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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第二更)
被聚拢的洪水,摧枯拉朽般冲毁了塑造的建筑艺术,隔绝的稀薄空气,分解着松散的身体。失去管制的四肢理性遵从着属于湖水中的规矩,逆流而上的壮举,那是献唱给英灵的战歌。渐渐清晰的视线,晃动在潮水褪去之后的粼粼清波,跟随的真相也即将浮出水面。
“诶?荒唐的冒险,是伯爵亲自拟定的吗?”
夏季被废弃的壁炉烟囱,往往是容易被忽略的信息交流轨道。从天而降的欧米里洁,刚刚平复的心境又在突如其来的刺激下荡漾起了波澜。
“是,混乱的舞曲中没有人能匹配少爷独辟蹊径的孤步节奏,所以请您牢记少爷的安排。”
“关闭水闸然后按时释放么?但沉溺在生死线上的滋味,已经超脱贝尔的思绪,将自己置身在危机之中,却也是他真实的自己,完成命运的赌博。”
“没关系,或许还有某些职业的陪葬者,相比于肮脏丑陋的躯壳,死神更喜欢洁净纯粹的灵魂。”
走出浴室的我,拿过欧米里洁迟疑在嘴角边缘的果汁,掂量着沉淀其中的杂质,轻轻一晃,便融入了清澈的空明之中。
漩涡的褪去,伴随着水流减弱的颓势,已经是明朗的清晨。浸泡酥软的身体也几乎不能挺立,只能勉强扶着一棵挣扎之后的小树苗,越过水平线对于身体的封锁。
原以为是焕然一新的格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狼藉。被冲垮的公爵城堡,抹杀过后的证据,丝毫没有留下存在过的遗迹。被潮水灌满的膨胀尸体,只能加速他们的腐化。倒在一旁的布拉卡先生,紧紧簇拥着已经没有呼吸的什造公爵,生死的执着牵连,还是逃不出命运的制裁。尸横遍野的喽啰,虽然还未达到全军覆没的惨状,却也只能苟延残喘完全丧失再次战斗的欲望。
“斯其?凯利斯,你在哪?凯利斯!”
焦急的情绪容易疏漏某些可能很重要的部分,镇定之后的琢磨,恍然意识到除了斯其的离奇失踪以外,普兰特还有约翰先生,都已经遗落在我能掌控的世界。
“拔刀第二式·御!”
耳畔传来的是威尔流派的绝技,普兰特先生的怒号。匆忙沿寻着迷途中的轨迹,跌跌撞撞的奔向案发现场。一路上迁徙的鸟群,更是验证了我精彩决斗的猜想。
“还真是顽强的抵抗呢!威尔家族出彩的继任者,你我氏族之间的仇恨,今天或许也该有所了结!”
“丘拉玛,不要再继续执迷不悟的错下去了,你难道已经遗忘了所有的记忆,快乐或者哀愁!”
冲出遮蔽视线的灌木丛,是普兰特先生与一位不知名选手的对决,而分列树梢两端的斯其和约翰,也在进行着思维上的博弈,无形的格斗气场,撼动着周围注定不会平庸的立体空间。
“你没有资格来教训我,况且避免血缘之上的嫌隙,我们还是用行为表明立场吧!拿出你的第三把刀,同我决斗!”
不知名的青壮男子双手握着剑柄,使劲一扭,腾飞的脚步,飘逸的攻击特效,一气呵成。反观普兰特先生,被动闪躲在占据整个空间的幕布。终于无路可退,是要反戈一击么?突然支撑的脚尖,用力一踮,跳过了袭击者的上空,却没有使出致命的终结斩杀。
“这样的对决精彩么,贝尔伯爵?”
跳下枝头的约翰坠落在我的身旁,询问着我对于戏份的感受。
“错过前戏,我并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但你那奸邪的笑容总可以理解为不怀好意的企图!”
“正如少爷所预料的期许,约翰先生可是一位失足的变态糟老头呢!攻于心计的预谋,只不过是经过修饰的旁门左道,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却还意气风发炫耀着自己并不值钱的执恋。”
安全着陆的斯其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况,完全是一场矛与盾的较量,场面胶着难舍难分,持久的拉锯战却不容许任何一方松懈。
“如果你还是威尔家族的传人,就刺穿我的心脏,证明我的错误,让我找到心灵平衡的归宿。一味怜悯的躲藏只会让我更加厌恶,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这里也不是你能管辖的领地!”
不知名武士再次发动的袭击,附带怒火的剑气震慑着纹丝不动的普兰特,轻佻的划破了湿漉漉的外衣。
“普兰特先生,你在做什么?”
被我呐喊惊醒发呆美梦的普兰特,一个滑步,躲过了顺沿胸膛而下的斩击,却又很快恢复了心不在焉的状态,无光的眼神操纵着麻木的身体抵御着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斯其,现在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误食了蛊惑人心的媚药,而无法挣脱巫术之锁么?”
斯其也一脸茫然的看着我,示意着他也无法认清眼前的形势,只能将矛头对准了沉醉其中的约翰,他也感受到来自心灵之窗的敌意。
“威尔·丘拉玛,黑衣社排行前十的土教执事,当然位列在我的身后。五年前背井离乡,游离四方的他追寻着无懈可击的理想力量,偶然的熟识之后,他接受了黑衣社的盛情邀约,经过了非人的折磨与痛楚,终于从一个懵懂无知的碌碌青年,转变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勇士。带着他积蓄的不满,主动寻求证明自己的复仇。”
相同的姓氏应该绝非偶然,那熟悉的方言腔调更是验证了我最坏的猜想,对战的双方一定有着某种莫大的牵连与羁绊吧。或许曾经被驱逐的纨绔子弟,误解了长辈先人的真实意图,走上迷途的黑山羊,再也变不回原样。
“为什么不反击,高贵的威尔氏族,清除一切的残次品不正是你们一贯的风格么?何时变为畏缩的东躲西藏!”
默不作声的普兰特彻底放下了自己的长刀,掏出一把更加短小的匕首,上面隐约刻画着不属于他的名字。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向眼前的敌人刺去。
“就是这样,敏捷的攻击才能满足观众挑剔的胃口,调动过于沉寂的气氛,厮杀吧,青年人,用你们的鲜血祭奠你们逝去的亡灵!”
约翰歪理的学术汇报演讲虽然令人不齿,但我却并不反对其中激励的正面情绪。无论是什么样的纠葛,都应该沦陷在历史的记忆中,反将其萦绕在自身构筑的耻辱架上,将永久无法摆脱被自责支配的恐惧。
“拔刀第三式·卸!”
普兰特机敏的闪躲过杂乱剑章的袭击,逆来顺受的抗击缓和着悲哀的嘶鸣,避重就轻的挑唆,便引导着丘拉玛手中的利剑,摔落在泥地之上。
“认输吧,丘拉玛,你没有机会赢我的。”
普兰特眯着双眼不愿意继续演绎手足相残的悲剧,但躺倒在泥潭中的丘拉玛在晨曦的鼓舞下,重新站起身来,也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匕首,上面清晰雕刻着普兰特的名字。
一声怒吼,垂死挣扎的最后一击,融化在刀尖上的仇恨,结束这场实力完全不对等的战役。
“那么,伯爵还有斯其先生,在下实在不愿目睹悲情的对白,就先行离去,我们还会再次见面的。”
约翰轻捷的跳上茂密的枝头,穿梭中撑开的羽翼,在忽然吹起的冷风中,艰难扭动着身躯,摇摇欲坠的跨越过遮蔽视野的山峦。
“我们也走吧,离开这个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背身离去的我和斯其,已经不再需要继续目睹故事的进程,瑟瑟的冷风,吹在湿漉漉的衣服上,身体,情不自禁的抖动起来。
“拔刀第一式·斩!”
丛林中最后的巨响,鼓噪着并不多余的啼鸣,还屹立在公爵府的瞭望台,也看不到救赎的希望,在湖水的溶渗之下,轰然倒台。
闻讯而来的欧米里洁遇到了折返的我们,欣喜的眼神却被感染为无光的黯淡。
“普兰特先生呢?”
“大概还在那边,如果你想去探望,就带一瓶苦涩的美酒,不,现在的他也已经喝不出其中的滋味。”
欧米里洁停下了继续前行的脚步,张望着不远处未知的一切。
倒在普兰特怀里的丘拉玛,幼稚的笑出声来。
“哥哥,我终于赢了你一次,勇敢的与你决斗,可还真是技不如人的自取灭亡呢!谢谢你,满足我最后的心愿,结束我这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这把短刀是你送给我的,今天就物归原主了,我的那把,就让它一直插在我的心脏之上,留下我已经忘却的名字。”
“你的名字,从来没有被遗忘。”
普兰特拔出写满誓约的短刀,丘拉玛也彻底没有了呼吸。轻声舒了口气,抹掉眼泪,是时候踏上新的征程。
转身回望,徐徐走来的,是普兰特忧郁深长的背影,在寒风中,倾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