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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厉憬衍只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攥着似的，攥得那么紧。
钝痛蔓延，经久不消。
他别过脸看向窗外。
前排。
高一和高二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一样，逼仄的空间里像是有种难以逃脱的压抑萦绕，让人呼吸困难。
两人对视一眼，皆沉默地没有说话。
而慕时欢恍若不觉，在录完给小星星说的话后，郁临商又问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
但她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提及。
“还好。”她淡淡地说。
郁临商闻言便没有继续，只是嘱咐：“别忘了吃药。”
“好。”
“等你回来。”
“……拜拜。”
通话结束。
慕时欢垂下眸，收起了手机，而后，她也别过脸看向了窗外。
气氛愈发得诡异。
……
一路沉默，终于在四十多分钟后到达江城机场。
莫远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慕时欢的刹那，他心生感慨，还有些激动地说：“太太。”
慕时欢本想提及叫她的名字就好，但想到这么一来厉憬衍肯定会说什么，懒得和他多言，她礼貌地笑了笑回应：“莫特助。”
莫远竟是心情复杂，但他没忘了自己的任务。
“厉总，”他伸手把东西递给沉默寡言的男人，“这是您和太太的机票，那边全都安排好了。”
厉憬衍接过：“这几天公司的事你代为负责。”
言外之意，不是非常重要的、决策不了的事不要找他。
莫远微讶，要知道厉总从不曾如此，但一想到他身边的慕时欢，他终究明白了她几分，他没有表现出来。
“是。”
厉憬衍颔首，又对高一高二说：“不用跟着，这几天好好休息。”
高一担心他的伤势以及其他状况：“厉总……”
“没事。”厉憬衍不容置喙阻止他。
高一见状，意识到他应该是有其他事要他们做，所以点头：“是。”
“厉总，我帮您把行李托运吧。”莫远说道。
厉憬衍拒绝了：“不用，回去吧。”
“是。”
很快，三人转身离开。
厉憬衍将机票递给身旁人。
“不怕我撕了？”慕时欢接过，要笑不笑地说。
厉憬衍并没有被她的态度激怒，情绪亦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说：“撕了我们换私人飞机，最后浪费的是你的时间。”
慕时欢闻言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
厉憬衍推过行李箱：“走了。”
慕时欢慢悠悠地跟上，抬脚之前她随意瞧了眼机票。
云城……
一个很温暖很漂亮的地方，靠近边境，现在去温度正好，不冷也不热，很适合过去度假。
脑中不知怎么闪过这段信息，她微微一愣。
要知道从拍卖会那会儿出现到现在，她不曾去了解过外面的世界，待过的地方也不过是江城，北城，以及港城。
而云城……
又不知为什么，她心底深处竟涌出了一股对云城的莫名向往。
就好像……她曾经热切期盼地去那座城市。
为什么？
是她的过去么？
“怎么了？”
忽然，男人低沉的声音落了下来。
睫毛颤了颤，慕时欢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站在了原地，低着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者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没怎么。”她没什么情绪地回应男人。
话落也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
只是，她捏着机票的力道竟是不受控制地微微加重，而心底先前涌出的那股感觉亦没有消失。
太奇怪了。
可此刻的慕时欢不愿多想，她能隐约感觉到是自己的潜意识里在逃避相关。
一时间，她心情复杂，以至于思绪飘乱，加之机场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她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在她的左前方有两个熊孩子你追我跑地朝她撞来。
眼看着就要……
“小心！”
一只手伸了过来揽住她腰腹，一个用力，她撞入男人胸膛。
虽然厉憬衍眼疾手快，但熊孩子身上的饮料还是泼到了两人身上，而跑的那个熊孩子冷不丁地停下，导致追他的那个撞上了他。
“啊……”
两个小孩顿时哭了起来，其中一个还蹲在了地上发脾气一般他乱踢着双脚，一边哭，还一边朝厉憬衍慕时欢瞪眼。
响亮的哭闹声顿时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厉憬衍皱了皱眉。
“你们怎么回事啊！欺负我家小孩！”突然，一个胖胖的女人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指着两人骂，“是你们把我家孩子撞到的对不对！”
她声音吼得很大，一听就是蛮不讲理的那种。
厉憬衍神色冷了下去。
胖胖女人一见他的脸色，顿时眼皮一跳，有点害怕，气焰也低了不少：“看……看什么看！撞了我家小孩难道不要道歉嘛！”
“这位女士，”唇角撩起，厉憬衍开腔的每个字都极为冷冽，“是你的两个孩子在这里跑来跑去，差点撞上我太太，还把饮料泼在了我们身上，你若是不信，我们调机场监控。”
“你……”
“一旦监控表明怎么回事，还请你和你的孩子道歉，另外，我太太身体不好，若是撞出个好歹，需要你负责。”
本就气场强大，此刻还面无表情，胖胖女人只和他对视一眼，就觉得心惊肉跳，想要再野蛮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她只能强撑着说：“算……算了，我们……”
“算不了，”厉憬衍冷冷地说，“调监控报警，或者，道歉，选一样。”
一听到报警两字，胖胖女人脸一白，随即又转红，和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好看极了。
有围观的人在此时开口：“我看到了，的确是你的小孩儿吵吵闹闹不顾一切地往这里冲，差点撞到他们，还好这位先生拉的快，不然你的孩子就要撞上人家了，他们也是自己坐到地上哭的，怪不了别人，做人要明事理啊，为孩子做个好绑架。”
胖胖女人的脸色更难看了，还有其他人窃窃私语。
偏偏面前男人的脸色让她害怕，态度又那么强硬，她只能不甘不愿硬着头皮说：“对不起！”
说完她急忙蹲下去一手拉过一个孩子飞快地跑，孩子起先还不愿意在大声哭闹，她气得直接一人打了下怒吼了声后才把两个孩子拽走。
热闹结束，三三两两围观的人也走了。
“还没有抱够么？”慕时欢在他耳边淡淡地提醒。
即便隔着衣服，厉憬衍似乎也能感受她身上的温度。
没有回答，亦没有在意她的嘲弄，他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
瞥见她大衣上的饮料渍，他提醒：“要不要去洗手间清洗下？”
慕时欢低眸。
“好啊。”她随意地说着。
“机票给我。”厉憬衍示意。
慕时欢勾了勾唇：“要跟我一起么，别到时候我走了。”
厉憬衍望着她的眸，淡淡地说：“你不会。”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充斥着绝对信任。
信任……
当这个词出现在脑海里时，慕时欢不其然想到了出事之前和他的最后谈话。
瞬间，她心生排斥。
没有说一句，直接把机票塞给他，她扫了圈，而后径直往最近的洗手间方向走去。
厉憬衍就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曾移开。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皱了皱眉，低头看向腹部的伤口处。
刚刚撞到。
但他也只是粥了下眉，之后仍和无事人一样。
……
慕时欢去了洗手间。
抽过一张纸巾沾了沾水，她低头轻轻地擦拭饮料泼到的地方，并不多，所以擦了一会儿就淡了不少，但痕迹终究在。
就好像她和厉憬衍……
慕时欢手一顿，随即，她又面色淡淡地擦了下，最后洗手离开。
走出洗手间，视线的最前方便是他站在那里，哪怕人群来来往往，依然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慕时欢面色依然没什么表情。
她一步步地走向他，而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没有移开过。
直到她走回到自己身边，厉憬衍发现一颗心才算回到原地。
“托运行李。”他看着她低声说。
慕时欢没有理会。
厉憬衍没有强求。
于是，两人虽然并排走着，但丝毫没有交流。
……
办完了托运，两人进去候机室，没一会儿便提醒登机。
两人是头等舱，率先登机。
到了飞机上，慕时欢的位置靠窗，厉憬衍自然坐在她身旁。
温度较高，慕时欢脱了大衣，身旁人极其自然地伸手接过：“我帮你。”
慕时欢看了他一眼，想嘲讽，然而他眼神分明就是不容置喙，扯了扯唇，她随他去。
转过头没有再看他，她拿出手机以及飞机上配备的耳机，随便找了部电影出来观看。
知道她不想和自己交流，于是厉憬衍没有再打扰她，哪怕心里其实很想，但他极力克制着。
差不多的等待时间后，飞机准时起飞。
慕时欢微眯了眯眼，有点儿刺眼，但不知是被蛊惑还是其他，她还是看向了窗外。
蓝天白云，浩瀚万里。
多美。
看着看着，她竟是走了神，等终于回神时，一杯水递到了她面前。
她接过，喝了几口。
厉憬衍再拿走。
全程两人没有对视也没有交流。
唯一的交流是在起飞差不多一小时后，慕时欢起身去洗手间，厉憬衍嘱咐让她走慢点，小心点。
慕时欢自是不会回应。
两个小时后，飞机在云城平安降落，两人下飞机，早有人在外等候接他们。
慕时欢坐上车后便闭上了眼，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人提醒到了住的地方。
一家非常漂亮有味道的文艺小清新民宿。
是慕时欢喜欢的那种，看一眼就会心生欢喜，但即便喜欢，她也没有表现出来，仍然保持沉默。
直到……
她发现民宿里只有一张床。