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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孩子
四月的时候,天气热了,蚕房里的炭盆不摆,府试也快要到了。陆构又请陆璟去吃饭。
“五郞,这回跟上回一样,都打点好了。”陆构瞅着陆璟笑。
陆璟看了眼陆璜:“二叔,四哥不用了蚕砂的枕头,还需要我?”
陆构嘿嘿笑,这兔崽子真当他是傻子了。那天一时情急,信了小兔崽子和他媳妇的话,现在还用这个来蒙他。
“五郞,要是这么着,怕都能考上了,是不?”
陆璟眼角挑了挑:“还是二叔看得清。”
“这回我让四郞记得把五郞写给他的文章带出来。”陆构瞪了眼坐边上的陆璜,“听到了吗?”
“听到了,爹。”陆璜懒洋洋地答。
陆璟不再反对。
府试要去府城。府城倒不远,就在吴泽县邻近,坐船去半天就到了。水乡就这点方便,去哪都坐船。
不过,半天到府城,还是要在府城住三天的,若是考中了还得再多待一天。杨如春要生了,陆珍这回不去,就陆琥陪着陆璜、陆璟去。
徐惠然要给陆璟准备行装。养的蚕也到最后阶段,蚕要准备吐丝结茧了。要是这时候出个差错,就要全功尽弃了。
陆李氏不放心儿子,坐在边上看着。
按着前世陆李氏最后定下来要带的东西,徐惠然把陆璟替换的衣服、要带的东西,拿了出来摆了一床给陆李氏看,差不多像搬家。
陆李氏翻看了一圈,棉衣、夹衣、夏衣都带了,没说什么算是过了。
等陆李氏走了,徐惠然再按陆璟的要求,把棉衣、夹衣、夏衣拿走,装回箱子里。
陆璟瞧了眼:“挺好的。不过几天功夫,用不着带那么多东西。”
“我给你带些点心,路上、店里不口味时,都可以吃了。”徐惠然让蚕姐帮陆璟打起包来。
陆璟看蚕姐拎着包袱出去,走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徐惠然,脸贴着脸:“你辛苦了。”
徐惠然的眼眶突然湿了,心那发痛,两只手掰开了陆璟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陆璟看着徐惠然垂着的头。刚才他是一时情不自禁,但没想到徐惠然会挣脱。陆璟转过了身,看窗外。
“蚕姐一会儿进来。”徐惠然说了句。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解释。
陆璟没回声。
“五奶奶,包袱和食盒都交给阿福了。”似乎是在印证徐惠然的话,蚕姐真进来了。
陆璟转过了身:“阿富不要他跟着去了,老秦头可以摇橹。”
蚕结茧的关键时候,就算陆璟要杜阿福去,徐惠然也不会给。在陆家,徐惠然能支使的人也就蚕姐和杜阿福。
陆家人出门送的时候,陆构看到老秦头站在船上:“怎么不是阿福?”
“二叔,老秦跟我和三弟走过,水路熟。”陆琥解释着,同时看了眼陆璟。
原本陆琥是想杜阿福,陆璟说蚕要结茧,农家的人都知道这是要紧的时候。陆琥就算了,让老秦头跟着。
陆家的人现在都知道杜阿福力气大,干个什么都不错。暗地里,没少让陆构和小陆蔡氏又酸又羡慕,认为五郞两口子捡了个宝。
“县试是阿福去的,他们兄弟俩都中了。这回……爹,你看是不是还是让阿福去?免得运气坏了。”陆构去看陆源。
“那还是阿福。”陆源看着陆璜和陆璟笑。
陆璟瞅了眼陆构,再转向陆源:“爷爷,阿福出门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出门了?我前面才看到阿福。”陆构叫了起来。
“二叔,阿福真出门了,去李家村,给我外婆家送东西去了。”陆璟一本正经。
陆构瞪着陆璟,一串的脏话在嘴里转,却不敢出口,这会儿还不能得罪这个小兔崽子。半天才说了句:“爹,那就老秦头吧。”
徐惠然转头向蚕姐:“把蚕砂做得枕头给五少爷带上。”
陆璟和陆璜府试都会中的。陆璟还是案首。这些天,徐惠然把左近村里的蚕砂都收了来,回头做成枕头。就说府试案首用过的,一两银子卖一个,也能小挣一笔。
蚕姐拿着个白布小袋子交给了船上的老秦头。
陆源看着那个蚕砂枕头,她就这么确定他能考中,然后卖这个赚一笔?
“四哥,你不带上?”陆璟问陆璜。
“啊,这个,我放屋里了。”陆璜看不出这枕头有什么用。睡觉的时候,陈冬梅一听是蚕屎早给扔一边了。
小陆蔡氏冲着郑妈喊:“快去给四郞拿来。”
郑妈一扭一扭半跑着去拿蚕砂枕头。
等郑妈一拿回来,老秦头摇着橹就向府城去了。
陆家人一直等船不见了影,才慢慢走了回去。
到了夜里,杨如春的肚子疼了起来。陆珍急着跑下楼敲陆李氏的门:“娘,如春肚子疼得厉害,是不是要生了?”
陆李氏慢腾腾地穿着衣服:“急什么,只不过刚开始肚子疼。”停了停才说,“去把接生婆叫来吧。”
陆珍答应了声就往外跑,跑了两步,又转向去往陆琥住的地方跑。脚步声“咚,咚,”把老陆蔡氏都给吵醒了:“这是怎么了?”
“大嫂,大嫂,如春她要生了,你去陪陪她吧,我去找接生婆。”陆珍在门外喊。
刘玉秀正带着茁狗子睡,答应了声:“我这就去,三叔你去吧。”
陆珍道了声谢,就跑了。跑了几步,又想到他要是走了,杨如春找他怎么办。陆珍又把杜阿福喊醒,去接接生婆,他又回去陪杨如春。
陆珍这一闹,陆家的人全醒了。
男人家,没有出屋。女人全聚到了杨如春的屋外,除了陈冬梅和徐惠然没去。陆李氏和刘玉秀则在屋里。
徐惠然听到陆珍的声音,知道是杨如春要生了。没有起床,只是坐在床上。杨如春疼了一夜一天才生下来。
杨如春叫得惨,声音又大又响。用老陆蔡氏后来的话说,家里的鸡都给吓到,不生蛋了。
徐惠然不知道鸡有没有吓到,她确实是吓到了。
杨如春生孩子时的血水,是她端出去的,红得恐怖。一盆一盆的,倒在河里的时候,徐惠然觉得河水都给染红了。
现在,漆黑的屋子里,好像还是鲜红的血在流淌。
徐惠然不想再去看了,躺下来,蒙住了被子,阻住外面的声音。
蚕姐跑了进来:“五奶奶,五奶奶,四奶奶要生了,你听四奶奶叫得好凶。”
徐惠然在被子里“嗯”了声。
蚕姐坐了下来,往窗外看:“不知道四奶奶会生个儿子还是女儿。”
“你去看看吧,有事叫我。我有点不舒服。”徐惠然对蚕姐说。家里这么大的事,她不露面不好。
“五奶奶,你怎么了?”蚕姐关心地问。
“我没事,睡睡就好。”
“那我先去看看,过一会儿回来。”蚕姐不放心地看了眼徐惠然,跑了出去。四奶奶再重要,也不如五奶奶重要。
徐惠然去了蚕房,结茧的蚕让她看了开心,可以忘记一切。
陆家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总是要走的。徐惠然忍不住笑了。
天亮前,徐惠然喊了蚕姐一起去做早饭。家里的人都没心情吃早饭,陆珍更是一口也吃不下。
老陆蔡氏说杨如春吃得太多,才会生起来困难。
到了傍晚时,杨如春生出来了,是个女儿。累了一夜一日的陆李氏看着孙女,脸上没什么笑容,总算没掉头走。
老陆蔡氏直接就走了。
小陆蔡氏恭喜了句:“大嫂,这下你有孙女了。像我,生了两个女儿,天天就愁婚事,愁嫁妆,怕委屈了姑娘。”
陆申秀听了,扭身出来。显然不喜欢听小陆蔡氏的话。陆申秀的婚事一直没定。
陆构总想等陆璟还是陆璜有了功名再定亲,想法定个官家子弟,不像现在二姑娘陆乞秀只嫁到里长家。怎么陆申秀也该嫁到县长之类的家里,再不成也得是县丞。
陆琥带着两个弟弟到了府城,寻了家常住的客栈,先安顿下来。然后兄弟三人去拜会了府衙给指定的担保廩生。
第二日一早,兄弟三个结伴前往。一路上可以看到不少童生前往。人数比县试多了几倍,可最后取的人数却不见多。
陆璜注意看着童生的打扮,暗暗比较是不是比自己更风流俊俏。
到了府衙门前,规矩跟县试差不多,也得身家清白不在孝期,保人倒是多了,得三名廩生,五名童生互保。
初次考的童生一个个有说有笑,显然志在必得,考了多次的则神情紧张。
等时间到了按着的名入场。陆璜又挨着陆璟坐了。府试的题目倒比县试少了一题,只需写篇时文,论一篇就可以。
陆璟还是先做了自己,然后再给陆璜的做了。
这一回,头一个交卷的倒不是陆璟,而是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书生,看来也是少年才俊。
陆璟看了眼,那个显然志在榜首,出场时,环视一圈还在苦思冥想的童生,一脸的鄙夷。陆璟微微摇头……
等陆璟交了卷,一出试院,就看到一群人围住了那位第一个交卷的童生。
那位童生也转向看着陆璟,只比他晚了一会儿,第二个交卷。
陆琥看到陆璟出来,迎了上来:“五弟,怎么样?”
“挺好。”陆璟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