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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着火,鸳鸯的毛很快就干了,姚佳欣终于忍不住将鸳鸯抱在怀里,很是开心地撸了起来。
素雨忍不住道:“小主,时辰不早了,您把鸳鸯给奴才,您赶紧睡吧。”
姚佳欣抱着鸳鸯,笑眯眯道:“我要抱着鸳鸯一块睡。”
素雨黑了脸蛋,“小主!”
姚佳欣爱不释手,狠狠亲了鸳鸯两口:“它身上可暖和了。”
素雨一脸的无奈,小主真的愈发任性起来了,她身为奴才,总不能强行去夺吧?只得替小主掖好被子,落下帷帐,听之任之了。
烛火被熄灭,一片静谧。
素雨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半旧的棉被,裹在自己身上,背靠着屏风坐在炭盆旁边的地毯上,很快便觉困意袭来。其实跟着贵人这样一位不得宠的主子,也未必是坏事,小主性子和气,还给守夜的宫人特意准备了棉被,若换了别处,能偷偷靠在墙边儿打个盹儿就不错了,若换了在御前,更是连个哈欠都不能打。
素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最近守夜的时候,总是困得特别快,睡得也特别熟,总是一觉到天亮,睡得比在下人房里都酣甜……素雨困倦地瞄了一眼那通红的炭盆,里头已经添了足足的红箩炭,燃到天明都有火星儿呢,真是好东西。或许就是因为小主的寝室比从前暖和了,才睡得格外熟……
不由得,更浓的困意袭来。
姚佳欣抱着鸳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撸着鸳鸯,哈欠连连。鸳鸯在她怀里蹭了两下,红白分明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囧囧有神。
“好了,乖,睡觉了。”姚佳欣像哄小孩似的,“你瞧,素雨都睡着了。”
姚佳欣先开帷帐的一角,只瞧见素雨抱腿坐在角落里,身上披着条被子,已经入眠了。
果然,再看怀里的鸳鸯,眼皮已经耷拉了下来。
姚佳欣嘿嘿笑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挺会哄孩子睡觉的,再不老实的孩子,被她抱着哄两声,保准眼皮打架。她大大打了个哈欠,也飞快与周公相会了。
这项一主一仆一猫都酣甜熟睡,在遥遥南面的养心殿,某位“老大爷”却又失眠了……
深夜寂静,养心殿更是安静得可怕。
明黄的云龙锦帐中,传出低沉而幽怖的声音:“刚才——谁打哈欠了?!”这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森森透着喑哑。
总管太监张起麟吓得浑身都僵住了,下一刻便浑身酥软,噗通软跪在地上:“万岁爷,您还没睡着?”
一双阴森森的眼珠子打量着张起麟,咬牙切齿,“朕看你这狗奴才站着都快睡着了!!”
张起麟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奴才该死!万岁爷饶命!”
“呵”地一声冷笑直叫人彻骨生寒,“你又是说该死,又是求饶命,倒是叫朕为难了!”
张起麟好哭着喊着道:“万岁爷就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
云龙锦帐中传出了磨牙声,虽恨极了、恼极了、烦躁极了,终究……还是不能因为这点小过失,就真砍了张起麟这个老奴才的命。锦帐中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满腹焦躁恼怒,道:“去领二十板子!”
张起麟如蒙大赦,虽也晓得,上夜发出声音,哪怕只是个小太监,也顶多一顿板子再给逐去做苦役而已,必定无性命之忧。可是……若真被万岁爷给撵了,失了这御前大总管的差事,对张起麟而言,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板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养心殿外响起,伴着这位大总管“啊啊”的惨叫声,那叫凄惨,一干守夜的太监宫女吓得魂不附体,竟连大总管都挨了板子了……唯独他们的皇帝陛下,听着板子声和惨叫声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这守夜众宫人中,有个三十来岁的太监正偷着乐,他掩藏了笑容,快步走到龙榻,一脸忧心忡忡,“万岁爷,您早点安歇吧,都三更天了!奴才这就再给您多添些安息香点上……”说着,这太监便要去添香。
云龙锦帐中的皇帝陛下疲惫地叹了口气,恨恨道:“太医院配的香料,根本一点都不管用!”
“那奴才明日去太医院,再叫他们换更好的香方,或者是给换个安神汤什么的,万岁爷,您日理万机,夜里还总是这般彻夜难眠,龙体怎么熬得住啊!”说着,这太监已经哗哗掉起泪来,哭得好不伤心。
“都是些庸医!”云龙锦帐中发出低低的怒斥。
这时候,外头的板子声停了下来,张起麟的嗷嗷叫声却还在继续。
锦帐中的雍正陛下凉凉问:“这么快就打完了?”
站在帐外的那个三十来岁太监眼珠子咕噜一转,贼兮兮道:“若万岁爷觉得不够,不如……”
冷冷的目光若输就寒冰般瞥了这太监一眼,“苏培盛,你倒是能做朕的主了!”
这太监正是打阿哥所的时候便伺候雍正四爷的苏培盛,也算是潜邸太监中资历最深的了,只因年岁尚轻些,不及张起麟、陈福二人一把年纪,因此如今只是个六品的首领太监。
苏培盛被这冷冷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噗通跪在了地上,二话不说便反手给了自己一个重重的耳光,“奴才多嘴!奴才该打!”
帐中的皇帝陛下冷哼一声,“去外头跪着,别在这儿碍朕的眼!”
“嗻!”苏培盛磕了个头,战战兢兢退了下去。
最后,皇帝陛下指了个守夜的太监:“去,告诉张起麟,若再嚎下去,就别再朕身边伺候了!”
“嗻!”太监打千儿应了声儿,飞快去传信儿了。
这小个子太监叫王朝卿,也是雍王府跟进宫的旧人,三十出头年纪,也混了个八品首领太监,但在御前着实不够看。
王朝卿脚步麻利,飞快出了殿门,将屁股鲜血淋漓的张起麟给馋了起来,附耳说了几句话。
顿时,张起麟大喜:“万岁爷当真这么说?”
王朝卿笑着说:“您老就放心吧,万岁爷用惯了您,哪里舍得撵您走?”
张起麟一颗心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只觉得屁股也不疼了,王朝卿又附耳禀报了几句放在殿中发生的事儿,顿时张起麟一张肥嘟嘟的老脸都狰狞了起来,他牙齿都快咬碎了:“苏培盛这个龟儿子,居然敢——”
张起麟狞笑着走回了殿中,果然瞧见外间的角落里,跪着苏培盛那狗才呢!
被张起麟阴恻恻的眼神瞅着,苏培盛缩了缩脖子,这回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张起麟压低嗓子:“你个腌臜东西,跪在这儿是几个意思?!”
苏培盛讪笑:“万岁爷罚跪,不敢不跪。”
张起麟扫了王以诚一眼,“万岁爷是叫你去外头跪,不是外间跪!”
苏培盛刀子眼剜了王以诚一眼,王朝卿这个心黑的狗东西,居然告他的黑状!
王朝卿微微一笑,对苏培盛的刀子眼浑然不放在心上。
张起麟狞笑道:“小卿子,还愣着做什么,扶你苏哥哥出去殿外好生跪着!”
“是,大总管。”王朝卿微笑着上前,细声细气对苏培盛道:“苏哥,请吧——”
“你——”苏培盛气歪了鼻子。
张起麟掸了掸浮尘,压低声音道:“万岁爷眠浅,若是惊醒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苏培盛咬了咬牙齿,寒冬夜里,若真在殿外跪上一宿,一双腿都要跪烂了!可若不去跪,在这里跟张起麟、王以诚闹起来,再惊醒了万岁爷,更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眼下,也只能吃了这个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