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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如感觉到全身烧得仿佛连灵魂都燃烧起来了一般,迷迷糊糊做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是前世一会儿是今生,汗出如浆,她感觉到有人替她解了衣服擦身子,毛巾有些冰凉,擦着擦着她身子似乎没那么热了,似乎有人换了干燥的被子重新替她裹上,又喂她水,十分温柔妥帖。
后半夜宝如似乎又感觉到冷起来,一阵阵地打着抖,然后她被一个温暖强壮的手臂搂住了,渐渐背上有热力传来,忽冷忽热的她后来终于在这温暖有力的拥抱中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被一双手臂紧紧抱在怀中睡着,男子的手臂比她粗了许多,她的手腕被一只修长的手握着,显得更纤细了,那一霎那她几乎以为自己前阵子的重生是大梦一场,而自己如今究竟身在何方、何时?她整个人都恍惚起来,转身看到许宁侧身拥抱着她正合目安睡,仍是青年样子,他进京以来似乎又长了许多,身子拔高,肩膀变得宽阔,修面也更勤快起来,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渐渐往前世那个熟悉而陌生的相爷靠拢,沉静而有威仪,冷漠而无情,唯一和前世不同的是,他待宝如倒是一直颇为温存。
宝如感觉到许宁的鼻息在自己脸上轻轻拂过,他们实在贴得太近了,穿得又实在太薄了,更可怕的是,他们毕竟曾经是多年的夫妻,身体本能并不排斥,甚至感觉到了熟悉的热度和姿势。
宝如感觉到了一丝尴尬,用手去掰许宁的手,许宁动了动,醒了过来,看着她的一瞬间也有些迷茫,居然低下头亲了她额头一下,宝如睁大眼睛瞪他,他有些莫名其妙地回望,过了一会儿眼神才渐渐清明,回忆起在自己怀中的是哪一个唐宝如。
他松开手臂,宝如想起身,却发现身子十分酸痛,每一条肌肉似乎都提醒着她才刚刚恢复体温,许宁按了按她回到枕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歇着吧,总算退热了。”
她问:“淼淼呢?”
许宁转眼看她,伸手替她掖了下被子:“和银娘睡着呢,昨天找过一下你,哄着玩别的了,又睡了。”
宝如感觉到口干舌燥,看着许宁起身自如的穿衣服系腰带,仿佛又变成刚刚重生回来的那一天,她心里尴尬困窘,对方却仿佛甚么都没有发生。
看着他出去了一会儿小荷便端了热水进来给她洗漱,欢天喜地道:“娘子可算退热了,前两天我们可吓坏了,相公都急死了,方子看着不好,也不知道去哪里请了个御医来,好厉害!开了方子来相公亲手煎了,又照顾了你一个晚上,果然退了热!”
居然请了御医来?按规矩许宁这品级可万万请不动御医的,这是央了谁?侯府定然不会有的了,难道是官家?
宝如一边洗脸梳头,感觉到身上还算干爽,连中衣也换过,想起昨夜似乎的确有人给自己抹身,她想起小荷说是许宁照顾了她一个晚上,忽然不太敢问是谁替自己擦了身。只好勉强用青盐刷了牙,又吃了些粥,许宁这两天给她的剖白分析,的确使得她心结稍解,心情缓和。
过了一会儿许宁大概也是吃完饭了,进来道:“我今天休沐,去参加个诗会,应该会遇见宋家二郎,你要不要给宋晓菡写封信让他带进去?”
宝如想了下道:“也好。”许宁便上来替她磨墨,宝如看着他纤长白皙的手指捏着墨锭专注之极,不由忍不住打趣道:“今日居然得相公亲手服侍。”
许宁微笑:“只恨昨夜没有下雪,未能让吾妻感觉到我不辞冰雪为卿热的诚意。”
宝如脸一红,也不理他,持了笔便写字,她病后身子虚,手腕娇软,写的字有些笔力不足,许宁却仍昧着良心夸赞:“这字好多了,可见苦练过了。”
宝如听而不闻,只是专心写,却是将那日在宁国公府的船上所见到那两个侍女的密谋写了一遍,后头道这卫三郎颇为风流,不是良配,如今她父兄尚在,应能为她做主,不如早作打算。
待到写完,抬头看到许宁脸上似笑非笑,宝如脸一红问道:“你笑什么?”
许宁道:“俗话说好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只怕那宋晓菡反觉得你嫉妒她得了好姻缘,从中离间破坏呢。”
宝如先是有些不以为然:“我又不想和她做什么好朋友,不过此事因我而起,尽了心便问心无愧了。”
许宁呵呵了一声,宝如有些恼羞成怒:“你这又是笑什么,觉得我虚伪?”
许宁忍俊不禁地描补:“也不是,愿吾妻始终如此心底无垢。”
宝如有些尴尬:“送信去吧。”
晚间许宁才回了来,道是已将信送到,第二天裴大郎却是巴巴地赶过来了,带着唐远,提了一篮子时鲜果子来,原来是听说了宝如生病,回来看她的。
宝如十分惊讶道:“你那差使能随意进出么?”
裴大郎笑道:“挺好的啊,可以随意进出的,就是离城里有点远,吃穿都好,每个月还有月钱,就是做教头,挺受人尊敬的,日子蛮好过。”一边又说一些军营里头的事情,以及端午那日赛龙舟的趣事。
一旁唐远十分羡慕神往道:“什么时候我也能进去呢?”
裴大郎道:“我教你的拳法,你多练练,个子一定要长高,再过两年应该就可以了,说是要七尺以上,其实我看了后来选下来的,大多是八尺的,而且身子也要极为机灵才好。”
宝如有些不喜欢唐远走上和前世一样当兵的道路,忍不住道:“跟着你姐夫不好么?为什么要去当兵?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好的,若是剿匪啊有战乱啊,都要站在最前头,太危险了。”
唐远道:“这些事不总要有人做的么?大家都不从军,那谁来剿匪谁来报国呢。”
宝如有些哑然,裴大郎笑道:“你姐姐是心疼你,别人又不是他弟弟。”
宝如呆了一会儿问裴大郎:“裴相公你一贯扶危济困,我想问问,若是救了一个人,就有可能害了另外一个人,那人还该不该救?”
裴大郎怔了怔:“救人的时候哪里想那么多?救自己能救到的就好了。”
宝如感觉到裴瑄才真正是个心底无垢的人,自嘲了下,忽然感觉到自己居然也和许宁有些相似起来,一件事要反复想,事前事后都要想,难道和许宁相处久了,连这些也被潜移默化了?
裴瑄却忽然笑道:“有个事,我也就随口一说,没什么别的意思,唐娘子你也莫要往心里去,那天我们李相公有事商议带了我去做护卫,我却是看到勾栏有个歌姬姓柳的,和许相公好像颇为熟稔,我想着京里文人多好招妓,只是许相公和你感情好,你自己也该多小心些才好。”
宝如哂然,那可是死都愿意随他而去的女子呢,自己可从未有过陪着丈夫去死的想法,倒是有了女儿后,才会有女儿就是她的命的感觉,她心里不由酸涩起来,脸上只是笑道:“多谢裴大郎提醒,他有分寸的。”
裴瑄看她如此说,也只是笑笑不再说什么,他本页不是好搬弄是非的人,不过是看在唐远面上,对唐宝如有些好感,提醒一声,点到即止。
送走裴瑄唐远后,没多久许宁也上朝当值回来,却是拿了封信给宝如道:“宋晓菡那边回了信。”
宝如拆了出来看,先是感谢了唐宝如那日为她妹妹解围之意,将来她嫁进去,必要惩治那两个贱婢,然后又洋洋洒洒写了一些卫三郎如何好的话,又说那些风流名声不过是一些女子错会了意,请她勿要担心,卫三郎对自己情深意重,自那日事情发生后,给自己传了帕子进来,上头写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话,想必成婚后自然会收了心,最后又动情的写了几句狡童之诗,然后再以自己虽然嫁入高门,以后却仍是会照应你们夫妇,还请不必担忧。
宝如呵呵笑了声,将信扔过一边不再烦扰此事,夏虫不可语冰,总有女子以为自己是让浪子回头的那一个,可惜浪子总在回头,因为前边总有别的女子在吸引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