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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县县衙门口,一辆马车停在了府门前,马车旁站着几个穿着常服的魏国士兵,他们人人腰胯短剑,警惕的望着四周。
在马车旁,周市与张敖正在小声的说着什么,时而有周市的叹息声响起。
如果是以往,周市也许并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赵国,毕竟当初是赵国派张敖来出使魏国,才勾起了两国之间的来往,可如今形势变了,楚王羋心在彭城登位称王,楚国在项梁的扶持下,再次崛起,齐国也在东面强势而立,唯独魏国还处在发展之中,很多地方都没有收复,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发展起来的小国,却成了章邯下一个想要消灭的对象。
这是不久前传来的消息,魏军本来以为章邯西进,与宋留军一战,秦军对魏国的威胁已经解除,可万万让周市想不到的是,宋留军仅一个回合便被秦军击溃,他帅军一路逃亡,却不幸在新蔡被秦军俘获,此时已经押解去咸阳了。
而宋留军的败亡,使得秦军再一次向山东挺进,如今最受威胁的只有两个国家,一个是楚国,一个是魏国。
来自于秦军的压力,不得不让周市再次把联盟的大旗重新拉起来,他必须拉拢更多的国家才能保住魏国不在章邯的威势下崩塌,即使周市知道,这是很难做到的,而且,章邯有二十万雄兵,可他必须努力拼一下,不拼,魏国就更不会有机会了。
所以,他在返回白马津后不久,立刻又匆匆赶来了安阳县,赵凯安阳一战已经名震四野,周市知道,联盟赵国的突破口也许就在赵凯身上了。
他没有直接去拜访赵凯,那样会显得非常突兀,他找来了张敖,通过张敖的引荐去见赵凯,即使无法达成两国的结盟,至少周市也结识了赵凯此人,兴许日后也能有用得到赵凯的地方。
两个人在外等候有一会了,府内依然没有什么动静,甚至都没有邀请周市进府,这让周市感到忧虑,他最怕的就是赵凯也和赵王一样,拒绝自己的来访。
虽然已周市的身份,拜访赵凯是给足了他的面子,可赵王对周市的态度,还是让周市有些心寒,若不是魏国即将迎来一场恶战,周市也不会这么低三下四的来安阳了。
虽然秦军还在东进的路上,可从南阳郡到东郡,长途行进的话,最迟十天,章邯就能抵达,除非章邯到了陈郡之后直接转道走泗水郡去打楚国,否则,魏国最危险。
不过,魏国若是败了,难道章邯就不会跨河北上,攻打赵国吗?安阳一战,赵凯打的这么漂亮,章邯岂能没有耳闻?哼哼,若真被赵凯婉拒,周市倒要看看,赵国拿什么自保!
就在周市胡思乱想的时候,府内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身穿白袍的男子带着一群人快步走了出来,把守在府门外的赵军士兵见了这个白衣男子纷纷躬身施礼:“上将军。”
众人的态度让周市明白,来人一定就是赵凯了。
很快,赵凯来到了马车前,他看一眼张敖,而后又看一眼站在张敖身边的周市,赵凯抱拳笑道:“想必您就是魏相了吧?”
周市也笑着回礼:“在下周市,这么晚来叨扰长信君,真是不好意思啊。”
“诶……哪里,应该是我这个晚辈去魏国拜访您才对,既然您来了,快请府里坐。”赵凯笑着指向府衙大门,随后吩咐站在一旁的一名军侯道:“还不快去把周大人的随从安顿下来,给拉车的马喂最好的饲料。”
赵凯逐一吩咐妥当,又和周市客套了两句,众人纷纷走进了府衙。
一路都有军士把守,见到众人纷纷行礼,沿着府衙前院来到了偏院,这里是赵凯暂且住下的地方,赵凯邀请周市进屋,之后众人分宾主入座,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李琼也赶了过来,几个人彼此见礼。
周市刚刚坐定,便拱手笑道:“上一次成都君来临济,提出的唇亡齿寒,这句话我深表赞同,赵国和魏国虽然横跨黄河,但是两国却是相辅相成,魏国亡,则秦军北伐,魏国存,则秦军必不能北上,所以,我今天来,也是为了促进两国的关系,不知道长信君以为如何呢?”
“呵呵,魏相所言,也正是我赵凯所想啊。”赵凯笑了笑,他与周市彼此对望片刻,赵凯又道:“可仅仅我们两家结盟,恐怕这暴秦终究难以推翻,天下苦秦已久,百姓背井离乡,苦不堪言,如果能够达成四方结盟,诸国共同努力,区区章邯何足惧哉?”
赵凯说的铿锵有力,且句句在理,周市呆望了赵凯一会,他竟然没有想到,已赵凯这个年龄,竟然能够看的这么远,这到可以省去自己不少口舌了。
周市转而笑道:“当初我就曾收到过项梁将军的书函,希望能够同心合力,共同抗秦,如今项梁将军在南面尊楚王后裔羋心为王,四方无不响应,楚人摩拳擦掌,嗷嗷待战,带甲之士不下十万,反秦之势日渐壮大,可不久前我前往邯郸,与赵王谈起此事的时候,却觉得……”
周市说到这,他忽然顿住了话题,一脸沮丧的垂下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周市的话锋转的很快,但最让赵凯注意的,却不是周市说的赵王对魏国的态度,而是项梁,项梁这么快就扶立羋心称王了吗?已这速度来看,定陶一战不就快要打响了吗?
赵凯开始忧虑了,自己的根基才刚刚扎稳,赵国的强国梦还没有彻底展开,一切进展的这么快,让赵凯有些应接不暇。
周市发现赵凯也变得眉头紧皱,他以为赵凯也在为赵王的态度所担忧,他又叹了口气,之后说道:“赵军讨伐河内郡,我魏国义不容辞,出兵七千进驻白马津,虽然河内郡曾是我魏国领土,但我周市最清楚,我魏国眼下还没有这么大的胃口,黄河以北,我们还吞不掉,之所以我们依然出兵,就是为了和睦两国的关系,为长信君进兵河内郡做呼应,必要时,只要长信君开口,我们也会祝你们一臂之力的。”
周市开始煽情起来,他把屯兵白马津的事情端出来,就是想要赵凯明白,赵国其实是欠魏国一个人情的,你赵王赖账,当初派张敖南下魏国的赵凯可不能赖账。
周市一连串说了很多肺腑之言,他目光老辣的盯着赵凯,一脸期待的等着赵凯的回复。
可赵凯却偏偏不急于表态,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项梁北伐的事情上,他在谋划,如何才能参与到定陶一战去,如何才能扭转历史,在这浩大的赵国军营里,赵凯虽然谋士众多,战将骁勇,可真正能和他商量这件事的,却没有一个。
这些人不懂历史,如果自己告诉他们即将发生的事,信与不信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更重要的,赵凯会被视为妖物,反常必为妖。
此时周市见赵凯久久没有回复,他假装干咳一声,想要提醒赵凯,自己还在等他的答复呢。
可周市的一声干咳刚刚把赵凯的沉思打断,房门忽然被推开了,几个士兵端着茶杯走进了房间,在每人面前各摆一杯,又把之前赵凯等人的茶水撤下去,这才缓缓退去了。
赵凯被这些人打断了思索,他看一眼还在望着自己的周市,略显尴尬的笑了笑:“相国大人见谅,刚刚我走神了。”
周市理解性的点了点头,“没事,没事。”
赵凯犹豫了一下,他看着周市笑道:“赵魏之间的关系,犹如莲藕一样,即使被掰断,还连着一层丝呢,何况,魏国若败,我赵国又怎么可能独自战胜秦军呢?所以,我也支持赵魏之间的联盟。”
其实,这本就是赵凯勾起来的,此时他却把自己看作是局外人一样,周市虽然看出了赵凯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他却不戳破这些,他也应和着点头道:“如此最好,既然这样,还望长信君多在赵王身前美言几句,促成两国的关系。”
赵凯摆了摆手:“相国不必着急,待时机成熟,我一定会的。”
之后两个人又各自陷入了沉默,赵凯拿起茶杯喝了两口,他忽然眼前一亮,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周市身上,如果想要参与定陶一战,首先就得参与秦魏之争,而今天周市突然来访,这不就是老天为自己安排下来的机遇吗?
若是自己强行去与魏国拉关系,不但事情不成,反而会引起赵歇等人的注意,也会被有心人反咬一口。
可周市亲自来找自己,那么,秦魏之争,自己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了吗?
什么打河内郡,什么剿除秦军,什么建立兵入函谷关的重要道路,这些都是屁话,都是张耳的手段,只有摆脱束缚,走出历史,自己才有一线希望!
赵凯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
赵凯扭头看向一旁的副将李左车,朗然喝道:“快,备下酒宴,周相国旅途劳顿,一定饿坏了。”
李左车答应一声,起身离去了,这时,赵凯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望向周市:“相国大人这次来找我,不仅仅是因为联盟的事情吧?若是魏国遇到了什么困难,周相国大可以和我说,只要能帮,我赵凯义不容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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