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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昙坐了一会儿,见萧樾好像已经放弃进去的念头了,这才稍稍放松了几分,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这屋子里好像是过分的安静了?
她试探着抬起头,四下里瞄了瞄。
因为萧樾一直在旁若无人的垂眸饮茶,这时候道姑娘们倒是有几个胆子大的已经不那么拘谨了,正以一种怪异的眼神频频往这边张望。
武昙左右一看,顿时就尴尬了——
这屋子里这么大的地方,包括霍芸好在内,大家都站着呢,就她死皮赖脸的蹭着萧樾在这坐着。
萧樾是没怎么样,而且他之前调侃的那句话也只是在她耳边,别人都没听见说的是什么……
这时候要站起来,好像就显得太刻意了。
武昙干脆就提了几分胆气,做出一副自然懵懂的表情来,很小声的解释:“那个……我腿疼……”
众:……
刚刚都听见了啊!你不是亲口跟那位王爷说的嘛?
武昙觉得她有必要澄清一下她跟萧樾的关系,得告诉大家,因为萧樾是经常去他们家借书的,所以是熟人,不能让人觉得她是死不要脸的想勾搭这个人……
可是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萧樾却突然冷冰冰的问道:“腿还疼?要么本王先送你回去?”
武昙:“……”
武昙这时候就很为难了——
她要说不疼了,萧樾可能就要撇开她进里屋去看黎薰儿了,她要说疼,真被他送回去……这热闹还怎么看?
“我……那个……”她眼神乱飘,开始找托词,后来恍然大悟,干嘛要回答他的话啊,于是就咧嘴一笑,打了个哈哈道:“王爷您最近不怎么去我们府上借书了哈?”
萧樾斜睨她一眼,眼神有点冷淡,没说话。
武昙这就更尴尬了,再看众人审视的目光——
现在人家更要觉得她是在主动勾搭这人,没事找事儿的搭讪了吧?
她恨自己话太多,干脆就闭了嘴,耷拉着脑袋不吱声了。
萧樾喝了两口茶,好像才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眸环视一眼在场的众人,不悦道:“都盯着本王看什么?你们聊你们的。”
姑娘们哪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聊天啊?可是吧,要说告退——
遇到这种贵人的机会千载难逢,又都不想走,于是就硬着头皮三两个的凑在一起……凑合聊吧。
有了人声,屋子里的气氛至少从外面乍一听好像是热闹了。
武昙其实还是觉得尴尬,可掩耳盗铃总好过连耳朵都不堵吧?
她觉得既然见了面了,她就还是有必要跟萧樾深谈一下的。
“那个……”可是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了,并且中间还出了一件那么大的事,她现在看见萧樾,心里就很有点不自在,张了张嘴,又闪躲着移开了视线,不好意思是去看他的脸,憋了半天只隐晦的憋出一句:“王爷最近还好吗?”
他丢了兵权,都不愿意见她了,甚至要出城打猎散心去了……
“嗯!”萧樾看都没看她,倒是应了一声。
武昙硬着头皮继续:“真是巧哈?您是今天刚好在这附近吗?”
早上雷鸣过去的时候,她透露过行踪,这时候就多少有点试探的意思。
她这点小心眼儿哪能瞒过萧樾?萧樾道:“附近有条街上专门倒腾古物的,本王闲暇无聊,出来逛逛,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这附近是专门有个古董集市的,武昙知道。
她有点怀疑萧樾是找借口搪塞她,再看他今天带在身边的侍卫并不是雷鸣,又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出门的时候,雷鸣应该是还没回去吧!
而且——
他可能是真的最近不太想见她?否则的话,以前她烦他的时候他还三天两头往武家跑,现在要是还想见她,大可以直接过去,也犯不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等这么长时间在这“偶遇”了是吗?
这么一想,武昙就越发觉得自己对不住他了,虽然难以启齿,但是纠结半天,也还是厚着脸皮先服软了:“那个……上回……我不该乱发脾气的,对不起啊!”
要不是她乱发脾气,还闹这么凶,萧樾应该也不至于气昏了头,把兵权都交了吧?
她一直觉得萧樾干那件事,就是一时冲动。
这一声道歉,确实也是鼓足勇气了,没曾想萧樾回应她的仍只是不冷不热的一个字:“嗯!”
嗯?!嗯是几个意思?
武昙有点急,终于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了,转头看向他,盯着他的侧脸,试探道:“您……没生气么?”
“生气顶什么用?横竖也不指望你那个脾气能改了,是吧?”萧樾的语气淡淡的,垂眸下一口气茶,始终也不看她。
武昙就越发确定他是还为了那件事在赌气,情急之下,就连忙脱口道:“我能改的!”
萧樾端着茶碗的手,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顿。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能得这丫头发自内心的一句软话。
他心中甚是愉悦,面上却竭力忍着,还是毫无表情动静的坐着,垂眸饮茶。
武昙方才也是一时情急,嚷嚷完了之后又有一点懊恼——
干嘛呀这是?他嫌自己脾气臭,自己就得改啊?谁还巴着他不放了么?
可是连累萧樾丢了兵权这件事,她还是始终心虚,既然话出口了,就也干脆破罐破摔的不反悔了,低着头小声的又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总那样儿……”
反正对着萧樾,她算是把姿态做低到极致了。
说完了,自己又不怎么痛快了,就低着头,一脸自暴自弃神色的揪手指。
萧樾拿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这表情就知道得见好就收了,要是得寸进尺,就要逼得她再当场炸毛了,那就真没法收拾了……
于是,他终于是勉为其难的侧目看过来一眼,问道:“真能改?”
因为今天他似乎一直不怎么愿意搭理她,武昙都有心理压力了,这时候见他态度骤然缓和,忙不迭的就赶紧点头:“能!”
她急切的抬头看过去,眸子亮晶晶的。
萧樾看在眼里,心中甚是愉悦,弯了弯唇,不禁失笑。
武昙觉得他这是得了便宜,并且蹬鼻子上脸了,心里一着恼就不悦的质问:“笑什么啊?”
适逢屋子里那大夫给黎薰儿诊完脉之后,被李夫人和姜玉芝拥簇着出来。
大夫问李夫人:“这位——是府上的少夫人还是小姐么?你们是亲眷?”
就算有位王爷自称是病人的舅舅,可黎薰儿现在躺在里面,他也以为对方是和李家沾亲带故的已婚妇人了。
李夫人听他这么一问,心里就咯噔一下,只当黎薰儿这是得了什么恶症,要不然大夫也不会找亲眷了。
黎薰儿的身份尊贵,这个责任她可不敢担,于是也不往身上揽,只摇头道:“不是!她是今天来我们府上做客的客人。”
大夫还是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左右环视一圈屋子里,就只能盯上萧樾了。
外间的萧樾已经搁了茶碗起身,一边拍了拍袍子,一边随口对武昙说道:“你这话,本王听听就算了。”
说着,就朝那大夫迎过去。
武昙难得这么跟谁低声下气的讨好,结果还被这人消遣了,不领情?
她是早忘了黎薰儿这一茬了,只看萧樾这么奚落她,一个不高兴就连忙起身又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想扯他回来理论:“哎!”
起身的动作太急,又只有单腿能受力,再加上萧樾已经走出去两大步了……
她这下盘一个不稳,再加上被萧樾的衣袖一扯,直接就是往前一扑,仓促之下本能的伸手从后面死死的抱住了萧樾的腰。
这屋子里,除了萧樾和那个请过来的大夫之外,全都是女眷,萧樾这一枝独秀,一起身本来就已经万众瞩目了,冷不丁被武昙从后面扑住抱了个紧,姑娘们全都羞涩的惊了一下,一屋子倒抽气的声音。
武昙把脸蹭在萧樾背后,有那么一瞬间就很想死——
她也想第一时间就松手的,可是她就一条腿,再加上现在这么个身体前倾的角度,根本站不起来,只要松了手,肯定就直接趴地上摔个狗啃泥……
横竖都是丢人了,丢一次总好过丢两次吧?
偏偏程橙没在屋子里,姑娘们又眼睁睁看着是她扑上去抱的晟王殿下,也没人敢多管闲事的主动去扶她……
而至于萧樾——
就更缺德了!
明知道她站不稳,也不主动退回来扶一把,就死站在那不动。
武昙羞愤不已,脸通红,只能自己闷声道:“扶我一把!”
话是跟萧樾说的。
姑娘们面面相觑,还犹豫着要不要帮一把,萧樾这次倒是没为难她,先拉了她搂在自己腰际的一只手臂,然后退后半步,扶她站稳了。
一屋子的姑娘全都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武昙再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以前就算和萧樾之间有误会有逾矩,那也都是私底下的,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她就恼得要命,小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钻不了啊,就还是只能厚着脸皮解释:“我……我腿疼,没站稳,不是故意的……”
当然,这话是解释给旁人听的,并不是冲着萧樾。
萧樾看她的样子,大概是快哭了——
他一直以为这丫头是个脸皮厚的,原来纸老虎一只嘛!
顺手把她拎在自己身边,塞了一角袖口在她手里,轻描淡写道:“既然站不稳,那就继续靠着吧。”
众:……
什么情况这是?这位王爷真的是脾气太好,太体贴了么?对到贴着送上门的姑娘都这么客气?
于是绝大部分的人眼红,更有人在想入非非的跃跃欲试了。
武昙能猜到大家现在都是怎么看她的,可是她一条腿,真的站不稳,又不想众目睽睽的坐地上哭,索性就心一横抓着萧樾的手臂了。
萧樾此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只问那大夫:“病人怎么样了?”
那大夫一介布衣,半点也不敢含糊,拱手一揖到底:“回王爷的话,恭喜王爷,里面那位贵人是喜脉啊!”
“喜脉?”萧樾沉吟了一声,却是有几分意外的。
他下意识的侧目去看武昙。
武昙眼见着尘埃落地,这时候激动的血液几乎都在血管里雀跃,抓着他手臂的手指都在下意识的用力掐他。
萧樾自然是看出了她的激动劲儿——
他一开始听了李府下人的话,还以为她是把黎薰儿给整残了呢,没想到居然是爆了一出丑闻出来,也就难怪她刚才一直死死皮赖脸的拉着自己怕自己进去了。
那大夫见他脸上表情还有点不确定,就又连忙重复解释道:“是喜脉!那位贵人已经有一到两个月的身孕了,目前看来胎像还算稳固,不过草民听说她今天摔着了?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啊,怀孕的人身子金贵,可不能马虎的。
“呵——”萧樾被他这一连串嘱咐下来,突然没忍住的哑然失笑。
一屋子的姑娘都已经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这大夫不知道,她们都清楚啊,长平郡主到现在可是连亲事都没论的,居然就怀孕了?
李夫人更是打了个寒颤,难以置信的一把抓住那大夫的手臂,尴尬道:“大夫,您却定没有诊错吗?”
但凡是大夫,都最反感别人质疑他的医术。
这大夫顿时就有点不高兴,可碍于在场的都是贵人,不便发作,就只郑重的承诺:“草民坐堂二十几年,诊过的病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喜脉就是喜脉,又不是什么疑难病症,怎么可能诊错呢?”
李夫人顿时就无措起来。
虽然黎薰儿怀孕,跟他们李家没干系,可是这件事是在自家府邸里爆料出来的——
多少还是有点麻烦的。
姜玉芝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之前武昙说过,黎薰儿是和她二哥搭上了,她原也只以为是看对眼了而已,现在这一刻她脑子里更是混乱无比,一边觉得难道那两人已越雷池?一边又想,莫不是黎薰儿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拉了她二哥进来背锅遮丑的?
因为不确定内情,她一时之间也不敢随便掺言,左右想了下,就赶紧拉了自己的丫鬟到一边:“快去告诉母亲和二哥一声。”
黎薰儿这个肚子的由来,姜平之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好!”那丫鬟答应了一声,连忙贴着墙根摸出门去,飞快的去传信去了。
李夫人定了定神,再次勉强自己镇定下来问:“那她确定是没别的事吗?什么时候能醒?”
“贵人有点气血闭塞,草民已经给施了针,应该一刻钟左右就能醒过来的。”那大夫道。
霍芸好随身带着的迷药,有奇效,但是她的为人谨慎,不会随意留把柄给人抓,所以这个迷药是特别配的,询问过数个医者改良,不是医术特别精湛的人一般看不出来。
大夫说完,才发现这一屋子的人脸色都有点古怪。
他不确定是什么事,但也不想过问人家的家私,就对萧樾道:“如果没有别的病人需要草民救治的,那草民就先行告退了?”
萧樾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却是叹了口气道:“怕是你暂时最好留在这了。”
那大夫不明所以,又转头去看李夫人。
可是萧樾面前,哪有李夫人说话拿主意的份儿?
武昙这会儿就抓着萧樾的手臂,事不关己的低着头,半点也不掺合了。
萧樾侧目看她一眼,只回头吩咐门口站着的尉迟远:“去宫里再请个太医出来。”
这件事,对皇室而言,兹事体大,并不是萧樾要维护谁的问题,而是不可能因着一个民间郎中的一句话就做定论的。
“是!”尉迟远领命去了。
李夫人看看这屋子里正在窃窃私语的那十几个姑娘,也是头疼不已——
他们谁都没个防备,冷不丁这消息就当众爆出来了,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正在为难间,外面姜家母子和武青钰夫妇就一起进来了。
一开始程橙去给武青钰传信,武青钰暂时没动,只暗中盯着姜平之的动静了,一直到刚刚姜玉芝的丫头去找了姜李氏,姜李氏又叫人去找姜平之,他才带着林彦瑶一起过来了。
姜平之匆匆赶来,原是想赶紧把黎薰儿弄走,然后澄清谣言的,所以行色匆匆走得很急,进门就问:“郡主呢?”
原是问李夫人,不曾想一脚跨进门来,才看见站在里面的萧樾。
姜平之脚下步子瞬间刹住,脸上表情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凝结,甚至于连血管里的血液都瞬间冻住了一样。
他原以为自己过来,强行澄清一下,然后带走黎薰儿,这事儿还能压下去,可是现在一个身份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萧樾站在这——
他知道,自己完全丧失了主动权。
“见过晟王殿下!”武青钰却是满脸的喜色,牵着林彦瑶进来就大大方方的给萧樾见礼。
姜家母子如梦初醒,这才也连忙跟着行礼:“见过晟王殿下。”
萧樾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很是不悦的说道:“你们都跑这来干什么?”
武青钰是无所谓的,直接闭嘴不言。
姜李氏知道这是要出事,已经急出了满头的大汗,只勉强的定了定神,回答:“不瞒王爷,长平郡主今日是和臣妇一道过来做客的,臣妇听闻她身体不适,就想着得赶紧过来看看,送她回去,郡主是千金之躯,不敢怠慢马虎的。”
这话说出来,也是想着皇族的颜面也是萧樾的颜面,他怎么都要出面维护的吧,所以还存着侥幸。
萧樾的态度却很冷淡:“暂时不行!”
也不多做解释,他只是垂眸看向身边的武昙,问道:“还站得稳吗?腿疼你就先回去?”
武昙哪里肯信他啊?万一他把自己支走了,回头就给黎薰儿擦屁股,那她不是白忙了?都到了这一步了,她自然是豁出去再跟萧樾翻脸也得跟黎薰儿死磕,当即拒绝:“我是来拜寿的,要吃了宴席再回去。”
萧樾皱眉:“你刚才的道歉是道假的?本王就知道你改不了!”
他一皱眉,不痛快了,武昙就心虚。
可她就是不肯放弃这个机会,不回嘴,就耷拉着脑袋跟他耗。
俩人这一说话,姜家母子才注意到这个武家小姐是挂在晟王殿下手臂上的……
虽然晟王殿下跟她说话的语气不太好,但显然举止都已然如此亲密了?
两人看着,就更是心慌——
这位晟王殿下今天的立场看来是很成问题啊?
他们不能赶萧樾走,又不能越过萧樾去做主,正在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有人道:“长公主您快点!就在这里!”
欣喜的一回头,果然是庆阳长公主快步走了进来。
------题外话------
传说中的尬聊。。。我昙子真的还是太单纯,完全看不出皇酥是在套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