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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2014年的除夕夜,因为工作需求,张嘉琪是在横店过的。
每年这个时候,横店集团都会召集在横店跨年拍戏的剧组,邀请每个剧组的主创相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个年夜饭,主办方还特意安排了一些有趣的活动,还有集体观看全国直播的春晚。
除了同个剧组的人,张嘉琪还发现了不少熟知的演员,甚至还有知名的老艺术家张方和梁芬老夫妇。
张嘉琪的视线捕捉到一个年轻的身影,程涵宇,他居然也在场,正笑眯眯地听着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不时地点一下头,态度很是恭敬的样子。
看到程涵宇,她就想起了还在病中的杨柳依依,因为执念,她仍旧没能真正放下他。虽然在心理医生的开导和药物治疗下,病情已经被稳住了,没有继续恶化,但是,心病仍需心药医,程涵宇就是杨柳依依的心病。
张嘉琪一直偷偷注意着程涵宇,想要找个机会与他谈一谈,至少要劝他去看看杨柳依依。
“怎么?看哪个帅哥这么出神呢?”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张嘉琪一偏头就看到了端着酒杯的胡知渊,与往日的严肃不同,今天的他面带笑意,无端就与人多拉近了几分距离。
她没有注意到胡知渊也在场,更没有料到他会自己这样熟稔地开玩笑。
自从上一次杀青之后,他们就再也没碰过面,就算是当初传言张嘉琪是小三,插足胡知渊和富商千金婚姻的时候,胡知渊也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张嘉琪。
“来,新年快乐!”胡知渊朝她举了举酒杯,并且礼貌地朝与她同桌的其他人也举了举,与先前的沉默寡言截然不同。
“新年快乐!”张嘉琪和他碰了碰杯子,喝了一口杯中的果汁,她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她原先所认识的那个胡知渊。
但是,敬完酒之后,胡知渊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道了声别后回到了他自己的那一桌。
胡知渊走后,张嘉琪的视线继续往程涵宇的方向望去,却发现他的位置已经空了,连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也不见了。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旁边的导演有些惊疑地问她怎么了,张嘉琪随便扯了个借口,匆匆离了席。
刚走出宴会大厅,张嘉琪就看到程涵宇的身影拐进了洗手间所在的角落里,她松了一口气,这才放缓了脚步。
程涵宇看到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微微一笑冲她点了点头,想要错过她往外走。
“等一等。”张嘉琪和程涵宇并不相识,但还是相互知道对方的。
原本已经走了几步的人又停了下来,程涵宇疑惑地回过头来问她:“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张嘉琪点了点头,朝他走近了一些才说:“我想和你聊一聊杨柳依依。”
乍然从她口中听到杨柳依依的名字,程涵宇有些诧异,高大的身形顿时有些僵硬。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一聊?”张嘉琪提议,征询他的意见。
程涵宇沉默良久,缓缓点了点头回答:“楼下有个茶馆,我们去那里。”
“行,你带路吧。”张嘉琪表示同意,伸手示意他先走。
——
茶馆的环境很好,古筝清雅,碧水清茶。
张嘉琪没想到程涵宇还会茶道,他的动作极为流畅,好看的手指捏着细细的壶柄,将茶艺做出了一番独有的韵味,他将一小盏茶杯沏好递给了她:“试试看。”
茶汤清亮,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张嘉琪轻轻地呷了一口,初微苦,后甘甜。
程涵宇给自己也倒了一小盏,不慌不忙地喝着,白釉骨瓷杯衬得他五指细长,骨骼均匀。雾气氤氲,茶香袅袅,米白色的毛衣越发衬得他年轻俊美,莫名让人想起了古代的书生,他眼睫微垂,细长的睫毛就落下了一道道阴影。
张嘉琪细细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既然已经坐下来了,她也就不担心他会临阵脱逃。
虽然程涵宇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还是要承认,这个年轻的男人有着他自己独特的气质,在他的身上仿佛可以看见未来,好像这个人注定就是要成为一个大红大紫的明星。
“其实,我一直都很担心她,”程涵宇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说,“我还是爱着她的。”
这一下轮到张嘉琪懵了,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独独没想到程涵宇会这么说。
“你一定会问,既然我还爱着她为什么又要离开她。”程涵宇有着他这个年龄的男人所没有的冷静,说话铿锵有力,有种令人不得不信服的魅力。
话已经说到这里,张嘉琪索性就什么都不说了,静静地注视着他,听他接着说下去。
“知道依依自杀的时候,我也很紧张,甚至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看她。”程涵宇放下了杯盏,重新斟满,“事实上,我的确没有控制住,已经偷偷去看过几次了。”
张嘉琪越发诧异了,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你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程涵宇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了眼,继续说:“依依是一个很有潜质的艺人,而我也不甘平庸,如果我们在一起,势必会产生很多不可磨合的矛盾。”
张嘉琪微微拧了拧眉,难道这就是程涵宇坚持要和杨柳依依分开的原因?
“我从小生长在北方,我们的家族很大,一直都保留着男尊女卑的思想,尽管我不认同,但还是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很多观念,所以,生活上,我是一个很大男子主义的人。”程涵宇一口喝光了杯盏里的液体,“依依知道我这些想法之后,就决定放弃刚刚起步的演艺事业。一开始我们相处得还不错,可是,渐渐地,我开始无法忍受她这样过分委屈自己,成全我的行为。”
看到张嘉琪点了点头,程涵宇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直到她后来为了我随口一说的话,直接跑去韩国整容,我才终于忍不下去了。我知道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一方面希望她能依附于我,满足我的大男子欲/望,另一方面我又看不清她这种放弃自己梦想的行为,在心底里感到深深地厌弃。”
这个时候,雅间里的两人都紧紧地蹙起了眉,张嘉琪抿着唇,强忍住心中的不快。
“所以,我放她自由了。”程涵宇说出这句话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