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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凯的话一吃口,帐内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范增倒是表现的十分冷静,他只是微微带着一丝笑意,不断拨弄着手里的茶杯,而项羽剑眉微蹙,凝视着赵凯,他并不知道,赵凯这句话是不是针对自己而来。
项羽并不惧怕赵凯,更不会忌惮他什么,可两人毕竟相交已久,如今赵凯还答应拨付项羽一批军需物资来解决楚军的燃眉之急,所以,项羽并不想得罪赵凯,也就没有在此时发作心中的不满。
赵凯也正是抓住项羽优柔寡断的性格,才敢这么虚张声势,在楚营内撒野。
尽管气氛有些紧张,但是赵凯却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点的不自然,他拿起茶杯呷一口,而后又笑道:“张耳匹夫欺我太甚,不除此人,赵国终究难以安定,百姓难以富足,所以,灭秦之后,还望项将军助我除贼。”
赵凯这话一出,项羽也只好苦笑着摆摆手:“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恐怕我项羽参与其中,不像话吧。”
项羽不好急着表态,他只能把自己撇出去,而这恰恰是赵凯需要的,也是赵凯故意设套,让项羽钻进来,此时项羽说出这话,赵凯便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思索片刻,才叹道:“我本来是想请项将军为我主持正义的!现在……唉。”
赵凯虽然装的很像,但是这恰恰使他的企图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范增的眼前,范增本来还在衡量赵凯这次来的目的,他为什么没有提及张耳之事,此时赵凯的一番话,恰恰在不经意间点醒了范增,范增想清楚之后,不受控制的干笑了一声:“赵将军,赵国现在已经是四野之地了,战争困扰了这么久,我觉得。还是不要轻易挑起内部纷争的好。”
范增这是想把赵凯后面的话堵死,也不让赵凯继续逗留在张耳这件事情上,至于是否帮助张耳,这个完全取决于楚军的态度。而不是赵凯此时几句话能够左右的。
可赵凯明明已经把项羽绕进了自己的话题之中,范增却偏偏要出来插一杠子,这让赵凯心中极为不满,可是,他又拿范增无可奈何。只能顺着范增的话继续说下去:“范将军的话说的虽然在理,可****不除,赵国又怎能安定呢?”
赵凯觑一眼项羽,见他正在低头沉思,便继续叹道:“****不除,让我如何踏下心紧随项将军的步伐,共同西进,扫清障碍呢?”
赵凯又一次搬出了西进关中这张牌,想要用王天下的话题来诱惑项羽,项羽本也急着进兵关中。他可不想落在刘邦后面,便也开始犹豫了。
但是范增却毫不示弱,他又笑了两声,之后又道:“战事这几天便可结束,赵将军多虑了。”
话题进入了僵局,范增咄咄逼人,不肯让步,赵凯想要把项羽绕进来,让他亲口答应自己,不参与张耳之事。却不想,项羽又被范增用话旁敲侧击,使他幡然醒悟,又断然拒绝了赵凯。
帐内的气氛几经轮回。时而融洽,时而僵持,蒯彻见情况不妙,只能笑着岔开话题,谈起了单洪为楚军准备物资的事情。
陈平当然清楚蒯彻的用意,这一次和楚军谈判。借粮的事情始终是由陈平负责的,他便也接过话题,与蒯彻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而当二人聊着聊着,也就把张耳的事情错过去了。
赵凯虽然心中又恨又急,可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一点看不出他内心的焦虑,虽然赵凯明明知道张耳就在楚营,可是,赵凯却无可奈何,也只好随着大家的话题继续聊了聊。
最终,话题终于绕到了伐秦上,此时的局势,就如同一盘围棋一样,白色的棋子,如赵军一般,占据了巨鹿城已西,已北两处据点,又有牛蛮占住了秦军的甬道,使得秦军苦不堪言,而另一只代表白色棋子的楚军,则屯兵在巨鹿城以南,并且向东蔓延,大有屯兵秦军之势。
自然而然,代表着黑色棋子的秦军则分布在巨鹿城东南和东北一带,另一路主力部队则屯驻在沙丘平台,但是秦军并不是主要屯扎这两处要点而强攻巨鹿,他们还有很多座大营,在各个要路,村镇驻扎,还有几支兵马分别屯守在楚军的南面,东面,以及东北面,负责牵制楚军,只可惜,楚军每次大规模进攻,秦军必然要丢掉一处据点。
也正是这种拉锯战,使三个国家的军队形成了新的局面,互相牵制。
战争可不仅仅这几路兵马,熬守巨鹿的刘毅拥兵数万,可以算作一支,位于东北面,又燕军,距离战场不足二十里,位于东面,又齐郡,距离秦军中军大营不足十五里,在巨鹿以北,有张敖率领的散兵游勇,这些兵马虽然算不上精锐,却也可以算作一路兵马,在邯郸以东,巨鹿西北方向,尚有一路魏军,虽然仅有一万余人,却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伐秦力量。
也就是说,大势所趋,章邯必败。
那么问题来了,赵凯想要强攻位于巨鹿一线的董毅等军,尽快解救巨鹿城的危局,虽然名义上冠冕堂皇,是想营救赵王毅,但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赵凯这是假公济私,他若控制巨鹿,张耳,赵毅还能活吗?
而赵凯提出的条件,便是由楚军强攻秦军主力,彻底击溃位于沙丘平台的章邯军,章邯若败,巨鹿郡一线的其余秦军则会不战自溃。
这样,项羽便也成为了赵凯攻打巨鹿一线的侧应军队,从主动进攻变成了侧应进攻,这样的条件,项羽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可赵军已经占据了巨鹿城以北,他们控制了形势,巨鹿一线,楚军能否占有主动权,已经不是项羽说的算了,所以,当赵凯提出自己的想法,项羽便再一次进入了愠怒的状态,凝视着赵凯,虽然没有发作。但是项羽的心中,已经起了杀机。
范增,虞子期等人自然是不能眼看着项羽发作的,便又一次岔开了话题。明言秦军目前之势,何不联合各国军队,强攻秦军,一则可以尽快结束战斗,减少伤亡。二则各国应该同心协力,共抗暴秦。
这件事赵凯也只是在试探项羽的态度,他自然不会强求项羽做什么,他很清楚,历史上,大多数谋士对项羽的评价自然一句,‘反复无常的小人’,而今天赵凯和项羽打交道,虽然项羽很多事情都在犹豫,或者。他并没有一锤定胜负的魄力,但是项羽仍旧是枭雄,赵凯还惹不起。
赵凯这次来,是想把张耳的事情做一个了断,但是范增却巧妙的化解了赵凯的阴谋,赵凯没有机会再诱导项羽什么了。
谈判进入了僵局,也是大战拉开序幕的导火索,没有了继续谈下去的任何意义,赵凯便在虞子期等人的送别下,离开了楚营。沿着原路返回了赵营。
而楚营内,刚刚用过午饭的张耳则回到了中军大帐,此时项羽已经命人被办了酒席,虽然张耳刚刚吃完饭不久。但是这顿酒宴,却依然是为张耳准备的。
可以说,项羽没有想到,他会和赵凯在张耳的问题上撕破脸皮,亦或者说,项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时候。而赵凯今天的态度,着实令项羽感到不满,虽然项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伐秦灭赵,但是,依照眼下的形势,这不符合项羽的利益,所以,项羽最终选择了忍耐。
而范增也一再劝说项羽,先得关中,再谋赵国也不迟。
此时张耳坐在客席上,项羽则高坐,虞子期等人去送赵凯之后,帐内除了范增,黥布,龙且等人外,还有韩生,蒲将军等人也赶来了中军,参加宴会。
此时此刻,局势已经很明朗了,项羽已经决定帮助张耳,可如何才能帮助张耳,就需要几个人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张耳虽然不知道赵凯和项羽之间聊了些什么,不过听之前来传信的士兵说,项羽似乎回绝了赵凯的请求,也就是说,项羽已经明确站在赵毅这一边了,张耳这一趟,有可能会达成和楚军结盟的共识。
不过张耳还不敢释去警惕,几巡酒喝完之后,项羽爽然笑了几声,他的表情显得格外亲切,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副冷傲的模样,他看着张耳,声音洪亮的问道:“张相国,说说吧,巨鹿城目前是什么状况,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唔……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张耳迟疑着说道。
其实已目前的形势看,巨鹿完全可以坚持到明年开春,只是,张耳要给自己留下回旋的余地,而此时,他还摸不清项羽的真实用意,便用一个月答复了项羽。
项羽嗯了一声,他看一眼范增,之后又问张耳:“可战之军,还有多少?”
“两万人吧。”张耳再一次用最少的数量回答项羽。
这一次项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略微皱了皱眉,看着张耳,又道:“如果我留军队驻守巨鹿,贵国能够支撑我多久的粮草。”
“这……问题应该不大。”张耳心中似乎隐隐猜出了项羽的用意,也许,项羽是想留下部分楚军驻守巨鹿了,这就是变相的占有赵国了,张耳并不傻,他不会容许项羽屯兵巨鹿,一旦时间久了,赵国就渐渐成了楚国的领地了。
可仓促间,张耳却没有一个好的理由去拒绝项羽,毕竟是自己来求楚军的,所以,张耳已经没有什么砝码去和项羽谈条件了。
项羽听了张耳的回答之后,他原本驻军赵国的打算又开始动摇了,如果项羽留下部分军队扼守此地,赵凯便不会轻易向赵毅下手,一旦赵凯敢动楚军分毫,灭秦之后,项羽便有理由出兵赵国,与赵凯一战了,可巨鹿城的条件远比项羽想的更加恶劣,所以,项羽原本的打算不得不暂且推翻了。
范增虽然知道张耳报给项羽的数字,一定有问题,期间会有一定的出入,但是范增却不主张屯兵巨鹿,一方面,楚军虽然拥兵十五万,但是秦国之势尚强,即便灭掉章邯,楚军也不能因此而小觑秦国,所以,分兵而进,是兵家大忌。
但是范增很清楚,即便楚军想要保全赵毅和张耳,也只是暂时的,如果楚军西进,那么赵凯便有下手的机会了,凭借巨鹿城目前的实力,他们根本不是赵凯的对手。
如何才能保住张耳,保住赵毅,才是眼下最大的难题。
不过范增觉得,赵凯对赵毅下手的可能性并不大,第一,赵凯还没有那么大的声望,他需要赵毅来稳定赵国,只是张耳,必须得死。
第二,赵凯若想杀赵毅,必须有一个合理,适当的理由,当初赵毅离开邯郸的时候,赵凯可是亲口喊出去的口号,说张耳劫持了赵毅,此时巨鹿刚刚收复,赵毅便离奇死亡,这就等于赵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不会那么傻。
也就是说,保住张耳,就是保住赵毅。
赵凯定夺继续挟持赵毅,而不会诛杀赵毅,想到这,范增心中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他看一眼正在举杯与张耳把盏的项羽,捂着嘴干咳一声,项羽的目光被范增吸引过来,他看一眼范增,见到范增给自己悄悄递眼色之后,项羽便放下了酒杯,干笑了两声之后问道:“亚父有话尽管直说。”
范增此时已经把目光从项羽身上转到了张耳身上,张耳见项羽放下酒杯之后,自己也放下了酒杯,但是脸上,却难以掩饰他内心的紧张和焦虑。
范增嘶哑着嗓子笑了几声,而后问道:“张相国认为,赵凯会不会对赵王毅下手?”
“老将军何出此言?”张耳略微一怔。
但是范增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张耳身上,张耳犹豫了一下,之后回道:“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我到觉得,赵王毅很安全,反而是张相国你,可是要当心了。”范增说完,不自觉的咯咯笑了起来,范增的笑声虽然很平常,但是听在张耳的耳中,却如此的诡异,瘆人,他不由自主的掩面惊讶道:“老将军何出此言?我张耳,听不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