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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盗章, 购买章节总比例不足时,最新内容需等待1-3天不等。 “来之前我已检查过了。”金焕略一停顿, 继续道:“蛛丝与银铃都完好无损,之所以没有响, 是因为压根无人触碰。”
这话几乎是挑明了在说,谋害祁家小厮的凶徒就在此处,柳纤纤打量了一番众人,不自觉就悄悄后退两步, 与每个人都拉开了距离。
“季少侠。”金满林突然指着墙根问,“那是什么?”
其余人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地上正卷了一大堆被褥,上头隐隐还有血痕。
岳之华脸色一变:“这……”
“这是我昨晚毒发时, 不慎踩到煤炭伤了脚。”云倚风解释,“季兄替我包扎疗伤,直到天明才歇下。”他仍穿着就寝时的轻便软鞋, 脚上的确打了绷带, 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可白梅阁那头才刚闹出人命,这头就卷着染血的被子想丢, 怎么看都有些巧合过了头,就连平日里经常缠着他的柳纤纤, 此时也目光微疑,像是不信这番说辞。
房中再度陷入寂静。空气如同沾满水的厚重丝绸, 密密匝匝劈头裹来, 冰冷窒息而又倍感压抑。众人各怀心事, 面面相觑,都想从对方眼里寻出一丝异常,却又都无果而返。凶手就混在人群里,这桩事实足以让最平静的心也生出波澜,分明就没有谁先拔刀,可幻觉里那微弱的武器铮鸣声,却像细针一般,准确无误地刺痛了所有耳膜。
窗外黑云压顶,风暴将至。
原本就被恐惧与阴谋包围的赏雪阁里,此番又多笼了一层猜忌与不信任。
季燕然道:“依靠云门主的功夫,想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厮,易如反掌,何至于将他自己弄伤?”
金焕与金满林对视一眼,刚想说话,祁冉却颤声道:“阿诚是会功夫的,只是平日里没显露过罢了。”
岳之华一愣:“你那小厮还会功夫?”
“是。”祁冉道,“不单单他会,我也会。我自幼便身体孱弱,前些年母亲拿出私房钱,请了个武师上门,瞒着家人教我与阿诚功夫,一来强身健体,二来若遇到危险,也可自保,却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事。”
季燕然先前只知祁冉深藏不露,却没料到连那一撞就倒的小厮也练过。云倚风裹了大氅,耐下性子道:“就算阿诚练过功夫,那比我如何?或者更退一步,即便他与我旗鼓相当,那为何在搏斗时不伤头不伤身,反而独独伤了脚心,这是哪门子的邪派路数,莫非他在打架时专喜欢脱人鞋靴?”
柳纤纤“噗嗤”笑出声,笑完又觉得事关人命,自己态度未免太过轻浮,于是也帮着云倚风道:“金少侠,云门主说得有道理,祁家武师功夫再高,也不会是风雨门的对手。况且就算那小厮当真伤了云门主,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先处理干净血迹再上床,这又不是什么瘫着起不来的大伤,哪有先蹭一被单的血,再卷起来丢的道理?”
她难得平心静气说一回话,嗓子又软又娇俏,听起来挺悦耳,况且所言也确实在理,于是金焕抱拳道:“云门主莫怪,祁兄也是受了惊吓,一时情急才会胡思乱想。”
“自然。”云倚风点头,“走吧,先带我去看看尸体。”
天上还在落着细碎雪片,飘入脖颈就是一阵凉。季燕然紧走两步,替云倚风撑了把伞:“你的毒与伤,当真没事?”
“熬了这么多年,习惯了。”云倚风抬头看了眼那寒梅伞面,又道,“不过还是多谢季兄,除了包扎功夫稀松平常,其它都很好,大氅也很暖和。”
季燕然道:“这是最好的银貂皮,云门主若喜欢——”
云倚风打断他:“喜欢。”
季燕然顿了顿:“喜欢那便多穿两天,分别时再还我。”
云倚风抿嘴:“这回怎么不送了?”
萧王殿下内心愁苦,此番出门一共就带了四条,如何架得住接二连三往外送,按理说风雨门也不穷,为何堂堂门主竟还有霸人衣裳的不良嗜好。
后院罕有人至,上回埋了柴夫之后,就更没谁肯来,因此雪积得很厚。众人靴底踩过松软冰碴,不断发出闷钝的“咯吱”声,木门被推开时的动静尖锐刺耳,摇摇欲坠的旧柴棚看着已有了年岁,下头用门板胡乱拼起一张床,尸体用白布覆着,隐约有血迹渗透出来。
金焕拉住身边人:“姑娘还是别去看了,鲜血淋漓着实可怕,免得晚上睡不着。”
柳纤纤停住脚步,又不安地问:“你当真不信鬼神吗?我这两天怕得很。”
金焕道:“我不信,况且就算真有鬼神,也该奉行善恶有报,断没有滥杀无辜的道理,你我若不做亏心事,又为何要惧怕半夜鬼敲门?”
他说得铿锵,柳纤纤便也跟着点头:“嗯。”
云倚风伸手掀开白布,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那血呼刺啦的遗容惊了一惊。先前在风雨门时,他也曾帮忙验过不少尸首,可哪怕是被五马分尸后的尸块,看起来也要比这祁家小厮强上许多。
季燕然站在一旁猜测:“如此残忍,莫非真有什么血海深仇?”
云倚风道:“他一个家奴小厮,平日里顶多为了月钱赏赐,和别院的少爷奶奶卯着吵一架,到哪里去结这种大仇?致命伤是脖颈一刀,半件衣服都被血浸透,若要杀人,做到这份上也足够了,实在没有理由再在身上脸上挠满恐怖血痕。”
祁冉听得面色发白:“那为何还要行此举?”
“这就得问祁兄你了,看平日里有没有与谁结过大仇,让对方非得挫骨鞭尸方能解气。”云倚风道,“若实在想不起来,那这凶手要么在故弄玄虚,要么干脆是个口味独特的失心疯,就喜欢此等血淋淋的恐怖场景。”
柳纤纤犹豫:“可……”她只说了一个字,众人却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可蛛丝银铃阵并未被触发,也就是说,这疯子很有可能正衣冠楚楚地混在人群里。
云倚风将白布重新覆好,只道:“先回前厅吧。”
玉婶很快就送来茉莉热茶,她也闻听了祁家小厮的死讯,不过柳纤纤并未说那恶鬼梦魇一般的场景,只道是半夜不小心跌了一跤磕到头,在外头昏迷一夜,便再也没能醒来。虽说一样可怜,却总算不再那么吓人。
金满林胡乱吹了吹茶上浮沫,喝一口烫嘴,心里就更焦躁,索性将茶碗重重放回桌上:“不如这样,我们先各自说一说,昨晚都做了什么。”
金焕第一个道:“我昨晚在陪父亲下完棋后,到玲珑阁里同岳兄聊了两句,回去就睡了。”
岳之华附和:“我的确与金兄聊到了深夜,此后也一直没有离开过住处。”
云倚风问:“聊到深夜,都聊了什么?”
岳之华犹豫片刻,还是老实答道:“在山上这些人里,我与金兄的关系最为亲近,所以想请教他,看看轰天雷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想让他们更相信我。”
“原来如此。”云倚风了然,“那可有聊出结果?”
岳之华叹气:“若有收获,我们一早就该来找云门主了,可这回当真是一头雾水,越聊越乱。”听起来倒还不如不聊。
“我向来睡得早。”柳纤纤接话,“今晨天没亮时,听到玉婶要去厨房准备早饭,我便一道跟了去,金少侠为了小厮之事找来时,我还在帮着蒸包子。”
祁冉道:“我也同柳姑娘一样,习惯早睡,又睡得沉,直到今天早上才被风声吵醒。”
云倚风问:“然后就发现了小厮的尸体?”
祁冉点点头:“往常我一睁眼,他就该端着熬好的药来了,这次却迟迟不见人,我以为是贪睡或者染了风寒,就想去隔壁看看,结果刚一出屋门,就见他正躺在院子里。”话说到最后,声音又哽咽起来。
柳纤纤安慰:“祁公子,你也别太难过了,以后要喝的药统统交给我,我帮你熬好送来便是。”
云倚风道:“柳姑娘真是古道热肠,侠女风范。”
“我若真是侠女,早就揪出幕后凶徒,带领大家一起下山了。”柳纤纤心中不甘,握了握剑柄,继续道,“你与季少侠昨晚在疗伤,应当也不可能看到谁是凶手。这下倒好,人人听起来都没空出门,无辜得很,真闹鬼了不成。”
云倚风摇头:“就像金兄所言,我也不信鬼神。赏雪阁内都是高手,不管是谁作乱,最后总会真相大白,姑娘不必着急。”
柳纤纤依旧忧虑:“话是这么说没错,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大雪封山寸步难行,还能怎么办。”云倚风道,“先保全自己吧,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加倍小心,切记不可给匪徒可乘之机。”
柳纤纤答应一声:“好,我记下了。”
“云门主。”金焕在旁提醒,“我们在这里互相猜忌,可那西暖阁里,分明就还住了一位高手。”
“暮成雪?”云倚风放下茶盏,“他要杀你杀我,倒也能想通,可为何要杀一个小厮?”
金焕反问:“那你、我、祁兄、岳兄,再加上季少侠与柳姑娘,这些人又为何要对一个小厮下手?”
云倚风像是被他问住,思索片刻后才道:“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不过若真是暮成雪干的,那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找上门算账,让他血债血偿?”
“咳咳!”季燕然赶紧道,“我听说那杀手穷凶极恶,你们若没有十成胜算,千万别贸然行动,就算真贸然了,也千万别拉上我。毕竟大家都年轻,还指着多过几年纸醉金迷的逍遥日子。”
“季少侠不必担忧,倒不会现在就去。”金焕抚慰,“但就如云门主所言,往后多加注意总是要的,总之在离开缥缈峰之前,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再出事了。”
他这话说得诚恳,可再诚恳也只能是一句轻飘飘的关怀,分量比如落入池塘的柳叶还不如。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若说上回的惊天爆炸是一个不能轻易离开缥缈峰的警告,那么这回祁家小厮的惨死,便是幕后操控者发出的另一个讯号,更残酷的,更令人胆寒的——因为它代表着即便你好好待在赏雪阁中,也一样随时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柳纤纤坐立难安,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吗?”
话音刚落,祁冉手中的茶盏就跌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加上窗外沉沉黑云,惊悚之外更添惊悚,连云倚风的手指也跟着微微一颤。
季燕然余光瞥见,叫来玉婶替他换了杯微烫的安神茶。
金焕道:“这事情诡异,难保后头还藏着什么秘密。白梅阁里刚闹出事,祁兄若信得过我,不如搬来观月阁同住吧。”
“多年故交,我自然信得过金兄。”祁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赶忙道,“好,那我下午就收拾东西搬过来。”
柳纤纤却一撇嘴,抱怨道:“多年故交又如何,那岳名威还是几位的叔叔伯伯,不照样将我们骗来这雪山之巅,莫名其妙杀了一个又一个。”
岳之华:“……”
或许是因为心里焦躁,柳纤纤的声调不自觉尖锐,颇有几分泄愤的意思。金焕自然不会理她这胡搅蛮缠,只道:“我既邀祁兄住进观月阁,就一定会拼死护他周全,现如今风声鹤唳,姑娘当然可以怀疑在下,祁兄却也可以相信在下,在真相未解之前,一切都只能随心。”
云倚风点头:“我也赞同金兄的话,生死有命,一切随心。”
“怎么就生死有命了,我才不要死在这雪山上!”柳纤纤拿起桌上佩剑,“既然解来解去都是一团乱麻,那我不同你们聊了,听得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