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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倒没有一个猜测神女是帝姬,因为天君的妃子里现没有妊娠者,且数百年前,湘沅帝姬的事众所周知,湘沅纵然是帝姬,纵然对九霄一往情深,也不可能与九霄修成正果,且不论九霄的心思如何,单单是司命仙君那句预言就已否决了一切。“九霄神君是湘沅帝姬的劫,而湘沅帝姬,绝不会是神女,神女不会出自帝姬。”
后来有仙作出了妥协,一致认为神女出自凤凰族比较靠谱,猜来猜去,最终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司命仙君,司命仙君道:“回陛下,小仙无能,竟算不出来......不过,小仙近来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观察五洲四海,发现皆有淡淡的光晕笼罩,于是小仙更加废寝忘食,后来发现那光芒一日盛过一日......”众仙更加期待,却听司命仙君接着道:“然而,小仙还是没看出来。”
众仙:“......”说了这么多等于白说。
“不过,小仙听说凤凰洲的凰妃即将临盆,小仙又夜以继日地观察凤凰洲,发现凤凰洲上空有五彩祥云笼罩,美过凤凰的羽毛。因此,小仙大胆猜测,神女或许就是这位即将出世的小凰了。”
众仙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凤凰种族高贵,出的又不是第一位神女,上一位神女,九霄的母亲就是凤凰族出来的。
白练想了想,笑道:“此番仙会,我们师兄弟几个原本是要一道上琼阁的,凤黅却因族里有事被急急召回,难道是因为,他即将多个妹妹?”
(凤黅,黅霄,九霄座下弟子中排行第三。)
众仙纷纷调侃:九霄神君日后要成他徒弟凤黅的妹婿喽......
......
神女即将出世的消息不胫而走,琼殿的仙会还未结束,天君的后宫已议论纷纷。传播消息的正是天君的宝贝女儿,也是九霄座下的弟子,紫焉。帝姬乃上仙,有资格入琼殿参与仙会,而天君却不想让三个女儿过多抛头露面,特意嘱咐三人回宫与许久未见的母妃好生叙话。
三个女儿中,紫焉(天君的三女儿,九霄座下排行第七)年纪尚轻,胆子也大一些,去岁一次偶然的机会撞见了西山蔓族公子离追,匆匆相视了一眼便对离追念念不忘。又因其常年在九霄大泽内修行,与外界甚少交道,此次仙会无疑成了再见离追的绝佳契机,为了亲眼见上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紫焉便悄悄躲在偏殿,挑了珠帘暗窥,却不想没见到心上人,却听到了神女即将出世的消息,回去便告知了自己的母妃朝霞仙子。
很快,几个天妃都晓得了。于是,这一惊天消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了开去,最后弄的人尽皆知。
散了仙会,天君直直回了中宫,不巧撞见天后背对自己独自面壁暗暗抹泪。一问缘由,天后神色哀凄,哽咽答复说:“帝姬们都回来了,唯独没有我的阿沅。”天君一听,脸色立即黯淡,竭力隐忍。
想到女儿的死,天后感伤难抑,又哭泣说:“今日天妃们都在议论,说神女要出世了......日后二神结缡,阿沅若是有知,也该死心了......”天后越说越伤心,完全忽视了身边天君的脸色,泣涕涟涟:“我的阿沅当年怎么就那么执迷不悟,明知自己与他不会有结果,还要将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最后竟还一时糊涂......犯下那样大的错......既渡不过劫又不肯抽身而退,枉送了自己——”
“够了!”天君扬声厉喝,阻断了天后的话。“休提那个孽障!她不要脸朕还要脸!除了仙籍!如今,她什么都不是!”
天后怔住,眼泪堆挤在眼眶,拼命遏制着不敢往外流。见她这副模样,天君收回了一些怒气,一甩衣袖阔步往外走:“翊儿回来了,朕传他来看看你,你母子二人好生说说话!”
......
大泽
“神君!这条贪吃的死肥鱼把你养在釜里的水晶五色虾全吃了!”
九霄不予理会。
缙宵见他不语,又愤愤高喊:“神君——”
“神君——”
“神君——”
“神君啊——你听见了没有啊,这条死肥鱼把你养的水晶五色虾全吃了!”
话落,九霄仍是闭目打坐,纹丝不动。缙霄不服气,干脆下了水,三两下揪住肥鱼,扼住她的躯干,掰开她的嘴,伸手去抢救那半卡在鱼喉的最后一只虾,却不料金鱼生了一对利齿,狠狠一咬便将他的手臂咬住两个血洞来。缙霄咧嘴呲牙,看着拳上渗血的齿印,破口大骂:“娘的!我这几日总寻思着那日咬我腿肚的是啥妖孽呢?原来是你这死肥鱼在作祟!看我不摔——”举起鱼时却又下意识地看了不远处的那人一眼。
他静如雕像,面无神情,一身帛衣,雪白得没有修饰的纹理,盘膝悬在半空,白裳却不是如练般自然垂落,反而像遇了载物,层层堆积其上,堆成千重大褶,每一褶形如一片莲瓣,隐在弥漫的雾汽里,远望过去,真像水汽氤氲的瑶池里绽开的千瓣莲花。
缙霄:“此时的神君,看上去真像一朵白莲花。”
九霄的眉心好似微微动了一下,缙霄已知他受了干扰,必是听见了自己的话,干脆抄起金鱼霍霍地走去九霄眼下,仰首便冲九霄喊道:“喂——神君——你别装了,听见了就睁开眼睛啊,这死肥鱼将你精心养了一百年的水晶五色虾吃得只剩下半只啦!”
九霄终于掀开眼帘,看了眼缙宵手里左摇右摆的金鱼,又缩了缩瞳孔,动了动眼睫:“哦。”
缙宵:“......”
金鱼对九霄的第二丝好感大概始于此——因为自己吃光了九霄养了一百年的水晶五色虾,而九霄只说了一个字:“哦。”
......
连日来,缙霄闷闷不乐:自从来了那条肥鱼,神君好像就变了,其他的不论,就论养水产,神君好像比以前勤快多了,竟然纡尊降贵亲自喂食。
看那条肥鱼,又扭着身子游上了水面,还探出了脑袋张开了嘴,而从前高高在上的九霄神君竟然蹲了下来,亲自拿养了五百年的水晶五色虾喂给她吃。
缙霄气势汹汹地踱过去,没好气地问:“神君,你这是在干嘛呢?”
九霄看也不看,只顾着给鱼喂食:“本座见她有几分灵气,所以用水晶五色虾悉心喂食。”
所以呢?缙霄懊恼:“有灵气的东西多了去了,看看那只扁壳,有灵气吧,再看看那水晶五色虾,有灵气吧,再看看......”
“缙霄,你何时比那凤黅还要多舌?”九霄说,双目却盯着金鱼:“嘴张大。”
缙霄:“我.......”负气转身走掉。
九霄继续将水晶五色虾往金鱼嘴里送。
毕竟养了五百年,那虾已经会说人话,瑟瑟发抖,哭泣着哀求金鱼:“求求你别吃我。”声音哀婉悱恻。
美食已到了嘴边,金鱼犹豫了下,不愿再吃。九霄顿下喂食的动作,盯着她,问:“你不忍心?”
金鱼甩了甩尾巴,耷拉下脑袋。
九霄却道:“你若是不吃它,本座就让它吃了你。”
鱼尾一甩,金鱼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心一横,将那哭得肝肠寸断的虾一下子吞入口中。
“是不是觉得本座很令你生厌?”九霄伸出拇食二指,捻起了她一根鱼须,扯开她的唇,又塞了一只虾进去。
金鱼不答,筑起的好感一点一点消散。
喂完了虾,九霄起身,离去。
扇贝羡慕地围着金鱼问东问西,金鱼没有兴致回答,脑子里时不时想起他那双静无波澜的眼睛,太熟悉了,仿佛在哪里见过。可绞尽了脑汁,想不出来。九霄的脸太平凡,看再多次也记不住,难得啊,他竟生了一双与那张平凡的脸格格不入的眼睛。
扇贝见她心情不畅,知她最喜欢的食物是虾,捉虾给她吃。她避之不及,死也不愿意再吃。接下来的两日竟连咀了两天水草。
第三日,九霄又来喂食,水上唤她她不应,便扬声喊道:“你若再不出来,本座马上让缙霄将你捉上来煮了。”
金鱼只好摇尾上去,九霄正立在水滨,三千墨发随衣袂飘卷,见她浮上水面,居高临下望来,疾风过,只见几道白影鬼魅般重叠,他已如闪电般近在咫尺。
九霄屈膝,衣袂堆叠如云。略略俯视金鱼,依然拿出虾来喂食。金鱼死活不愿再吃,频频圆鼓鱼目,怨愤瞪之。
九霄笑意微展,声如淅沥春雨:“本座将你从那黑暗的水塘渡来,又从缙霄手中救你一命,如今喂你吃虾不过是在哺育你,你却因虾的流涕心生恻隐而怨恨本座,这便是你感激本座的方式吗?”
金鱼一听,即刻收回怨怼神色,愧道:“从前在水塘,食物很少,我爱吃虾,是为了果腹。来了大泽,看见鱼虾成群,我还吃虾,是因为习惯和新奇。现在我不吃虾了,是因为我猛然悟出了一些比果腹和习惯更可贵的东西。你救我哺我,恩比深海,我会感激和报答你的,对你有怨恨之心的确不该,可违背我意,难我所难......”
“口齿倒挺伶俐!”九霄却反问:“难道你已经解决了生存的难题,改变了习惯吗?”
问得金鱼哑口无言。九霄道:“既没有,再谈其他不是枉然?”九霄伸出手掌递至她眼下,那只虾平躺于其掌心之上,声嘶力竭地哭求,九霄跟她说:“此虾性狡,本座将它与其他水生物养于一处时,它会毫不留情地吃了同类,而当其遇见了比自己更强大的水生物时,他便痛哭流涕、奋力求生。一旦死里逃生,待其修为更上一层,便会返回寻仇,一钳剪断险食其肉者之躯,再啮肉分食,因而活到现在。”
闻言,金鱼如遭雷击,躺在九霄手心的那虾长须翕动,眼珠急转,依然歇斯底里、哀求不止。
九霄又伸手抚金鱼背脊:“你这蠢鱼,脑子连一只虾都不如,如此轻易就动生恻隐,难辨真情假意,道貌伪善。依本座看,现在若将你放归自然,你迟早会成为其他水生物的腹中餐!”
也觉羞愧,金鱼扇动鱼鳃,缓曲鱼尾,有意无意去摩挲九霄阔大的手掌,亲近示好。
九霄收回手,站起身来,望天长问:“如今,你的鱼身还容得下你的心么?不觉得你的身体最近正处于变化之中么?”
金鱼不解,水下凝视九霄半晌,默默无言。
九霄又道:“既说要感激和报答本座,那本座想问,你当如何报?”
“但凭神君一句话,我将义不容辞。”金鱼答。
九霄转身,信步走远,音声渺渺传来:“三日后,本座再来看你。少问少抗辩,多遵从本座。静待这三日的变化就是了。”
九霄又道:“既说要感激和报答本座,那本座想问,你当如何报?”
“但凭神君一句话,我将义不容辞。”金鱼答。
九霄转身,信步走远,音声渺渺传来:“三日后,本座再来看你。少问少抗辩,多遵从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