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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欧阳景轩认真了起来,风玲珑微微皱了秀眉的同时,眼中缓缓滑过迷茫。()虽然她不会认为欧阳景轩至此只有她一个人,却从未曾想过,他言及的他不喜欢她了……
风玲珑缓缓垂眸,眉心越来越紧,心扉的位置好似被一个细细的绳子渐渐收紧着,勒的她无法呼吸的同时,痛的不能所以。
“我……”风玲珑害怕去认真的想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你……”她抬眸看着紧紧盯着她的欧阳景轩,“你不要问我未知的事情。”
欧阳景轩看着风玲珑无措的样子,轻叹的摇头,“傻瓜,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嗯?”他情意绵绵的盯着风玲珑,风玲珑却没有看到他眼底的害怕。
这个天下为了她,如果没有她……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下去?
“嗯……”风玲珑轻轻应声,“不管你喜欢喜欢我,我都不会离开你……”就算真的有这样一天到来,我也想留在你的身边。哪怕,只是偶尔能看看你,怕我也是知足的。
*
苏婉仪跪在龙阳宫寝宫的地板上,面色沉着的没有一点儿愧疚之色,她只是直直的看着躺在龙榻上的欧阳枭云,一句话都不。
欧阳枭云也没有话,二人这么多年的夫妻,从东宫开始到后宫……苏婉仪不仅仅有苏家作为后盾,更重要的是,她自身就知道自己要什么,想要得到什么。
她这辈子,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分毫不差,却独独一件事情做错了……那便是身在豪门世家,进入皇宫大院,却谈了最不应该的“情”字。
“婉仪……”欧阳枭云的声音干涸而无力的溢出,“这么多年,朕知道亏欠了你,可是……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何朕和你的距离越来越远?”
苏婉仪交叠的手渐渐握紧,她暗暗咬了牙,“后宫三千,臣妾虽然贵为国母,可偏偏是永远不能明白皇上的心。”
欧阳枭云听了,轻叹一声,他虚幻的双眼迷离的看着龙惟,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朕的身子不行了……撑了这么久,不过就想着景轩回来,朕还能看他一眼……”因为了太多的话,他的气息已经不稳,断断续续的,“可是,朕撑着,还想要听你给朕一句体己的话儿……婉仪,你明白吗?”
“臣妾不明白!”苏婉仪的话噙着几分负气。
欧阳枭云听后,剧烈咳嗽起来,三德子一旁急忙为他抚气儿,然后给他递了口水顺了下,方才听他吃力的道:“你不明白……呵呵。”他嗤笑了声,“曾经初入东宫的婉仪,温柔娴淑,得体大方……就算出生苏家,可是,那个时候的你心是向着朕的,可后来呢?”
“后来?”苏婉仪也冷笑了起来,“臣妾初见君,君为瑶池醉……后来再识君,君已陌路人。”
又一次的沉默,最后还是欧阳枭云率先打破,“朕一直没有亏待你……”
“可皇上亏欠了臣妾。”苏婉仪的眼睛突然红了起来,可是,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龙榻上的人,眼底渐渐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曾经花前月下,长生殿前,皇上拉着臣妾的手,许下一生携手诺言……可是后来呢?”泪糊住了视线,她任由着眼眶不堪重负,热泪满盈的滑过脸颊,在嘴角晕染了一层苦涩的滋味,“后来皇上爱上了梅妃那个贱人!”
“闭嘴!”欧阳枭云突然厉喝一声,双眼顿时因为愤怒充了血丝,一双灰败的眸子更是染上了凌厉的看向苏婉仪,“不许你如此梅儿……”
“闭嘴?不许?呵呵……”苏婉仪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皇上不是没有亏待吗?怎么,不敢继续听下去还是害怕心中对梅妃的愧疚?”
欧阳枭云喘着粗气儿,他想要什么,却因为太过愤怒一句都不出来,只能张着嘴看着苏婉仪,手更是颤抖的不能自已。
梅儿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如果他早些意识到他是爱她的,或者早些意识到爱她会害了她,都不会让她带着沉痛和绝望离开他。
欧阳枭云身上的戾气渐渐收了回去,他缓缓闭上眼睛,仿佛为了最后的颜面将那眼底真正的悲恸给掩饰了去。
看着他这样,苏婉仪哭着笑着,笑声凄厉的让三德子都觉得心寒。也不知道笑了多久,她方才缓缓收住了笑容,瞪着猩红的眼睛道:“就算是那贱人的儿子,就算你们决裂至此,你却依旧想尽办法逼他夺嫡……”她仿佛已经忘记了所以,甚至君臣的礼仪,“欧阳枭云,知子莫如父……从头到尾,看欧阳景轩最真切的人是你!”她眸光变得凌厉,“你费尽心机,终究逼得你们父子决裂,就只为了将这个江山交给他……你知晓他不愿手足相残,你就一步步逼他,甚至趁机能够将朝中不忠的人顺带拔掉,给他一个锦绣河山……好,好,你对梅妃的承诺,加上欧阳景轩为储这件事,可真正是全部做全了……”
欧阳枭云没有话,有时候爱恨是很奇怪又微妙的东西。就比如婉仪恨他,所以对他看的透彻……
“呵呵,”苏婉仪瘫跪坐在地上,自从入了东宫开始,不管是太子妃还是后来的皇后,她从来没有哭过,就算欧阳枭云那么久的不来他宫中,“欧阳枭云,始终还是我做错了……”她渐渐神情变得淡然,“我用了两年前那件愚蠢的事情逼得今日之事。如果不是那次,欧阳景轩不会有心东宫,而你也没有办法逼他……”
“呵呵,真好,真好……一个帝王想要爱情,又想要父子之情,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苏婉仪瞪了眼睛犀利的咬牙切齿的道。
欧阳枭云已经颓败的几乎没有了生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道:“婉仪,很多事情都有两面性。梅儿当初是因为善心吸引朕的,就和当初你方入东宫的时候一样。到底,你没有承受住这皇宫里的浮华……可是梅儿不同,从始至终,就算最后她恨了朕,依旧是善心的。”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浮现很多过去的事情。
梅妃在红梅树下嫣然而笑,她总是在无人的时候和他撒娇,却在有人的时候得体大方……她明明只是来自江湖,却有着大家闺秀的大气。
人就是这样,当自己满手血腥的时候,就想要看到身边有个干净的人。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觉得活下去的意义……他是黑,梅儿是白,却又似火一般烧着自己的同时点亮他前方的路。这样的她,就让他记在了心头,却不曾真正的去正式面对,以至于她的离开造成了如今种种。
“两年前,你在朕的酒里下药,将蓝梦蝶送入朕的宫中,你当时就应该想到……朕既然夺嫡成功,踏着都是兄弟的血上位,就不会那点儿药力都忍不住。”欧阳枭云冷笑一声,“宫里侍候的宫女那么多,朕难道就非要了蓝梦蝶去?”
他太过了解景轩,也知道他的心里有天下,却更有一个人的位置……因为这个位置,他就不会想要天下。
“所以,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这个。”苏婉仪冷冷的着。
欧阳枭云轻叹,仿佛对苏婉仪的话很不认同,又很无奈,“婉仪,你错的不是这个……而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吐槽传来,紧接着是三德子焦急而关心的声音,就这样维持了很久,欧阳枭云顺了气儿后,方才听他沉哑的声音如铁杵滑过锈迹斑斑的铁上般传来,“你错的是……没有……没有……没有看清……看清晨枫……晨枫不想……不想做皇帝……”
欧阳枭云最后的话声音浅而沉戾,苏婉仪还来不及什么,就听到三德子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嘈杂的声音回荡在龙阳宫内。
苏婉仪静静的坐在一旁的檀木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太医从内侍、宫女们忙碌的身影,没有任何表情。今天她来,就是想要证实她想的对不对。而欧阳枭云和她了这么多,也只是在告诉她,他亏欠了梅妃的如今都已经做到。
欧阳枭云是个枭雄,他够狠……这是西苍以来没有任何人可以比拟的。为了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将最喜欢的儿子推离,做的所有的一切只为了将着大好江河交到他的手里。哪怕……欧阳景轩恨他入骨。
“咚——”
“咚——”
“咚——”
三声哀鸣钟滑过已经落了晚霞的天际,沉闷的砸在帝都每个人的心里,让所有人都忘记了动作,只是纷纷看向了皇城的方向……
豆子反射性拉了马缰,看着那只是隐隐在鳞次栉比的屋舍后方的皇城尖儿,微微蹙了下眉的同时,欧阳景轩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爷儿……”豆子皱眉,声音凝重。
此刻,已经所有人都下了马车。风玲珑担忧的看向欧阳景轩,唇角翕动了下,想要什么,竟是不要要什么。
欧阳景轩眸光一沉,什么话也没有,翻身上了陈黎的马,双腿猛然一夹马腹,马儿吃了劲,顿时飞驰而行……
风玲珑看着那一人一骑,心思沉重的道:“速速进城。”
欧阳景轩的马是一路到了皇宫的,如今的他没有任何人会去拦截。
福东海已经在武阳门前等候,见欧阳景轩来了,先是惊愕了下,随即上前,“爷儿。”
欧阳景轩没有下马,只是轻倪了眼福东海后,一人一骑便往龙阳宫而去……
“参见王爷。”龙阳宫门口的宫人见到欧阳景轩的时候纷纷参拜,所有人心里都知道,虽然皇上没有任何,只是,这场夺嫡之战,到苍轩王笑到了最后。
欧阳景轩没有理会,只是大步流星,俊颜沉冷的就往龙阳宫寝宫走去……沿途,所有人都随着他的脚步挪动着视线。
皇子公主除了被监禁的大皇子欧阳靖寒和已经被贬的欧阳钧悎,以及偷偷出宫的欧阳若琪外,在帝都的人,都已经到了龙阳宫寝宫的外面,此刻,谁也没得进去。
欧阳晨枫见欧阳景轩来了,面色凝重的迎了上前,“景轩……”
欧阳景轩风尘仆仆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大步流星的向前,人到了寝宫外面的时候,却被侍卫拦住。他菲薄的唇角轻勾了个冷嗤的弧度,狭长的凤眸轻挑之际,射出骇然的利光,顿时,周遭的空气就好像被凝住一般,让人忘记了呼吸。
侍卫看着欧阳景轩的样子,只是反射性的向后退了一步,可是,在欧阳景轩上前的时候,他们反应过来的又拦住了他的去路,道:“王爷,皇后有懿旨,此刻龙阳宫内,谁也不准进。”
欧阳景轩听了,眸光滑过侍卫的脸,什么也没有,只是折扇的扇柄一挡,已经将两个侍卫连同着他们手中的长枪震的退了好几步。
待得侍卫们站稳的时候,哪里还有欧阳景轩的身影?
欧阳晨枫等人站在原地,看着那寝宫的门口已经没有了欧阳景轩的身影,所有人此刻仿佛都有些茫然……毕竟,欧阳景轩和父皇之间的种种,早已经让人都看不透了。
“二哥……”欧阳凝玉上前一步,面色也是凝重。
欧阳晨枫摇摇头,道:“哀鸣钟敲响三声,父皇还是有着一口气力的……”皇家本是最无情的地方,父皇的离开大家就算心里有着难过,怕也多多少少噙了利益的关系。
如今哀鸣钟没有长鸣,却在三声响了后拖了这么久,怕是父皇就是想要保着一口气儿,想要见见景轩……只是母后……
欧阳晨枫没有想下去,他只是唤来豌豆,“去宫门口看看,若琪回来了没有?”
豌豆应了声,赶忙转身就往宫门口奔去……皇上的情况不好,二皇子已经看过。之前派人去寻了阳烁公主,想来也应该到了才是?!
外面不知道内里的情况,一片凝重。
欧阳景轩进了寝宫后就一路畅通为主的往内室而去,当看到那通天的鹅黄色的幔帐的时候,他陡然停了脚步。
龙榻面前,跪了好些太医。虽然皇帝病危已经回天乏术,可是,各个心里还是提了胆,生怕皇帝最后会些什么,落得他们没有了生路。
苏婉仪从始至终就端坐在哪里,不悲不喜,已经两个多时辰。直到欧阳景轩进来,她才缓缓偏头看去……渐渐的,嘴角噙了抹淡淡的笑意,那样的笑不是舒心也不是嘲讽,只是诡谲的让人看不透。
欧阳景轩向前走着,只有宫女恭敬的为他撩开通天的幔帐。他的脚步明明和往常一样沉稳,可是,却隐藏了浓浓的沉重。
他看着龙榻上几乎没有了一点儿生息的欧阳枭云,苍老的容颜哪里有大殿之上的威仪和平日里睥睨天下的霸气?此刻的他不是一国之君,而是等死的一个老人……
欧阳景轩的脚步在龙榻前停下,只是垂眸静静的凝视着欧阳枭云,没有动作也不话。可是,这样的他让跪在地上的太医反而觉得比龙榻上的欧阳枭云还要让人觉得恐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欧阳枭云终于用最后那点儿气力感受到了欧阳景轩的气息,他努力的想要挣开眼睛,可是,最后只是睁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景……轩……”一个名字,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欧阳景轩没有应声,只是凤眸深处有着点点滴滴的诡异情绪溢出……十八年的朝夕相处,两年的怨恨……二十年来,父皇是他的天,也是他永远的痛。
蝶儿是母妃唯一托付给他的人,他便要照顾。可是,最后母妃所要照顾的人却被父皇染指……这样的父皇有什么颜面和他一起?又有什么颜面去见底下的母妃?
可是,就是这样恨着……他此刻却觉得痛的不能呼吸。
他最最敬重的人,做了让他不齿的事情。
难道,一个帝王就非要想他这样吗?皇宫后院佳丽三千,就算如此,他就不能放过蝶儿?
欧阳枭云眯着的视线里看到的全然是欧阳景轩眸底的恨意,他想要笑,可是,却怎么都扯不动嘴角。他想要伸手摸摸这个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却也没有了任何力气抬手。
“景……轩……”又是吃力的一声,声音嘶哑的没有一点儿润气儿。
欧阳景轩听着,依旧不话。都爱恨不过一线间,有多爱就有多恨!是,他爱父皇,所以才恨!
欧阳枭云闭上了眼睛,明明存着一口气儿想要看看景轩,可是,此刻看到他脸上再也不愿意隐藏的恨意的时候,他却害怕再去看,只是吃力的道:“朕,朕有……有……有遗……遗诏……”
一句话,顿时震惊了屋内所有的人。可是,却独独苏婉仪仿佛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嘴角凄厉的笑加深了起来。
三德子一直在旁边候着,他是皇上身边的人,自然知道欧阳枭云的意思。他赶忙去拿了遗诏……还是那个箱子,只是,这次不是里面,而是那个箱子的盖子上,竟然有个夹层的暗格。
三德子双手恭敬的将明黄色的卷轴拿了出来,他走到欧阳枭云身边,“皇上……”
“去……”欧阳枭云的气息已经薄弱的几乎让人听不真切。
三德子悲怆的点了点头,依旧双手捧着明黄色卷轴走了出去……他的动作欧阳景轩没有关心,甚至遗诏的内容他也不想知道。
只是觉得可笑……当初那个卷轴怕是父皇专门给他看的,从头到尾,诏书都是三德子此刻拿走的那个。
其实,谁当皇帝又如何呢?
只要他想,那个诏书里的人对他来不值得一提……
欧阳景轩依旧看着欧阳枭云,自始至终仿佛都不想要和他一句话。
欧阳枭云沉默了下,好似想要调整一下最后的气力,方才艰难的道:“朕……朕,朕这一……一生……从未……从未做……做过一件……一件后悔的……后悔的事情,唯一……后悔……后悔的是……没有让你……你母妃……母妃知道……知道朕……朕是爱……爱她的……”
皇帝后宫的事情,就算在场的人听过多少流言,可谁也没有听过皇帝亲口过什么。跪在地上的太医大多都是宫中的老人,曾经梅妃的事情又是这宫墙之内最为让人议论的,都皇上只是在梅妃身上找别人的影子,怕是就连郁郁寡终的梅妃也是如此认为的。可是,谁又想到,皇上是真的爱梅妃的?
“只是……”欧阳枭云此刻也没有心情去想别人所想,只是吃力的淡淡道,“皇帝的……皇帝的爱……终究……终究只能……只能害……了……害了……”
害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欧阳枭云最后猛然睁开了眼睛,仿佛不甘心他的话没有完。
欧阳景轩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寝宫内已经哭成一片,纷纷哀婉欧阳枭云的离开……这些泪自然没有真的,只是皇上走了,不哭便是大罪。
寝宫外,上至欧阳晨枫为首的皇子皇女,下至赶来的朝臣以及宫人纷纷跪在地上听着三德子宣读圣旨……
遗诏是在狩猎回来的某天,欧阳景轩还不曾离开云苍城的时候立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圣旨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迟疑的立苍轩王欧阳景轩为帝!
不是东宫,而是皇位!
欧阳晨枫微微蹙了剑眉,欧阳凝玉和郑岱研互视了一眼,欧阳泓钰一脸的震惊,而欧阳玉琮只是嘴角轻嗤了下,让人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
皇子皇女里,怕是只有八皇子欧阳宗泽只是懵懵懂懂的,不明白此刻遗诏里的真正意思。
宣读圣旨的话音方才落下,风玲珑和欧阳若琪一前一后的赶到了龙阳宫,适时……寝宫内一片哭声传来。
哀鸣钟长鸣的声音传来,顿时,举国上下八百里快骑报丧的同时,宣读了遗诏的内容……一夜之间,从皇城蔓延到云苍城,直至周边郡县开始,所有人披麻戴孝,哀痛钟鸣。
苏婉仪一袭白色华服,头戴素雅鬓花,神色间没有半点儿痛苦,有的只是嘲讽的淡笑。
按照祖规,不管是谁登基,她都是太后,自然不是后宫那些女子能够比拟的尊荣。只是,这样的尊荣她宁愿不要,只要那人临终前一句忏悔的话……可是,没有!
和乐宫中,已经哀嚎一片。
珍妃一身白衣上了椅子,三尺白绫绕过了房梁……人这一生,尤其是女子,最大的悲剧不过是终其一生不得丈夫宠爱。
她和苏婉仪从东宫斗到后宫,谁也没有赢,始终……她们在争斗的时候都忘记了一件事情,皇上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失去了皇上的心,她们斗到最后又能如何?
梅妃就算早逝,可是她得到了皇上的心,那么……欧阳景轩的皇宠又谁能比拟呢?
身体悬在了半空晃动着,珍妃死的时候极为的安详。她这辈子最聪明的事情只是懂得自己的地位,就是因为懂,所以不管她如何斗,皇上始终容她。
原本大好的天气突然变得阴测测起来,漫天的乌云使得冬日的夜变的格外的寒冷。
皇帝薨,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所有人悲恸万分。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仅仅的是前殿,还有那后宫。欧阳枭云死了,除了苏婉仪,剩下的所有人他们的命运无外乎两种。要么出家,从此孤灯夜佛。要么三尺白绫或一杯毒酒,自此……阴阳两隔。
苍轩王府。
欧阳景轩站在萧条了许多的竹林里,手持竹笛,神色平静的仿佛没有一点儿思绪的吹着……那笛音明明高亢,却硬生生的落在人的耳里,变成了压抑。
风玲珑站在翠竹轩的门口,如今她和他已经无需要避讳什么,自然也不需要一墙之隔的去诉和抚慰。
冬雪贴心的为风玲珑将大氅披上后就退了出去,曾经,这个地方不是她们可以来的。
风玲珑走了上前,她的手里也握着一只竹笛,那个是欧阳景轩在夜麟国的时候给她做的,她一直宝贝的放在身边。这个人从相识到相知很少送她东西,除了那个鲛人泪就是那一只梅花簪和亲手做的金步摇……可是,她最爱的还是这只笛子,没有其他原因,就因为当初一句戏言,如今成了真。
风玲珑就站在竹林外,没有话,只是静静的陪着欧阳景轩。她知道这人虽然恨皇上,却心里还是爱着的。到底是自己的父亲,还是那样朝夕相处过的。
皇家无情,可他一直有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宫里传了话儿出来……到底遗诏接位的是欧阳景轩,如今先皇的一切事宜都要请教,欧阳景轩却不在宫里,反而回了这王府。
风玲珑示意豆子将人先带到前厅,随后也没有打扰欧阳景轩吹笛,只是在等……她知道,这个人就算此刻悲恸,却也是有分寸的。
果然,须臾之后,笛声戛然而止。
欧阳景轩缓缓放下竹笛,转身看着已经被寒风吹的脸红扑扑的风玲珑,微微蹙了下剑眉的同时,冷声道:“福东海,给那人话儿,宫里的事情交给二哥。”
福东海先是一愕,嘴角抽搐了下应了声离开了翠竹轩。
欧阳景轩举步向风玲珑走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风玲珑的脸颊,冰冷的触感顿时让她冷了俊颜,“就算想要陪着我,就不需要多穿一件吗?”
风玲珑心里担忧,脸上却平静的没有表现出来,此刻她多表现一分,她知道,他就会越发沉重一分,“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心疼我……”
软糯的声音没有娇嗔,的平静。
欧阳景轩轻笑,虽然依旧有着几分苦涩。他将风玲珑揽入怀里,下颚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幽幽道:“玲珑,我难过……”
风玲珑双手环上了欧阳景轩的腰身,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闷闷道:“我懂。”
一句“我懂”让欧阳景轩的心猛然一动,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菲薄的唇角噙着苦涩的同时染上了一抹欣慰,“玲珑,我的心便只有你懂。”
风玲珑没有话,她懂是因为爱他……
“去宫里看看吧?”风玲珑轻轻道,“不要给自己留下任何会后悔的机会。”
“我从不后悔。”欧阳景轩的声音噙着几许沉戾。
风玲珑轻轻应了声,“但是,到底你是皇子,我是你的妃……我们在王府里,于理不合。”
欧阳景轩拥着风玲珑的臂弯紧了紧,沉闷的道:“玲珑,我便是礼!”
“嗯。”风玲珑依旧应声。他即将是帝,如今局势下,怕是这人的手腕必将西苍推上历史的高峰,他如此,自然是不许怀疑或者质疑什么,只是……
“皇上薨,大皇子怕是也要去的。”风玲珑的声音清淡的让人舒逸,“你不在,不好。”
欧阳景轩没有话,过了良久,方才轻叹一声:“这天下,只有我不想、不愿,没有不能!玲珑,你懂吗?”
“懂!”风玲珑在欧阳景轩微微松落了臂弯的同时起身,抬眸看着他道,“因为懂,所以不愿在看到我未曾看到,却需要担忧的一幕。”
欧阳景轩深凝着风玲珑,她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暗暗一叹,欧阳景轩牵了风玲珑的手就出了翠竹轩,边行,边给一旁侍候的陈黎道:“就本王的意思,传了大皇子和大皇子妃今夜守灵。”
陈黎应了声,转身就往府外行去。
*
大皇子府。
自从夺嫡失败后,欧阳靖寒等人就一直被监禁在府内。虽然份例什么的都不少,可是,却失去了自由。
陈黎来的时候,欧阳靖寒正背负着手立在院里,他的身旁是苏颐,跌趴在地上,样子有些狼狈。她传达了欧阳景轩的话后,就示意守着的人放行,在多余的话都没有。
“父皇临终前了什么?”欧阳靖寒问道。
陈黎停了脚步,微微偏身看着欧阳靖寒,面无表情的道:“先皇了什么不知道,只是下了一道遗诏……”她收回眸光,“王爷在先皇薨后,登基即位!”
无需多什么,欧阳靖寒要的不过就是这句话而已。他突然觉得可笑起来,父皇看着他们夺嫡是为了何?最终不管谁胜谁负,名正言顺的始终都是老三……
“你对了,”欧阳靖寒缓缓开口的同时转身看向跌趴在地上的苏颐,“父皇的心里始终都是老三。”他缓缓蹲下,一脸嘲讽,“那又如何呢?你是本皇子的皇子妃,不管你有多心仪老三,或者老三也喜欢你……你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妃……”
“唔……”苏颐痛闷出声。欧阳靖寒大掌捏着她的下巴猛然将她的脸扳起,迫使她看着他。
苏颐暗暗咬牙,冷声道:“欧阳靖寒,你现在除了和我在这里较劲你还能干什么?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让欧阳景轩如此得意。”
欧阳靖寒一把将苏颐的脸甩开,他冷然道:“去更衣,入宫。”话落的同时,他人已经站了起来。
苏颐想什么他自然知道。如今老三登基已经成了铁板钉钉的事情,她无望入宫也是绝对的,她不过是想要利用他的手来给老三找不快……虽然他也不想看到老三如此好过。
突然,欧阳靖寒猛然停住了脚步,细长的眸子渐渐眯成了一条缝隙,视线落在前方干枯了的树上。
父皇既然开始就属意老三,为什么会有后面的事情?如果老三去了夜麟国没有回来……欧阳靖寒猛然睁开了眼睛,顿时,眸底深处有着恨意夹杂着怒火。
就如同欧阳靖寒所想,此刻所有人仿佛都在想这个问题。
欧阳枭云既然立下遗诏,又为什么让欧阳景轩去了夜麟国,还有了后面的夺嫡之战?
如果皇上自是为了夺嫡之战让欧阳景轩一次性挑干净毒瘤,却也不该让他去夜麟国才是!
苏婉仪坐在凤鸾宫的正位上,欧阳晨枫和欧阳若琪还在龙阳宫。她回来后就这样紧紧的坐着,哪怕桂嬷嬷心绪万千的理不清楚,她也只是那样坐着。
到底,最后桂嬷嬷没有办法沉住气的问道:“娘娘……”
刚刚开口,就见苏婉仪缓缓抬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本宫还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今日皇上宣她过去,虽然是想要和她体己的话儿,可是,她为什么觉得不简单?
狩猎回来,皇上就立好了遗诏。却还是同意了尘雪和大皇子的婚事,后来又送了老三去夜麟国……这一切到底有什么联系?
苏婉仪微微皱了眉,老三回来怕是也是他预料中的,毕竟,一步步走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难道,就只是因为想要避开老三的眼目,派人去尧乎尔吗?
皇上最终噙了什么目的?如果,怕老三阻止她能想得通,毕竟……依照她之前从龙阳宫出来的时候,看到老三和风玲珑的样子,怕是之间的猫腻很深。为了风玲珑,会阻止皇上对尧乎尔的举动也能理解……只是,为什么?
火烛爆裂的声音传来,火光跳跃,将苏婉仪沉冷的脸映照了半个明灭。
她就这样一直想着,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人通报,大皇子和皇子妃入宫守灵,方才回过神。还不及问什么,就又见宫女进来汇报,是欧阳景轩携风玲珑也一同入了宫。
仿佛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苏婉仪嘴角渐渐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样的笑落在他人的眼里,渗人的让人心慌。
“好,好,真好……”苏婉仪嘴角勾笑,眸光却变得凌厉而阴冷,“欧阳枭云,你果然最爱的人是梅妃,最爱的儿子是老三……为了他,就算被他怨恨一辈子,甚至永远,你也愿意为他做到如此!”
沉冷而犀利的笑声不合时宜的回荡在凤鸾宫,凄厉的震飞了冬鸟,透着悲恸和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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