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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晏紫姹全身上下或深或浅的剑伤,一袭红衣被染得鲜血淋淋,韩凌也吓得慌了神,连忙叫无双将她扶进了房里,再叫了两名婢子来给她清洗包扎伤口,巧儿去听雨楼的小库房里取一些药来。
“晏紫姐姐,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是谁伤的你?”韩凌低下声音颤抖的问,又连忙叫无双到屋子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晏紫姹忍着伤口的疼痛,咬了咬牙,一手伸进怀中,拿了一份卷轴出来递到韩凌手里,韩凌打开看了,和之前徐青玄的那幅画卷一样,这里面所画的也是一名男子与各类人来往交谈的场景,起初的时候只有这名男子细碎的剪影,之后便慢慢放大到背影直至正面那细微的表情,因晏紫姹的画功不好,韩凌暂时还看不出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但是她却能通过服饰很快的判断出与他交往的那些人。
其中一人身着亲王服饰与头冠,身形魁梧高大,国字形的脸,五官算不上有多俊朗却有一种粗犷凌厉之气,这个人韩凌是见过的,他十有八九就是裕王殿下。
除此以外,他还与徐青玄以及长公主都有来往,而最让韩凌感到惊诧的是,韩嫣也与这个人见过面,画面上所描绘的是韩凌向这个男人福礼之后,将一只锦盒交给了他,男人打开之后,从中取出来的便是厚厚的一沓白纸。
韩凌蓦地想到了归宁的那一天从安国公府返回途中,正巧就看到了韩嫣鬼鬼崇崇的走进樱士馆,之后韩瑄便受了长公主的刑罚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韩凌突然间仿佛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小姐,这一次晏紫姐姐可能会给你惹麻烦了,我跟踪了那个男人七天七夜,最终还是被他发现了,他身边也有身手不凡的隐卫,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通过他们说话的口音,我现在基本可以判断出他们是鞑靼人,而这个男人在蒙古草原上的身份地位一定也很高。”
“鞑靼人?”韩凌蹙了蹙眉头,脑海里瞬时通亮,像是一根断了的弦终于接上了,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与裕王殿下及徐青玄都有来往的神秘男人到底是谁了……
但这个猜测同时也让她万分害怕起来,如果是这个人来到了京城,那么这京城将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太平了!
她忽然间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长公主这段时间会大肆的囤粮及购买银炭?如果有万千铁骑踏破京城,那么这个冬天一定也是血雨腥风、生灵涂炭、百姓食不果腹的冬天。
只是长公主怎么就这么有信心魏国公府不会遭受其难,而敢大胆的将粮食囤集在魏国公府中?
对了,这幅画卷上好像还有长公主与这个鞑靼人见面的场景,韩凌再仔细的看了看一身白衣道袍服的长公主的表情,竟发现这个从来端肃着一张脸的女人在面对这个男人时会露出少有的温婉恬笑,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一直寡淡无欲的长公主脸上实在是有些怪异不相称,给韩凌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怀春的少女见到久别重逢的情郎一般……
想想又觉得可笑,长公主与景熙帝一样,痴迷于仙道,几乎练就得心如止水,又怎么会怀春呢?
“小姐,小姐!”巧儿忽然撩开帘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余嬷嬷赶紧打断:“怎么还在叫小姐,该叫世子夫人了!”
巧儿羞愧的笑了笑,来到韩凌面前说道:“世子夫人,那个徐二小姐到咱们听雨楼来了,说是自己亲手制了两件袍子,要来送给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呢!昨天长公主殿下就差人来送过了,春莲还将那婆子给赶了出去,今日怎么又来了?”
巧儿说完便撅起了小嘴,眼睛里露出十二分的鄙夷。
徐明烟对舒玄暗藏情愫,韩凌早已心知肚明了,却也想不到她竟然还能真的抛开世俗礼教,对舒玄做到这个份上。
韩凌叫余嬷嬷好好照看着晏紫姹,再带着巧儿一同走了出来,就见徐明烟亦披着一身雪狸毛的大氅,俏生生的站在秋风中,面容沉静看上去十分安静温婉,她手中端着一只较大的玉盘,上面放着质地润泽绣有金丝线的雪白袍子。
“大嫂,很抱歉,今日又来打扰你了!”见韩凌迎面走来,徐明烟莞尔含笑,礼数做得十分周全,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韩凌也向她回了一礼道:“没有关系,二妹妹是有什么事吗?”
徐明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托盘,却是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顿了半响才说道:“听说大嫂在宫里晕倒了,想来了身子有些虚弱,现在大哥不在家,明烟便想着来和陪大嫂说说话,顺便带了两件明烟亲手制的袍子过来,还希望大嫂不要嫌弃。”
她将托盘向韩凌递了过来,韩凌不接,就让巧儿接了过去。
徐明烟伪装好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变。
“大嫂难道不请我到屋子里喝杯茶吗?”见韩凌许久不请自己进屋,徐明烟终于忍不住自己开口问,同时,她的目光还有意无意的在院子四周扫了扫,发现地上竟然有一些血渍,又惊讶的问,“刚才没有发生什么事吧?是有刺客进来了吗?这地上怎么会有血?大嫂你没有受伤吧?”
一连串的追问终于让韩凌明白了她的来意,韩凌的心中也微微一紧,想来是晏紫姐姐跟踪那个鞑靼人时被人发现了,又逃到了这里,长公主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特地让徐明烟来刺探情况。
韩凌想了想,微笑的回道:“多谢二妹妹关心了,刚才的确是有刺客闯了进来,不过已经被无双打伤了,那刺客已经逃了,这是刺客身上留下来的血,我没有事。”
“是吗?那大嫂可看清了,那刺客长什么样?”徐明烟又问。
韩凌摇了摇头道:“刺客身着青衣蒙面,我并未见其容颜。”
徐明烟哦了一声,又笑道:“那大嫂以后要多加小心,千万保护好自己,可别让大哥担心了!”
韩凌点头,徐明烟踌躇了片刻,正想要走时,又回转身道:“对了,大嫂,母亲有件事情要交给你,你现在可有空随我到丹阳殿走一趟?”
长公主有事要交给她?自她嫁进来的这些时日,长公主倒是从来没有叫她到丹阳殿去过,甚至还免了她的晨晕定省,从前舒玄佯装有腿疾也是极少到丹阳殿去请安的,估计那个女人也不想看见他们,韩凌也就没有厚着脸皮去刻意彰显孝道了。
她刚刚从晏紫姹这里得到了一张画卷,长公主就立刻派了徐明烟过来刺探情况,这会儿又说要见她,不知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但既然她提出了这个要求,韩凌也是不得不去见一见的。
在整个魏国公府里的楼阁院落中,也就数长公主的丹阳殿最为富丽堂皇,韩凌在徐明烟的带领下,绕过了几处院落才走到丹阳殿的偏殿之中。
长公主坐在偏殿的正中间,身旁依然是秦嬷嬷侍奉着茶水。
见韩凌走进来,秦嬷嬷斜睨着眼神朝她阴狠狠的看了一眼,长公主细细的品着一杯茶,半响都没有理她。
“给长公主殿下请安,不知长公主殿下叫我过来有何事?”韩凌福了一礼道。
长公主这才抬起眼眸,细细的打量着她,说道:“本宫听说你为了救济西北的那些将士与难民,将自己的嫁妆都捐献了出来送作边防军需,现在满朝文武都在颂扬着魏国公世子夫人你的大义与贤德,你小小年纪能做到如此深明大义,给我们徐家也增添了不少荣耀。本宫如今也要敬你三分啊!”
“长公主殿下言重了,儿媳是晚辈,所做之事也是尽心尽力而为,实与长公主殿下不相干的,又何谈令公主殿下敬之一理,怕是被嘴碎的人听了去,还要说儿媳不敬长辈呢!”
韩凌话一说完,长公主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心,眼里似有怒火直冒,不过,韩凌现在得了名声,她是万不敢为难于她而落下话柄的。
不但不能为难这个儿媳,她还要努力的彰显她的慈母之心。
“你嫁进国公府来也有一段时日了,国公爷也有跟本宫提过,让你来接手府里的庶务,本宫也听说过你是个能干的,不过你年纪还小,要一下子接手整个国公府里的中馈,恐怕你也忙不过来,现在本宫正好有一件事情交于你去做,马上要进入冬至,今年的年节礼也要开始准备了,你便从这一件事情开始做起吧!”
竟是让她来操办今年的年节礼,长公主这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好,恐怕自己的钱财用来高价收购粮食已经掏空,现在就要将这等差事交给她。
韩凌默了默,道了声好。
长公主喝了一口茶后,再次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问道:“本宫听说你和昌国公府里的张小姐关系要好,如今她马上就要与景王殿下定亲了,你便提前准备一份大礼给景王府送去吧!”
韩凌道是,又沉默了下来。
长公主嘴唇动了动,竟然又再一次的朝她浑身上下细看了一遍,过了许久之后,才道:“没事了,你回去吧!”
韩凌福了一礼后,便退了下去,不过长公主今天看她的眼神实在是令她心里发毛,从她踏进丹阳殿里开始,这个女人的目光就一直不停的朝她打量过来,就像是猎人看着想吃又吃不着的猎物一般,既隐忍又贪婪。
韩凌刚走出丹阳殿的大门时,就见徐舒玄神情惶急的走了过来,一见了她,便揽了她的身体,抚着她的脸颊问道:“我一回来就听巧儿说你被长公主叫到丹阳殿里来了,没事吧?她有没有为难你?”
韩凌看他一幅紧张的神情,连忙笑着摇了摇头,如实答道:“无事,她叫我过来只是要将今年年节送礼的差事交给了我。”
徐舒玄微蹙了一下眉头,似乎对长公主的此举也甚为不解,但转念一想,大概是看阿凌嫁妆丰厚,想让阿凌掏用自己的嫁妆来准备年节礼罢了。
但见韩凌完好无恙,他也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紧紧的牵起她的手向听雨楼中走去了,徐明烟就在他们身后痴痴的看着,看到徐舒玄低头看着韩凌时的温柔浅笑,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交融缠绵,徐明烟便觉得好像有什么堵在了胸口,既憋得慌又气得难受。
而丹阳殿里,长公主亦是神色阴晴不定,一脸莫名的兴奋与疑惑。
“这丫头的身上难道真的流有那个男人的血?”她自言自语的说道。
韩凌与徐舒玄回到听雨楼后,便立刻叫了余嬷嬷摆饭,两人在花厅中用了晚膳之后,便到寝房里休息去了,这一天,徐舒玄也觉得挺累,但心里却犹为开心,终是落下了一块大石。
“舒玄,这件事情是你一手操控的,是吧?”韩凌为他更衣的时候,不禁小声的问了这一句。
徐舒玄微愕道:“什么事情?”
“就是香妃娘娘的这件事情,凤栖宫内失火遇刺客,应该只是导演的一出戏,最终的目的也只是让人从凤栖宫里搜索出那只写有皇上生辰八字的布偶,以此来坐实她祸国弑君的罪名,其实,我不相信焦婉婷会这么愚蠢的做这件事情,她荣宠加身,犯不着还耍这种手段来要皇帝的命。”
“你是在帮她说话?”徐舒玄微笑着反问。
韩凌便嗔怪道:“自然不是了,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情你是怎么做到的?舒玄,其实我并不希望你为了我去冒这个险……”
徐舒玄轻抚了她的脸颊,笑道:“阿凌,我并没有冒险,而且这件事情也并非我一人促成,那个女人也是罪有应得,她将自己身边的太监换成了给她传递消息及保护她的东瀛武士,我只是让丰臣泷一在皇上面前揭露了这个真相。”
“至于她宫中的那个巫蛊偶,并不是我安排人放进去的,那是卢靖妃想借此机会将她除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