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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离匆匆赶来的时候,喜宴已经开了一半,他用眼睛扫了周围一圈,没有发现四月的身影。有人看到他来,便问他是不是也是来参加婚礼的,他应声回答是,又问那人四月在哪儿。
那人指了指卧室门口,顺便多嘴了一句:“刚也有个女人过来,后来齐遇那小子就跟着她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办什么事。不过啊,办结婚酒席,新郎临时离开让新娘一个人在这儿,总是不大好的。”
估计是多喝了几杯,那人把心里的话也给捅出来了,旁边的女人用胳膊肘碰碰他的腰,使劲朝他使眼色,男人反应过来,悻悻地闭了嘴。
箫离闻言,神色一凛,直觉有什么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眸,循着男人手指的方向走到了卧室门口。
咚咚咚。
“进来。”门里传来了女人平稳的声音。
他推门而入,一眼就瞧见四月一身红衣地坐在了大红喜被上。
今天的四月,跟往常的她看起来有些不一样。此刻她静坐在床头,双腿优雅地并拢着,平时过于憔悴的脸被精致的妆容所覆盖,将她那一双清泠的眸子显得尤其突出,本该是缺点的嘴唇被精心涂描,瞬间就给她增添了一丝高贵和从容。
这样的四月,堪称惊艳。
他轻轻将门阖上,转身走向四月,当走到离她还有三步的时候,他顿住步伐,俯下头,由衷地赞叹道:“四月,你今天真美。”
女人听了,小幅度地露出个笑,“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箫离搬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四月的对面,听到她这样说,他眉头轻拢,带了一起歉意:“抱歉,因为工作上的事,来得有些晚了。”
“嗯。”四月心神不定地应了一声,突然站起,“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厨房,老赵应该还留了一些菜,都是没动过的。”
男人伸手制止了她的举动,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四月呆呆地坐了回去,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我有事要跟你说。”箫离神色郑重。
四月身子僵了一僵,掩饰性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发髻,“什么事?”
将她不自在的神情举止尽收眼底,箫离微微垂眸,从西装左胸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红包,“前不久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结婚的时候,我要给你发一个大大的红包。”说着,他将手上的红包递到了四月的前面。
女人愣愣地看着他递过来的红包,光看厚度,似乎钱数不少,将薄薄的红色纸片撑的满满的,封条口都没有封上。见她没有收下,箫离懒洋洋的眨眨眼,用手颠了颠手上的重量,一本正经道:“这是我的小小心意,你不收下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四月面有难色,思考了片刻,犹豫地说:“你给的太多了,我不……”
箫离打断她:“现在结婚给的礼金都是大几千的,这里面是一万,我本来想给包个9999,祝愿你们能够过得长长久久。但这么一来就势必要有零钱,叮叮当当的不方便,所以——”
他拉长了声调,朝她摊开了另一只手,“请给我一块钱硬币。”他本来是想包10万的,但转念一想塞不下不说四月肯定也不会收的,便只好去了个零。
又是长长久久,她似乎跟9这个数字特别有缘。想要扯开嘴巴高兴的笑一笑,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箫离手举得有些酸了,可女人仍然沉默地低下头,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他微微皱了皱眉,将手收了回来。
她似乎有些不在状况,尽管面上不露声色。
十来年过去了,她的性格依然没有变,凡事都藏在心里,顽固的像一块石头。
他沉吟了一会儿,换了种语气,用轻柔而如沐春风的声线诱哄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四月张了张嘴,刚想开口,电话响了。她怔了怔,拿起手机,双眼直直地看了屏幕好几秒。见她神色难辨,犹豫不决的样子,箫离沉了眼,劈手夺过了她手里的手机,眼睛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他掀起眼皮扫了一眼嘴巴紧抿的四月,直接按了免提键。
霎时,一连串模糊的对话声传了出来。
“秦芹,对不起,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男人嗫嚅着。
“齐遇,你不爱我了吗,你真的要跟那个女人结婚?”女人语气痛苦地质问声。
箫离拧着眉,脸色有点难看,他悄然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女人,见她敛着眸,视线一直放在旗袍上的一朵殊色牡丹上,不曾移动一下目光。
或许是妆容太厚,到了这时候,他也没有在她脸上发现什么多余的表情,整个人就如一座没有生命的浮雕。再精心修饰的素描,也抵不过画上鲜活生动的色彩。
电话里的人仍在交谈,“我们之间都过去了,四月对我很好,我不能对不起她。”
“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已经对不起她了。”女人的声音有点讽刺,“你说,如果我告诉她你在要结婚的十来天前还在跟我上.床,她知道了会怎么办?”
男人没有说话,也许是羞愧,又或许是后悔。
电话里一片安静,箫离抽空瞄了一眼屏幕,手机仍旧是通话状态。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四月,可女人的表情空白而静默,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许久,电话里,齐遇失魂落魄的说:“秦芹,对不起,我伤害了你,求求你不要告诉四月好不好,你妈住院不是需要钱吗,我可以帮你……”
“我怀孕了。”女人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要我怎么办?或者打掉这个孩子?”
这一个消息,不亚于小型炸弹,轰的一声在这个新房里炸了开来。箫离终于难掩怒气,猛地站了起来,过去拉四月的手,“走,这个婚不要结了,这样一个脚踏两条船的男人,就送给电话里那个叫秦芹的女人吧。对了,你们领证了没?
四月神色默然,继续听着电话里的对话,“不可能的,我们明明做好防护措施的,怎么可能会有孩子?”齐遇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四月厌倦地阖上了眼。
“齐遇。”女人忍无可忍地叫了他一声,“你这是在怀疑我吗,我为什么要拿这个骗你。”说完这几句,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纸张摩擦声。应该是秦芹给齐遇看了孕检报告。
“秦芹,我……”电话在这个时候掐断了。四月看了看箫离抓住她胳膊的手,闷声闷气地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在这个电话之前,我还抱有希望,觉得阿遇会回到我身边。”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箫离肯定地说。女人的发丝如瀑,优雅地挽成一个发髻,他看着她头顶处的一只簪花,突然失了语。
“是啊。”四月缓缓地挣脱开了他的手,起身走到了卧室唯一的一扇窗户处。透过窗户上贴的囍字,她看着窗外的风景,修长落拓的身形,像一幅挂着残妆的美人图。
她在她这一生最美的时刻,接受了这样一个惨淡的结局。
“前不久,秦芹来找过我。”她轻声开口道。
“那你……”看着她的剪影,箫离欲言又止。
女人回过头,没有眼镜遮盖的双眼黯淡无光,她自嘲道:“我故意装作不知道,我在赌,赌齐遇对我的感情。可是我现在突然不想赌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像抓住浮木一样紧紧地攀附着别人,总是会失去的。”说完,她转过身,笔直而有力地踏出了她的第一步。
箫离静静地在她后面看着,看着她没有感情地跟众人宣布道:“对不起,今天的婚礼宣布作废了,你们继续吃饭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话音未落,人群中陡然炸开了锅,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后的跑过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四月没有回应,一声一声地说着抱歉。小李跑过来问她:“四月姐,为什么取消婚宴啊,出了什么事了?”
“没有什么事,我身上租的旗袍一会儿脱给你,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带回到婚纱店。”四月避重就轻,不愿多谈。混乱的情况的持续了一阵,等到人去楼空,不过过了两个小时。毕竟只是点头之交,众人跟她并没有多大的交情,表面上的关心和客套也就只维持了一会儿的时间。
等到众人都离开了,面对着喧嚣过后的冷寂,她只是沉默地拿过抹布,慢慢地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箫离本想留下来陪陪他,但是上级领导一个电话把他叫了回去。临走时,他神情复杂,言简意赅地说:“有事,一定要打我电话。”
“嗯,路上小心。”四月关心了一句,看着身边最后一个人走了,她突然没了收拾的心情。将抹布扔在桌上,她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上去,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四月沉默地接过,听着手机里的女人说了几句,她面无表情,嘴唇微动,默默地吐出了几个字:“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