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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枢点了点头,然后想起了出岫和自己说过的与回雪有关的事情,眉梢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眸眼之中划过了几分思索,然后,那双细长邪魅的丹凤眼,慢悠悠地又移到了夙止的身上,甚至连眉梢都略略地上扬了几分。
夙止身子不自觉地缩了缩,一脸防备地看着连枢,“……你、你要干什么?”连枢这种目光,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连枢勾唇笑了笑,不过话语却是有些深沉,“夙止,回雪医术造诣极高,我想让她跟着你学医。”
闻言,夙止有些不解地蹙了一下眉梢,“为什么?回雪不是幽冥殿选拔出来的人么?她能力不俗,放在我身边学医是不是太屈才了?”
顿了一下,才对上了连枢的眸子,“而且她不是被出岫从幽冥殿中特意选拔出来成为你的侍女留在你身边么?”
连枢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微微顿了一下,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就连贯来带着魅然薄凉的语气,也稍稍低了一分,“我……不能再将回雪留在身边了!”
其实,最开始出岫告诉她回雪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后,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思,震惊和心酸都有。
第一次见到回雪的时候,那时她被一群人围着,那些人对她欲行不轨之事,她正好路过,看见了回雪眼中滔天的恨意,然后出手将回雪救了下来。
然后,她点了那些人的穴道,回雪亲自动手杀了他们。
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想过将回雪留在身边,只是,回雪跟了她一路,鞋子磨破了脚一直在流血也执着地跟着,之后,回雪便去了幽冥殿。
接下来两年的时间,她从来没有见过回雪。
再次见到回雪,是出岫为她挑选侍女的时候。
当初那个衣衫褴褛,神色倔强的少女也在其中,并且是拔得了头筹。
之后,回雪和流风二人就留在了她的身边。
只是,回雪会喜欢自己,这件事情确实让她很是诧异。
看着连枢有些纳闷和深沉的精致面容,夙止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颇为隐讳地开口,“回雪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连枢对身边的人其实给了很大程度上的自由,基本上只要不背叛,不生出异心,连枢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他们离开。
连枢摇了摇头,沉沉地开口,“这个倒是没有,只是她不能再留在我身边了,这样对我们两个都不好。”话语说到最后,还带了一分微微的叹气。
夙止是何等聪明的人,听到了连枢这句话,只是略微怔了一下之后,他略带着柔媚的眼眸便在下一瞬睁大了几分,因为太过讶然连话语都有些磕磕绊绊,“回雪难道……喜、喜欢你?”
眸眼之中的神色,简直诧异到了极点。
连枢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夙止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连枢。
房间里面,一片沉默。
只是,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房间外面,有一道白衣如雪的纤瘦身影,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至于那张清冷到没有任何感情的面容,此刻,一片苍白如雪。
沉默了许久之后,夙止颇为嫌弃地看了连枢一眼,“你怎么各种桃花都招啊?!”
连枢:“……”
顿了一瞬之后,微抬了一下眸子,有些阴恻恻地看了一眼夙止。
“难道我说错了么?之前在天穹的时候那么一个豆丁小孩子都嚷着长大了要嫁给你,还有凤临烟,当年差点没将你直接掳去北越当驸马。”夙止默默地看着连枢缓缓数落着开口。
提起凤临烟,连枢也忍不住弯着唇角笑了笑,“当年凤临烟知道本世子是女子的时候,她说她差点就一剑捅死我了!”
“那你还真得感谢她的不杀之恩,不仅不杀你,还出手救了你。”夙止对着连枢颇为风凉地开口。
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光滑白皙的下颚,削薄好看的弧扬起了一抹妖魅的笑,“肯定是因为本世子长得太美了!”
夙止对着连枢翻了个白眼,不过却还是挺正经地回答连枢之前的问题,“回雪医术造诣确实不错,如果她愿意来,我自然是会教的。”
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只是回雪的性子清冷,你就这么让她离开,她未必会愿意。”
“这件事情,我到时候会和她说的,若是回雪过来的话,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了。”连枢对着夙止淡声道。
夙止微微颔首,然后才想起了此番让连枢过来一趟的正事,“连枢,还有七日便是国宴了!”说到这里,抬眸目光有些幽深地看了一眼连枢,“那个时候,正好是初九。”
闻言,连枢的眸子微微紧了紧,削薄的唇,也随之抿紧了几分。
伸手在床头轻轻地按了一下,床内侧的伸出来一个小暗格,里面放置了一个刻着罂粟的青玉瓷瓶,取过来将这个递给连枢,“这次国宴四国齐聚上京,明面上是国家之间的友好邦交,但是暗地里到底打地是什么注意我们谁都不清楚,你身为连王府的世子,备受陛下宠爱,又与安家有婚约,一时风头无二,这个药可以让你不会在初九那天被封掉内力。”
说到这里,夙止眸眼微微浅淡了一分,“但是你也知道,凡事有此有彼,这个药会对你产生一定的副作用,所以,若非是必要时刻,不能服用。”
连枢伸手接过,握着手中的瓷瓶,对着夙止笑了笑,“夙止,谢谢你!”
“别谢我,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说到这里,嗓音带出了戏谑玩味之色,“毕竟连世子为了我连自己的婚约都送出去了。”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连枢。”待连枢走出了两步路之后,夙止忽然又唤住了她。
连枢停住步子,转过头挑了一下眉梢,“怎么了?”
“似乎,天穹的领主,也在上京城,流云之前应该是见过那人了,”顿了一下才缓缓道:“或许查一下流云来上京之后都和谁有过接触,便能找出那人到底是谁。”
连枢微微颔首,狭长魅然的丹凤眼,不经意地泛起了一抹幽幽的诡谲之色,“嗯,若是查出来了,我便告诉你。”
说完之后,连枢直接转身离开。
待到连枢走出了很远并且消失在视线之中,一直躲在暗处的回雪才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缓缓阖上了眸子,眉眼之中清冷之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说不出来的凄然。
世子……都知道了!
她所隐藏的最深,最不想让旁人知道,也是最想瞒着世子的秘密,终于,她还是知道了。
紧咬着下唇,拎着食盒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微微发白,甚至连青筋都看的分明。
然后神色有些痛苦地阖上了眸子。
她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连留在她的身边都不可以?!
在原地站了许久之后,回雪才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清晨。
东方霞光万丈,一轮旭阳缓缓升起,温暖和煦的阳光撒照大地。
上京城外。
天朗风清,日色初明。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雨,不大,只是将将湿润了土地而已,同时,也涤净了万物沾染的尘埃,就连空气中,都带着那种湿润的感觉。
道路两侧的杏花绵延数十余里,但是因着昨夜的风雨,无论是妖红如火的杏花还是洁白胜雪的杏花,此刻看上去都有些说不出来的颓败之色,道路两旁,一地都是两色相错的花瓣。
整条长长的官道,似乎被杏花花瓣铺满了一样,有着说不出来的惊艳。
就连空气中,都有着杏花所传出的幽香,带着清清冽冽的凉,弥散了整片官道。
一阵晨风拂过,在淡金色的阳光之中,树梢枝头那尚且残留的杏花再次簌簌下落,几欲迷了人眼。
这时,一支人数并不算很多,约莫只有四五十人的队伍自远处的拐弯掷出,缓慢而出。
然后,就在官道之上徐徐地行着。
队伍最前面,是一位骑马的男子,然后是三辆马车,再往后就是那些随侍。
没多久,远处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两匹骏马从马车后面很远的地方飞驰而来,在行到了队伍最前面的时候,马背上的二人一拉手中缰绳,骏马前提一抬,便也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穿了一件银色的锦衣长袍,面容清俊,眉梢温朗,淡淡然然之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月白风清之感。
稍稍落后半个马身的男子穿了件黑色衣衫,小麦色的皮肤,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看着二人,队伍最前面的人一拉缰绳,整个队伍也停了下来。
“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最前面的那人穿了一身浅黄色的衣衫,对着银衣男子幽幽地道。
银色衣袍的男子摸了摸鼻子,眸光颇为小心翼翼地往后面第一辆全黑的马车望了一眼,“姐姐她,没有生气吧?”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一道冷沉的声音就缓缓传来,“苏白,你倒是能耐了,敢一个人离开!”
声音不光是那种幽幽的冷,还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冷傲霸气,甚至还有一分冷酷的阴恻。
闻言,被称为苏白的银衣男子瞬间打了个寒蝉,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人,不过二人在苏白看向他们的时候,都非常之自觉地移开了目光。
该看天看天,该看地看地,就是不看苏白。
苏白浅浅琉璃色的眼眸有些委屈,还有些哀怨。
“怎么?还不过来,是要我下去请你么?”这句话语,阴阴恻恻的还带了一分说不出来的威胁。
苏白再次抬眸看了一眼其余两人,在那道声音之下,怂到连放狠话都不敢太大声,“朝夕,旦暮,你们两个人给我等着,等本公子被姐姐收拾完了再来收拾你们!”
这句狠话,放地一点儿都不狠。
甚至还有些好笑。
两位侍从都没有说话,只是脸上都带着隐忍的笑意。
不错,比起上次有进步了多了,这次公子至少知道要被大小姐收拾。
然后,苏白非常之幽怨地翻身下马,然后一脸赴死神色且大义凛然地进了马车。
朝夕和旦暮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见了同情之色。
马车里面,女子穿了一身深色绛红色的衣衫,长发如泼墨而下,眉飞入鬓,眸眼深邃,五官不单单是好看,而是那种深邃沉冷到了极致的锋锐,眸眼之中,隐约带着逼仄的幽光。
在听见马车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女子仅微微抬了一下眸子,眸子不咸不淡,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摄人光芒,看地苏白心头一震发紧,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姐姐,早啊!”
女子的手匀称白皙,指骨分明,有一种凌厉的清骨之美,中指与食指指尖,此刻拈着一枚光滑可鉴的白玉棋子,两指稍稍一个用力,白玉棋子往上轻轻一抛,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案几之上的棋盘之上,且恰好落在了黑子一侧之上。
在棋盘之上颤然成影了几下之后,才缓缓停下来。
见状,苏白的脸色都顿了一下,苦着脸对女子道:“姐姐,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