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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无力的抗议,最无用的挣扎,蝶熙眼睁睁的看着太后一点点的消逝,只留下满眼的猩红和那个依旧背对着她的身躯。
这究竟是谁?
蝶熙还未能参透其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排排的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排列成不算整齐的一列缓缓朝她走来。
他们忽高忽矮,忽胖忽瘦,唯一共同的也许只剩下那一双双呆滞又空洞的眼神。
他们又是谁?
蝶熙被钳制的死死的身体完全不能动弹半分,被夺走的声音只剩下一张小嘴无力的开合。
赶紧走!这是要做什么!
那些人像是完全看不见眼前的蝶熙和那个举着屠刀的男子,一个接着一个毫不闪躲的撞向那柄屠刀去。蝶熙只觉得一股股温热的液体扑向自己,脚底慢慢被鲜血浸透,温热的液体慢慢的融解开束缚她的冰封。蝶熙动了动脚趾,冷热交替,一股莫名的躁动在身体里开始流窜开。
她还未来得及为这一小小的自由欣然,只觉得眼里被溅进灼热的液体来,抬眼去看,那些原本排列着的人们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具具的尸体,在她的面前堆叠起来。数量越来越多,竟然一时来不及容散开去,一点点,一点点的越来越高。
他们扭曲着,交叠着,睁着依旧空洞的眼,却都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蝶熙。场景诡异又邪肆,看的人似有一份恐惧,却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来。
蝶熙想要尖叫,想要宣泄去这份不可理喻,可她的嗓音却不知被什么死死的扼住,声音早已不知何去。她只得张大了嘴,无声的唤着住手,唤着快跑。
眼前的一堆尸体终于缓缓的沉淀下去,蝶熙试着动了动脚腕,确实可以活动。她这才扯了扯嘴角,抬起眼来对上的人,却是她最不愿面对的。
丞相……
蝶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用尽力气嘶吼着一个好久都不曾出现的字来。
爹!!
丞相不言不语,如同之前所有人一般直直的往前走着,蝶熙刚想再吼一声,只觉得丞相的身后忽然有个黑影恍惚间闪烁了一下。
还有人?还有谁!
她已经彻底失了理智,脸上的血水被冷汗稀释,一滴滴的往下淌落,染透了胸前的一片素白,化开一朵朵一片片的血色之花。
那身后的人终于在丞相之后露出了脸来。这张让蝶熙日思夜盼的脸,玄武,空,居然……是师父!
蝶熙只觉得脸颊一阵温热,眼中泛起的氤氲搅的她哭不得恼不得。今日是怎么了?师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师父为什么又撞向那把夺命的刀去?这人究竟是谁?为何……要如此对待这些人?
上一世的记忆忽然咆哮着席卷而来,还未愈合的伤口舔着血水撕扯开一阵剧痛。
她是无奈的,是被迫的,可也是这般,举着师父送给她的刀,看着师父这般向她走来。
就在丞相府前,空的身影颠簸着,在她眼前忽左忽右的闪烁,她也是这般像被冷封在原地,看着他不羁的朝她微微笑过,重重的撞在她的刀上。
她还清楚的记得师父的血顺着刀柄浸染她的手,他渐渐冰冷的手拂过她早已无措的小脸,逍遥的就像他一贯的做派,就连这条命也可以随手弃掉。
意识逐渐消失,蝶熙只是怔怔的看着那个背影,却未曾发觉那些困着她的寒冰忽然崩塌,也未曾发现自己忽然倒下的地方,正被空的鲜血晕染。她只是就这么看着那个背影,五感已经恢复,她却再也发不出声来。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身后的这道视线,那个背影终于缓缓的转过身来。蝶熙瘫倒在地,往上看去却看不清他的长相,往下看去,他的身上却是布满了伤痕,狰狞的道道猎猎,不知在展示着什么。
他终于对着蝶熙举起那把滴着血的屠刀来,寒光闪过,照亮了原本漆黑的脸庞。
刀锋落下,蝶熙却不再觉得疼,嘴角化开笑来卖弄着一丝自嘲,殿下……
一直站在床边的淮王看着床榻上的人儿脸色苍白,忽而凝眉不解,忽而咬唇逞强,慢慢的,这张清秀的小脸渐渐纠结着怒气,最后却是泄成一滩无奈的清泪。
是心疼她的脆弱柔荑,他想要伸手扯她入怀,手却停在了空中。
在皇城中她最后的绝情叫他无以出手,伤疤犹在是她给的纪念,这一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癫狂,在神威的装疯卖傻,在前朝的强逞英雄,他多想对着她嘶吼咆哮,凤修筠做不到的我可以,不要皇位,不要虚名,可以与她浪迹天涯去到海角。
她受尽屈辱也要嫁进睿王府的那抹鲜红,是她送上最残忍的一道诀别,那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孩子什么时候与他渐行渐远。知道应该放手,却被她手里牵着的风筝线慢慢收回,看着她痛,他更痛,她可以忍,他却不能。
蝶熙不会知道,就是那张小小的字卷,搅的大宁朝未来的几年何等的腥风血雨。
淮王还是推了推了她,看着她缓缓睁开的泪眸朦胧又虚弱,不由的也跟着露出一丝心痛,“熙儿,怎么了?做什么噩梦了吗?”
“……殿下?”蝶熙张了张嘴,哽咽着寻找失散的嗓音。
“没事了,这里……很安全。”淮王伸手扶着她坐起身来,抬手想要拂去她脸上的泪痕。
蝶熙却避开脸去。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每一丝温热每一处痛楚都来的那么切切实实,可是最后她明明看清了那人的脸来,明明她记得那个嘴角勾起的弧来,却为何忆不起?
那人明明感觉和她那么亲近,她明明记得他的气息,记得他的点点滴滴,可是为何却看不清他的脸来。就像是梦境中那般,他的脸上似乎被蒙了一层黑纱,这是怎么了?
淮王微微眯起眼来看着她蹙起眉头,试探的唤了声,“熙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蝶熙无力的“嗯”了一声,越是试图去深追那个渐行渐远的记忆,却越是觉得头痛异常,不由的抬手揉了揉眉心,“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