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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珂和我一起搬进周小帅的房子。她和周小帅拉着行李箱跟着我,我空着手,双手插裤兜里,气定神闲的走在他俩前面。
我就知道他犟不过我,只要我一叨叨,他就会崩溃的。
男人可能都这样,最怕女人话多。也许男人的脑袋上各个都套着隐形的紧箍咒吧。
出院的时候,小珂问我:“那么拼干嘛?”
我说:“还记得我下定决心找投资拍自己剧的时候嘛?我说,非输即赢,反正又不会死。这下应验了下半句,我总要为上半句负责吧。”
“那也不用这么拼命吧。你现在是在玩命你知道吗?”
我很认真的告诉她:“我只是在跟时间赛跑罢了。小珂,我要赚钱留给小萱儿。这笔钱至少能让她长大后少受一点苦。”
“你从小就生在金库里,你少受苦了吗?你比谁都清楚小萱儿的那条路少了母亲怎么都不会好走。”
“至少她有了我留下的钱,不用为父亲破产后萎靡不振。是,龚小毅是有钱,但是谁能保证他的人生一帆风顺!我承认,我只是想留下一些东西给她罢了,因为我知道,我能留下的,除了回忆就是金钱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弥补她…”
“你应该接受治疗活下去!这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
“你知道的,得了癌症还想赢过时间,是不可能的。我不如用治疗的时间做些弥补遗憾的事…小珂,我走后,一定要经常去看望小萱儿,她喜欢吃土豆,给她煮菜一定要少油少盐。她不吃辣。还有我爸,他胃不好,不能吃韭菜,他虽然爱吃那也不行,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龚小毅不管他再婚与否都不重要,但你一定要在小萱儿的生长期陪伴左右,告诉她女孩子一定要明白常识。她喜欢留长发,千万不要因为梳头发很麻烦就给她剪短发。以后,她有喜欢的男孩子,一定要嘱咐她带回家给你看看。结婚了,给她选最美的婚纱,一定要帮我亲眼目睹她的幸福。我爸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再给他找个老伴他也不一定愿意,帮我给他请位好点的保姆,有时间就回家陪他下下棋。以后我不在了,这些说到的和没说到的就都交给你了,谁让你认识了我呢,你真是够倒霉的…”
她红着眼眶,声音沙哑,即使她很努力的控制情绪,我也很清楚她内心的那份不平静。
嘿,你好,我的人生,我承认,有些人、有些事,即使再难放下,也还是要告别的。
爸,对不起,没能如愿以偿的让您看到我承诺的样子。
小萱儿,别害怕,你终究都要一个人去走那条与父母背道而驰的路。但是孩子你别怕,妈妈没有走远,只是换了一种新的方式去爱你。你人生的路,是充满美好和惊喜的。你要相信,只要你伸出手或是用心感受,无论我在哪儿,都会让你感受到妈妈的爱始终都在…
我小时候吹过很多牛逼,细节讲出来会让人感觉很幼稚,反正心愿前提就是有钱。
周小帅在2011年初时第一次导演的剧情片,在资金、人员等各方面条件都紧张的情况下短时间拍摄、制作出来,再加上自身能力水平所限,所以片子质量不高,简直是很垃圾的。今天无意中想起,优酷上竟然还在。
我和小珂还有周小帅一起坐在沙发上,抱着爆米花,边看剧情边吐槽,这片简直辣眼睛。
片名叫《爱的机会》,如果闲来无事或是想吐槽减压,完全可以去评论里骂个够。
就连他自己都会边看别啧啧不休的嘀咕:“我的天呐…好想吐呀!”
说实话,我和小珂看到开头十分钟的时候,就已经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但是看他沮丧的样子,又忍不住的安慰他,于是我说了一句自认为很经典的话。
我说:“每一个了不起的人物都会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当然,这句话之所以让人感觉经典,是因为这句话很明显的是在夸我自己。
吴风终于醒了。
在一个夜黑风高,风雨交加的夜。只有我自己没有睡,抱着笔记本躺在沙发上回顾自己的策划案。门铃突然响起来,吓得我一哆嗦。窗外电闪雷鸣的,树枝被大风刮的噼里啪啦响。我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两分钟到十二点。
我犹豫着,要不要去叫醒周小帅,因为我很害怕,都这个点了,站在门外的不会不是人类吧?
我正纠结着看着门口不敢出声,门铃又响了。我等了一会儿,侥幸的想,没准周小帅听见了呢,他会起床开门的。
又过了一会儿,门铃又响了,我此刻的心脏快跳出来了。整个房子里,只有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这时候外面的风越来越大,雨越来越凶,门铃的响声显得格外局促不安。
就在我想装作一切没发生的样子躲到房间的时候,门口传来吴风的声音,他有气无力的拍打着门板,喊:“开门!”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真的是他的声音,登时迫不及待的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撒着丫子跑过去拉开门。
我惊喜极了,真的是他,除了清瘦了好多,整个人没有太大变化。我和他相视一笑,然后彼此张开双臂拥抱了一秒,我说:“你终于回来了。”
他不说话,我站稳定睛一看,他浑身湿漉漉的,我问接着问他:“你跑的?这么大的雨,你疯了?”
“今天办完出院准备回家的时候,听说你的事了。我很担心你,就跑来了。”
“你怎么那么傻啊!不是有手机吗?你担心我可以视频呀,你应该回家静养一些时日的。”
“我只是想见到活生生的你…”他一米八几的个子,红着眼睛站在我面前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很难过。我不能再去迷恋这个世界。曾经的喧哗,轰烈,美好,痛心,没有一件是可以带走的。他对我越好,我就越难过。不能去承诺,也不能去许诺。
我和他,从来没有说过肉麻的情话。但是,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意。过了说情话的年纪,那些情话比起无言的陪伴太过华而不实了。
我说:“吴风…你回去吧。小珂来了,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容纳你了。以后,还是少见面吧。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这样对谁都好。”
他的头发往下滴水,衣服全部湿透了。我可以想象到他一路奔跑到这里的情景。但是我只能让他走。虽然,我有很多话想对他讲。但是,我是一个没有时间的人,他走了,对谁都是公平的。
我和他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一个无形的门槛隔开我和他。门外的屋檐下全是雨水。他不再说话。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他脸色苍白面无表情。这段时间,我性子沉淀了不少。不张扬,不期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雨也越来越小,他冷笑一声。两眼放空盯着自己的脚尖。说:“终于,我可以不用每天说晚安和早安。也不用等你的回复。我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关掉手机,再不知不觉昏昏沉沉的睡着。然后一觉睡到自然醒,也不用忙着开机说早安。果然如同你说的。失去比拥有踏实多了。”
我心里不舒服,但是我没有矫情,更没有眼泪。但是我内心深处,是渴望他能像曾经一样和我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的。
或许是爱情在我心里已经微不足道吧。也或许,在遇到他之前,我已经把对待爱情的力气耗尽了。也或许,我再也不会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