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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区。
昨天,罗兰还和洛坎迪、莉莉一起向往花园区的生活,却没想到,隔了不到一天,他就踏入其中。
花园区35号,星光玫瑰园,木灵安薇娜的住所。
精致奢华的马车悠然驶进大门,在马车跨越高大院墙的一刹那,罗兰就感觉换了一个世界。
院墙外,是阳光明媚,明朗清雅的花园区,院墙内,却是幽然、静谧、到处苍天大树,地上铺满星光玫瑰的梦幻森林。
马车在幽静的林中小路上缓缓行驶,车厢里,安薇娜略带得意地道:“罗兰,你看起来似乎很惊讶。”
罗兰目光在花园中逡巡着,心中感到十分震撼,但脸上依旧保持沉静:“的确充满了异国情调。安薇娜,是仿造银月森林布置的吗?”
没见到罗兰目瞪口呆的样子,安薇娜略有些失望。
“的确是按照银月森林的情形布置的。本来我是无所谓的,但公爵担心我会想家,所以就弄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树林出来.......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念那个一成不变的地方。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格伦麦,尤其是都灵城。每隔十年,这里的人,这里的物都会大变样,特别有新鲜感。”
罗兰点头赞同:“如果一件事物几千年都没有变化,那的确会让人心生厌烦。”
他心中有句话没有说出来:‘或许,这个世界不应该这样。或许,就不应该有不朽者。’
安薇娜自然不知道罗兰的想法,她拍手笑道:“你说的对极了。”
这时,马车在一个小湖泊前停下来。
和普通湖泊不一样,这个湖泊中的水散发着淡淡清光,湖边同样长满星光玫瑰,空气中飘荡着一颗颗游荡的光点,整个湖泊都充满了一种神秘幽静的气息。
湖泊中间,建有一栋巨大的单层木屋,一条曲折的廊桥从木屋门口一直延伸到湖边,而在木屋旁,还有一个小小的埠头,上面停靠着几艘小木船。
这木船造的极精致,极有特色,中间低矮,两端翘起,其中一边翘地稍高,就像是修长的天鹅颈,另一边翘起矮些,类似于天鹅尾巴。天鹅颈的位置,挂着一张散发着清光的水晶灯笼,用以照明。
安薇娜当先从马车里下来,罗兰连忙跟上。
木灵指着湖中木屋道:“看,那是我的住处了。这几天你也将住在那。现在我们过去吧。”
她小跑向湖畔,到了一处埠头,她率先登上一艘天鹅船,而后对罗兰招手:“上来,我带你游湖。”
罗兰心里只想雕塑,本来想拒绝这闲情雅致,但转念一想,雕塑是艺术,要的就是这种无忧无虑的悠闲心态,太过焦虑,太过功利,反而打造不出优秀的作品。
这么一想,他干脆放下所有思想包袱,快走几步,登上了天鹅小船。
他笑道:“安薇娜,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湖泊,请您让我见识更多的美景吧。”
安薇娜咯咯笑着,拿起木浆,用力往水中一划:“坐稳了,年轻的雕塑大师。”
在她的掌控下,天鹅船就如真正的天鹅一般,在湖水中划过一条优美流畅的曲线,悠然划向湖泊深处。
罗兰放空头脑,什么也不想,只任由眼前的景色洗刷着他的灵魂。
抛开世俗的成见,抛开历史的枷锁,抛开个人的情绪,眼前的木灵是美的,身下的天鹅船也是美的,身边的湖泊也是美的。
水雾缥缈、清光如漪,恍如梦幻。
迷醉之中,罗兰脑海中突然跃出一个意象:‘一个美丽的女子,从清澈湖泊中徐徐升起。身下有巨大的蚌壳托举着,鱼儿在水中环绕着她跳跃,旁边树林中,鸟兽为她的美貌而翩翩起舞。’
“湖中女郎。”他不自禁地说出声来,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有海中升起的美神维纳斯,有英格兰神话中的湖中仙女,还有美人鱼。
“啊?你在说什么?什么女郎?”安薇娜奇道。
罗兰尽力捕捉着脑海中缥缈的意象,他拨开思想的迷雾,一点一点地接近那个迷梦一般的湖泊。
他已经听见了湖水分开的声音,他听见了鸟儿喜悦的歌唱,他看见了玩耍的小兽,他绕过一颗大树,跨过一丛荆棘,眼前豁然开朗,清楚地见到了那个湖中女郎。
‘记录!’罗兰心中默念。
思维实验室忠实地记录下了罗兰脑海中的意象。
“安薇娜~我的月白石在哪?”罗兰问,他眼神空洞,声音茫然。
安薇娜好歹活了近百年,虽然任性,但却是见过大世面的,她尽量轻柔地摇着船桨,将天鹅船送到岸边,口中则柔声道:“就到了,月白石就到了,别急。”
她心中暗暗庆幸,幸好那些店家送货及时,不然可能就错过这良机了。
“咔哒~”
天鹅船到了湖边,安薇娜跳下船,伸手捉住罗兰的手,牵引着他,朝院中堆放月白石的地方走过去。
同时,她一招手,湖中木屋中,有一个木箱子轻柔地滑过来,飘到她身边,是雕塑的全套工具,她早就准备好了。
到了目的地,罗兰目光在一大堆品质上佳的月白石中转了一圈,走上前,这个敲敲,那个摸一摸,还凑上去嗅。
最终,他指着其中一块月白石说道:“湖中女郎,被锁在这块石头里,给我工具,我放她出来!”
这话怪怪的,但安薇娜却是大喜,立即将工具箱递上去。
罗兰接过木箱,打开后,一个个工具掂过去,眉目中似有不满,最终,他勉强拿起一个凿子,朝石块走过去。
一见他这样子,安薇娜哪里还不知道工具不趁手,她不敢怠慢,立即转身朝自己最信任的侍从跑去。
“格林,你现在骑马,迅速赶去西郊橡树塔,把罗兰大师的工具给我取来。越快越好!如果高阶法师洛坎迪阻拦,你就说是安薇娜的意思。他如果还不同意,你就.......你就把这钱给他!”
安薇娜将一个鼓鼓地钱袋递给格林。
格林接过钱袋,看也不看就塞进衣兜:“如您所愿,主人!”
他大步奔向马厩,过了一会儿,疾如奔雷的马蹄声响起,又迅速远去。
安薇娜稍稍放心,又轻手轻脚地返回罗兰身边,就见罗兰一手锤子,一手铁凿,正叮叮当当地敲着月白石,速度快的吓人。
要不是有《梵与雅》这个作品垫底,安薇娜甚至觉得罗兰不是在雕刻,而是在砸石头了。
但现在,她却觉得罗兰厉害地不行:“大师果然是大师,灵感一来就上手,模型都不带捏的,啧啧,真是厉害啊!”
另一边,罗兰用力敲了小半小时,忽然将手中的工具扔到地上,大吼道:“不行,这工具不行,不趁手。助手呢,我的助手呢,把我工具拿来!”
安薇娜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代替格林去西郊取工具,就在她焦虑万分的时候,她隐隐听到马蹄声不断靠近。
她等不及了,大步迎过去。
果然,是侍从格林回来了,他背着一个大木箱子。
“东西拿来了?”
“拿来了。”格林满头大汗,将木箱子递给安薇娜。
安薇娜接过木箱,大步跑回罗兰身边,口中喊道:“大师,工具在这呢。”
罗兰拿起木箱,紧皱的眉头顿时就松开了:“唔~的确是我的工具,哈哈,我的好伙伴,你们果真没有抛弃我!”
他几乎就和疯子似的,拿起凿子,继续凿起了月白石。
这一回,他速度更快了,月白石碎末四处飞溅,石粉簇簇而下。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只要罗兰有要求,就有东西送到手边,或者是工具,或者是水,或者是充饥的面包,总之,百呼百应。
罗兰状如疯魔,他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懒得去管其他,他眼里只有湖中女郎。
许久许久,罗兰为湖中女郎抹去了脸颊上最后一丝灰尘,他轻轻叹了口气,后退一步,端详着这个从清澈湖水中升起的女子。
美丽、端庄、妩媚、清纯、五官与木灵安薇娜有八九分相似,却又多了一丝圣洁气息。身材也神似安薇娜,但稍稍多了一丝丰腴。
总之,这个女子就好像是木灵安薇娜的同胞姐妹,不,更准确的说,是灵魂另一面的展现。
粗看一眼,似乎并不如何惊艳,但如细瞧,却越瞧越有味道,越瞧越震撼灵魂,最后,这美丽的湖中女郎不仅在观赏者心中住了下来,还引领着观赏者,将其带入一个神秘、奇幻、充满无限美好的想象世界当中,让人无法自拔。
这尊雕像,是两个世界神话传说的完美融合,在技法上,更是达到巅峰。在罗兰心中,它的地位已经超越了《梵与雅》。
忽然,罗兰听到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他转头去看,发现是安薇娜。
安薇娜见罗兰清醒了,她走过去,轻抚着月白石雕像,说道:“你知道吗?有那么一刻,我甚至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我。而真实的我,其实不过是一个幻影。”
她转身看向罗兰,盈盈下拜。
“罗兰大师,感谢你,你创造了永恒的我。我会带她回银月森林,伴随我渡过永恒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