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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个月中,林志宁可谓是满身血腥。
他依照那个连名字都没留下的汉子提供的名单,将查证属实的几个豪门大户,男丁尽皆屠戮,妇人小孩俱都驱逐,然后放火烧宅。
他从来都没想到,这些饱读诗书的氏族门阀,掩盖了那么多罪恶。那朱门大户,都是建立在普通百姓累累白骨之上。
所以他出手更重。尤其几家女子暴起伤人,让他再无顾忌,狠下杀手。他虽然不屑杀戮妇孺,但是敢对他出手的,尤其是这几家人都是蓄养海盗的,他自然不会出手留情。
然而走私东洋南洋,利润何其巨大,牵扯富贾高门何其之多,氏族门阀大都联姻。各家女儿外孙上门哭诉,如何能忍。
他们养寇自重,原本就是平常,那个会像林志宁一般注意到平民死活。
那倭寇海盗不少都是高门大户豢养的商队护卫,这下林志宁不光杀了倭寇,还将注意打到他们头上,却是触犯众怒。
为了自家性命与大宗利益,闽地巨贾高门大户纷纷勾结起来,放出消息:但能杀了“屠夫”林志宁,各家合出白银,一百万两。
各地官府也纷纷发布通缉文书,言道:“屠夫”林志宁残害百姓,焚毁房舍,罪大恶极,着各地卫所就地格杀。
浙闵之地更是画影图形,穷搜林志宁。他自己也去看过,没想到以往寥寥几笔看不出相貌的图形,今日却画的纤毫毕现。
世家大族的作为,让林志宁很生气,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被通缉的事情。人在情绪不稳之下,行事难免会出格。
是的,林志宁终究没能守住不杀妇孺的底线。
那便是他剿灭倭寇一事却被当地世家污为林志宁要杀戮闽地海商,便是底层贫民也盲目从众,以为这个煞星要断大家活路,因而见林志宁避如蛇蝎。
林志宁心头彷徨,他以为自己杀了袭扰海疆的倭寇,是还沿海百姓一片安宁。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倭寇,却是地主阶层对于走私海商以及海盗倭人的统称。
他虽然剿灭的是海盗,但在这个消息并不灵便的时代,旁人哪里那般容易分辨真假,更可况林志宁出手狠辣,谣言也渐渐变为真实。
虽然林志宁不愿意成为一名大侠,但是做好事却被别人误解,依然是他不能够接受的。
也是他修行日短,还没有达到宠辱不惊的境界。
余下的几家作恶多端的,林志宁直接从大门打进去,一路之上,不论仆役丫鬟,男丁妇孺,见到就拔剑杀了,内心疯狂之下,连年幼婴孩都不放过。
杀戮过后,总是不忘一把火焚毁宅院,却是坐实了他的“屠夫”之名。
他连续几次鸡犬不留的杀戮下来,虽然大大震慑了沿海海盗倭寇的猖獗,却也给他带来了大大的不利。
官差与江湖人物也就罢了,在他眼中无异于土鸡瓦狗一般。
然而他在闽地一带,竟然找不到一家愿意为他提供居所与饮食的客栈。他们虽然不敢挡着林志宁不许他进门,却在他进去以后纷纷借口逃离,连银钱财物也不顾了。
就算他仔细盯着让他们做一顿饭食,看他们两股战战,几欲跌倒的样子,可口的饭食吃在嘴里也是索然无味。
也有饱学老儒跟年轻士子,见到林志宁便当面唾骂。并非他们不怕死,林志宁很明显的看到他们在强撑,却依然梗着脖子,破口大骂。
便是沿街乞讨的乞儿,见到林志宁也是满脸鄙夷,却连他施舍的银钱也不屑去捡。
一时间,林志宁仿佛得罪了这个世界各个阶层。
他不明白,自己做的错了么?他杀了为祸地方的高门富户,杀人如麻的倭寇海盗,这有什么错。
他不断暗示自己,我没有错,我是对的,我是为了救人,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然而,他的精神却并不好,眼睛中的血红之色越发摄人心魄。他现在早没了风度翩翩的少年侠客的样子,反而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出,急于择人而噬的恶魔。
因为虽然他不断暗示自己,然而那被他斩为两段的幼童,满脸不甘的孕妇,还有死于他手的所有人。仿佛一直在他耳边大喊:“你这个屠夫,你不得好死。”
好在他还残存几分理智,知道自己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不敢进到城中。否则他的名号就不是“屠夫”,而是妖魔了。
初始,林志宁的恶名只在闽地流传。随着时日流转,渐渐向浙赣徽等地散播,然后传向大明全境。
“听说了吗,闽地出了个魔头,富户林老爷全族被杀,好好一座大宅院,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那有什么,我听说不止富户,好几家朝廷命官,世家大族都被那个大魔王杀了个干净。”
“我听说那个大魔王见人就杀,四处放火。闽地已经很多地方没有人烟了,那个惨呐。”
“听说了吗,闽地出了个吃人魔王,听说专吃小儿心肝,闽地孩童都被吃干净了。”
“听说那个吃人魔王身高三丈,三头六臂,面如青靛,发似朱砂,眼睛暴湛,牙齿横生,最可怕是一张阔口,有水缸那么大。张口一吸,闽地百姓尽入他口,据说又上江浙去了。”
消息越传越离谱,渐渐的不断有人加油添醋,人们真以为闽地有吃人魔王,遂不敢再提起魔王的名字,怕魔王听到吃了自己。
若非林志宁现在情况不妙,不敢显露人前,要是他听到这般形容他的话语,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