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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机场。
钟菀菀站在到达区外左顾右盼, 时不时还望一眼告示牌, 面上显现出几分期盼和焦急。
她是特地来接人的, 而等候的人正是那名为她缝制晚礼服、让她在凌家寿宴上大放异彩的绣娘。
钟菀菀对那位绣娘的手艺极尽推崇,再加上绣娘帮她出了这么大的风头, 钟菀菀心里感激, 于是两人的联系愈发频繁, 她们爱好相仿, 能说到一块儿去, 因此很快就熟络起来。
不过她们仅限于在网络上交流, 钟菀菀从来没打听过绣娘的底细,她偶然听这位绣娘谈到说要来帝都办事,便自告奋勇提出来接机, 事实上钟菀菀对她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也是想趁此机会见她一面而已。
钟菀菀今日特地穿上了绣娘为她所制的常服,因此只要那位绣娘一出现,肯定能第一时间看到她。尽管这身便装不如那件水墨烟雨晚礼服那么惊艳夺目, 但依旧比普通衣服精致千万倍,钟菀菀随意一站,就轻易夺去了大多数人的视线。
而钟菀菀更加清楚, 这些人无一例外, 都是被她身上的衣服所吸引的。
自从她的衣柜里扔掉了所谓的名牌高定,换上了那位绣娘手工织绣的服装后, 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对钟菀菀来说就习以为常了, 她不禁为自己当初的慧眼识珠而感到得意, 心中更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绣娘真人了。
钟菀菀四处张望,却没发现旁边一个拖着大行李箱的纤细女子正稳步朝她靠近,等女子站到她身前,轻柔地问了句:“你是钟菀菀吧?”
钟菀菀这才转过头,定睛一看,待看清女子的容貌后,顿时惊讶地睁大双眼,见了鬼似的低呼道:“你是苏锦?!”
老天,苏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错,来人正是飞到帝都参加全国艺术展览会的苏锦,
苏锦看向钟菀菀,她对这个客人印象很好,毕竟钟菀菀从来不会对她的作品指手画脚,而是任由她发挥,她最喜欢跟这类客人打交道了,于是她露出友好的微笑。
然而这个笑容非但没能小结钟菀菀的戒心,反倒令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帝都的名媛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苏锦此人在圈内人尽皆知,不仅是因为她那身公主病破脾气招惹了不少人,还因为她的“丰功伟绩”——对凌越死缠烂打,在人家明确摆出冷脸的时候,还能不要脸皮地缠上去,后来凌越彻底厌烦她了,她就又哭又闹,搞得人尽皆知,名声彻底臭了,也丢尽了名媛大小姐的脸面。
名媛们都对曾经与她有来往而感到羞耻,何况苏锦她爸后来破了产,一朝凤凰变山鸡,苏锦就更是沦为圈内的笑柄了。
钟菀菀倒是跟苏锦没有交情,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但她听说过许多关于这个人的恶劣事迹,对她的第一印象非常差,所以也没给苏锦好脸色,皱着眉退了一步,神色抗拒:“你不是已经离开帝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钟菀菀甚至在心中猜测,难道苏锦还没对凌越死心,所以杀回来打算继续追求?得了吧,人家凌越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瞧她,何必自取其辱呢?
苏锦眨了眨眼,她不太明白钟菀菀怎么忽然问这个,在她的记忆里,也没有钟菀菀这个人,怎么钟菀菀说得好像她俩认识一样?
这样想着,苏锦但还是如实回答:“我是来参加展览的。”
展览?什么乱七八糟的,钟菀菀心烦意乱,实在不想跟这个讨人厌的女人继续纠缠下去了,脸色冰冷下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请你离开吧。”
苏锦一愣,难道她找错人了?可明明钟菀菀穿的是她亲手绣出来的衣服,这不可能认错啊。
“我是看见你的衣服……”苏锦刚想确认一下,钟菀菀就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她。
“别看了,我不用你告诉我这件衣服有多好看,可你知道这件衣服价值多少吗?”钟菀菀扫了她一眼,目光有点怜悯,“依你现在的情况,你能买得起吗?所以,你问我也没用的。”
机场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刚才等待的时候,便有几个女孩经受不住诱惑,跑来询问这件衣服是在哪儿买的,可毫不例外的,她们都在听见钟菀菀的报价后悻悻走开,因此钟菀菀以为苏锦也看上了这件衣服,好心提醒她别痴心妄想了。
苏锦真当自己还是千金大小姐呢?
苏锦茫然了几秒,才轻声道:“可是……我用不着买呀。”
钟菀菀皱着眉:“什么?”
苏锦这时舒了口气,对着钟菀菀笑道:“因为这件衣服是我绣的呀,我若是想穿,随时都可以再绣一件,何必跟你抢呢?”
钟菀菀:“……”
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不然怎么解释她刚才听到的东西?她身上穿的衣服,这件绣工精美无比、无论走到哪儿都会助她成为人群焦点的衣服,是苏锦绣的?!
开玩笑也不带这么过分的!
这可是苏锦哎,那个出了名的草包大小姐!别说刺绣了,她们就没见过苏锦表现出某方面的才能,倒是对于挥霍无度、到处闯祸这种事十分有天赋,后来不就把家产给折腾没了么?
钟菀菀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转不过来了,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男人走到苏锦身边,顺手接过了她的行李箱,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找个人很难吗?”
钟菀菀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先是惊艳于对方过分俊美的容色,然后又叹服于他卓尔不凡的气质,在看见这个年轻人并肩站在苏锦身侧,两个人交谈了几句,神色似乎十分熟稔的样子,钟菀菀差点怀疑“苏锦痴恋凌越”的事情是假的。
苏锦放着如此出色的异性不去喜欢,反倒对凌越迷恋不已,这一点都说不通啊——除非苏锦是瞎的。
平心而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凌越似乎都要逊于这个年轻人,如果凌越是显山露水的富贵子弟,那么这个年轻人便是内敛而优容的,更为成熟,也更富有魅力,反正如果让钟菀菀二选一,她肯定不会选择凌越。
正当钟菀菀胡思乱想时,年轻人已经从苏锦口中听完了事情缘由,他似乎也对这个乌龙的误会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对钟菀菀说:“你不用怀疑,她就是你要等的绣娘。你最新订做的那件衣服,还在她的行李箱里,需要现在让你验验货么?”
钟菀菀:“……”
她的脸色完全木了。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钟菀菀心中已有九成相信了,可她望向苏锦的目光里还是掩盖不了极度的震惊。
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那个绣娘会是苏锦啊!她既然有一手神乎其技的刺绣技艺,她家是怎么搞到破产这种地步的啊,难道说她过惯了富贵日子,想要体验一下穷苦生活吗?
钟菀菀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刚来时的兴奋劲已经全被这个惊人的真相给扑灭了,她失魂落魄地跟在苏锦身后往出口走去,时不时抬头看一看苏锦的背影,如同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前面的两人却没有留意到她的失神,傅擎宇与苏锦并肩行了一段路,才低声道:“看来你以前的名声不怎么好。”钟菀菀显然认得苏锦,可当听到苏锦就是那位绣娘后,她第一反应却是怀疑。
苏锦回想了一下,非常诚实地回答:“是啊,非常差。”
傅擎宇瞥了她一眼,见苏锦神色坦荡,真的毫无介怀时,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他就怕苏锦受伤,现在看来,苏锦比他想象得要坚强百倍,压根就没把钟菀菀的态度放在心上。
“不要多想。”傅擎宇不太擅长安慰人,也知道苏锦不需要安慰,但他下意识不希望苏锦听到这些不好的话。
“这有什么。”苏锦淡淡一笑,“我从前确实很任性,犯过不少错,别人对我印象不佳,这不是挺正常的事么?至于名声这回事,是说给他人听的,我做事问心无愧,这就足够了。”
闻言,傅擎宇深深望了她一眼,这般看得开,真不知该说苏锦是豁达还是无心了。
有时候苏锦总给傅擎宇一种感觉,好像除了织绣之外,其他外物都无法真正走进她的内心,因此面对苏锦时,傅擎宇时常会觉得无力,他想靠近这个人,然而苏锦却总是将他婉拒在心门之外,他只能在外围打转,却跨不进去。
轻叹了口气,傅擎宇将这些想法甩出去,道:“我得回家一趟,你先跟你的朋友叙叙,到时候我再接你去酒店。”
苏锦说:“你忙你的去吧,我从小在帝都长大,还能走丢了不成?”
傅擎宇一挑眉,没说什么,走出机场后便与她分道扬镳了。
这时,钟菀菀也总算平复好心情了。她抬头看着那个气质不俗的年轻人与苏锦并肩而行,两人俊男美女相得益彰,看上去倒是十分般配,不由暗自揣度两人是什么关系,但她跟苏锦没交情,两人刚刚还闹得不太愉快,现在去问显然不合适,于是还是忍住了。
倒是苏锦瞧她眼珠子滴溜溜转,猜到她在想什么,主动解释了一句:“那是陪我一起来的朋友,他有事要办,不与我们同路。”
钟菀菀自然是说没关系的,不过心里却不太相信,看那年轻人对苏锦隐隐的维护,怕是不止朋友那么简单吧?
……
“我在明月阁订好了座位,打算给你接风,你不着急的话,不如先一起去吃个饭?”钟菀菀面对苏锦还是有点尴尬,不过她努力调整心态,让自己多想想那些漂亮衣服,果然就自然多了,用商量的口吻问道。
苏锦没有异议,钟菀菀才领着她走到自己的车子旁,两人一起把行李抬起放进后备箱中。钟菀菀掂量了一下行李箱的重量,惊讶道:“你不是说只在这里待几天吗,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苏锦道:“我带了綳架、针线还有布料,闲时可以打发一下时间,可能不小心拿得有点多了吧。”
苏锦似乎怕她不信,还当面打开来给她看,钟菀菀往里瞄了一眼,果然里面全部被刺绣用品占据了,而苏锦自己的衣服只分到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角落,她在其中看见了自己订做的衣服。
一看那天衣无缝的精美绣工,钟菀菀这时百分百确认,得了,不管她愿不愿意相信,苏锦就是那个惊才绝艳的绣娘,这是事实,没办法。
“苏锦,你这不叫有点多了吧……这些东西才多重,你到底是拿了多少,才塞满了一整个二十四寸行李箱?”钟菀菀嘴角一抽,是真服了她了,什么才叫敬业精神?
苏锦这样的才真当得起这四个字!走哪儿都不忘老本行,就好像她天生为刺绣而生的一样,难怪能制出那样精美的衣服呢。
这么一想,钟菀菀心底的芥蒂就不知不觉消融了许多。她对苏锦的印象全是从旁人处听说的,本来就没实际相处过,因此纠结了一会,就接受了苏锦本人与传言大相径庭这个事实。
而且看上去,苏锦一点也不嚣张跋扈呀?
想通之后,深埋于心底的佩服之情就不受控制地浮出水面来了。
苏锦手艺高超且心思纯粹,旁人能轻易看出她对于织绣的热爱,她压根就不是为名利而绣的,钟菀菀可以放心交托,而完全不怕被人坑,这种省心的绣娘到哪里去找?看来以后还是要好好笼络苏锦,跟对方打好关系了。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以苏锦的技艺,她的光芒不可能被遮掩住,日后只会有更多人折服于她的才华下,钟菀菀占了先机,也希望能与对方交好,这样以后要是有求于苏锦,还能卖个人情。
……
接到苏锦后,钟菀菀驾车,两人一同前往明月阁,这个明月阁是帝都有钱人喜爱的消遣之地,消费档次很高,不过地方雅致幽禁,食物也不错,平时钟菀菀就时常约上一干好友来这里小聚,这回用来给苏锦接风,起码诚意是足够了。
明月阁这个地方,在家里落魄之前。苏锦也去过几次,两人到了目的地,钟菀菀便带着她直奔预定好的包间。说是包间,其实也不尽然,明月阁以竹林为主题,在室外建亭台楼阁,用竹影掩映来作遮挡,因此算是半开放式的就餐环境。
钟菀菀做主点了菜,在等待期间,她不太好意思地提出能不能现在试一试新衣服,毕竟她可是忍了一路了,苏锦绣出来的每件衣服都是如此契合她的心意,叫她如珠似宝地收藏着,现在钟菀菀迫不及待想知道苏锦这回又带给她怎样的惊喜了。
“你想试便试吧。”苏锦完全不在意。
于是钟菀菀就欢欢喜喜地拿了衣服离开了,明月阁有专门的更衣间,她要换衣服也很方便。
钟菀菀一走,就只剩下苏锦一个人坐着品茶,她倒是怡然自得,听着风声吹过竹叶时响起的簌簌声,思绪平静,然而一个轻蔑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插/进来,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哟,这不是苏锦,曾经的苏大小姐吗?我以为明月阁早就将你拉进黑名单了,没想到你还能进来呀?”
苏锦抬起头来,只见一行人正往她所在的包间走来,为首的女子显然是这些人的头领,众星拱月般被捧在中间,她的衣着打扮十分讲究,无一处不奢华,只是习惯性地半抬起头来用下巴朝人,神色倨傲,显得不太好相与。
苏锦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这个女子的名字:杜兰泽,从前与苏锦有过口舌之争的世家小姐,因为没争过苏锦,两人从此结下了梁子,一直很不对盘。
见苏锦不说话,杜兰泽笃定她是心虚,气焰更是嚣张,冷笑连连:“我还真怀疑你是偷偷溜进来的,明月阁是什么地方,你要是之后买不了单,可是得丢尽脸面的!”
苏锦家里破产的事人尽皆知,杜兰泽这是故意讽刺苏锦穷酸,吃不起呢。
那群人里有女孩掩嘴笑道:“杜姐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苏锦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呀,凌少当面拒绝她的时候,她不是早就够丢人现眼了么。”
这话杜兰泽爱听,她嘴角浮出笑容:“也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苏锦可是凭借那次一战成名呢。”
其他人也跟着嘻嘻哈哈笑起来。
一群人尽情拿苏锦取笑,反观被围攻的人,却继续稳坐不动,连眉毛也没抬一下,只是伸手按了按桌上呼叫保安的按钮——这家高档餐厅是专为富人开设的,安保措施非常周到,随叫随到,仅仅两分钟,就有保安赶了过来。
“麻烦让这些小姐远离我的包间,不要打扰我,否则,我就要投诉贵餐厅服务太差,无法给予客人一个安静的用餐环境了。”苏锦没有分给杜兰泽一个眼神,只平静地对保安说道。
这种时候,跟杜兰泽吵起来才是不明智的,那叫泼妇骂街,容易惹一身腥,既然是在餐厅里吃饭,那就索性让餐厅来解决好了,该是谁的责任就由谁来担。
保安见杜兰泽一行人真的闯进了他人包间的范围里,赶紧尽职地劝离,杜兰泽没料到苏锦居然敢这样做,登时气得发抖,高声喊道:“我劝你们还是先查一查苏锦有没有能力支付吧,免得到时候多了个吃霸王餐的,你们餐厅脸上更加挂不住!”
杜兰泽笃定万分,苏锦绝对是支付不起的,她不是都破产了嘛。
然而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请放心,如果堂姐真的……那就把账单算在我头上吧,我来替她付。”
听到这个声音,苏锦轻轻皱了下眉,但很快又舒展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正是云想衣裳的老板苏绮彤,她身边还站着凌越,此时凌越目光冰冷地瞥了眼苏锦,就马上别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秒都是遭罪一般,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杜兰泽是云想衣裳的老客户,她看见来人是苏绮彤,倒是缓了缓神色:“没想到苏老板跟凌少也在这里。”
苏绮彤似乎十分担忧苏锦,她说道:“杜小姐,我堂姐性子比较急躁,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您了,烦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堂姐计较,至于堂姐这顿饭由我请了,不会叫明月阁为难的,请您放心。”
苏绮彤看似情真意切,但一开口却钉死了是苏锦有错在先,还不着痕迹地点出苏锦脾气差、没钱还赖在这儿硬吃饭,率先给别人营造了一个不好的印象。
果不其然,苏绮彤看到凌越的神色更为嫌恶,心中大为畅快,以往堂姐求而不得的男人,现下还不是乖乖跟在自己身边,再重逢时他连看你一眼都不愿意,苏锦啊苏锦,你前二十年享尽荣华富贵,可曾料到风水轮流转,还有求我搭救的一天?
苏绮彤心中满是优越感,面上摆足了一副好妹妹的派头。凌越眉头紧锁,不赞同道:“你管苏锦做什么,走吧,小心人家还不领情呢。”
苏绮彤神色更显忧心:“可是咱们始终是一家人……”
杜兰泽一行人对着苏绮彤时,脸色倒是好看多了,此时听见她一力要替苏锦背锅,皆是为她不值,杜兰泽跟她私交不错,冷笑出声:“苏老板,也就你心软。”
这时,刚才一直漠然不语的苏锦才转头看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保安,皱起眉问:“怎么还不把人弄走,非得要我现在买单,你们才肯有所行动,是吗?”
说着,苏锦随手掏出一张卡,扔到保安怀中,冷静地饮了口茶:“既然这样,那就赶快拿去结账,别拖时间。”
她绣制衣服卖出去,价格绝对不低,她不是没有钱,只是不在意这些罢了。
保安接过那张卡,如蒙大赦,赶紧逃离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所有人皆是一愣,因为苏锦压根没将注意力分给他们,人家完全无视掉了刚才一切明里暗里的针对,仿佛那只是不小心沾到身上的灰尘,拍拍将其抖落就可以了,无需值得费心。
她毫无波澜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不是她不晓得如何反击,她只是懒得动,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不如人家眼前一杯茶重要。
尤其是凌越,他还是头一次在苏锦身上遭受到了如此直白的冷遇,以前的苏锦每次见到他,眼中的爱恋都似要飞出来一般,痴缠卖弄无所不用极其,就为了在他身边多待几秒。
而如今……他看着苏锦冷漠却美丽的侧脸,有点恍惚,这个落差太过巨大,坦白来说,还真让凌越觉得有点不太习惯。
“堂、堂姐?”苏绮彤脸色微僵,她刚才说那么一串,在苏锦的毫不在意下,显得那般刻意可笑,摇摇欲坠。
苏绮彤盯着不远处的纤细身影,颇为不甘心地咬住下唇,凭什么啊,苏锦有什么底气这样镇定!
气氛僵持不下时,跑去换衣服的钟菀菀总算返回来了,她提着裙摆,兴冲冲地跑进来,刚想跟苏锦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却一眼看见了站在中间的死对头杜兰泽,脸色唰地一变,心中暗骂:靠,太晦气了,居然在明月阁撞见了杜兰泽!
钟菀菀阴着脸,一阵风似的刮过人群,拿起包包拉住苏锦,就想立马走人:“走走走,我们不在这儿吃了,免得扫兴。”
谁料苏锦却表示了坚决反对:“就在这儿。”
钟菀菀不解,小声说:“为什么呀,杜兰泽那家伙在这儿呢,我可不想被她骚扰。”
苏锦回答:“我已经买单了,不能浪费钱。”
钟菀菀:“……”这人为啥老是在奇怪的地方这么坚持啊,还有,她是什么时候买单的?!
钟菀菀急着走,苏锦却安然坐着,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视线落到腰间的结扣后,发现钟菀菀只是草草把丝带系成了蝴蝶结的样式,跟整体的装扮格格不入,于是她伸手解开,亲自来系:“这里应该系成凤凰结,这条连衣裙是以雏凤的纹饰打底,这样系结扣才最合适。”
凤凰结的系法十分复杂,苏锦垂着头,专注地盯着手上颜色不同的多条丝带,十指灵巧地在其中穿梭,丝带乖顺地缠在她的指尖,随着她的心意糅合成各种形状,她一认真起来,基本上就会屏蔽外界的一切,所以也自然看不到其他人惊讶的表情。
苏绮彤、凌越还有杜兰泽一干人先是注意到了钟菀菀身上的裙子,这条裙子的颜色较为素雅,但绣着的纹饰却正相反,无比张扬,绣娘先是在裙上铺一层棉絮,足足铺了一寸之厚,勾勒出凤凰的雏形,然后以金线和金箔在棉絮上施绣,将雏凤的身姿完整描画出来。
凤凰展开双翼,翼上像是燃烧着黄金般的火焰,它引吭高歌,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他们恍惚间似乎真的听到了一声清越的鸣叫,然后钟菀菀转了个身,裙摆一样,奇迹出现了:用银线绣出的百鸟在裙上一一显露身形,它们在素色的裙面上并不明显,甚至有了金凤的对比,更是黯淡无光,可是一旦光线足够,它们便也活了过来,更奇妙的是,它们全部朝向金凤的方向,围绕着中央的凤凰俯首称臣,如同在朝拜一般。
这个奇景一闪即逝,但却深深地震撼住了在场所有人,接着,他们才发现苏锦已经将凤凰结系好了。这个结扣编成了凤凰的形状,凤凰长长的尾羽垂落在裙上,尾端正好对准了裙摆上那只金凤的喙部,远远望去,就如同金凤衔住了稍小凤凰的尾羽一般。
环环相扣,天衣无缝,钟菀菀穿着这条裙子,恍若成为了凤凰神女,百鸟时而隐没时而出现,围绕着她不散,她刚换上就舍不得脱下了,现在更是左看右看,美得不行。
杜兰泽先是惊艳,等回过神来,就止不住嫉恨,在钟菀菀这条百鸟朝凤裙面前,她们岂不是穿得很像野鸡?钟菀菀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她呢!
这已经是杜兰泽第二次惨败了,她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裙子,这是在云想衣裳里专门定做的,花费了好长时间才完工,可与钟菀菀才打了个照面,她就知道自己比不过,云想衣裳更是比不上!
杜兰泽十分难堪,她狠狠瞪了苏绮彤一眼,心中暗骂云想衣裳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她与钟菀菀是死敌,钟菀菀据说找到了一位极其优秀的绣娘,可她碍于面子却不能去联系那位绣娘,本来指望云想衣裳争点气,谁料这么不堪大用!
杜兰泽气哼哼地带着一群人离开,那些姑娘们一步一回头,脚上是往外走,眼睛却黏在了钟菀菀的裙子上,神色既不舍又艳羡。
杜兰泽走了,在场就只剩下四个人,苏锦对另外两个人视若无睹,只招呼钟菀菀:“衣服还喜欢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钟菀菀眼中满满都是纯然的喜爱,她又低头端详了一下腰间那个复杂无比的凤凰结,至今也没想明白苏锦是怎么系的,只能感叹,“你的手真的太巧了,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苏锦听了莞尔一笑,对她而言,这一句话比任何夸赞都来得更为动人。
还站在一旁的苏绮彤和凌越自然将苏锦系凤凰结的全过程看在眼里,不过这没什么用,那种手法太过繁杂了,他们惊讶的是,苏锦竟然还有这门手艺!
凌越远远看着苏锦,怎么也无法把她与自己所厌恶的形象重叠在一起,那个满眼爱慕的少女正在他的记忆里淡去,反倒是刚刚苏锦低头垂眸、心无旁骛的样子越来越深刻,凌越还能想起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是如何梳理那堆杂乱无章的丝线,就仿若在弹琴一般,带给人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苏绮彤已经意识到继续留下来会对自己不利了,她这个堂姐……半点理会她的意思都没有,而是把她扔在这儿唱独角戏,更何况钟菀菀那条裙子存在感极高,时刻提醒着苏绮彤,她的云想衣裳汇集了一大批精英手艺人,却竟然连一个孤身的绣娘都比不过!
再待下去无异于自打脸皮,苏绮彤拽了拽凌越的衣角:“阿越,我觉得堂姐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帮助……唉,希望她能过得好,我们就不打扰她了吧?”
苏绮彤喊了好几声,凌越才回过神来,苏绮彤本能狐疑,正想问他在想些什么,但凌越却匆匆别过头,拉着苏绮彤快步走了出去,像是不敢再往苏锦那边投去视线。
边走他又边忍不住想,磨难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吗?这么久不见,苏锦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她不再痴缠自己,凌越却陡然有一点……怅然若失了。
……
没有了闲杂人等的骚扰,这一顿饭宾主尽欢,钟菀菀十分感激苏锦,因为她的新衣服再一次让杜兰泽无地自容,只能羞愤遁走,让她长出了一口恶气,于是她对苏锦彻底没了芥蒂,现在回头想想,那些乱传谣言的人莫不是傻吧?
苏锦简直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啊!是那些人有眼无珠,不识货!
唯一让钟菀菀觉得不太好意思的是,原本说好这顿是她请的,结果却叫苏锦来买了单。
“无妨,当时我觉得她们太吵了,如果花钱能买到清净,也挺值的。”苏锦没将这些花销放在心上。
说着,两人走出明月阁,钟菀菀就看见之前在机场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名俊美年轻人正候在门外,见她们出来,青年抬起头,凤目准确地捕捉到苏锦的身影,嘴角一勾,随性道:“走吧。”
苏锦毫不迟疑地迎上去,钟菀菀只来得说了声再见,青年就把苏锦拉到了自己车上,她不禁撇了撇嘴,嘟哝道:“这么着急干嘛,人又不会跑了……”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苏绮彤和凌越也刚刚从明月阁走出,苏绮彤正好瞥见苏锦上车的身影,同时,她也看到了傅擎宇,心下顿时又惊又喜。
傅擎宇实在令人过目难忘,他甚至比起凌越要更为俊美不凡,苏绮彤跟他虽然只有短短一次接触,但有时也会想起这个优秀到耀眼的青年,苏绮彤不是没打听过,但青年异常神秘,压根找不到关于他的信息,苏绮彤几乎都要放弃了,可她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巧合地碰见!
但是,为什么青年会待在苏锦身边?苏绮彤握着拳,咬牙不甘,偏偏是她这个草包堂姐!
凌越同样也看到了,但他跟苏绮彤关注的点完全不同,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苏锦在青年的护持下离去,有点茫然地想:苏锦这是……移情别恋了吗?
……
三年一届的全国艺术展览会在帝都举行,展览一共持续一周,在最后一天,将会由评委会选出金奖作品,予以表彰。
由于展览是免费开放的,所以头天有不少市民闻讯赶来参观,后来因为进展人数太多,不得不开始排队,以限制人流量。
展览馆中熙熙攘攘,分为好几个大区,而最多游客聚集的,正是纺织艺术区,或者更具体一点说,是署名为“云想衣裳”的展览摊位前。
只见那上面挂了一幅长约十米的卷轴,上面绣制的正是《清明上河图》的一部分,可以说是一比一复刻,将原本的画作以刺绣的形式保留在了绫罗绸缎上,每一处的细节都尽力做到了还原,假如现在有真品和这副绣品放在一块,远远看去还真分不出孰真孰假。
众人围拢在一块,赞叹不已:
“刺绣可比画画的难度要大很多啊,这样也能复刻出来,真是厉害啊!”
“以后咱们看不到真品,还可以来看看绣的啊,反正我是没看出差别来。”
“你们看,这够得上珍藏级别了吧?”
“够了够了,绝对够了,整个区就这副作品最好看,雅俗共赏。”
人群基本上都是大力赞扬的,苏绮彤不放心,要亲自待在这儿做讲解,她见整个纺织艺术区,唯独她这一家众口交赞,心里定了定,不枉她集全厂绣娘之力绣了这么一件作品,按照这个情况,她的金奖稳了!
当然,也有眼尖的游客发现纺织艺术区中有一个摊位上是空白的,既没有任何作品,就连署名也没有,有人好奇地问工作人员这是怎么回事,工作人员解释道:“这副作品还未完工,所以预计会延迟展出,十分抱歉。”
什么人啊,要来参加展览,竟然不提前准备好吗?
游客们摇摇头,对这幅作品的好奇心一下子淡化了不少,在他们看来,需要赶工完成的东西,质量能有多好呢?
展览的时间一点点缩短,然而那个空白的摊位却始终没有东西填补上去,直到展览的倒数第二天,这个摊位上才终于摆上了署名,有游客好奇地驻足观望,然后就见好几个工作人员推着一台小车走过来,小车上应该是放了一副作品,不过用白布盖上了,不知到底绣的是什么。
也有游客仔细看了看署名,念出来:“……花想容工作室?没听说过啊,这跟隔壁的云想衣裳不会是亲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