!轻易地就被人弄死了!傻瓜!好人不长命!”

    “不是这样的!克里斯!人在做天在看,神会惩罚作奸犯科之人!”芙莱达也醉了,高声反驳她。

    “神?”洛娜嗤笑,“神在哪里?神在游戏人间啊。”

    芙莱达握住洛娜的手,脸挨得很近,他说:“那我就替神,主持人间正义。”

    洛娜被芙莱达认真的模样震到了。他们互相对视着,芙莱达坚定不移的心志触动了洛娜。她微笑,另一只手搭上他握住她的手,抓紧,说:“好,请你务必壮大自己。正义需要强大的力量来支持。”

    回去的时候,醉意散的差不多了。洛娜望着天上的繁星,问芙莱达:“如果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难过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芙莱达迷糊了,他顺从本心地回答:“大概会的。但如果你愿意亲口向我解释,我想我会原谅你。”

    洛娜回头冲芙莱达咧嘴一笑,然后大步往前跑。酒店门口,已经停着一辆马车,保罗候在一边。车厢门打开,亚当端坐在里面。他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洛娜,问:“好好地告别了吗?”

    “嗯!”洛娜用力地嗯了一声。

    芙莱达也来到马车边。亚当对他行了个抬帽礼,说:“那么,我把他带走了。”

    “他是个好孩子,对他好一点。”芙莱达忍不住嘱托。

    “我会的,只要他没说谎。”亚当微笑。

    洛娜抱住芙莱达,临到分别,洛娜才发现她有多么喜欢这个大男孩,对他有多么的不舍。芙莱达回拥着洛娜,揉着她的头说:“想我的话给我写信好吗?我一定会给你回信。”

    洛娜抬起头,芙莱达的白发垂在她的脸颊边,让她想起初见时的场景。她说:“再见,芙莱达。下一次见面,我恐怕会让你吓一跳。”说完,她离开芙莱达的怀抱,跳上了马车。

    保罗关上车厢门,上到驾车的位置,一甩长绳,马车悠悠地前进。洛娜忍不住从窗户探出身,对原地眺望的芙莱达挥帽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