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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的战鼓已经在安阳城北门外敲响了,近两千兵马列阵在安阳城下,为首两员将领,一人是刘赞,另一人名叫宋河,也是赵凯麾下的一名千长,隶属于李琼部下,此人曾跟随过赵凯防御李良,邯郸一战曾亲手斩杀李良军两名百长,才被李琼表荐,破格提拔为千长。
此时赵凯准备试探性进攻安阳县,宋河立刻站出来请命出征。
随后二人带领部下作为先锋,先赵凯的主力部队之前来到了安阳城北,在战鼓隆隆敲响之后,宋河驭马来到军前,他在马上仰望安阳城,一脸不屑的喊道:“谁敢出来与我一战?”
城楼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有一些士兵站在城垛后面眺望远方,还有一些弓兵已经拉弓搭箭,做好了战斗准备。
宋河还能隐约看到,一些民夫已经被迫来到城头,在搬运一些东西,不用想宋河也知道,他们在向城楼运送滚木雷石。
这是要誓死一战的准备啊。
宋河横挺手中的长矛,他再次怒喝:“谁愿和我一战?”
依然没有反应,宋河有些恼怒了,他从背后拿出一张弯弓,右手捻起一支羽箭,瞄向城楼,此时他已看到一名身穿皮甲的将军正站在城楼上,这个将军估计就是安阳县的县尉了。
当宋河瞄准县尉,准备射箭的时候,城楼上的县尉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的举动,那名校尉身前立刻多出两名盾兵,用盾牌护住了县尉,也就在这时,宋河的羽箭脱手而出,飞上了城楼,可惜,羽箭射在了盾牌上,翎羽还在颤抖。
宋河气急败坏的收起弓箭,既然对方不肯出战,他也只好强攻了。
宋河回到阵中,他扬起右手,早已准备好的一千部下立刻冲上前,列阵以待,近百余架云梯被他们抗在肩上,而一旁,始终观望的刘赞喊了一声:“且慢。”
刘赞的一声且慢打断了宋河即将攻城的想法,宋河扭头看向刘赞,一脸诧异的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刘赞用马鞭指向了城楼上的一口口大锅,那里有黑烟冒出,刘赞一脸警惕的说道:“那些锅里面,恐怕是金汁,如果我们强行攻城,伤亡会很大。”
“那怎么办?”宋河有些不满的看着刘赞,临阵怯敌,那可是兵家大忌,何况,后面不远处,赵凯可是在中军望着自己呢。
刘赞沉吟了一会,他的确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他有些迟疑的说道:“实在不行,我们汇报上将军吧,是否强攻,有他……”
刘赞后面是想说‘由他做决定吧’。可还没等刘赞把话说完,宋河已经挥起长矛,向前一指,大喝一声:“杀!”
刘赞的军队在西面,他的军队还没有动,而宋河的一千兵马却已杀出,宋河出自李琼的部下,他的军队多以步兵为主,此时攻城,更是人人骁勇,呐喊声如天边炸雷,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士气更加高涨。
而宋河在快到城下时,他忽然翻身跃下,战马还在奔驰,跑了几步之后,竟然扬起前蹄,停住了奔驰。
而宋河在下马之后,紧握长矛,直奔城下跑去。
早有先一步抵达城下的赵军士兵怒吼着,拉起云梯,云梯搭上城头之后,倒钩立刻钩住了墙垛,随后是一队队赵军士兵手举圆盾,向上攀爬。
宋河并没有直接攀爬,他在城下朗然大喝:“都给我冲上去!”
宋河的这一声呐喊过后,紧随而来的是秦军如雨点般的流失,一支支羽箭射下之后,立刻有惨叫声接连响起,几名眼疾手快的士兵用盾牌护住了宋河,但是宋河却不肯就此罢休,他立刻大喝:“冲,给我冲上去,后退者杀无赦!”
宋河也跑到了一架云梯前,向城楼上爬去。
城楼上,何斌简直要急的落泪了,赵军当真毫无畏惧,自己在城楼上陈列了这么多军队,他们还要强攻安阳县,若是被她们知道了城中军队的战斗实力,恐怕安阳只会沦陷的更快了。
可敌军攻城,何斌不能展现出一丝怯懦,他只能向着军队大吼:“守住!守住!别让他们爬上来。”
一边组织守城,何斌一遍吩咐亲信去东营调人,赶紧来北门支援。
就在城楼上的弓兵忙碌着射箭,青壮们被迫抛扔滚木雷石的时候,县令岑彤匆匆赶了过来,他刚一到何斌身边,就险些被城下飞来的流失射中,好在他反应够快,一闪身躲过了飞来的流失,可城楼上的战争却越来越紧张,已经陆续有赵军士兵攀上城楼了。
不过秦军守军并没有退缩,他们用长戈去刺杀赵军,赵军第一批登上来的人被赶回去了。
不断有赵军士兵掉下城楼,响起一连串惨叫声。
岑彤很担心,他看着何斌,一脸窘迫的问道:“还能守住吗?”
何斌有些不自信的摇摇头:“杨熊那个狗杂碎不来支援,我看我们……”
何斌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岑彤已经知道了何斌后面想说什么,他只得轻叹一声,吩咐身边的士兵道:“还愣着,都给我冲上去,安阳守不住,咱们都得死!”
赵军接连几波的进攻都被秦军挡回去了,可秦军的死伤却远远高过了赵军,还有不少人趁乱逃走的,使得城头上的守军越战越少,不过好在秦军不断有援军赶来城头,加入战斗,赵军的几波攻击被打退了。
而在城头东面,早已跃上来的宋河凭借着勇猛,杀出了一条血路,有近三十名士兵跟随着他一步步向着城楼的方向杀去,他们的突破极大的鼓舞了其余地方的赵军,他们也开始奋力攀城。
眼看着安阳县的北门就要沦陷了,何斌急不可耐的大喊:“快,浇金汁!”
金汁主要是由泔水之类的东西组成,也就是俗称的‘粪汤’。这些东西被烈火烧得沸腾,然后倒下去,被烫伤的人伤口会立刻感染,一般被金汁浇上的人都很难活下来,所以,在这个年代,这种东西被称为战争利器。
金汁也是何斌留下的最后一手,在城池渐渐不支的时候,可以扭转局势。
此时得了何斌的命令,立刻有士兵开始扭动铁锅,把金汁灌下去,不断有惨叫声响起,秦军不失时宜的用长戈推开云梯,几十架云梯瞬间轰然倒地。
赵军的进攻被遏制了,宋河由于没有后援,身边的人越杀越少,不得已向后退去。
城楼远处,始终在等待机会的刘赞见敌军把金汁用掉了,宋河的军队死伤惨重,他冷冷一笑,是该自己上场的时候到了。
刘赞向前一挥手,大喝一声:“冲上去!”
宋河的七百余人立刻呐喊着冲向了安阳县北门,士兵一路呐喊,一路咆哮,奔到城楼下面之后,他们扶起了之前被推倒的云梯,云梯重新搭上城头,刘赞的军队开始向上攀爬。
而刘赞也是一马当先,来到城下,他的军队会合了宋河的军队,有了援军,宋河的军队士气大涨,也跟着一起向上爬。
城楼上的秦军已经如待宰的羔羊,他们盲目的防御,但是赵军却越踊跃多,防线渐渐崩溃。
一些青壮想趁着这个机会逃走,被何斌在后面用短剑统统杀死,何斌又把自己的亲信士兵调上前线,朗然大喝:“谁敢逃,就地正法。”
秦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防守,一些没有斗志的士兵被逼上绝路,只能奋死一战。
双方杀得不可开交,在东面被逼到墙角的宋河已经没有多余的士兵了,秦军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宋河挥舞长矛,已经战得筋疲力尽了。
他目光中带着恼怒与不甘,自己杀得差不多了,死伤惨重,刘赞却趁着这个时候捡漏,他宋河即使战死在安阳县城楼,他的内心也是不甘的。
可惜,他已经孤身陷没在这里了,没有退路了。
宋河仰天大吼一声,他挥起长矛,再次杀入秦军之中,却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刘赞的吼声:“宋将军莫慌,刘赞在此!”
刘赞带着另一支军队杀上了城楼,此时已经又有多处城垛被赵军杀开,四面八方有不少赵军涌了上来,他们开始清理城垛附近的秦军,而刘赞则一步步艰难的向着宋河的方向杀去。
宋河已经身背数刀了,他的皮甲也被鲜血染红,但是他仍然执着的奋战着,也就是这种不怕死的精神,感染了刘赞,让刘赞觉得,宋河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
刘赞身边的人越杀越少,但是他距离刘赞越来越近,却在这时,赵军第二轮的进攻再一次被赶来的秦军压制了回去,城楼上满地的尸体,很多没有死透的人在地上打滚,哀嚎。
宋河看一眼渐渐逼近的秦军,他长叹一声:“你……何必过来送死!”
“为了我的好战友,好兄弟!”刘赞爽朗的笑了笑。
就在他俩一点点被逼到墙角的时候,忽然,一架云梯搭上了城头,刘赞立刻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把宋河推了过去,自己则奋力厮杀冲过来的秦军,他一边杀,一遍怒吼:“快,下去!”
宋河忍着疼痛,从云梯上爬了下去,随后刘赞也翻身上云梯,快速向下爬去。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匆匆过去了,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赵军的这一轮进攻又被压制了下来,远处,看着战场上拼死一战的将士们一点点退了下来,赵凯立刻吩咐李左车带领一支军队接应,之后,赵军中响起了急促的铜锣声,这是收兵的指令。
天彻底黑下来了,赵军中燃起了一排排火把,可这时候,赵军也开始陆续回撤了。
这一战,秦军终于熬过去了。
何斌望着远处渐渐撤离的赵军,他长叹一声,这一天熬过去了,可下次呢?
他借着夜色中的火把光亮,放眼望去,满城的尸体,秦军的死伤已经超出了他的预算,甚至,安阳县的守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比他原先想的还要差,这让何斌更加担忧了,他看一眼从南面刚刚赶回来的副尉,冷然问道:“杨熊的军队来了吗?”
副尉一脸沮丧的摇摇头:“他说让大人再坚持坚持,他正在筹备粮草,随后就到。”
“随后就到?”何斌一脸的无奈,等他杨熊到了,安阳县也该失守了。
他又看一眼正站在墙垛前的岑彤,虽然岑彤没说什么,可何斌似乎已经隐隐觉察到,岑彤已经没有继续坚守安阳的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