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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四皇子一同起事的犯官或被斩首或被流放,午门外的菜市口每日都在死人,厚厚的积血清理不掉,已在刑台上结成了黑褐色的硬块,散发出一种令人退避三舍的腥臭。许多世家大族被牵连其中相继凋敝,又有许多新贵迅速崛起站上朝堂。
在成康帝和太子的掌控下,权利更迭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四皇子最终被判斩首,这一场夺嫡大戏还未真正展开就进入了尾声,五皇子、六皇子俱被捋夺郡王爵位,虽未贬成庶人,却也相去不远。
两月后成康帝宣布退位,将天下社稷正式交给太子,又有感自己杀戮过重伤及国祚,对犯官家眷俱都从轻处置,牵连不深者或被发卖或被流徙,总算是保住了性命。若非如此,凭这些人犯下的罪行,怕是九族都要屠尽,菜市口的积血恐能把行人的腿肚子都淹没。
然则,这些从轻发落的人里却并不包括虞妙琪和林氏。当二人看见狱卒送来的断头饭时,吓得魂儿都快没了,趴在牢门上不停求饶喊冤。
林氏哭喊的嗓子都哑了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没了活路。她呆坐了片刻,然后拿起断头饭吃起来,吃的十分认真十分仔细。
虞妙琪看看牢门外漆黑的走廊,又看看绝望麻木的林氏,厉声说道“这是断头饭,不能吃!”
“为何不能吃?难道你还指望有人会来救我们?”林氏抬起头,第一次用陌生而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当知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她终于从这场可怕的梦境中苏醒,转头回望曾经的自己,只余下满心的荒谬和啼笑皆非。
她都干了些什么?为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女儿,她竟丢弃了婆婆,丢弃了儿子,丢弃了俊杰妻子的名分。然而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只有女儿的怨恨责骂和这一碗断头饭。
她罪该万死,为何不吃?她现在最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下了黄泉如何与丈夫相见。当他质问自己是否看顾好儿子,是否照顾好婆婆,是否鼎立起侯府门庭的时候,自己该如何回答他?
难道说我这十多年来都对儿子和婆婆不闻不问,非但如此,还与女儿联手差点毁掉了永乐侯府?听了这番话,俊杰怕是第一个就会杀了她!
如此的荒谬,如此的可笑,如此的愚蠢……当初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才会一步一步走入深渊,直至万劫不复?
林氏吐掉嘴里的鸡骨头,转眼朝不停喊冤的女儿看去,缓缓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容。
“祖母,您来救我们了吗祖母?孙女知道错了,从今往后必定听您的话,再也不折腾了。祖母,求您原谅孙女吧!”看见从走廊尽头款步而来的人,虞妙琪激动的大喊。她一口一个祖母孙女,不断提醒着老太太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林氏摔了饭碗,扑到牢门边朝外望去,泪流满面的问道,“母亲,您是来送我们最后一程的吗?母亲,媳妇知错了,媳妇对不起您,对不起言儿,更对不起俊杰,媳妇该死。”
老太太对林氏的幡然悔悟很感到讶异,忍不住定定看了她一眼,最终叹道,“你知错了又如何?可惜一切都晚了。”旋即看向狱卒,微微摆手,“放她们出来吧。”
林氏傻了,虞妙琪却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钻出半开的牢门,哭道,“孙女谢祖母救命之恩,从今往后孙女一定好生孝顺您。”
老太太在马嬷嬷的搀扶下率先往外走,讽笑道,“可不敢领你的恩情,只怕哪天你冷不丁就要往我心上插刀。我舍下这张老脸为你们求情不过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罢了。再如何,言儿也不能摊上弑亲的罪名,他终究还要做人,不像你们,已经沦为了畜牲。”
林氏行走的步伐越来越僵硬,她觉得与其活着出去,倒不如死在断头台上。她已经没脸去见儿子了。
虞妙琪低眉顺眼的跟随在老太太身后,心想着让她骂吧,等她出完了胸中恶气便把自己接回去,重新做永乐侯府,哦不,虞国公府的嫡小姐。连史书都翻过了全新的一页,她的人生也能重头开始。
然而到得门外,却见两名官兵举着剑戟迎上前,毕恭毕敬的问道,“老太君,便是这二人吗?请老太君放心,此去一定将她们活着送到朔城。”
老太太点头,站在马车旁的晚秋走过来,将手里拎着的两个包裹扔在林氏和虞妙琪脚边。
朔城乃大汉最出名的流放之地,漠漠荒原、渺无人烟,其恶劣的生存环境连当地人都想逃离,更别提被流徙的囚犯。去了那里,再无人能活着踏上故土。
虞妙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颤声问道,“祖母,您不是来接我回去的吗?我,我可是您的亲孙女啊!”与其流放朔城,她宁愿死在上京。她绝不能沦落成卑微下贱的罪奴,日日受耕作劳累之苦。她是天生贵人。
“你别忘了,我们早已断绝了关系。你意欲置你大哥于死地,又意欲摧毁虞家几代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基业,而我却还肯求到御前保你性命。我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见。”老太太摆手,转身的背影显得那样萧索疲惫。
虞妙琪想要追上去却被官兵制住。她不停呼喊叫骂,试图用骨肉亲情和道德伦理来逼迫老太太就范,换来的却是路人的嘲讽。她无情无义至此,口里却骂着别人绝情绝义,简直可笑。老太太能在最后关头救她一命,当真算得上活菩萨。
林氏捡起地上的包裹,也不管狼狈不堪的女儿,在官兵的押解下朝城门走去。说实话,不用回虞府面对儿子和婆婆,她心里更多的是轻松和解脱,若是流徙能洗清身上的罪孽,那便死在关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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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月前虞思雨已经风风光光的出门了,今日是虞襄进门的日子。
她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对自己艳若桃李的妆容很是满意。似觉得口脂弄花了些许,她用指甲一点一点挑开抹匀,然后轻轻抿唇。
外头的喜娘见屋内久久没有动静,高声提醒道,“新娘子该哭嫁了。”
“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我笑都来不及,哪还哭得出。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虞襄边说边扶正头上的凤冠,又用指尖将额前的珠帘拨得叮当作响,嘴里咯咯直笑。
桃红点头称是,柳绿嘴角抽搐,站在门外的喜娘脸色青白的朝沈大人看去。这沈家的丫头果然不同凡响,真个没羞没臊。
沈元奇闭了闭眼,威胁道,“襄儿,你今儿若是不哭出来,这婚礼咱们就不办了,你且在家多陪大哥几年。”死丫头,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嫁去虞家。
“别啊大哥,我哭,我哭还不成吗?”虞襄闻听此言立即嘤嘤嘤的哭起来,反而惹得沈元奇脸色更绿了几分。
虞品言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八抬大轿来接妻子,统共一百二十台嫁妆,从城东直排到城西,场面非常盛大。虽然二人原是兄妹,但新帝亲自拟旨赐婚,旁人丝毫不敢说三道四。
夫妻对拜后,一对儿新人入了洞房,虞品言挑开盖头时,闹哄的新房足足静了好一会儿,抽气声此起彼伏。这样艳色夺人倾国倾城的女子在身边待了十五六年,不动心的是傻子。
虞品言面色冷了冷,众人这才回神,连忙移开粘在新娘子脸上的视线。喜娘端起一碗饺子,喂到新娘子嘴边。
虞襄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压根没吃过什么东西,此时饿的狠了,一连吃了三四个,见喜娘将勺子挪开,还颇为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喜娘压了压抽搐的嘴角,问道,“这饺子生不生啊?”
虞襄笑盈盈的看了兄长一眼,答道,“生,一个比一个生。”
什么叫一个比一个生?你干脆直说‘一个接一个生’得了。沈元奇暗恼之余又有些啼笑皆非,旁人则毫不客气的哄笑起来。虞品言只眯了眯眼,看向小丫头的目光带上了几颗火星子。
二人结发,饮了合卺酒,虞品言只来得及抚了抚妻子脸颊就被一众下属簇拥着出去喝酒。虞襄追着来了一句‘千万别喝醉了’引得他们再次哄笑。
人都走光了,桃红和柳绿连忙摘掉主子头顶的凤冠,伺候她洗漱。
“小姐,快把衣服穿上,穿好了过来吃点东西。”桃红招呼道。
虞襄上身仅着一件大红色鸳鸯戏水的肚兜,下身穿一条同色系的灯笼裤,因布料太轻薄的缘故,该遮的没遮住,反而有种朦朦胧胧引人探究的美感。她身段本就曼妙,又加之一身皮肉似牛乳般嫩滑白皙,侧卧在床榻上时,那雪白与艳红的强烈反差简直夺人心魄。
桃红和柳绿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脸颊顿时烧红一片。
“吃什么东西?刚才吃了几个饺子已经够了,再吃胃就鼓出来了,不好看。”虞襄摆手,将床上洒落的桂圆、红枣、花生等物拢成一堆,笑道,“我剥几个花生吃就好,花生粒不占地方。”
“那您好歹把亵衣穿上,免得着凉。”柳绿捡起被主子随意扔在地上的大红亵衣。
“不穿,都七月末了,也不嫌热的慌。我这样好看吗?美不美?是不是见了我就想扑上来?”她一边问一边挑开肚兜下摆,露出半个饱满白腻的圆润。
桃红和柳绿看得眼都直了,连忙堵住微微发痒的鼻子,背转身去。
虞襄掩嘴轻笑,“成了,你们的回答我很满意,要的就是这效果。快过来吃花生,半个时辰后你们姑爷还未回来就帮我去前头催一催。”
“哪有新娘子催新郎官回房的,小姐您也不知羞。”柳绿真想给主子跪了。
“洞房花烛夜本就该干些羞羞的事,我要知羞做什么。”虞襄掩嘴轻笑。
桃红柳绿,“……”
虞品言回房时便见自己的小新娘大马金刀的盘坐在榻上,脚弯里堆着许多桂圆花生红枣,地上丢满了各种果壳,可见之前半点也没闲着。
这才一刻钟夫君就回来了,虞襄吓了一跳,连忙将脚边的东西尽数扫到床下,身子往枕边一靠,一手托腮一手轻挥,摆出个性-感-撩-人的姿势,媚声媚气的说道,“你回来啦?还不快过来。”
若没有之前小混混一样抛花生用嘴接的场景,虞品言一定会被小妻子这惑人的模样吸引,然而眼下他除了想笑还是想笑。
桃红和柳绿已顺着墙根儿溜出去了。
虞襄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度过激情的新婚之夜,哪料到还未开场就丢了好大一个脸,嗔怒道,“笑什么?这花生寓意好着呢!我今晚吃了这许多,来年便给你生一个大胖小子。都说*一刻值千金,你光顾着笑,却不知自己已然浪费了几万金。还不快过来。”边说边解开肚兜的绳结。
虞品言笑不出来了,眸子里燃起两团暗火,大步走过去将娇嫩美味的小妻子搂进怀里,哑声道,“为夫错了,这便帮娘子找补回来。”
虞襄只来得及哼了哼便被他拉入旖旎而火热的漩涡。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