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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仲阳一提起房子的事,苏伯阳脸都青了。
他因为欠了外债,不得不变卖家产,房子自然也托人转手出去了,但当时因为急着用钱,他并没有在意房子最后落到谁手里,早知道接手的人是这白眼狼,苏伯阳说什么也不肯卖!
苏仲阳最喜欢看见大哥吃瘪的模样,这会令他产生一种胜券在握的快感,他见苏伯阳气得说不出话,挑了挑眉,语气夸张地说:“不会吧大哥,难不成你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所以才拖着不搬走?早说啊,弟弟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既然如此,还是可以宽限你们几日的嘛。”
旁边一人点头哈腰地道:“苏总,您可要当心点啊,有些人是纵容不得的,万一变成钉子户,往后赖着不肯走怎么办?您顾念手足亲情,但有的人脑子里可没这个概念啊!”
苏伯阳喘着粗气,怒目圆睁,指着那人骂道:“周文林,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这个周文林正是苏父以前的秘书,后来与苏仲阳串通一气,把苏父坑得极惨。不过现在人家转身投靠苏仲阳,已经成为半个副总了。
周文林笑得虚伪,眼含不屑,他道:“苏伯阳,恕我直言,你对着自己的亲弟弟都能做出抢占田产、拒绝归还股份的事,何况对别人?我在你手下做事,帮你处处打压苏总,难免良心不安,觉得自己是在为虎作伥,后来实在忍受不了了,这才辞了职。在我不知该怎么办时,是苏总主动收留了我,我不帮他,难道去帮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吗?”
这番话说得其他商人频频点头,大堂里聚着不少员工,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苏伯阳兄弟俩的恩怨,这么一听,顿时觉得苏伯阳不厚道,心太黑,竟连对亲弟弟也百般算计,活该沦落到破产的地步呢。
苏伯阳年纪大了,又患有三高,此时气血上涌,顿觉头晕目眩,手指都在发颤:“你、你给我闭嘴!白眼狼,都是一群白眼狼!好啊好啊,你们早就打算好要合起伙来羞辱我了是吧!”
周文林高声说:“苏伯阳,你有胆子做出这些下作事,没有胆子说与别人听吗!”
“小周,你也少说两句。”直到这时,苏仲阳才不轻不重地□□了两句,继而看向苏伯阳,道,“大哥,我本来也想给你留几分薄面,但你却不知悔改!你到处宣扬自己白手起家,但你还记不记得,你最初是偷偷挪用了家里留给我的两万块老婆本、还私自卖了我应得的地,这才凑齐了启动金!你这家服装厂,是拿我的钱盖起来的!家里也不是没有留你一份,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的地卖了呢?好,我们是兄弟,这钱我可以不要,但你如果还有良心,就该将股份分我一份吧,这难道不是我应得的?拿自家弟弟的老本做生意,发达了就翻脸不认账,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各位老板评评理,这公司股份我是该拿不该拿?”
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商场老狐狸,如今苏仲阳得势,自然知道该向着谁,周文林高声附和道:“该拿!苏总,你这叫以资金入股,钱是你出的,没有你,这厂子怎么开得起来?”
其他人虽没作声,但也默默点头,神情赞同。
“你,你简直胡说八道——”苏伯阳心脏被气得生疼,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苏锦皱起眉,她走上前替父亲顺气,同时抬头直视着苏仲阳,目光锐利:“叔父,你这么算不对吧?我爸早年在外孤身打拼,你可没有出过一分力气,好,就算你出了钱,但这钱也只不过是最开始用来注册公司,这之后全靠我爸一手操持,这两万块才涨值到上亿,这里面的一分一毫都包含着我爸的心血,请问叔父,我爸辛辛苦苦拉业务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爸不分你股份,是因为公司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你想讨要,怎么不走正规流程,问问其他股东同不同意呢?”
说着,苏锦望向那一群被苏仲阳拉过来的商人,礼貌地问候一声,才说:“我对管理不甚了解,而各位经验丰富,所以我想问问,我说的流程并没有错吧?”
商人们面面相觑,似乎想不通战火怎么烧到自己身上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胡说,于是其中一人含糊道:“一般情况下,的确如此。”
苏锦点点头,没给苏仲阳张口的机会:“那好,我知道在场有持股的老员工,请问,我爸在任时开过这么多次股东大会,可有一次会议的议题是讨论叔父该不该拿到股份的呢?”
大堂内响起窃窃私语,其中一人忍不住说:“没有,绝对没有!”
苏锦循声望去,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认出这是以前的财务经理刘叔,便冲他一笑,感激道:“刘叔好记性。”
那刘叔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这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小姐居然还认得他这样的小人物。
“既然流程没错,而叔父你又不曾将自己的诉求告诉其他股东,那我父亲不分你股份,这种做法有错吗?”苏锦见苏仲阳试图反驳,立刻扬声道,“我们再来算算下一件事。你当年下海失败,跑来投靠我爸,我爸有对你撒手不管吗?不仅把你安排在公司当人事经理,还开出了百万年薪,我往大了算,你任职十年,就算当年的钱和地涨价百倍,这么多年下来,也总该偿清了吧?另外,诸位若是觉得我说的工资数目不实,大可以请刘叔去银行打印流水,这样便一目了然了。”
刘叔下意识便说:“这没有问题。”
苏仲阳被她一连串话弄得有点懵,呐呐地不知该从何驳起,眼中不自觉就流露出丁点心虚。
其余人的态度一时间也踟躇了起来,苏锦说的话有理有据,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判别出真假,因此很快就有人犹豫着说:“我觉着……苏伯阳的做法还是可以理解的吧?”
“拿了股份,也只是每年等分红,给出这么优厚的年薪,也跟直接送股份没什么两样了!”
苏伯阳站在一旁,都傻眼了:这,这还是他女儿吗?
苏锦望着苏仲阳不大好看的脸色,微微一笑:“话又说回来,叔父是因为最开始那两万块钱,还有卖出的地,才会对我爸心生怨怼,是不是?”
苏仲阳直觉不对,但苏锦步步紧逼,他暴露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脑子一冲,梗着脖子道:“对!所以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爸有错在先!”
苏锦浑不在意,继续说:“巧了,我爸跟我提过不少他年轻时的事。如没记错,叔父你因为不肯留在乡下种地,于是拿了奶奶的积蓄,跟别人跑到南方经商,奶奶被气得一病不起,可直到过世,你也不曾回乡,葬礼更是我爸一手操持。你说的钱和地,的确是奶奶留给你的,可是奶奶怕你不定性,于是特意找了当时的村长做公证,指明要你养老送终,等她百年之后,这些财产才会由你继承,那纸契约还存着,村长他老人家也健在,叔父若是还有疑虑,不如请他来当面对质?”
苏仲阳冷汗倏地下来了,他脸色一变,嚷嚷道:“什么契约,我从来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妈留给我的,那就是属于我的了,我愿意什么时候拿都行!你别以为搬出个老不死的就能诓我,没门!”
华夏人崇尚百善孝为先,苏锦搬出早已过身的奶奶,暗指苏仲阳不孝不义,这可是一顶比钱与名更严重的大帽子,在场众人看他的目光登时变了,多了一丝隐晦的鄙夷。
因此见苏仲阳竟然还敢叫嚣,一个商人当先不悦道:“苏总,你这话有点过了吧,对待长辈,还是尊重点为好!”
许多人都跟着点头,他们大多成了家,有儿有女的,换位思考一下,万一他们的孩子像苏仲阳一样,理所当然伸手索要家产,恐怕也得气个半死。这样一想,对待这种弟弟,苏伯阳还愿意收留,给人安排工作,当真会是心狠手辣的人吗?
殊不知苏伯阳也很惊讶呢,他看着苏锦为他出头,心下感动,他是跟苏锦聊过自己的过去,但这都多少年了,没想到女儿还记得。但他的母亲没有定什么契约吧,小锦是不是记错了?
苏仲阳见刚才投向大哥的那些质疑、蔑视和看好戏的视线纷纷落在自己身上,脑袋一片空白,他想不明白,自己不是特地带着人来耀武扬威的吗,怎么苏锦三言两语间,这些人反倒把矛头指向他了?
就在苏仲阳心有惶惶之际,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容貌清秀的长裙少女,她眼里含着泪,先是扑到苏仲阳身边,然后语带哽咽地看向苏锦,说:“堂姐,我知道你误会了我和凌越的关系,所以心有怨气,可是、可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颠倒黑白啊!”
听见少女的声音,苏仲阳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精神起来:“彤彤!”
苏锦与少女的目光相接,头又是一痛,大段记忆涌入脑海,她认出来了:这少女是她的堂妹,名叫苏绮彤,也是苏仲阳的独女。
想起来的瞬间,苏锦心中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与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