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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大宅
凤临阁,原本是先萧太后回娘家省亲时,接见萧家人的地方。自萧太后过世之后,这个地方就成为萧家核心成员商讨要是的场所。
自打耶律南的护卫押着萧家派出去的杀手进城、宣读他们的罪状开始,萧家的核心成员就从临潢府的四面八方聚集到大宅的凤临阁,他们并没有想过事情会败露的这么快,完全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人从进凤临阁开始,对耶律家这种撕破脸似的做法进行声讨,骂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想起来要处理自家的烂摊子。结果,骂人骂得挺欢实,到商量正经事了,却又都不出声了,一个个低着脑袋,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似的。哪怕是想出几个主意,都不能让大家满意。
他们心里很明白,虽然护卫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出杀手的背后主使,但在萧家几个重要宅邸停留的时长以及特意提高的嗓门,就足以证明,耶律家的人手上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可以判定主使就是他们萧家人。只不过,碍于临潢府眼下聚集了众多外来使臣,所谓家丑不外扬,说到底还是辽国内部纷争,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这才没有毫不留情的戳穿,稍微留了一点面子而已。
作为萧家最寄予厚望的萧凤歧,自然也是被家主宣召的重要人物之一,只不过,他进了凤临阁之后就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就跟自己不存在似的。虽然他不参与任何话题讨论,但自己的曾祖父、祖父、父亲、叔伯以及各位堂兄的各种表现却全部都看在眼里。
“小七!”萧凤嘉,萧凤歧的四哥坐在他身边,伸手戳戳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冷笑的弟弟,“别摆出这副表情来,怎么着大家也是一家人。对了,他们做这个决定之前,是不是没跟你商量过?”
“莫非跟四哥说过?”萧凤歧反问了一句,看到萧凤嘉摇头,他冷哼一声,“他们故意要瞒着我们,还想让我们帮忙收拾烂摊子,这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让他们折腾吧,我倒要看看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
“你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们要作死,难道就由着他们?”萧凤嘉也不大看得上这帮人,但都是至亲,也不能真的不管,他瞅瞅自己的弟弟,“你到底在生气什么?没有这个必要啊!”
“四哥,我没生气,只是觉得不值。我们帮了一次,就有第二次,你说,这些年,我们帮着收拾了多少烂摊子?祸不是我们闯的,锅却是我们来背,只因为是至亲?我们把他们当至亲,他们把我们当什么了?”萧凤歧的冷笑越来越明显,“如果不是他们的手伸得太长,你、我何至于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说的倒也是。”萧凤嘉跟着叹了口气,“两院防我们跟防贼似的,家里这群人还以为我们多混得开呢!”
“混不混得开先不说,四哥,看好你手下的人。咱们栽进去多少人都没关系,哪怕是我栽了都没有关系,但你的人绝对不行。”萧凤歧扬扬下巴,“你手下的人可是咱家的立足之本,是耶律家最忌惮的,若你手下的人出了问题,那就彻底完了。”
“明白。”萧凤嘉点点头,“我还没那么缺心眼,你知道祖父和大伯为什么小半个月不理我?”
“他们问你要人了?”看到萧凤嘉轻轻颔首,萧凤歧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一群蠢货!”他冷哼了一声,“我以为耶律菱就是我平生所见最蠢的,没想到,最蠢的就在咱们家里。”
“他们跟我借人的时候,没说要干什么,但我觉得,我手下的人是咱家的命脉,可不能轻易就交出去,万一有去无回,我可没地方哭去。所以,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他们那个气啊,这小半个月见着我,跟没看见我这个人似的。”萧凤嘉把自己的手炉往萧凤歧的手里一塞,“幸好没答应他们,镇国将军是什么人,他们家的那位军师又是什么人,刺杀他们……不是自己上赶着找死吗?”
“他们要是能想到这些,就干不出这蠢事。”萧凤歧翻了个白眼,“曾祖父和祖父跟着他们一起犯混,我倒是没有想到,我以为他们会阻止呢!”
“阻止?明面上是刺杀使团,实际上还不是为了打击耶律家?曾祖父哪里都好,唯独一点,老想着太后娘娘在时的辉煌,动不动就太后娘娘的时候怎么怎么样。”萧凤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句不好听的,太后娘娘都过世多久了,这眼睛不往前看着,还总瞧着后面……咱家要交在他们手里,能好得了才怪呢!”
“四哥!”萧凤歧拍了一下萧凤嘉的胳膊,“这话可不是胡说的,让他们知道了,又要想法子折腾你了!”
“他们有那个本事就尽管放马过来。”萧凤嘉一点都不在乎,“倒是你要小心点,他们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你跟耶律菱的交往,想把这盆脏水泼你身上呢!”
“四哥放心,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说完,萧凤歧站起身,就要往门口的方向走,被萧凤嘉给拉住了。
“干什么去?”
“屋子里太憋屈,我出去透口气。”
本来萧凤歧坐的位置不怎么引人注意,屋子里的人光顾着发愁了,没人想起他,他一站起来,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小七,你怎么才来?大家伙都讨论半天了!”
“祖父,孙儿早就来了,只是您没看见罢了。”萧凤歧转过身,朝着他的祖父行了礼。
萧家现任的当家人是萧凤歧的祖父萧盛宁,早些年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大将军,但现在已经离开战场多年,加上最近两三年和耶律家斗得如火如荼,对外面的情况知之甚少。所以,这次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里子、面子都丢了个精光,让他心里特别的不舒坦。本来以为,自己看重的这个孙子,能积极响应,给自己出个良策,可以度过这个难关,没想到,人家不仅一言不发,还准备甩手不管。所以,他才故意说,为什么会迟到。
“长辈们都在这里商讨大事,你一个小辈不好好听着,要去做什么?”萧盛宁的不悦已经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了,他瞪着自己的孙子,“听了这么半天,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萧凤歧的态度很冷淡,“没有。”
“出这么大的事,你就没话说?我们家应该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祖父,他们抓了刺客,与我们家何干?”萧凤歧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顺手也把萧凤嘉给拽了过来,“难不成,这些杀手是祖父派去的?”
“混帐!”萧平愿,萧凤歧的大伯狠狠拍了桌子,“怎么跟你祖父说话的?”
萧凤歧看都不看萧平愿一眼,拉着萧凤嘉的胳膊就往外走。
“站住!”萧盛宁看他那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火气直冲脑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孽障!要不是因为你,家里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祖父说的不错,就是因为他!”一向和萧凤歧不对付的二堂兄萧凤石首先跳了出来,指着萧凤歧说道,“要不是因为他结交那个耶律菱,还派人去刺杀齐家的那个小子,我们也不会想到要去刺杀夏使团,这一切的源头都在他那里。如果耶律家的人不依不饶,我们就把你给交出去。别以为祖父、各位叔伯看重你,你就自以为多重要了,萧家有出息的子弟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有出息的子弟?二堂兄是在说自己?”萧凤歧和萧凤嘉停下脚步,看看这一屋子的人,目光从曾祖父、祖父、叔伯、兄弟一一扫过,脸上的嘲讽越来越深,一点都不想掩饰。萧凤嘉拦住萧凤歧,眯起他那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二堂兄还挺看得起自己的,不知道二堂兄在哪里高就啊?”他侧头跟萧凤歧说,“这凤临阁的威严不在,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
“四哥说的是。”萧凤歧不等萧凤石辩驳,紧接着萧凤嘉的话说,“刚才二堂兄说,是因为我派人刺杀了阿峰,所以,你们从这里得到了灵感,才想到去刺杀使团的。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二堂兄,你可有证据证明,我是刺杀阿峰的主使吗?”
“我……我……”
萧凤石被问了个哑口无言,他是听他爹和他大哥说的,所以,就认定齐志峰的遇刺跟萧凤歧脱不了干系。他看向萧平愿,希望他爹能为他说两句话,结果,他爹把目光挪开了,根本就不和他对视。
“许久不见,二堂兄可让我们刮目相看,连王上和两院都已经确认,主使是耶律少将军,偏偏二堂兄要把这个罪名栽赃到我的头上。莫非,堂兄想要推翻这个判定,是准备给耶律少将军翻案吗?原来二堂兄跟少将军的情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令人生羡!”
“你血口喷人!”萧凤石被堵得说不出来话,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们别听这个小子胡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我……我……”
“小七,不要跟你二堂兄计较,他一贯的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上。”萧家辈分最大的长辈,萧凤歧的曾祖父萧芷狠狠的瞪了一眼萧凤石,转头摆出一副很慈祥的样子,“这要怨呢,就怨我,我没让他们告诉你和小四,就自作主张做了这事。这也是我考虑不周,没想过这个使团的人这么厉害,这才让耶律家的人握住了把柄。小七啊,你一贯聪明,这事该怎么办呢?”
“没想到使团的人这么厉害?”萧凤歧的目光在屋里的人脸上扫过,好几个都不自觉的低下头去,“太爷爷,您和祖父不知道这个使团的来历,还情有可原,可大伯、三叔、九叔、大堂兄、三堂兄,还有八堂兄,应该很清楚这位镇国将军的来历呀,你们领兵的时候,可没少跟她打过交道,也没少在她的手里吃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心里没数吗?还是说,你们觉得咱家死在她手里的人不够多,非要把家底儿都扔进去才合适吗?”
“等会儿!”萧平愿站起来,一脸惊恐的问道,“你说的这个镇国将军,是……是……是她?”
“大伯,你为何无法再领兵了?”萧凤歧的目光停留在萧平愿的右臂上,“你的右手是被谁重伤的?难道大伯都不记得了吗?”
“怎……怎么……怎么会是她?”萧平愿开始不自觉的哆嗦起来,他看看最先出这个主意的萧凤石,“你……你可没说……我……我要知道是她,绝对不会同意的!”
“爹,谁啊?”萧凤石一脸茫然,看看自己的爹,又看看自己大哥,“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军而已,你们何至于……”
“小将军?”萧平愿抬手,狠狠抽了萧凤石一个巴掌,然后觉得不解气,又跟上去踹了两脚,“沈家军的中军大将,在你嘴里变成了小将军?你可真出息了!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是想害死你爹和你哥吧!”重重的喘两口气,他看看事不关己、一脸淡然的萧凤歧,“她是大夏特使?”
“是!”萧凤歧点点头,“今早他们进城的时候,我去看了一眼,特使是镇国将军沈茶,她的副手是军师金菁。”看到被点名的几个人,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冷笑了一声,“行了,你们也用不着这个样子。虽然他们知道杀手是从萧家出去的,但也不会现在就治罪。你们从现在开始老实点,别瞎折腾,别自己把把柄往人家手里送就行了。”说完,头也不回,拉着萧凤嘉离开了凤临阁。
兄弟俩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同时叹了口气。
“有这么群蠢货在身边……”
“心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